1傍晚七点,灰雀巷。巷子里的灯光是昏黄的,像一层薄薄的蜜。
我把店里最后一块干净的抹布叠好,放在吧台角落。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酱油和八角的香味,这是下午卤肉留下来的。
店名叫“路遥小馆”。是我爸妈留下来的。店面不大,拢共也就六张桌子。我叫路遥,
是这家店现在的老板,兼厨子,兼跑堂。墙上的菜单也是我爸留下来的,木头牌子,毛笔字。
最上面一道菜,叫“黯然销魂饭”。其实就是叉烧饭。我爸说,名字起得好,饭才卖得掉。
最后一个客人还坐着。他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一看就是刚下班,精神不振。我把最后一盘“黯然销魂饭”端到他面前。
蜜汁叉烧切得厚薄均匀,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旁边卧着一个溏心蛋,
蛋黄是那种将流不流的状态。几根碧绿的菜心点缀在旁边。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叉烧,放进嘴里。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仪式。
接着,他的咀嚼停住了。一秒,两秒。男人的肩膀开始轻微地抖动。我站在吧台后面,
手里拿着一个盘子,本来想擦的。可我停住了。他没有哭出声,就是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砸在木头桌面的油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小瓷勺,把溏心蛋戳破。
金黄色的蛋液一下子流了出来,和米饭混在一起。他舀起一勺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勺子碰到瓷碗的边,发出叮当的响声。在这安静的小店里,这声音显得特别清楚。
他吃得很快,很急,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都吞进肚子里去。我看着他,
又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黯然销魂饭。我想,或许是今天的叉烧做得咸了一点了。
盐放多了,人吃了就容易口渴,也容易……流眼泪。他很快就把一碗饭吃完了,
连碗底的最后一粒米都没剩下。他把碗往前一推,整个人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显得疲惫不堪。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老板。”他开口了,
声音有点哑。“哎。”我应了一声。“你这饭……”他顿了顿,好像在找一个合适的词,
“……是跟谁学的?”“家传的。”我说,“我爸教的。”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付了钱,然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
他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我说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有感激,有迷茫,
还有一点点……恐惧?我搞不懂。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灰雀巷昏黄的灯光里。我收了碗,走到后厨。水池里,水哗哗地流着。
我拿起一块叉烧的边角料,尝了尝。不咸啊。味道刚刚好。那我实在是想不通,他哭什么呢。
2第二天,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来我这小店吃饭的,大多是街坊邻里,
或者附近写字楼里加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吃一顿饭,发生点什么奇怪的事,
也不算稀奇。我照常开门,备菜,切肉。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很有规律。这是我一天里最安心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只有手里的刀,眼前的食材。
上午十点多,店里还没来客人。门口的风铃响了。我从后厨探出头去,看见两个人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制服,不是警察那种,是市场监管的。为首的是个国字脸,表情很严肃。
他扫视了一圈我的小店,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你是这里的老板?”他问。“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擦了擦手,在围裙上蹭干,走了出去。“我们接到举报,
”国字脸说,“说你这里的食品,有问题。”“有问题?”我愣住了,“不可能啊。
我这都是当天买的菜,很新鲜的。”“有人吃了你的饭,
出现了……精神恍惚、产生幻觉的症状。”另一个人补充道,他比较年轻,
手里拿着个本子在记。幻觉?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
就是昨天那个哭着吃完叉烧饭的男人。“是不是搞错了?”我说,“我就是个小本生意,
做菜凭良心,怎么会下那种东西。”国字脸没理会我的辩解。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年轻的那个就直接走向了后厨。“例行检查,请你配合。”国字脸说。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在我的地盘上翻来翻去。年轻的那个很仔细,
从我的米缸里取了样,又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的叉烧,用密封袋装了一块。
连我的酱油、醋、盐,都各自取了一点样本。整个过程,国字脸就站在大堂里,
他锐利的目光盯着我。我感觉自己不像个厨子,倒像个犯人。“老板,
你这个‘黯然销魂饭’,配方能说一下吗?”国字脸突然问。“就是普通的叉烧饭啊。
”我说,“叉烧,米饭,鸡蛋,菜心。”“叉烧的卤料呢?”“酱油,冰糖,八角,香叶,
