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俞静,文物鉴定修复专业在读研究生。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我的课余爱好有点特别——逛古玩市场。我不买东西,就喜欢看。
看那些摊主怎么把一个上周刚出窑的瓶子,说成是某个王爷的夜壶。
看那些游客怎么掏空钱包,抱着个“传家宝”乐得合不拢嘴。这对我来说,
是比任何专业文献都有意思的田野调查。直到那天,我碰到了马叔。他看我的眼神,
就像狼看见了掉队的羊。他给我讲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捧出了一个“祖传”的宝贝。
演得特别好,我都想给他鼓掌了。他以为我年轻,好骗。他以为他那点小伎俩,
能让我心甘情愿地钻进圈套。他不知道,在我眼里,他和他那个宝贝疙瘩,
从里到外都是透明的。所以,我决定陪他玩玩。不为别的,
就为了看他从自信满满到怀疑人生的全过程。这可比在实验室里看数据有意思多了。
1周末的太阳跟不要钱似的,死命往人身上砸。潘家园的空气里,混着尘土、汗味,
还有老大爷身上那股子常年不变的烟油味儿。我戴着个鸭舌帽,背着帆布包,
在人堆里慢慢地蹭。我导师,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比知识还稀疏的老头,总说:“俞静啊,
书上的东西是死的,外面的东西是活的。多出去走走,看看那些‘活’的东西,
比你对着图谱看一百遍都强。”我懂他的意思。他说的“活”,指的就是这些地摊上,
那些被各路神仙编排出九九八十一种来历的“古董”。看多了,眼睛自然就毒了。
我今天没啥特定目标,就是来遛弯,顺便活动一下看了一星期显微镜快要僵掉的眼球。
一个地摊挨着一个地B摊,红的绿的黄的,瓷器玉器青铜器,铺得满地都是。
摊主们有的翘着二郎腿,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有的唾沫横飞,
正跟一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买主讲故事。“大哥,您看这玉佩的包浆,
这得是贴身戴了多少年才能盘出来啊!想当年,
这可是前朝一个大官的随身物件……”我听了一耳朵,脚下没停。那块玉佩绿得都快滴油了,
拿高锰酸钾泡出来的,戴久了能得皮肤病。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跟逛野生动物园似的。
直到我看见了那个摊子。摊子不大,东西也不多,摆得稀稀拉拉的。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皮肤黝黑,眼角全是褶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恤。他没吆喝,
就坐在个小马扎上,低着头,手里盘着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珠子,一脸的愁苦。他这副样子,
在一众打了鸡血似的摊主里,显得特别扎眼。欲擒故纵。这是第一招。我停下脚步,
假装对地摊上的一只青花小碗产生了兴趣。我蹲下身,没用手碰,就是那么看着。
那男人的眼皮动了一下。我知道,他看见我了。一个年轻姑娘,学生打扮,独自一人,
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求知欲”。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那种刚看了几本入门书,
就觉得自己能来捡漏的“肥羊”。他没立刻理我,继续低头盘他的串儿,眉头皱得更紧了,
嘴里还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高手。这是在给我下套呢,营造一种“我不是为了卖东西,
我只是心里有事儿”的氛围。我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目光从青花碗上移开,
落在他脚边一个不起眼的锦缎盒子上。盒子是关着的。“老板,
您这儿的东西……都摆出来了吗?”我的声音不大,带着点学生气的怯生生。这一下,
算是彻底上钩了。他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浑浊,
带着一股子阅尽人间沧桑的疲惫。“姑娘,随便看看吧。”他声音沙哑,
“都是些不值钱的老物件,混口饭吃。”“您这个……”我指了指那个盒子。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不舍,
还有一丝被我精准捕捉到的……算计。“这个啊……”他把手里的串儿放下,动作很慢,
像是提起了一件千斤重的心事,“这个,不卖。”成了。鱼儿咬钩了。我知道,
今天这趟田野调查,碰上个“影帝”级别的。2“不卖?”我故意拔高了一点声调,
做出不解的样子,“老板,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卖的道理?”他苦笑了一下,
