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血浓于水,亲情至上。他们用这份亲情,理直气壮地抢走了我父亲的救命钱。
我擦干眼泪,笑着对他们说:钱,我借。但规矩,我来定。后来,在堂哥的婚礼上,
我送去了一份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大礼。1我爸的存折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角,
上面的数字清晰又刺眼。二十万。我妈眼圈红红的,夹了一筷子鱼肉到我爸碗里:老沈,
这下好了,你的手术费,总算凑齐了。我爸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他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等做完手术,我就能下地干活了,不能总让你和雅雅辛苦。
我心里一酸,赶紧举起饮料杯:爸,妈,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来,干杯!
我们一家三口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可这希望,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门被哐当一声从外面猛地推开。冷风裹挟着两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是我大伯,
还有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我堂哥沈浩。两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们。哟,吃着呢?
真香啊。大伯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存折。
我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下意识地想把存折收起来。可沈浩的动作更快。他一步上前,
嬉皮笑脸地按住了存折:婶儿,别急着收啊。我听说你们家拆迁款下来了?正好,
我这不是要结婚了嘛,彩礼还差二十万。你们先借我用用。我惊呆了。借?
张口就是二十万,还是我们全部的拆迁款。我妈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不行!
沈浩,这钱不能动!她护着存折,像只护崽的母鸡。这是你叔的救命钱!
下个月就要做手术的!大伯端起我爸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他脸色一沉:弟妹,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难道亲侄子的终身大事,还比不上钱重要?我们家沈浩要是结不成婚,
你们脸上就有光了?他又转向我爸,语气里充满了指责。老二,你也是,
怎么让你媳妇当家?这么点亲情都不顾了?眼里就只剩下钱了?我爸本就身体虚弱,
被他这么一通指责,气得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爸!
我心里的火蹭一下就窜了上来。我立刻站起身,挡在父母面前,
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大伯,堂哥,我爸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你们先回去吧。
沈浩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大伯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他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行,行啊!翅膀硬了!沈浩跟着他往外走,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
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眼神阴狠又得意。行,沈雅你等着,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
我去找三爷爷评理!看到时候这钱你们给不给!说完,他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屋子里的暖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刚才还热气腾腾的饭菜,此刻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妈无声地掉着眼泪,我爸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看着父亲苍白的脸,
又看了看桌上那本决定他生死的存折。三爷爷?又是三爷爷。每次他们想占便宜,
都会把这位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搬出来。可这一次,不行。这笔钱,一分都不能少。
2我一夜没睡好。天刚蒙蒙亮,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就响了起来。砰!砰!砰!那声音,
不像是敲门,倒像是要拆了我们家。我爸妈被惊醒,脸色煞白地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门口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为首的,
正是我堂哥口中的三爷爷。大伯和沈浩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再后面,是几个沾亲带故的长辈,此刻都板着脸,好大的阵仗。三爷爷拐杖往地上一顿,
发出声闷响。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我们一家,最后落在我爸身上,
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老二,你们家现在是发财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沈浩结婚是多大的事?你们拿着钱,眼睁睁看着他打光棍,这是要断我们沈家的香火!
你们的心肠怎么这么硬!话音刚落,后面的长辈们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就是啊,
血浓于水,怎么能这么见外?雅雅她爸,你不能听媳妇的,亲侄子比钱重要啊!
我妈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被他们这么围攻,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嘴唇哆嗦着,
想解释那钱是救命钱,却被唾沫星子淹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嗡嗡嗡,一声接着一声,像催命符。
我掏出来一看,家族微信群里,沈浩半小时前发了一篇颠倒黑白的小作文。家门不幸,
我二叔家刚拿了二十万拆迁款,就翻脸不认人。我结婚急用钱,想借来周转一下,承诺会还。
可我婶子一口回绝……我爸妈低声下气去求,却被我堂妹沈雅指着鼻子骂了出来。
真是寒心……好一个颠倒黑白!我气得手都抖了。小作文下面,
几个平时跟大伯家走得近的亲戚,像商量好了一样,排队附和:太过分了!简直为富不仁!
真没想到二叔是这种人,亲侄子都不帮!@我妈,你这媳妇娶得真好啊,
眼里只有钱!沈雅这孩子也是,读了点书,连长辈都敢骂了?言辞恶毒,句句诛心。
我怒火中烧,飞快地在群里打字:那是我爸的手术费!救命钱!可我的解释,
瞬间就被他们更多的指责淹没了。还嘴硬!借口真多!就是,谁信啊!我抬起头,
看看手机屏幕上恶毒的文字,又看看门口被围攻、脸色惨白的父母。一种冰冷的愤怒,
从我心底猛地燃了起来。够了。真的够了。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然后,
我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长辈,一步一步走到三爷爷面前。屋里屋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惊讶,有轻蔑,有看好戏的。
我直视着三爷爷那双自以为是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爷爷,您说完了吗?
我顿了顿,看着他错愕的表情。说完了,该我说了。
3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大伯和沈浩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回屋,从抽屉里拿出那张被我妈压在最下面的医院缴费通知单。
我重新走到门口,将那张印着鲜红公章的纸举到三爷爷面前。三爷爷,您看清楚。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刺破了现场的平静。这是市医院给我爸开的手术费通知单,
下个月就要交。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我收回缴费单,目光直直地射向大伯。大伯,
我爸是你亲弟弟。现在他躺在床上等着钱救命,你忍心为了给你儿子凑彩礼,
眼睁睁看着他没钱做手术吗?大伯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视线又转向沈浩。堂哥,你结婚是喜事,我爸做手术是救命。
你告诉我,喜事和救命,哪个更重要?沈浩被我问住了,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支吾了半天,最后恼羞成怒地大吼:你什么意思!不像你爸,是个药罐子!啪!