还有一点我爸传下来的秘方……”“秘方是什么?”他追问。“就是几种香料磨成的粉,
具体的比例我不能说。”这是吃饭的手艺,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国字脸盯着我看了几秒,
没再追问。他们取完样,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国字脸又停下脚步,
回头对我说:“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这家店最好先停业整顿。”“凭什么?”我急了,
“你们什么都没查出来,就一句话让我关门?”“这是规定。”他语气很硬。我捏紧了拳头。
爸妈留下这家店不容易,我不能就这么让它关了。“我不会关门的。”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菜,没问题。”国字脸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犟。
他没再说什么,和那个年轻人一起走了。风铃又响了一声,然后店里恢复了安静。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店里,心里说不出的憋屈。我走到后厨,看着被翻得有些乱的调料台,
拿起菜刀。笃,笃,笃。只有这个声音,能让我稍微平静下来。3我没听那个国字脸的话,
店照常开着。但心里总归是悬着一块石头。一连两天,生意都很冷清。
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穿制服的人吓到了街坊。到了第三天中午,我正坐在吧台后面发愁,
想着这个月的房租该怎么办。店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他很高,很壮,
理着一个板寸头,脖子上露出一截纹身的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很利。他一屁股坐下来,
椅子发出“嘎吱”一声。他不像来吃饭的,倒像是来收保护费的。我心里有点打鼓,
但还是站了起来,挤出一个笑脸:“老板,吃点什么?”他没看菜单,
直接抬眼看我:“你们这儿,什么最有名?”“小店,没什么特别有名的。”我老实回答,
“黯然销魂饭点的人多一些。”一说到这个,我就想起前几天的事,心里有点虚。
“那就来这个。”他言简意赅。“好嘞。”我转身进了后厨。透过出菜口的小窗,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在我身上。这让我有点不自在。我定了定神,开始做饭。淘米,
煮饭。从卤缸里捞出一块昨天卤好的叉烧,挂起来。热锅,刷上一层蜜汁,把叉烧放上去,
小火慢煎。“滋啦”一声,香气立刻就冒了出来。肉的香,蜜汁的甜,混在一起,
往鼻子里钻。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里的活上。煎到叉烧表面微微焦黄,蜜汁完全收紧,
我把它取出来,放在砧板上。刀起刀落,切成厚片。另一边,溏心蛋也煮好了,
菜心也烫好了。我把雪白的米饭盛进碗里,把叉烧码好,放上鸡蛋和菜心,最后,
再淋上一勺滚烫的卤汁。一碗“黯然销魂饭”,做好了。我把它端出去,放在那个男人面前。
“慢用。”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碗饭看。然后,他拿起筷子,
和我记忆里那个哭泣的男人一样,夹起了一块叉烧。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会吃完也哭吧?他把叉烧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变了。那股锐气,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变得有些……遥远。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没有那个中年男人那么急,但吃得同样专注。
我没敢回吧台,就站在不远处,假装在收拾桌子,眼角的余光一直瞟着他。他吃完了。
和那个男人一样,碗里干干净净。他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
他才睁开眼,看着我。“老板。”“哎。”“你这饭,确实有点东西。”他说。
我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别的什么。“就是家常味道。”我谦虚了一句。他站起来,
走到吧台结账。“多少钱?”“二十八。”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我,
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走路的姿势,
好像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紧绷了。等人走了,我才松了口气。还好,没哭。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心里那块石头,好像轻了一点。只要还有人喜欢吃我做的菜,
这家店,我就能开下去。4那个板寸头的男人,第二天又来了。还是那个时间,
还是那个位置。这次他没点黯然销魂饭,而是指着菜单上的另一道菜。“黄金开口笑。
”他说。“那是包子,当早点还行,中午吃可能不管饱。”我提醒他。“就要这个。
”他很坚持。我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后厨。“黄金开口笑”其实就是发面蒸的肉包子。
只是我在和面的时候,会加一点点猪油和白糖,这样蒸出来的面皮会更松软,带着一丝回甘。
肉馅是关键。三分肥七分瘦的猪前腿肉,自己亲手剁。机器绞的肉馅,总感觉少了些风味。
剁好的肉馅里,加上葱姜水、酱油、蚝油,顺着一个方向搅上劲。
最后再淋上一点烧热的葱油,香气一下子就四溢。包好的包子,白白胖胖的,
像一群睡着了的娃娃。上锅蒸。大火足气。十几分钟后,掀开锅盖。
热气“哗”地一下涌出来,带着麦子和肉混合的香气。包子都蒸好了,面皮发得暄软,
顶部因为发酵自然裂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褐色的肉馅和油亮的汤汁,像是咧着嘴在笑。