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像一朵被霜打了的菊花。他伸手,极其珍重地摸了摸那个锦缎盒子,
动作轻得像是怕把它惊醒。“姑娘,你是不懂。”他叹气,“这里头的东西,
是我家老太爷传下来的。要不是……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把它拿出来。”他的眼圈有点红,恰到好处的红。不是嚎啕大哭的假,
而是那种中年男人把所有苦都咽进肚子里的隐忍。我心里给他打了个90分。这演技,
比现在电视里那些小鲜肉强多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同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感激,
好像我是这人来人往的市场里,唯一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唉,”他把头又低下去,
“我那口子,得了重病,在医院躺着呢。医生说,要做手术,得一大笔钱。
我就是个摆地摊的,哪来那么多钱?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就剩下……就剩下这个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只满是老茧的手,缓缓打开了那个锦缎盒子。盒子里铺着黄色的绸布,
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瓷碗。那是一只撇口碗,弧腹,圈足。碗身内外都施了白釉,釉色温润,
上面用青花画着几尾游鱼,姿态生动,栩栩如生。单看这卖相,确实不错。画工流畅,
青花发色也沉稳。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能唬住人的东西。
“这是……明代的鱼藻纹碗?”我装作很惊喜的样子,眼睛都亮了。“姑娘,你好眼力啊!
”他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和惊讶,仿佛是找到了知音,“都说这是宣德官窑的,
当年我太爷爷跟着一个大官做事,那是主子赏下来的。传了好几代了。”宣德官窑。
他真敢说。宣德青花鱼藻纹大碗,真品现在躺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里,是镇馆之宝。
他这只要是真的,别说给他老婆治病了,他能直接买下一家医院。“太漂亮了。
”我由衷地“赞叹”,然后伸出手,想去碰一下。“哎,小心!”他立刻紧张地拦了一下,
但没有碰到我的手,“姑娘,这东西……脆。”这一下,
更是把这碗的身价抬高了好几个档次。我缩回手,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我太激动了。”“没事没事,”他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愁苦,“我知道你是个懂行的,
爱惜东西。不像有些人,毛手毛脚的。”他顿了顿,看着那只碗,眼神里全是戏。“当年,
我爹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小马啊,这只碗,就是我们家的根。天大的事,
都不能把它卖了’。我……我对不起我爹啊。”他说着,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没看见眼泪,
但那种悲伤的气氛已经烘托到顶点了。周围已经围过来了几个人,有的是他的托儿,
有的就是纯看热闹的。一个托儿开口了:“老马,这可是你家的宝贝啊,真要卖啊?
”老马一咬牙,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卖!我媳妇的命,比什么根都重要!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她就这么走了!”他说得斩钉截铁,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另一个托儿搭腔:“姑娘,你要是真心喜欢,就收了吧。也算是帮老马一把,积德行善了。
这东西,搁在外面拍卖行,得上七位数。老马这也是没办法了。”七位数。我差点笑出声。
我看着老马,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犹豫”。“叔叔,这个……得多少钱啊?
”我问得小心翼翼。老马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割自己的肉一样,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十万?”我试探着问。他摇了摇头,脸上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五万。
”他把牙咬得咯咯响,“姑娘,我看你是个学生,也是真心喜欢这东西。五万块钱,你拿走。
就当……就当是它跟你有缘,也当是给我媳妇凑个救命钱。”周围的托儿们立刻开始鼓噪。
“五万?老马你疯了!这东西五十万都有人抢着要!”“就是啊!
