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我的心血之作将我杀害,如今,我就是那件冰冷的艺术品。困于金属之躯,
我将成为他们永不终结的噩梦,我的沉默,将是他们最后的审判。1意识回笼的瞬间,
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金属冰冷的铁锈气息。是我自己的血。我看见了。
我的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后脑勺的血泊正在地板上缓缓蔓延,
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黑色玫瑰。而在我身体旁边,站着我的丈夫,顾言。
他那张平日里温文尔雅、被无数人称赞为艺术家伴侣典范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悲伤,
只有如释重负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狰狞。死了……终于死了。他喃喃自语,
神经质地擦了擦溅到手背上的血迹。我死了。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灵魂。
我想尖叫,想质问,想扑上去撕碎他虚伪的面具。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动弹。因为,
我不再是林默,那个小有名气的青年雕塑家。我变成了一座雕塑。就是我耗费半年心血,
刚刚完成的,名为《涅槃》的金属雕塑。也是……刚刚刺穿我后脑,夺走我性命的凶器。
我的视角,就是从这具冰冷的金属之躯里散发出去的。我能 360 度无死角地看
到工作室里的一切,能听到最细微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尘埃的流动。
但我唯独,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哪怕一丝一毫。我成了一个被囚禁在自己作品里的幽灵,
一个永恒的、沉默的旁观者。阿言,怎么样了?工作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娇柔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我的闺蜜,苏晴。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我,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随即被贪婪和兴奋所取代。她扑进顾言的怀里,
声音带着颤抖的激动:她真的死了?嗯。顾言搂住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声音里满是宠溺,小傻瓜,现在你还怕什么?从今以后,林默的一切,她的名气,
她的财产,她的工作室,全都是我们的了。太好了!苏晴发出一声欢呼,
随即又有些担忧,那……这要怎么处理?不会被发现吧?放心,顾言冷笑一声,
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早就想好了。她为了赶工这个《涅槃》,日夜颠倒,身体早就垮了。
等下我就报警,说她自己不小心摔倒,头撞在了雕塑的锐角上,意外死亡。
谁会怀疑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呢?他说着,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现场。
他擦掉自己留在我——这具雕塑上——的指纹,然后抓起我冰冷的手,
在上面印上他自己的指纹。他甚至调整了我倒地的角度,让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意外。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灵魂在金属的躯壳里疯狂地咆哮。
无尽的恨意像岩浆一样在我的意识里翻滚、沸腾!顾言!苏晴!你们这对狗男女!
我以为的十年爱情,我以为的知己闺蜜,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们觊觎的,不过是我的才华能为他们带来的名利和财富!我恨!我好恨!恨意达到了顶点,
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滞。工作室里的一盏射灯,对着我的灯泡,
发出了滋啦一声轻响,猛地闪烁了一下。顾言和苏晴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苏晴紧张地抓住顾言的胳膊。可能……是线路老化了吧。
顾言也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那盏灯,随即强作镇定,别管了,快,我们把戏演好。
他深吸一口气,酝酿情绪,然后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报警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
他温文尔雅的声音立刻变得悲痛欲绝,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喂……警察吗?救命啊!
我妻子……我妻子出事了!她……她好像没呼吸了!就在我的工作室……快来人啊!
那逼真的哭腔,那恰到好处的哽咽,如果我不是亲历者,
我也会被他这影帝级别的演技所欺骗。我被困在这冰冷的金属里,听着他对我深情
的呼唤,看着他抱着苏晴无声地庆祝。地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不,这比地狱更可怕。
因为在地狱里,我或许还能挣扎。而在这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我的仇人,
正在用我的死亡,上演一出即将轰动全城的深情大戏。而我,是唯一的见证者,
也是最无力的那个。2警察来得很快,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他叫陈夜,是市刑警队的队长。
顾言早已调整好状态,他双眼通红,浑身发抖,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大狗,悲伤又无助。
陈警官,你们可算来了……我的小默,她……他哽咽着,说不下去,痛苦地捂住了脸。
苏晴则扮演着悲痛的闺蜜,她扶着顾言,哭得梨花带雨:林默她……她为了这个作品,
熬了好几个通宵了……我们都劝她休息,她就是不听……怎么会这样……
法医开始初步检查我的尸体,其他的警员则在勘察现场。我看着这一切,
像在看一部荒诞的黑白电影。我的灵魂在呐喊,在尖叫:凶手就在你们面前!就是他!
那个演得最逼真的伪君子!可是,我的声音穿不透这层金属的桎梏。
陈夜的目光在工作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这尊名为《涅槃》的雕塑,
主体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属凤凰,线条凌厉而富有张力。而夺走我生命的,
正是凤凰那片锋利如刀的翅膀尖端,上面还残留着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
这就是凶器?陈夜走过来,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带着活人温度的暖流,
似乎顺着他的指尖传了进来。我的意识猛地一震!这是我变成雕塑后,
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冰冷之外的温度。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拼尽全力将我所有的怨恨、愤怒和不甘,都朝着那个触点涌去!告诉他!告诉他真相!
