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抽水房的秘密土河镇的夏天总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十二岁那年的暑假,
蝉鸣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整个镇子仿佛被扣在一口蒸锅里,
连石板路都烫得能煎鸡蛋。
我们七个孩子——我、陈三哥、王小胖、李眼镜、张丫头、刘鼻涕和赵小胆,
成了镇上最不安分的一群。老人们常说我们像七只小耗子,哪里有洞钻哪里,
却不知道有些洞是钻不得的。那是一个异常闷热的午后,连树荫下都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我们蹲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树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烦。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在后颈汇成一条小溪。王小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时,
我闻到他身上那股永远散不掉的鱼腥味——他家是开鱼铺的。"听说了吗?
昨天河上游又淹死了一个。"王小胖的眼睛瞪得溜圆,额头上还粘着几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是卖豆腐的老王家的二小子,才十五岁。"陈三哥吐掉嘴里嚼了半天的草茎,
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比我们都高出半个头,皮肤晒得黝黑发亮,活像条小泥鳅。
"每年都这样,有什么稀奇的?去年是刘裁缝家的学徒,
前年是赶集的外乡人...""可这次不一样,"王小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老王说他儿子水性最好,从来不在'嗦沙'那片玩。
尸体是在下游芦苇荡里找到的,浑身都是红疹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蛰过...而且..."他压低声音,"捞上来时,嘴里全是蜘蛛网。
"我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发凉。这时一阵热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扭动,像无数只伸出的手。"老人们都说..."我左右看了看,
确保没有大人在附近,"是抽水房下面那东西在'收人'。
"七月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我们身上,却莫名让人打了个寒颤。关于抽水房下的传说,
我们从小听到大——民国初年,有个云游道士说土河镇风水有异,在河边建了这座抽水房,
下面压着一只修炼千年的红蜘蛛精。而镇压它的,是一块刻着符咒的古碑,
碑里封着一条小白龙的魂魄。"全是封建迷信!"陈三哥猛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他是我们中年纪最大、胆子也最大的,父亲是镇上的民兵队长,总把"破除迷信"挂在嘴边。
"我爹说了,那些淹死的人都是自己不小心。走,咱们现在就去抽水房看看,
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别、别去吧..."赵小胆缩了缩脖子,他本就瘦小,
这一缩更像只受惊的鹌鹑。他奶奶是镇上最迷信的老人,总给我们讲些吓人的故事。
"我奶奶说那里邪性得很,民国三十七年有个道士想降妖,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漂在河里,
浑身爬满了红蜘蛛...连眼窝里都是...""怕什么!"陈三哥一把拽起赵小胆,
"有我在呢!再说现在是白天,鬼怪不敢出来。"他转头看向其他人,
"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午后的太阳毒辣辣的,我们沿着镇东头的小路往河边走。
路两旁的玉米地长得比人还高,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不知是不是错觉,
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玉米地深处盯着我们。李眼镜突然停下脚步,
指着路边一株被啃食得只剩茎秆的玉米:"你们看,
这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凑近看时,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玉米秆上布满了细密的齿痕,排列成诡异的螺旋状,
每个齿痕边缘都泛着诡异的红色,像是被什么有毒的东西咬过。小河就在眼前了,
水面泛着刺眼的银光,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河岸边的柳树低垂着枝条,
有几根几乎要触到水面,像女人散开的头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像是死鱼混合着铁锈的味道。"就是那里,"王小胖指着河岸一片看似普通的沙地,
声音有些发抖,"那就是'嗦沙',看着结实,踩上去就会往下陷..."我蹲下身,
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石头落在沙地上,竟然慢慢沉了下去,不到十秒钟就完全消失了,
连个气泡都没冒。我咽了口唾沫。每年淹死的人,大多是在这片"嗦沙"出的事。
明明河水不深,却总能要人命。抽水房是座灰扑扑的砖房,墙皮剥落得厉害,
爬满了暗绿色的爬山虎。它孤零零地立在河边,像个沉默的哨兵。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子下方那个石拱门,青苔覆盖的石块严丝合缝地垒成半圆形,
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看起来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走近时,
我注意到石拱门边缘有几道新鲜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击过。"找找那块碑。
"陈三哥发号施令,眼睛亮得吓人,"咱们今天就破除这个迷信!"我们分散开来,
在抽水房周围搜寻。蚂蚁在我脚边爬行,知了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
汗水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淌,不知是热的还是怕的。空气中那股铁锈味越来越浓,熏得人头晕。
"在这儿!"李眼镜突然喊道,声音因兴奋而尖细。我们全都围了过去。
在抽水房右上角的草丛里,半掩着一块灰白色的石碑。它比我想象的要小,只有膝盖那么高,
表面布满裂纹和青苔,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虽然我们一个也看不懂。
"这是...篆书?"李眼镜推了推眼镜,他是我们中唯一学过书法的。他蹲下身,
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碑文,
好像是什么'镇'...'永'...后面的看不清了..."陈三哥不耐烦地挤开李眼镜,
自己蹲下身,用手粗暴地拂去碑上的尘土。就在他的手指碰到石碑的一瞬间,
一阵冷风突然从河面刮来,我胳膊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三哥,
别碰它..."张丫头小声说,她爷爷是镇上的风水先生,对这些最敏感。她脸色发白,
嘴唇微微发抖,"我爷爷说过,这种碑不能随便动...下面是'八眼红娘子',
专门吸人脑髓...""怕什么!"陈三哥站起身,一脚踢在石碑上。石碑晃了晃,没倒。
"三哥!"我们齐声惊呼,但已经晚了。陈三哥后退两步,一个助跑,狠狠踹在石碑上。
石碑轰然倒地,碎成两截。天地间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狂风骤起。
第二章:灾祸降临那风来得毫无征兆,前一秒还闷热得令人窒息,下一秒就突然狂风大作。
那不是普通的风,风中带着河底淤泥的腐臭和一种说不出的腥甜味,像是陈年的血锈。
风卷起的沙砾打在脸上,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更可怕的是,风中似乎夹杂着某种低语,
像是无数人在远处窃窃私语,时而是孩童的啜泣,时而是老人的叹息。"啊!
"王小胖突然尖叫一声,指着天空的手指不住颤抖,"看!那是什么?"我们抬头望去,
只见原本湛蓝的天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吞噬。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那些乌云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翻滚扭曲间,隐约形成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
闪电在云层中穿梭,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每一次闪电划过,
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那声音不像是普通的雷声,倒像是某种巨兽的咆哮。
"小白龙!"王小胖突然大喊,手指颤抖地指向云层缝隙,"我看到小白龙飞走了!
"我眯起眼睛,在乌云翻滚的间隙,确实捕捉到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东西修长优雅,在云层间蜿蜒游动,虽然只是一瞥,但那鳞爪分明的轮廓,
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龙!就在白光消失的刹那,我分明听到一声悠长的龙吟,
声音中充满解脱与哀伤,震得我胸口发闷。镇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混杂在风声雷声中显得格外凄厉。远处传来人们的惊呼声,我看到集市上的雨棚被整个掀翻,
商贩们手忙脚乱地追着被风卷走的货物。更可怕的是,河边的柳树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枝条疯狂舞动,有几根甚至像触手般向我们伸来,枝条末端还滴着某种暗红色的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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