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靠在吱呀作响的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理性像一床冰冷的棉被，试图将他那些不合时宜的狂热念头死死捂住。
十五块，低仿，打眼了。
他反复咀嚼着周伟的论断，像吞咽一颗苦涩的药丸，试图用这现实的滋味压下心底那份顽固的异样。
是的，周伟的分析无懈可击，符合逻辑，符合他对潘家园绝大部分货色的认知。
他几乎就要说服自己了。
可为什么……指尖那冰沉坚硬的触感，依旧如此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
那不是合成材料的轻浮压手，也不是普通石头的死沉，而是一种……内蕴的、历经千万年地力挤压才形成的致密感。
还有那包浆，厚重莹润，绝非短期化学做旧能企及，那需要时间，漫长到足以让人遗忘的时间。
还有那个金补……周伟说颜色太艳，像是新的。
但陈渊分明记得，在金与玉的接缝最深处，那几乎被污垢填满的角落里，氧化形成的黯淡层次是那样自然，绝非“火气未退”。
“难道……是旧仿？”
一个念头忽然钻入他的脑海。
“不是现代低仿，而是古代某一次、某一次为了某种目的而制作的、足以乱真的仿品？”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微微加速。
如果是明清甚至更早的高仿，那其本身，不也是一件极具价值的文物了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终于可以从“传国玉玺”那个荒诞不经又沉重无比的猜测中稍稍解脱出来，转而投入一个更“合理”、也更符合他专业范畴的探究方向——断代。
对！
断代！
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困意全无。
他重新拉开抽屉，拿出那方印玺，又翻出放大镜、强光手电和几本专门论述历代仿古工艺和材质特征的冷门学术期刊。
他决定不再纠结于那八个字意味着什么，而是将它还原成一个纯粹的“物”，从最基础的工艺特征和材质老化痕迹入手。
台灯的光线被他调得更集中。
他屏息凝神，像一只搜寻猎物的夜行动物，目光在螭龙纽的每一道刻痕、印体的每一处磨损、金补的每一个边缘细细扫过。
他寻找着任何可能暴露其真实年龄的蛛丝马迹——工具留下的微小痕迹、不同时代抛光技术的特征、金属氧化层的细微差别……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窗外风声渐歇，整个筒子楼都沉入了睡梦。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印纽底部一处极其微小的崩缺，试图判断其成因时——咚…咚咚…一阵缓慢而清晰的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声音不大，却异常突兀，像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
陈渊的动作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下。
这个时间？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老挂钟，时针堪堪指向凌晨一点半。
谁？
周伟早就走了。
邻居？
刘大爷绝不会在这个点来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不变，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固执。
陈渊放下放大镜，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跳动。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屏住呼吸，透过门板上那道细微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楼梯口那盏瓦数极低的长明灯，投来一点昏黄模糊的光晕。
门外，空无一人。
然而，就在他望出去的瞬间——咚…咚咚…那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清晰无比，确确实实就是敲在他的门板上！
陈渊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猛地后退一步，背心渗出一层冷汗。
“谁？！”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向门外喝道。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那敲门声，在他出声之后，彻底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渊僵立在门后，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侧耳倾听，走廊外没有任何脚步声，没有任何呼吸声，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是恶作剧？
是哪个醉汉敲错了门？
可那敲门声……那缓慢而固执的节奏，不像醉酒之人的胡乱拍打，更像是一种……试探。
几分钟过去了，门外再无声息。
陈渊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试图安慰自己是想多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拨开了门上的插销，将木门拉开了一条细缝。
冷风立刻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带着深秋夜寒的刺骨。
门外，走廊空空荡荡，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门槛外的水泥地上，放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方的、白色的东西。
是一盒火柴。
最普通的那种，宾馆或者小饭馆里常见的那种，纸板糊的火柴盒。
陈渊的心猛地一沉。
他警惕地探出头，左右张望，走廊两端依旧空无一人。
谁会在凌晨一点半，跑来敲他的门，只是为了放一盒火柴？
他弯腰，捡起了那盒火柴。
盒子很轻，里面似乎装着火柴。
封面是粗糙的红色印刷，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
他捏着火柴盒，退回屋里，迅速关上门并反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仔细打量着这盒突然出现的火柴。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迟疑着，打开了火柴盒。
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几根红色的火柴头。
但是，在火柴梗的下方，垫着一小片折叠起来的、似乎是从什么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
陈渊的手指有些发僵。
他取出那张纸条，缓缓展开。
纸条上，只有用铅笔写下的、三个歪歪扭扭、却又力透纸背的字：“小心火”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陈渊的脊椎急速爬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小心火？
什么意思？
警告？
威胁？
还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地转向桌上。
台灯的光晕下，那方青黑色的印玺静静地躺着。
印纽上那只抽象而威严的螭龙，仿佛正隔着千年的时光，冷漠地注视着他。
它的身上，有一角刺目的金黄。
那是金补。
而历史上，关于传国玉玺最著名的传说之一便是——……遭火，玺钮毁，乃以黄金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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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块，低仿，打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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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周伟的分析无懈可击，符合逻辑，符合他对潘家园绝大部分货色的认知。