姑娘你这可是捡着天大的漏了!”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奥斯卡都欠你们一人一座小金人。我没说话,
只是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那只碗。我知道,我的戏,也该开场了。3我的手指,
终于还是碰到了那只碗。入手的感觉不对。太轻了。古瓷的胎土,淘洗、陈腐、揉捏,
工序繁复,密度极大,压手感很重。而现代仿品的胎土,多是机械球磨,颗粒均匀,
烧出来之后质地疏松,分量上就差了一截。当然,这话我不能直接说。我把碗捧在手里,
翻过来,看它的底足。老马的眼神一直跟着我的动作,看似坦然,
但我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是绷紧的。“叔叔,”我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温和,
充满了学生的求知欲,“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我就是……太好奇了。我专业就是学这个的,
平时只能在博物馆隔着玻璃看,第一次摸到这么好的东西。”我先给他戴了顶高帽,
把他这东西捧成了“好东西”。他果然很受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姑娘你问,随便问。
能跟你们这些文化人聊聊,我也高兴。”“您看,”我的指尖,
轻轻划过碗底那圈没有上釉的胎土,“这圈火石红,烧得真漂亮。”“火石红”,
是古瓷在烧制过程中,胎土里含有的铁元素在高温下氧化,形成的橘红色或者砖红色的窑红。
这是鉴定古瓷的一个重要依据。真品的火石红,是深入胎骨的,颜色有深有浅,过渡自然。
而他这只碗底的火石红,颜色是鲜艳的橘红色,均匀得像拿刷子刷上去的,而且只浮在表面。
这是现代仿品用含铁的浆水涂抹后,低温烘烤出来的“假货”。“是啊是啊,
”老马连连点头,“都说宣德的火石红是一绝。姑娘你真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不是行家,”我赶紧摆手,一脸谦虚,“我就是书上看过。书上说,宣德的火石红,
颜色都比较深沉,有点像猪肝色。您这个颜色这么鲜亮,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工艺啊?比如,是当时某个特别的窑口烧出来的?”我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没说他是假的,我只是说“你这个很特别”。潜台词就是:你给我解释解释,
它为什么这么特别?老马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零点五秒的凝固。“这个……这个嘛,
”他开始打哈哈,“姑娘你有所不知啊。这宫里的东西,能跟民窑一样吗?
这是御窑厂的老师傅,用了特殊的秘方烧的,所以颜色才这么漂亮。
这叫……这叫‘丹霞红’!对,丹霞红!”丹霞红。他可真能现编。我点点头,
一副“原来如此,受教了”的表情。“原来是丹霞红,真好听。”我赞叹道,
“叔叔您懂的真多。”我又把碗翻了过来,这次,我对着光,仔细看碗壁上的釉面。
古瓷的釉,在烧制时会产生大小不一的气泡,经过几百年的岁月,一些气泡会破裂、被沁色,
形成独特的死亡特征。而且这些气泡的分布,是疏密不均,错落有致的。而现代仿品,
由于工艺控制精准,烧出来的气泡往往大小均匀,分布得跟阅兵方阵一样整齐。
我手里的这只碗,就是个标准的阅兵方阵。“叔叔,您再看这釉面,”我的语气更崇拜了,
“这里面的气泡,每一个都差不多大,还排得这么整齐。我老师说,古代烧窑,
火候很难控制,气泡都是有大有小的。您这个,能做到这么均匀,当时的工匠也太厉害了吧!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的人听清楚。已经有几个看热闹的,眼神开始不对了。
老马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太阳是热,
但还不至于让他这么个常年摆摊的人流汗。他是心虚。“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这也是秘方!宫里的秘方!能让气泡都一样大,这叫‘聚星釉’!姑娘,
这都是不外传的讲究,要不是看你诚心,我都不跟你说。”聚星釉。又一个新词。
我心里已经笑得不行了,脸上还得保持着天真无邪。“丹霞红,聚星釉……叔叔,
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我把碗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这个动作,
让老马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我问完了,要掏钱了。他那几个托儿,也开始蠢蠢欲动,
准备说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之类的屁话。但我接下来的话,让整个场子的空气,
都瞬间安静了。我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眼神清澈,语气诚恳。“叔叔,我最后一个问题。
您刚才说的这些,不管是‘丹杜霞红’,还是‘聚星釉’,听起来都像是跨时代的高科技。
您能不能再指点我一下,这具体是明朝宣德几年,
咱们国家发明的喷墨打印机和数控机床技术?”4我的话音刚落,时间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看热闹的人,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噗”的一声,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
就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喷墨打印机?”“数控机床?”“这姑娘也太损了,哈哈哈!