陈夜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皱起了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陈队?
旁边的小警察问。没什么。陈夜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只是觉得……这雕塑,
有点邪门。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顾言:顾先生,你说你发现太太的时候,
她就是这样倒在这里的?是……是的。顾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但立刻又被悲伤所掩盖,我……我进来想叫她吃饭,结果就看到……看到她……
她有说过什么吗?或者留下什么遗言?没有……什么都没有……顾言摇着头,
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陈夜没有再问,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现场。他的目光很仔细,
从地板上的血迹,到我散落的工具,再到顾言和苏晴的表情。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寻找那一丝不和谐的破绽。我的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看出来!求求你,看出来!然而,
顾言的准备太充分了。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我的死亡状态也完全符合意外摔倒
的特征。法医的初步结论也是如此:死者后脑遭到锐器撞击,导致颅骨碎裂,瞬间死亡。
一切都天衣无缝。顾先生,节哀顺变。勘察结束,陈夜脱下手套,
语气公式化地对顾言说,初步判断,林女士的死是一场意外。我们会带走相关证物,
包括这件雕……作品,进行进一步的检验。后续有结果会通知你。不!
顾言突然激动地喊道,不要带走它!所有人都愣住了。顾言冲到我面前,伸出双臂,
仿佛要保护一件绝世珍宝。他双目赤红地看着陈夜,声音嘶哑:这是小默的遗作,
是她生命最后的心血!她说过,这是她最完美的作品!我不能让它离开这里……求求你们,
把它留给我,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他演得如此情真意切,
连旁边的年轻警察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只有我知道,他不是舍不得,他是害怕!
他怕这件唯一的凶器被带走后,会检验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比如,
那被他小心擦拭掉,但或许还留有痕迹的指纹。陈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我这尊冰冷的雕塑。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会在这里进行取证,
不会把它带走。但是,在案件彻底结束前,请不要移动或者清理它。好,好!谢谢你,
陈警官!顾言感激涕零。警察们陆续撤离,工作室里又只剩下顾言、苏晴和我。
警笛声远去,顾言脸上悲痛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的后怕。好险……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苏晴也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刚才那个陈警官的眼神好吓人,
我真怕他看出什么来。哼,看出来又怎么样?没有证据,他能把我怎么样?
顾言冷笑着,走到我面前,抬起手,似乎想触摸,但又带着一丝嫌恶和恐惧缩了回去。
他盯着我的眼睛,也就是凤凰头部那两颗黑曜石,一字一句地说道:林默,
你听着。你斗不过我的。你的才华,你的荣耀,以后都姓顾了。你就安息吧……哦不,
你就永永远远地,被困在这堆废铁里,看着我跟小晴,过上幸福的生活吧!说完,
他发出一阵低沉而疯狂的笑声,拉着苏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作室。门被锁上。
黑暗和死寂将我彻底吞没。我的灵魂在无声地哭泣,然后,哭声化为了滔天的恨意。顾言,
你错了。我不会安息。只要我还在,这里,就将是你们的炼狱。
3我的葬礼办得风光又体面。顾言为我挑选了最贵的墓地,举办了最隆重的追悼会。
整个艺术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他们每个人都对着我的黑白照片扼腕叹息,
称赞我是为艺术献身的天才。而顾言,则作为我最深爱的丈夫,
在追悼会上发表了感人肺腑的演讲。他回忆着我们从大学相识到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
声音几度哽咽,说到动情处,更是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稳。台下无数人为之动容,
女宾客们纷纷掏出手帕擦拭眼泪,男人们也面露同情。苏晴作为我的最好闺蜜,
一直搀扶着他,自己也哭得像个泪人,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他们俩,一个深情丈夫,
一个义气闺蜜,将这场戏演得淋漓尽致。而我,那尊名为《涅槃》的雕塑,
被顾言以纪念亡妻的名义,摆放在了追悼会最显眼的位置,就在我的遗像旁边。
我就这样,以一件艺术品的身份,参加了自己的葬礼。我看着顾言的表演,
听着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在我的灵魂上。他说,
我是他生命里的光。可就是他,亲手熄灭了这束光。他说,他会永远怀念我。可他怀念的,
只是我能带给他的名利。我体内的恨意,像是一座被堵住火山口的火山,能量越积越多,
却找不到出口。我拼命地挣扎,想要发出一点声音,想要移动一下,
哪怕只是让这金属的躯体震颤一下也好。但一切都是徒劳。我只能被迫地看着,听着。
追悼会结束后,宾客散去。顾言和苏晴回到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门一关上,
苏晴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兴奋地递给顾言:阿言,快看!
林默的律师刚刚把遗嘱给我了!她果然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你了!我们发财了!
