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澈飞升那日,三界同贺。他赐我的,是穿心一剑。取我内丹,是为了复活另一个女人。
我躺在冰冷的祭坛上,看着他。他的手,曾经抚过我的头发,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现在,
这只手握着剑,插在我的身体里。很冷。我的内丹,他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我三百年的功夫,没了。我问:“为什么?”他没看我。他的眼睛,
看着天上那道接引他飞升的裂缝。他说:“为了清雪。”林清雪。这个名字,像一根毒针,
扎进我的心里。她是君无澈的白月光,三百年前就死了。我笑。血从我的嘴里涌出来。
“所以,我算什么?”他终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平静。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棵草。
“灵瑶,”他说,“你是个很好的炉鼎。”炉鼎。不是爱人,不是弟子,甚至不是一个替身。
只是一个,工具。我爱慕了他三百年,心甘情愿给他当炉鼎,助他修行。我以为,
他对我也有一点点情分。原来,是我自己蠢。天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金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看起来,像个神。他拔出剑。我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在一边。
他捧着我那颗还带着体温的内丹,走向祭坛中央,那里躺着林清雪的冰棺。“清雪,
”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我来接你了。”我的血,流干了。我的意识,
开始散了。我看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君无澈,你会后悔的。”他好像听见了,
又好像没听见。他头也没回,一步一步,走进了那道光里。
我被留在了这个冰冷的、被抛弃的人间。身体,一点点变冷。魂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
扯进了地底。那里,是万魔渊。2万魔渊里,没有光。只有最原始的、最污秽的欲望。
我的魂魄,一掉进来,就被无数的魔头撕咬。很痛。比君无澈那一剑,痛一万倍。我的记忆,
我的情感,我那可笑了三百年的爱,都被一片一片地撕碎,嚼烂。我叫喊。我挣扎。没用。
在这里,弱小就是原罪。我看着自己的魂魄,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我就要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真可怜。”那个声音,带着笑,
从万魔渊的最深处传来。“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看不见它。
但我能感觉到,它很强大。所有的魔头,都停了下来,趴在地上,发抖。“你想活下去吗?
”那个声音问。我想。我想活下去。我想看着君无澈,是怎么后悔的。“想。”我回答。
“那就,吃了它们。”那个声音说。我看着周围那些刚才还在撕咬我的魔头。它们现在,
看起来,很可口。我饿了。三百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我扑了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吃了多久。一天,一年,还是一百年。万魔渊里,没有时间。我只知道,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魔头了。那些最原始的、最污秽的欲望,
都流进了我的身体里。我不再痛了。我感觉到了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我的魂魄,
不再是透明的。它变成了实体。我低头,看见一双完美无瑕的脚。然后是腿,是腰,是手。
我的身体,正在被重塑。万魔渊的最深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从今天起,
你就是新的魅魔。”“你的食物,是欲望。”“去吧。去人间,去仙界。
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们,都变成你的养料。”我抬起头。我的眼睛,变成了深紫色。
我笑了。君无澈,我回来了。3我走出万魔渊的那一天,整个魔界,万魔臣服。
它们趴在我的脚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渴望。我成了它们欲望的化身。
我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以前那个叫灵瑶的蠢货,已经死在祭坛上了。现在的我,
叫……我还没想好。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该去哪里,找我的第一个“猎物”。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人间。无数的欲望,像一团一团的火焰,在对我招手。贪婪,嫉妒,
愤怒,痴迷……我选了最亮的那一团。那是在……天衍宗。君无澈的宗门。我笑了。真是,
巧了。我一步,就到了天衍宗的山门外。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灵瑶,
清汤寡水,总是穿着一身白衣服,想让君无澈多看她一眼。现在的我,一袭红裙,长发如墨。
我的眉眼,我的嘴唇,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对男人说:过来。守山门的两个小弟子,
看见我,当场就呆住了。剑,从他们的手里,掉了下去。我走到他们面前。“两位小哥,
”我开口,声音又软又媚,“我想找个人。”其中一个,脸红得像要滴血。
他结结巴巴地问:“姑……姑娘,找谁?”我说:“君无澈。”听到这个名字,另一个弟子,
总算清醒了一点。他捡起剑,拦在我面前。“放肆!君师兄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君师兄。三百年前,我也是这么叫他的。我看着这个小弟子。他很年轻,眼神很干净。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我就喜欢,把白纸,涂上颜色。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剑上。
“小哥,”我说,“你的剑,在抖。”他愣住了。他低头一看,他的剑,真的在抖。他的手,
也在抖。他的心,跳得像打鼓。他想起了门规。想起了师父的教诲。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渴望。我笑了。我收回手,转身走了。“告诉君无澈,”我的声音,
飘进他的耳朵里,“他的‘老朋友’,回来看他了。”我没进山门。不着急。游戏,
才刚刚开始。4.我找了个地方住下。就在天衍宗山下的镇子里。我开了一家小小的酒馆,
只在晚上开门。酒馆里,不卖别的,只卖一种酒。叫“相思”。喝了这种酒的人,
