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七日,我在家里陪女儿过生日,关了大灯,我们父女两相对而坐,
桌子上蛋糕烛火摇晃,我正准备让女儿吹蜡烛。女儿却怯怯地抓着我的衣角,“爸爸,
我看见一个穿红色衣服的...阿姨。”声音很低,像是怕惊着某些东西,“...爸爸,
我害怕。”小小的人儿紧紧贴着我,垂着头看着脚尖。听到女儿的话,
我第一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用手拍拍她的背,细声安慰道:“乖乖,你看错了。来,
爸爸给你切蛋糕。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女儿肯定是看错了,家里就我俩,
怎么可能有第三个人?1十二月七日这天,孩子她妈临时出差,家里只剩我和女儿。巧的是,
这天恰逢女儿生日。我提前下了班,去学校接她,
又绕路去取订好的蛋糕 —— 那是老婆早就订下的,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被派去外地。
蛋糕店离住处颇远,这么一绕,天色已彻底沉了下来。抬头望去,
天边最后一抹橘色晚霞正一点点褪成灰紫,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绸缎,
慢悠悠地往厚重的云层里钻,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添了几分黏滞的凉意。
这时候不得不庆幸我开的是小电动,不塞车,慢悠悠地从一窜溜的汽车中穿过去。载着女儿,
我开得很慢,开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坐在后面的女儿拽了拽我的衣服,“爸爸,
前面有个阿姨,不要撞到她。”她的话让我反射性地刹了车,我一看,前面没人啊,
整个路口,就我一辆车。我回头揪了下女儿的辫子,开玩笑地说:“哪来的阿姨呀,
谎报军情。”女儿探头四处张望,“不是,我刚刚真的看见了,怎么没有了呢?
”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只当是孩子眼花了,毕竟小孩子总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格外较真。“抓好爸爸的腰,
我们要继续走啦。” 重新拧动电门时,我总觉得后颈窝凉飕飕的,像有目光贴在那里。
回到家后,我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女儿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回房间,她的书包鼓鼓的,
想来是收到了很多礼物。说起来也怪,女儿性子温和内向,平时鲜少有同学来找她玩,
我总担心她在学校被孤立,可每年生日,她的书包里总会塞满各式包装的礼物,
有些甚至连寄件人都没写。我在厨房忙着炒菜,抽油烟机嗡嗡作响时,门铃突然响了。
会是孩子她妈提前回来了?我暂时抽不出手去开门,只好朝着女儿房间的方向喊话,“乖乖,
去开一下门,看下是谁来了!”话音落下,我听见拖鞋声啪嗒啪嗒穿过走廊,
余光中一道红色闪过,接着是门把转动的轻响。“爸爸,没有人,但是有一个快递,
”女儿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快递,小小的脸颊在粉色的裙子衬托下格外乖巧,
“爸爸买了什么快递啊?我可以拆吗?”快递?我最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啊?