顾言接过文件,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贪婪的狂喜。他飞快地浏览着文件,
激动地在苏晴脸上亲了一口:太好了!有了这笔钱,还有林默留下的那些半成品,
我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何止是不愁!苏晴的眼睛里闪着光,
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以林默名字命名的艺术基金,把你包装成继承她遗志的艺术家。到时候,
名利双收!好主意!顾言大笑起来,我老婆真是个天才!谁是你老婆啊,讨厌!
苏晴娇嗔着捶了他一下,两人随即在沙发上吻成一团,干柴烈火。我就在隔壁的大厅里,
听着他们不知廉耻的对话和令人作呕的喘息声。我的身体,这尊金属凤凰,
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灵魂的震怒。我感觉到构成我身体的金属原子,
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疯狂震动。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气息,从我身上弥漫开来。
大厅里的空调明明关着,温度却仿佛骤降了十几度。摆在我旁边的一盆鲜花,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花瓣变得焦黑,凋零在地。休息室里,
正打得火热的两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嘶……怎么突然这么冷?苏晴打了个哆嗦,
从顾言怀里坐起来。顾言也皱起了眉:是啊,奇怪……空调坏了吗?他起身去检查空调,
却发现是关闭状态。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他的脚底升起,让他汗毛倒竖。
他想起了那天工作室里闪烁的灯光。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阿言,
我……我有点害怕。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里……会不会不干净啊?别胡说!
顾言厉声呵斥,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我们走!
他拉起苏晴,仓皇地逃离了追悼会现场,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他们走后,
大厅里恢复了死寂。只有我,和那盆枯萎的花。我看着那盆花,意识里一片茫然。
刚刚……是我做的吗?那股寒意,那枯萎的生命……是因为我的恨意吗?一个疯狂的念头,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绝望的黑暗。
如果……如果我的恨意真的可以转化为力量……如果我能控制这股力量……那么,
我是不是就有机会,让那对狗男女,血债血偿?!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再也无法遏制。
它像一颗种子,在我的灵魂深处,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的复仇之树!顾言,苏晴。
你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我,将是你们永恒的、如影随形的、冰冷看客。
4葬礼之后,
顾言和苏晴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我和顾言的家——那栋带着巨大落地窗和独立工作室的别墅。
这里曾经是我最爱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倾注了我的心血和设计。而现在,它成了我的囚笼,
也成了那对狗男女的爱巢。我,这尊《涅槃》雕塑,被顾言当作战利品一般,
摆放在了客厅最中央的位置,正对着主卧的门。于是,我被迫每天看着他们出双入对,
在我亲手设计的沙发上依偎,在我最爱的餐桌上调情,在我柔软的大床上翻云覆雨。
他们毫不避讳,甚至可以说,是故意在我面前上演这一切。
他们以为我只是一堆没有生命的金属。他们不知道,每一次的亲密,每一次的欢笑,
都像是在用滚烫的烙铁,一遍遍地烙印在我的灵魂上。我的恨意,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
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被淬炼得越发精纯,越发冰冷。我也在慢慢地摸索着我的能力。
我发现,当我的情绪波动,尤其是恨意达到顶峰时,
我就能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一些微弱的影响。比如,让灯光闪烁,让电器发出滋啦的杂音,
或者让某个角落的温度骤降。一开始,这些现象很微弱,
顾言和苏晴只当是线路老化或者偶然现象。但渐渐地,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阿言,
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子……有点怪?一天深夜,苏晴从噩梦中惊醒,紧紧地抱着顾言。
又怎么了?顾言不耐烦地问。我……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苏晴的声音发着抖,
特别是客厅里那尊雕塑……我每次经过它,都觉得后背发凉。顾言心中也有些发毛,
但嘴上依旧强硬:你就是心理作用!自己吓自己!不是的!苏晴哭了起来,还有,
我们房间的灯最近老是闪。电视也经常自己打开,全是雪花点……阿言,
是不是……是不是林默她……闭嘴!顾言猛地坐起来,厉声喝道,我说了,
不准再提那个名字!他的反应比苏晴还要激烈,因为他比苏晴更心虚。最近,
他也总是做噩梦。梦里,我浑身是血地站在他床前,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他开始失眠,精神萎靡,只能靠大量的酒精来麻痹自己。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要让他们活在恐惧里,让他们被自己的心魔吞噬。这天晚上,
顾言又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回到卧室。苏晴正在浴室洗澡。机会!
我集中我所有的意念,将那股冰冷的恨意,全部聚焦在卧室的床头灯上。
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忽明忽暗,
将顾言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如同鬼魅。谁?!顾言吓得酒醒了一半,惊恐地四处张望。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那盏灯,像一只濒死的眼睛,在对他进行着最后的凝视。
我继续催动我的力量。啪!灯泡承受不住这股能量,猛地炸裂开来!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啊!顾言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浴室里的苏晴听到声音,裹着浴巾冲了出来。
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吓得花容失色。就在这时,我将目标转向了床头柜上的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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