“黄金开口笑”,就是这么来的。我拣了四个,装在小蒸笼里,给他端了上去。“趁热吃。
”我说。他点点头,拿起一个包子。热气烫手,他左右倒了一下,然后吹了吹,咬了一大口。
面皮的松软,肉馅的鲜香,还有那一口滚烫的汤汁。我看着他的脸。他又出现了那种表情。
眼神变得很空,很远。仿佛他的人坐在这里,魂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吃得很慢,
一个包子,能嚼上好几分钟。店里很安静,只有他咀嚼的声音。我开始觉得,
这个人有点奇怪。他不是街坊,也不像在附近上班的。他每天准时来店里,点一道菜,
吃完就发呆,然后付钱走人。他到底是谁?来我这儿干嘛的?我心里犯起了嘀咕。
联想到前几天市场监管的人上门,我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他……不会是那个举报的人,
派来监视我的吧?或者,他干脆就是个便衣警察?这个想法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一个开小饭馆的,怎么会惹上警察。肯定是我想多了。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他吃完了四个包子,和昨天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大概十分钟,
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他站起来结账,这次没多给,正好是包子的钱。他走的时候,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看我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审视和遥远,又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是……困惑。对,就是困惑。像是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识路了。他走了之后,
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看着那个空了的蒸笼。包子有那么好吃吗?我拿起一个没卖出去的,
咬了一口。嗯,味道还行。但也不至于让人吃了就丢了魂吧。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5板寸头男人成了我店里的常客。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耿哥”。因为他每次来,
表情都很耿直,或者说,很僵硬。他每天中午准时出现,点一道不一样的菜。黯然销魂饭,
黄金开口笑,阳春面,三鲜馄饨……我菜单上为数不多的几样菜,快被他吃遍了。每次吃完,
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发呆十分钟。我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只要他不哭不闹,
安安静静地当个食客,我就当他是个行为艺术爱好者。我叫路遥,他叫耿哥。
我们之间最长的对话,就是他点菜,我报价。这天,他又来了。坐下后,他看着菜单,
皱起了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犯难。“今天想吃点什么?”我问。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还是那种深深的困惑。“你这儿……还有什么菜?”“菜单上的,基本都在这儿了。
”我说。他沉默了。我看着他,忽然有点同情他。每天要想一个理由来我这吃饭,
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也挺难为他的。“要不,我给你做个菜单上没有的?
”我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他眼睛一亮:“可以?”“嗯。正好今天买了条不错的鲈鱼,
给你做个清蒸的?”他立刻点头:“好。”我进了后厨,开始处理那条鲈鱼。刮鳞,去内脏,
清洗干净。在鱼身两面划上几刀,方便入味。姜切片,葱切丝,一部分垫在盘底,
一部分塞进鱼肚和刀口里。淋上一点料酒。蒸鱼,火候最关键。水开之后,大火猛蒸。
时间不能长,也不能短。长了鱼肉会老,短了里面不熟。凭着手感和经验,
我估摸着八分钟刚刚好。时间一到,立刻关火,把鱼取出来。盘子里蒸出来的腥水要倒掉,
塞在鱼身上的姜片葱丝也要拿掉。然后铺上新鲜的葱丝,淋上调好的蒸鱼豉油。最后一步,
是点睛之笔。锅里烧一点热油,烧到冒青烟,然后“刺啦”一声,均匀地浇在葱丝上。
葱香、油香、酱香,顿时四溢,融为一体。我把这盘清蒸鲈鱼端到耿哥面前。鱼肉洁白,
汤汁清澈见底,葱丝碧绿。卖相和香味,都很好。“尝尝。”我说。他拿起筷子,
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鱼肉。鱼肉很嫩,筷子一碰就散开了。他把鱼肉放进嘴里。然后,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僵硬。他就保持着那个夹着鱼肉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这次的发呆时间,特别长。长到我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被鱼刺卡住了。“喂,
耿哥?”我试探着叫了一声。他没反应。我又叫了一声。他才猛地一颤,
像是从一个很深的梦里惊醒。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震惊,甚至带着一丝惊恐。
“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他低下头,
飞快地把剩下的大半条鱼吃完。然后扔下钱,仓皇地离开了我的小店。我站在原地,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彻底懵了。不就是一条清蒸鱼吗?至于吓成这样吗?我走到桌边,
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鱼骨头。我开始严重怀疑,我爸传给我的,可能不是菜谱。是……妖术?
