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郦晚襄相恋七年,熬过三年异地。
直到我在她副驾捡到一枚铂金袖扣,监控里她和陌生男人在实验室抵死缠绵。
“只是同事。”她扯谎时,无名指的钻戒还沾着那男人的唾液。
我笑着擦净她戒指:“好,我信你。”
三个月后,她情夫的跑车在隧道炸成火球。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正在改一份枯燥透顶的聚合物材料性能报告。光很刺眼,上面跳着郦晚襄的名字。
“骁哥,下班没?我炖了你爱的牛尾汤。”她的声音裹着蜜糖,从听筒里淌出来,甜得发腻。这是我们在一起第七年,熬过三年她出国读博的异地,终于在一个城市稳定下来。她在城东那家顶尖生物研究所搞什么基因编辑,我在城西一家化工材料公司当研发狗。都忙,但她说,再忙也要一起吃饭。
“刚弄完,这就回。”我合上笔记本,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有点模糊的脸。隗临骁,三十岁,头发还浓密,眼下有点青,嘴角习惯性绷着。桌上摆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五年前在青海湖拍的,她跳起来搂着我脖子,笑得没心没肺,阳光刺眼。那时候她眼里只有我。
开车到家楼下,停进车位。她的白色奥迪A4安静地趴在旁边,像只温顺的猫。我习惯性地拉开副驾车门,想拿她忘在后座的那份期刊。指尖却在座位缝隙里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捏出来,对着地下车库惨白的灯光。
一枚袖扣。
铂金的,造型简洁利落,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小的、切割完美的黑钻,冷硬的光泽。绝对不是我的风格,我嫌这种东西碍事。一股说不清的冷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突然摸到了一条蛇。
开门进屋,浓郁的肉汤香气扑面而来。她系着那条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是精心描画过的妆容,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嘴唇水润润的。
“回来啦?洗手吃饭!”她笑得毫无破绽,走过来自然地想接我的公文包。
我没动,摊开手掌。那枚袖扣躺在掌心,像个小小的、冰冷的罪证。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比我预想的还要平静。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极其短暂,像被针扎了零点一秒。然后迅速换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凑近了看:“咦?哪来的?好精致啊……哦!想起来了!”她拍了下额头,动作有点夸张,“肯定是所里新来的那个项目合作方,叫韩述的,他今天搭我车去开会,估计不小心掉的。这人挺大意的。”
韩述。名字很陌生。她研究所的人我认识得不多。
“是吗。”我把袖扣随手扔在玄关柜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没再看她,径直走向洗手间,“我先洗手。”
水流哗哗地冲在手上,冰冷刺骨。镜子里的人眼神很沉,像结了冰的湖面。七年,两千多个日夜,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我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那零点一秒的慌乱,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了我心底最深处。
饭桌上,热腾腾的牛尾汤冒着白气。她殷勤地给我盛汤,细白的手指捏着汤勺,无名指上那枚一克拉的钻戒闪闪发亮。这是我们去年纪念日我咬牙买的。
“骁哥,尝尝咸淡?”她把碗推到我面前,眼神带着点讨好的期待。
我拿起勺子,搅动着浓稠的汤汁,没喝。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寸寸地审视,像在扫描一件可疑的证物。“今天很忙?”
“嗯,特别忙!”她立刻接话,语速有点快,“那个韩述带来的项目,时间紧任务重,下午开了整整四个小时的会,脑细胞都死光了。他还一直问东问西……”她抱怨着,语气自然流畅。
“哦。”我应了一声,舀起一勺汤,吹了吹。热气糊在镜片上,有点模糊。“他坐你车,没聊点什么别的?”
她夹菜的手顿住了。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瞬。“能聊什么呀,”她低头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粒,再抬头时笑容有点勉强,“就……项目呗,还有他以前在国外实验室的一些事,挺无聊的。怎么了骁哥?”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点试探。
“没什么。”我把汤送进嘴里,味道很鲜,但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像堵着一块冰。“就是觉得,这袖扣挺贵的。不像会随便掉的人。”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嗔怪地瞪我一眼:“哎呀,你想什么呢!人家是海归精英,大老板,掉个袖扣怎么了?疑神疑鬼的!快吃饭,汤都凉了。”
我没再说话,沉默地喝着汤。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沉闷粘稠。她也不再说话,低头小口吃饭,偶尔偷瞄我一眼,眼神像受惊的小鹿。碗里的汤渐渐没了热气。那枚冰冷的铂金袖扣,像一个幽灵,无声地横亘在我们之间。
深夜,身边传来她均匀绵长的呼吸。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空调出风口微弱的光影。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我的手指悬在通讯录里一个名字上方——老猫。这家伙是开安保公司的,路子很野,以前帮过我一点小忙。
指尖落下,发了条信息过去:“猫哥,帮个忙。查个人,韩述。还有,城东‘启明’生物研究所,地下车库,B区,车牌尾号AK47,白色奥迪。最近三个月,特别是晚上的监控记录。急。”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轻响了一下。我侧过头,看着郦晚襄沉睡的侧脸,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这张脸,我曾用指尖无数次温柔地描摹过,每一寸都刻在心里。现在,它看起来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心底深处,那块原本坚固的地方,正无声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透出刺骨的寒风。有什么东西,正在彻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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