会看见自己心里,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第一个客人,是白天那个拦我的小弟子。他叫陈凡。
他一个人来的。坐在角落里,很不安。我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喝吧。”我说,“喝了,
你就不烦了。”他看着我,不敢喝。“我……我不能喝酒。”他说,“师父不让。
”“那你来做什么?”我问。他低下头,不说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我。
从白天见到我开始,我的样子,就在他脑子里,赶都赶不走。他觉得,自己病了。“你没病。
”我说,“你只是,想我了。”他猛地抬起头,脸又红了。我把酒杯,推到他面前。
“喝了它。这是你心里想要的。”他终于,还是拿起了酒杯。他喝了一口。然后,他呆住了。
他看见了。他看见我,穿着一身嫁衣,站在他面前,对他笑。那是他心里,最深的欲望。
他哭了。“师姐……”他伸出手,想摸我。我没躲。我让他摸。他的手,穿过了我的幻影。
他醒了。他看着我,眼神变了。不再是干净的。里面,有了东西。有了,欲望的种子。
“我……我……”他想说什么。“我知道。”我说,“你明天,还会来的。”他走了。
走的时候,失魂落魄。我知道,他完了。一个干净的、有前途的仙门弟子,就这么,
被我毁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我只觉得,有趣。君无澈,你看到了吗?你的好师弟,
正在为了我,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这,只是个开始。5.陈凡,成了我酒馆的常客。
他每天晚上都来。喝一杯“相思”,看一晚上的幻影。他的修为,开始倒退。他的眼神,
越来越浑浊。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弟子了。他变成了一个,酒鬼。这件事,
很快就传到了天衍宗。他的师父,来找过他。骂他,打他,都没用。最后,来的人,
是君无澈的得意师弟,也是天衍宗现在的二把手,陆景云。陆景云,我认得他。三百年前,
他还是个跟屁虫,总跟在君无澈后面。他为人,最是正直,最是刻板。他走进我酒馆的时候,
一脸的寒霜。“就是你,把我师侄,害成这样的?”他问。我正在擦杯子。我抬起头,
对他笑了一下。“陆师兄,”我说,“好久不见。”他愣住了。“你……认识我?”“当然。
”我说,“三百年前,你给我送过一碗莲子羹。你说,是君师兄,让我喝的。”陆景云的脸,
白了。他想起来了。“你……你是灵瑶?”“是啊。”我走到他面前,靠得很近。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的气味。“我回来了。”我说,“你高兴吗?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恐惧。“你没死?”“让你失望了。”我说。他沉默了很久。然后,
他说:“你回来做什么?君师兄他……”“他怎么了?”我打断他,“他飞升了,
娶了他的白月光,过得很好,是吗?”陆景云不说话了。“我回来,不找他。”我说,
“我就是,想开个酒馆,安安稳稳过日子。”我指了指角落里的陈凡。“他,是自己要来的。
我可没逼他。”陆景云看着陈凡。陈凡已经醉了。嘴里,还在喊着“师姐”。陆景云的眉头,
皱得更紧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他问。我笑了。我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我想做的,
多着呢。比如,想看看,像陆师兄这样正直的人,喝了我的‘相思’,会看见谁。
”他的身体,僵住了。6.陆景云,带走了陈凡。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
他还会来。果然,三天后,他又来了。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便服,看起来,
没那么刻板了。他没说话,直接坐下。“一杯‘相思’。”他说。我笑了。我给他倒了酒。
他看着那杯酒,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你不好奇吗?”我问,“你不好奇,自己心里,
藏着谁?”他没理我。他拿起酒杯,一口,喝完了。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我看着他。
他的眉头,先是皱着,然后,慢慢松开。他的嘴角,甚至,有了一点笑意。我知道,
他看见了。看见了,他藏在心里三百年的秘密。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是我。
是三百年前那个,傻傻地跟在君无澈身后,总是穿着一身白衣服的,灵瑶。
他暗恋了我三百年。连他自己,都想把这份感情,烂在肚子里。可惜,我的酒,不说谎。
过了很久,他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全变了。他看着我,不再是看着一个妖女。他看着我,
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瑶瑶……”他叫我。这个名字,好久没人叫了。
我有点想笑。一个正道栋梁,就这么,被一杯酒,打回了原形。“陆师兄,”我说,
“你醉了。”“我没醉。”他看着我,很认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
”他站起来,想抓住我的手。我躲开了。“陆景云,”我看着他,眼神冷了下来,
“三百年前,我被君无澈取丹的时候,你也在场。”他的脸,瞬间,又白了。
“我……”“你什么都没做。”我说,“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他张了张嘴,一个字,
都说不出来。“所以,”我笑了,“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叫我的名字?”我把他,
赶了出去。他在我酒馆门口,站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才走。我知道,
他也完了。君无澈最正直、最信任的师弟,道心,也开始,有了裂痕。真好玩。7.君无澈,
终于还是来了。是在一个月后。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穿宗门的衣服,只是一身简单的青衣。
他看起来,和三百年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冷,那么好看。他一进门,
酒馆里所有的客人,都觉得,呼吸不了了。那是飞升之人的威压。我坐在柜台后面,没动。
他走到我面前。“是你。”他说。不是问句。是肯定句。他认出我了。“君师兄,”我笑了,
“好久不见。”他的眼神,很冷。冷得,像万魔渊里的冰。“你不该回来。”他说。
“为什么不该?”我问,“人间这么好玩,我为什么不回来?”他看着我。“陆师弟,
还有陈凡,都是你做的?”“是啊。”我承认得很干脆,“他们自己送上门的,
我有什么办法?”他的手,握住了剑柄。“你想杀我?”我看着他,一点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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