”老马那张本来就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
原先的算计和愁苦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穿的恼怒和凶光。
他“噌”地一下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不像个五十多岁的人。“你个小丫头片子!
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不买就不买,在这儿消遣你马大爷?你懂个屁!
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这是准备撒泼了。那几个托儿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围了上来,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怎么说话呢?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嘴巴这么毒!”“就是!
老马好心好意给你讲东西,你还在这儿捣乱!安的什么心?
”“我看你就是别的摊儿派过来砸场子的吧!”他们把我围在中间,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我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我的鸭舌帽压得很低,没人能看清我的表情。换个胆子小的姑娘,这会儿估计已经吓哭了。
但我不是。我在这种地方混迹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比这更难看的,我都遇到过。
“叔叔,”我等他们骂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只是个学生,
确实懂的不多。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想跟您请教一下。您要是觉得我问得不对,
可以给我解释。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吧?”我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无辜,那么的谦卑。
可这话在他们听来,就跟火上浇油一样。“解释?我跟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老马气得浑身发抖,“我的东西就是真的!就是祖传的!你个黄毛丫头,没钱就滚蛋,
别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哦,”我点点头,“您的意思是,您的东西是真的,
但是您解释不了为什么它上面有现代工艺的痕迹。对吗?
”我这是在给他刚才的表演做总结陈词。“你……你血口喷人!”老马急了,
伸手就要来抢那个盒子,“我的东西不卖给你了!你赶紧走!”他的手还没碰到盒子,
另一只手就从斜里伸了出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老马,着什么急啊。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白褂子的老头,头发花白,戴着副老花镜,
手里捏着两个文玩核桃。是吴爷。这片儿区真正的“掌眼师傅”。潘家园卧虎藏龙,
有老马这种靠演技吃饭的骗子,自然也有吴爷这种靠眼睛吃饭的真人。
吴爷的摊子就在不远处,专做老玉,东西开门,价格也黑。但他从不卖假货,这是他的规矩。
吴爷一出面,老马那几个托儿的气焰,瞬间就矮了半截。“吴……吴爷,
”老马想把手抽回来,但吴爷的手跟铁钳似的,纹丝不动,“您这是……”吴爷没理他,
低头看了看那个锦缎盒子,然后又抬眼看了看我,镜片后面的眼睛眯了一下。“丫头,
把碗拿出来,我瞧瞧。”吴爷对我说道。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依言把盒子打开,
将那只碗递了过去。吴爷接过来,连手都没上,就是凑近了,对着光,从碗口看到碗底,
又从碗底看到碗口。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他把碗放回我手里,
然后松开了钳着老马的手。“东西不错。”吴爷慢悠悠地说。老马一听,眼睛都亮了,
腰杆也挺直了。“听见没!吴爷都说不错!你个小丫头……”他的话还没说完,
吴爷的下半句就飘了过来。“可惜啊,火气太重,至少还得在土里埋个五百年,
才能拿出来骗人。”这话一出,全场寂静。吴爷这话说得比我还狠。
我只是说它有现代工艺痕迹,吴爷直接给它判了死刑,还得是“埋五百年”的死缓。
老马的脸,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他知道,今天他这生意,算是彻底砸了。
有吴爷这句话,这片儿区,没人会再信他一个字。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那里面全是怨毒和不甘。我把碗放回盒子里,盖好,推到他面前。“叔叔,东西还给您。
您这故事讲得真好,就是……道具选错了。”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看他一眼。
周围的人群,自动给我让开了一条路。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5我没走多远,
身后就传来了吴爷的声音。“丫头,等一下。”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吴爷正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手里还捏着那对油光锃亮的核桃。“吴爷。
”我客气地喊了一声。他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你不是这片儿的生面孔。我见过你几次,只看不买。”他说。“我就是个学生,瞎逛逛。
”我实话实说。“学生?”他笑了笑,笑容里意味深长,“哪个学校的学生,眼睛这么毒?