“这不是爸爸的快递,”我关了火,燃气灶的蓝色火苗倏地熄灭,
用铲子将煮好的可乐鸡翅铲到盆里,“你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可能是你妈妈买的东西。
”女儿认真地看着快递上面的信息,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地址,宁夏小区306,爸爸,
这个快递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我把它放回去吧。”“等下!你给我看看,”听见那个地址,
我后颈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赶紧把快递拿过来——地址:临夏小区306,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真是傻了,这不就是自己家的地址吗,
我拍拍女儿的脑袋,“你啊你,连自己住哪里都不知道吗?可能是你妈妈寄回来的,
自己拿去拆了吧。”吃完晚饭,我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女儿从冰箱里面拿出蛋糕放到桌上,
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红色黄色的珠子反射着光泽,很是好看。女儿举着手,
珠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音,“爸爸。好看吗?我好喜欢。”“好看,
”我莫名觉得这串珠子有点眼熟。不过,想到网上买这些首饰的大多是批发的,
有相同的不足为奇,“是谁送的啊?”“是刚才妈妈的那个快递。”“哦。
”我不是很想谈论那个快递的问题。我在蛋糕上插上七根蜡烛,
准备摸出一个打火机把蜡烛点着,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戒烟很久了,
“爸爸去厨房拿个打火机。”2“嗤” 的一声,橘红色的火苗舔上烛芯,
七根蜡烛依次亮起,暖黄的光在蛋糕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我起身关掉房间的大灯,瞬间,
整个屋子只剩下烛光在摇曳。我在女儿对面坐下,父女俩隔着蛋糕相望。
她的小脸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眼睛亮晶晶的,映着跳动的烛火,看起来格外乖巧。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女儿瞳孔里映出的不只是烛光和我的影子,
还有一个模糊的红色人影,正静静飘在我身后。我后背的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
心脏狂跳不止。还没等我看仔细,女儿突然低着头紧紧凑到我身边,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爸爸..我,我看见一个穿红色衣服的...阿姨,
在爸爸后面呜呜...我害怕...”声音很小,但却被我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那瞬间,
我才发觉身后像是有块冰砖正贴着后颈,寒气顺着脊椎往下爬,
所过之处的血液仿佛都冻成了冰碴,指尖僵得连弯曲都做不到。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后心的衣服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勒得我喘不上气。我知道那东西就贴在背后,
甚至能感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带着腐朽味的气息拂过衣领。我只能勉强着安慰她,“乖乖,
你看错了。来,爸爸给你切蛋糕。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蜡烛我们就不吹了,
我们先把灯打开。”我揽着女儿地肩,我俩像是木偶人般僵硬地向着开关的地方移过去。
烛光在身后明明灭灭,投在墙上的影子里,我和女儿的轮廓旁,
那道红色影子几乎与我的影子融为一体,像是从我的影子里钻出来的一样。
它的手臂影子长长地搭在我的影子肩上,随着我们的移动微微晃动。3哒,哒,
哒——我反复按动大灯开关,塑料按键发出干涩的脆响,头顶的大灯却没有一点反应。
后颈的寒意突然加重,像是有冰块直接敷在了皮肤上,冻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身后那道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带着股潮湿的土腥气,吹得我耳尖发麻。
女儿压抑的哭声环绕在耳边,“”呜呜爸爸...好冷,爸爸...”她的身子抖得像筛子,
体温渐渐消失。“...不冷,乖乖不冷,爸爸在...”我搂着她,崩溃地大喊,
“..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冲我来,不要动我女儿!”我想不明白,
我这半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也没有仇家,平日里和和气气,就算没有大功大德,
也算是日行小善,怎么就遇上这种事?好不容易有个小家,
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凭什么又是我?凭什么只有我不好过?慌乱间,
我摸到女儿手上的手链,圆润的珠子冻得我发痛。我下意识将那串珠子从女儿手上脱下来,
戴到自己手上。戴上那一刹那,我的肺部涌起一阵尖锐的痒意,
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肺叶里搅动。我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喉咙,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咳 —— 咳咳 ——”黑红色的血液溅在地板上,
结成一摊冷霜。寒意顺着喉咙钻进肺里,咳得我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我不得不放开女儿,跌跪在地上,咳出一滩滩血水。好不容易止住咳,我喘着粗气抬头,
视线模糊中想看看女儿有没有被吓到 —— 可这一眼,
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怀里搂着的哪里是女儿?那具小小的身体僵硬冰冷,
皮肤泛着青灰,嘴角还挂着早已干涸的黑血。“...怎么回事,为什么,乖乖,
乖乖...”我整个人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心翼翼地去碰她。窸窸唰唰,
女儿化成粉霁散落...啊——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假的,肯定是假的,我是在做梦,
我的女儿啊...我的家…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骤然扭曲。
客厅的墙壁像融化的蜡油般往下流淌,暖黄的烛光变成了惨淡的绿火,
蛋糕上的蜡烛不知何时插满了白色的纸花。
有熟悉的物件都在瞬间剥落...“...生日快乐...”4急促的铜铃声像无数根钢针,
猛地扎进耳膜。我浑身一震,从混沌中惊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床头四角绑着的红绳绷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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