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槐(沈砚沈砚)全本免费小说阅读_全文免费阅读镜中槐沈砚沈砚

晨雾像化不开的糯米浆，把雾雨镇裹得密不透风。

沈砚推开客栈房门时，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泛着青灰色，倒映出的天空比墨汁还黑。

左眼的刺痛未消，眼角结着暗红的血痂，他用布巾蘸着凉水擦拭，巾面立刻洇出朵妖冶的槐花瓣。

“往镇中心走？”

扫街的老头突然从雾里冒出来，竹扫帚在地上划出 “沙沙” 的声响，像在写某种看不懂的符咒。

他的草帽压得极低，帽檐下露出的下巴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在雾中泛着白，“那里的露水，能蚀掉鞋底子。”

沈砚攥紧了袖中的青铜匕首，刀柄的温度比昨夜低了许多，像是吸走了他掌心的热气。

“找人。”

他含糊地应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头扫帚尖缠着的东西 —— 是缕红色的丝线，与镜中绣花针上的一模一样。

雾中的老槐树像尊沉默的鬼，枝桠在晨雾里扭曲成挣扎的人形。

嵌在树身的穿衣镜蒙着层白霜，镜面的裂纹里渗出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树皮的沟壑往下淌，在树根处积成小小的水洼，里面漂着几片腐烂的绣品残片。

“要买绣品吗？”

女人的声音突然从树后飘出来，像根羽毛搔过耳尖，又带着针尖般的锐利。

沈砚猛地转身，看见个穿靛蓝布衫的女人站在雾里，头上的帷帽纱幔垂到胸口，纱幔上绣着细密的缠枝纹，走近了才发现，那些纹路其实是无数个 “柳” 字的变形。

她面前摆着块褪色的蓝印花布，上面摊着十几件绣品，帕子边缘都用红线锁了边，在晨雾里红得刺眼。

“新绣的《双槐图》，” 女人弯腰将幅绣品推到他面前，袖管滑落时，露出的手腕上有圈极细的勒痕，像是被红线缠过很久，“先生看看？”

沈砚的左眼突然像被冰锥刺了下，他盯着那幅《双槐图》，呼吸猛地滞住 —— 绣品上的老槐树下，嵌着面与树身一模一样的穿衣镜，镜中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眉眼竟与自己分毫不差。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镜中人的脖颈上缠着根红绳，绳端系着枚玉佩，上面的 “沈” 字在雾中泛着莹白的光。

“这玉佩……” 他的指尖刚碰到绣品，就被烫得缩回手。

绣布摸起来不像丝绸，倒像极薄的人皮，针脚处隐约能摸到凸起的纹路，像是血管在下面跳动。

“三枚玉佩，凑齐了才能看全。”

女人的声音从纱幔后传出来，带着笑意，却辨不出情绪。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镜中人的玉佩，又依次点向绣品角落另外两枚模糊的玉佩，“陈家人的，柳家人的，还有…… 沈家人的。”

沈砚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插画 —— 道光年间的雾雨镇地图上，老槐树下画着三个小人，手里分别举着玉佩的残片。

“你是谁？”

他的手按在匕首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绣品是谁绣的？”

帷帽的纱幔轻轻晃动，女人似乎在低头笑，纱幔上的缠枝纹在晨雾里活了过来，像无数条小蛇在爬。

“绣娘早就死了，”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死在镜子里，魂魄被针钉在绣布上，日夜都得绣，绣到眼睛流血……”沈砚的左眼突然涌出泪水，不是疼的，是生理性的恐惧。

他看见绣品上的镜中人慢慢转过头，纱幔后的女人也同时侧过脸，两者的动作在雾中重叠，帷帽下隐约露出的下颌上，月牙形的疤痕与扫街老头的一模一样。

“先生要买吗？”

女人将绣品往他面前又推了推，纱幔拂过他的手背，带来刺骨的寒意，“只要先生的半滴心头血，就能把这玉佩绣得更清楚些。”

远处突然传来梆子声，三短两长，是客栈掌柜报时的声音。

女人像被刺痛般猛地收起绣品，动作快得不像常人。

“今天的露水快干了，” 她的身影开始往雾里退，纱幔在晨雾中渐渐变得透明，“先生要是想找齐三枚玉佩，明早再来。”

沈砚伸手想去扯她的帷帽，却只抓住了缕从纱幔上掉落的丝线。

线端缠着片极小的绣品残片，上面绣着半只眼睛，瞳孔是用黑色的珠子做的，在掌心滚动时，竟发出细微的 “咔哒” 声，像有人在眨眼。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雾里时，他听见她留下句话，轻得像雾中的叹息：“别忘了，镜中槐开花的那天，要把自己的影子藏好。”

晨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穿衣镜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沈砚低头看向掌心的绣品残片，那只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针脚处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迅速晕开成个扭曲的 “柳” 字，与镜中曾出现的血字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昨夜镜中自己说的话 ——“该来的，总会来的”。

此刻袖中的青铜匕首又开始发烫，刀柄的 “镜破槐枯” 西个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