他几乎就要说服自己了。
可为什么……指尖那冰沉坚硬的触感，依旧如此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
那不是合成材料的轻浮压手，也不是普通石头的死沉，而是一种……内蕴的、历经千万年地力挤压才形成的致密感。
还有那包浆，厚重莹润，绝非短期化学做旧能企及，那需要时间，漫长到足以让人遗忘的时间。
还有那个金补……周伟说颜色太艳，像是新的。
但陈渊分明记得，在金与玉的接缝最深处，那几乎被污垢填满的角落里，氧化形成的黯淡层次是那样自然，绝非“火气未退”。
“难道……是旧仿？”
一个念头忽然钻入他的脑海。
“不是现代低仿，而是古代某一次、某一次为了某种目的而制作的、足以乱真的仿品？”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微微加速。
如果是明清甚至更早的高仿，那其本身，不也是一件极具价值的文物了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终于可以从“传国玉玺”那个荒诞不经又沉重无比的猜测中稍稍解脱出来，转而投入一个更“合理”、也更符合他专业范畴的探究方向——断代。
对！
断代！
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困意全无。
他重新拉开抽屉，拿出那方印玺，又翻出放大镜、强光手电和几本专门论述历代仿古工艺和材质特征的冷门学术期刊。
他决定不再纠结于那八个字意味着什么，而是将它还原成一个纯粹的“物”，从最基础的工艺特征和材质老化痕迹入手。
台灯的光线被他调得更集中。
他屏息凝神，像一只搜寻猎物的夜行动物，目光在螭龙纽的每一道刻痕、印体的每一处磨损、金补的每一个边缘细细扫过。
他寻找着任何可能暴露其真实年龄的蛛丝马迹——工具留下的微小痕迹、不同时代抛光技术的特征、金属氧化层的细微差别……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窗外风声渐歇，整个筒子楼都沉入了睡梦。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印纽底部一处极其微小的崩缺，试图判断其成因时——咚…咚咚…一阵缓慢而清晰的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声音不大，却异常突兀，像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
陈渊的动作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下。
这个时间？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老挂钟，时针堪堪指向凌晨一点半。
谁？
周伟早就走了。
邻居？
刘大爷绝不会在这个点来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不变，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固执。
陈渊放下放大镜，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跳动。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屏住呼吸，透过门板上那道细微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楼梯口那盏瓦数极低的长明灯，投来一点昏黄模糊的光晕。
门外，空无一人。
然而，就在他望出去的瞬间——咚…咚咚…那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清晰无比，确确实实就是敲在他的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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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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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耳倾听，走廊外没有任何脚步声，没有任何呼吸声，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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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醉汉敲错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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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渊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试图安慰自己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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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走廊空空荡荡，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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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槛外的水泥地上，放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方的、白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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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普通的那种，宾馆或者小饭馆里常见的那种，纸板糊的火柴盒。
陈渊的心猛地一沉。
他警惕地探出头，左右张望，走廊两端依旧空无一人。
谁会在凌晨一点半，跑来敲他的门，只是为了放一盒火柴？
他弯腰，捡起了那盒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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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仔细打量着这盒突然出现的火柴。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迟疑着，打开了火柴盒。
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几根红色的火柴头。
但是，在火柴梗的下方，垫着一小片折叠起来的、似乎是从什么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
陈渊的手指有些发僵。
他取出那张纸条，缓缓展开。
纸条上，只有用铅笔写下的、三个歪歪扭扭、却又力透纸背的字：“小心火”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陈渊的脊椎急速爬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小心火？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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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地转向桌上。
台灯的光晕下，那方青黑色的印玺静静地躺着。
印纽上那只抽象而威严的螭龙，仿佛正隔着千年的时光，冷漠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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