6耿哥一连三天没来。我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倒不是说我有多想见他,
主要是少了一个稳定的客源,让我对这个月的收入更加焦虑了。而且,
他最后那个惊恐的眼神,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我做的菜,真的有那么“刑”吗?这天下午,
店里没什么人。我闲着无聊,在网上搜“吃完饭产生幻觉是什么原因”。结果五花八门。
有说是食物中毒的,有说是过敏反应的,还有的说是什么“司汤达综合征”,
看到美好的事物会心跳加速、头晕目眩。我觉得都不太靠谱。我正看得入神,
门口的风铃响了。我以为是耿哥回来了,一抬头,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之前那个来检查的国字脸。他今天没穿制服,就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衫。
但他身上的那股气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我心里一紧,站了起来。“老板,别紧张。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摆了摆手,脸上竟然带了点笑意,“我今天不是来检查的。
”“那您是……”“路过,肚子饿了,来吃顿便饭。”他说着,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半信半疑。“想吃点什么?”我把菜单递过去。他看都没看,
直接说:“就来一碗那个……黯然销魂饭吧。”我的手抖了一下。怎么又是这个。
“那个……卖完了。”我撒了个谎。我实在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又哭又闹了。
国字脸笑了笑,说:“老板,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从窗户都看见你后厨挂着的叉烧了。
”被他戳穿了,我有点尴尬。“行吧。”我只好应下来。给他做饭的时候,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是鸿门宴。他不会是想亲自“以身试毒”,好抓我个现行吧?
我特意检查了所有的调料,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叉烧也是新卤的,绝对新鲜。
饭端上去的时候,我手心都在冒汗。“刘队,您慢用。”我客气地说。他姓刘。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叉烧,放进嘴里。我站在不远处,
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观察他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他咀嚼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完了,要出事。
我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被他拷上手铐带走的画面了。但他没有哭,也没有产生幻觉。
他只是皱着眉,把那块叉烧咽了下去。然后又夹了一块,又咽了下去。他吃得不快,
像是在品尝,又像是在分析什么。一碗饭吃完,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老板,你过来一下。
”他朝我招了招手。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刘队,有什么问题吗?”“问题倒是没有。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叉烧,跟三天前卖给一个板寸头的,
味道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愣住了。他果然是为耿哥来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吧。
”我说,“卤料的方子没变过。”“是吗?”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站起来,付了钱。“小伙子,你这手艺不错。”他临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
”说完,他就走了。我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这到底是来干嘛的?尝了一碗饭,
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就走了?我感觉我的小饭馆,
正在变成一个我完全看不懂的舞台。而我,是台上唯一一个没有剧本的演员。
7刘队来过之后,店里又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让我觉得有点不安。耿哥还是没出现。
我开始有点想他了。至少他每天来吃饭,能让我感觉自己的手艺还是被人需要的。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来的时候,第四天中午,他又出现了。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跟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那姑娘看着像个大学生,背着双肩包,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耿哥还是那副扑克脸,但好像比之前更严肃了。
两人坐下后,耿哥把菜单推到姑娘面前。“你点。”姑娘有点拘谨,看了半天,
点了一碗最简单的葱油拌面。耿哥则点了一份炒饭。我看了耿哥一眼,他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总觉得,这姑娘是他找来的“试吃员”。进了后厨,我一边下面条,一边琢磨。
耿哥一个人“中毒”不够,现在还拉个小姑娘下水?这也太不厚道了。不过,
葱油拌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面条、葱油和酱油。最简单的东西,也最不容易出岔子。
我把面煮好,捞出来,沥干水分。碗底铺上酱油和一点点糖。把面放进去。关键是葱油。
小葱切段,放到油锅里,用最小的火慢慢地熬。要一直熬到葱段变得焦黄干枯,
把所有的葱香都逼到油里。这个过程,急不得。熬好的葱油,过滤掉葱段,
趁热“刺啦”一声浇在面上。香气瞬间就炸开了。我把面拌匀,
让每一根面条都均匀地裹上油光和酱色,然后端了出去。“葱油拌面,好了。
”姑娘扶了扶眼镜,说了声“谢谢”。她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我跟耿哥,
两个人,四只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她。耿哥是紧张。我……是好奇。姑娘嚼了嚼,
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吃!”她由衷地赞叹道。我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是安全了。
但下一秒,我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姑娘吃着吃着,动作就慢了下来。她也开始发呆了。
她不像耿哥那样面无表情,也不像那个中年男人一样痛哭流涕。她的脸上,
是一种极度专注和兴奋的表情。然后,她突然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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