我爸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身后,用尽全身力气,给了沈浩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这个畜生!我爸气得浑身发抖。现场彻底乱了。
三爷爷被我一连串的质问怼得老脸通红,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他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
终于撕下了伪装,强词夺理道:吵什么吵!不就是手术吗?手术可以往后推一推!
沈浩的婚不能不结!这关乎我们沈家的脸面!手术可以推迟?婚不能不结?听到这话,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冰冷。好,说得好。我点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把他们或心虚,或贪婪的嘴脸,全都刻在心里。既然三爷爷都这么说了,那这钱,
我们更一分都不能借了。我拉着我爸妈的手,转身就要关门。送客!反了你了!
大伯气急败坏,一个箭步冲上来,扬起蒲扇般的大手,朝着我的脸就扇了过来。不要!
我妈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可那只手,在离我脸颊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是我爸。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大伯的手腕,眼珠布满了血丝。你敢动她一下……
楼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没有躲,也没有怕,
只是死死地盯着大伯那双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敢,动,我,一,下,
试,试。4那群人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家里安静得可怕。我妈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
像被抽走了魂,嘴里反复念叨着:要不……要不就借给他们吧……雅雅,我怕啊,
我怕他们再来闹,你爸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我没说话,
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被他们弄乱的屋子。夜深了。隔壁房间,传来父亲压抑的咳嗽声,
和母亲偷偷的哭泣声。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拉扯。我再也躺不住了,
轻轻推开我爸的房门。昏暗的床头灯下,他靠在床头大口喘着气,
我妈在一旁红着眼给他捶背。看见我进来,我爸朝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坐在床边。
他枯瘦冰凉的手紧紧地拉住了我。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小雅……
他的声音嘶哑又艰难,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爸……爸不治了。
把钱……拿去给你哥结婚吧。别……别让你妈再为难了。轰!
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不治了?为了那群畜生,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不,不能哭。我猛地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擦掉眼泪。眼泪可以流,但心不能软。
我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悲伤。只剩下恨,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决心。你们不是想要钱吗?
你们不是拿亲情当武器吗?好。我给你们。我走到我妈面前,伸出手,
轻轻地擦干她脸上的泪。我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妈,别哭了。这钱,
我们『借』!我妈震惊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看着她,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
但是,得按我的规矩来。说完,我不再理会她的错愕,转身从书桌上拿出纸和笔,
在灯下开始写字。借条借款人:沈国强、沈浩。出借人:沈国安、沈雅。
借款金额:人民币贰拾万元整。借款利息:月息百分之二,利滚利。还款日期:三个月内,
连本带息,一次性还清。抵押物:借款人名下老宅基地及地上附着物所有权。
违约责任:若到期未能还款,出借人有权凭此借条,直接处置抵押物,
借款人不得有任何异议。写完最后一个字,我停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我的眼神中,
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我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堂哥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沈雅?你想通了?堂哥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和炫耀。
我没有理会他的废话,只是冷冷地,一字一顿地开口:明天上午九点,带上你爸,
来我家拿钱。我顿了顿,听着电话那头他错愕的呼吸声,补充了最后一句话。记住,
是你们,求我借的。5第二天上午九点,门被敲响了。不轻不重,三下,
比昨天砸门斯文多了。我打开门,大伯和堂哥沈浩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那表情,仿佛不是来借钱,而是来领赏的。雅雅,我们来了。
大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施舍般的宽宏大量。我没说话,只是侧身让他们进来。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们,嘴唇动了动,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平静地坐在客厅的方桌前,桌上放着昨晚写好的借条,和一个装着二十万存折的信封。
我朝他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坐。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他们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
大伯清了清嗓子,拉开椅子坐下。沈浩的眼睛则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个鼓囊囊的信封,
喉结上下滚动。我没急着给钱,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张借条缓缓推到他们面前。
先看看这个。沈浩疑惑地拿起借条,只看了一眼,就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他把借条狠狠拍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条款,声音尖利:月息百分之二?
利滚利?还要我家的老宅基地做抵押?沈雅你疯了吧!高利贷都没你这么黑!
大伯也沉下脸,靠在椅背上,摆出长辈的架子:雅雅,一家人,你搞这些名堂做什么?
传出去,我们老沈家的脸往哪搁?又提脸面。我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
胳膊肘撑在桌上,目光像两把刀子,直直地钉在他们脸上。不想签?可以。
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门在那边,请便。只是不知道,
你那个等着三十万彩礼才肯嫁的女朋友,等不等得及你。这句话,
精准地踩在了他的痛脚上。沈浩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来。我话锋一转,语气又放缓了,
甚至带上了一丝善解人意的微笑。当然了,堂哥,大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这份借条,也只是走个形式。我指着借条,循循善诱。只要你们按时还钱,
这张纸不就是废纸吗?你们肯定会还的,对吧?既然一定会还,那签个字,又怕什么呢?
他们哑口无言。是啊,既然打算还,怕什么抵押和利息?除非……你们压根就没想过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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