把老马那点吃饭的本事,三言两语就给破了。”“就是运气好,
前几天刚在书上看过类似的仿品介绍。”我不想暴露太多。在这个地方,藏拙是第一要务。
吴爷也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今天这事,你做得漂亮,也解气。”他话锋一转,“但是,
你也给自己惹上麻烦了。”我看着他,没说话,等他继续。“老马这个人,
在这片儿混了有些年头了。他不是一个人。”吴爷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背后,有一伙人。
专门做这种高仿的局。”“我知道。”我说,“他的托儿演得不错。”“托儿?
”吴爷摇了摇头,“那几个都是小喽啰。我说的,是他们上面的人。
专门负责出货、找目标、做局。他们做的东西,不是你今天看到的地摊货。有的东西,
连我都得上手仔细看才能分得出来。”我心里一动。我知道现在的高仿技术很厉害,
电解、激光、化学做旧,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有些顶级的仿品,甚至能骗过一些仪器检测。
“他们是一个……团伙?”我问。“算是吧。”吴爷看着远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们不只是为了骗点小钱。他们做的,是更大的买卖。有时候,他们会用这些高仿品,
去换那些真正藏在私人藏家手里的真东西。一个局做下来,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的利。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简单的诈骗,这是盗窃,是犯罪。
“你今天让老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不台,等于砸了他们的一个据点,也断了他们一条线。
”吴爷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我,“他们这伙人,心黑手也黑。你一个小姑娘,以后要小心点。
”“谢谢您提醒,吴爷。”我真心实意地道谢。“不用谢我。”吴爷摆摆手,
“我也是看你这丫头有点意思,算是个可造之材。提点你一句,是怕你不知深浅,吃了大亏。
”他顿了顿,又说:“以后少来这边吧。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别来了。等风头过了再说。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吴爷说的是对的。我今天确实有点冲动了。我只是想戳穿一个骗局,
却没想到背后牵扯出这么一伙人。“我明白了。”“嗯。”吴爷应了一声,转身准备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丫头,记住一句话。”他的表情很严肃,
“在这行里,眼力是你的刀。但刀,不能轻易出鞘。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不是因为怂,
是为了活得久一点。”说完,他没再停留,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回了他的摊位。我站在原地,
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阳光依然很烈,但我却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后脑勺。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帆布包。那里头,除了钱包和手机,
只有一本我导师的专著。我一直以为,我来这里,只是一个观察者,一个局外人。
但从今天起,我好像……也被卷进局里了。6从潘家园出来,我没直接回学校,
而是绕了个圈,坐地铁在城里转悠。吴爷的话,像两颗核桃,在我脑子里滚来滚去。
我不是怕。从小跟着我爷爷在故纸堆里打滚,后来又选了这个专业,我知道这行水有多深。
坑蒙拐骗,一夜暴富,倾家荡产,这些故事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只是觉得,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以前,我只是在岸上看着水里的鱼儿斗来斗去。现在,
我好像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我在一个商场的快餐店里解决了午饭,
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跟高仿瓷器有关的新闻和案例。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这几年,国内破获了好几起特大文物造假贩卖案。
那些仿品的逼真程度,简直令人发指。有的甚至混进了拍卖行,被当成真品拍出了天价。
背后,都指向了几个隐秘的“造假村”和技术高超的“大师傅”。老马背后的那伙人,
会不会就跟这些案子有关?我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是我导师发来的微信。俞静,
下午有空吗?来我工作室一趟,有个东西给你看。我赶紧回了个“好的,老师”。
我导师的工作室,就在学校家属院里,一个老式居民楼的一层。他把两套房子打通了,
一半住人,一半当工作室。我到的时候,他正戴着眼镜,拿着个放大镜,
对着桌上的一块碎瓷片较劲。“老师。”我喊了一声。他抬起头,看见我,笑了。“来了?
快过来看看这个。”他朝我招手。我走过去,桌上摊着一块黑色的绒布,
上面零零散散地摆着十几块青白色的瓷片。从器型上看,应该是一只梅瓶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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