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亥时三刻,槐荫镇敲更人刚落一槌,古槐根部的青石板便渗出腥甜的雾气。
沈砚背着母亲僵冷的尸身,踩着雾气钻进树洞。眼前忽地亮起千盏青灯,
纸鸢渡的鬼市开张了。河面浮着一排无桨黑船,船头悬白纸灯笼,灯罩里不是烛火,
是被囚的萤火魂。沈砚的草鞋一踏上船板,灯笼便“噗”地暗了一盏,仿佛认出他是活物。
“摆渡的,我要买三日阳寿。”戴碎瓷面具的船女抬起头,面具裂痕里露出一线金褐瞳仁,
像兽又像人。“阳寿不卖,只换。”她指尖捻出一截赤红狐尾,尾尖燃着星子般的火,
“返魂香,三日。代价——你死后,魂归我。”沈砚望向母亲。尸体的睫毛竟颤了一下,
仿佛听见。他咬破指尖,在船女递来的契书上按下血印。狐尾火“哧”地钻进母亲口鼻,
一缕淡红烟像游丝,把尸身从沈砚背上轻轻托起。子夜,沈家破院。母亲陡然睁眼,
瞳孔缩成针尖。“儿啊……我喘不过气。”她抓住沈砚的手腕,指甲瞬间青黑。
沈砚这才发现返魂香烧得太快。——香灰里蜷着七条细若蚊足的裂痕,像七条人魂在挣扎。
“三日之期未到,怎会这样?”母亲却望向窗外,
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有人……在喊我回去。”窗棂外,槐叶无风自动,
每一片叶子背面都映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齐声低唤:“沈周氏——归——”沈砚抄起柴刀冲出门,却撞进柳寒酥的银针。“你想救她,
还是想留她?”女大夫按住他肩,指尖银针闪着幽蓝,“返魂香是锁魂钉,香尽魂散,
连轮回都进不去。”她递来一片枯槐叶,叶脉里嵌着一行血字:“归无山,镜先生,
可换一命。”山雾如煮。沈砚背着母亲,踩着由碎镜铺就的山路,每一步都割破鞋底。
镜中映出无数过去的自己:跪求大夫、典当书卷、卖血换棺……最后定格在七岁那年的雪夜,
母亲把最后一块烤红薯塞给他,自己啃冰碴。“娘,再忍忍。”山巅铜殿,镜先生端坐。
水银脸缓缓流动,映出沈砚扭曲的倒影。“规矩:救一人,杀一人。”铜镜深处,
阿芜被铁索缠颈,狐耳撕裂,血滴进镜面竟变成燃烧的返魂香。
镜先生嗓音如冰:“用狐妖的命,换你母亲长生。她不属六道,不算违约。”沈砚喉头滚动,
看向母亲——母亲的眼白已全黑,却还挣扎着摇头:“别……别造孽……”阿芜却突然笑了,
碎瓷面具早已崩裂,露出尖细狐吻:“沈清臣,你可知我为何挑中你?”她猛地挣断铁索,
一爪撕开自己胸口,掏出一颗跳动的、半透明的珠子——“七魄珠,集满七人魂魄。
还缺最后一魄,名叫——”她指尖一弹,珠子飞向沈砚眉心。“——执念。
”珠子入体的瞬间,沈砚看见自己的真名浮现在镜中:“沈砚,字清臣,槐荫镇人,母周氏,
卒于胤历十三年七月廿八。”每一个字都在滴血。镜先生叹息:“真名已现,按契,
狐妖可吞你魂魄。”阿芜却俯身,把狐吻贴在他耳畔,轻声吐出一个字:“芜。
”那是她从未告诉任何人的本名。沈砚瞳孔骤缩,反手扣住她手腕,嘶声喊出:“芜!
”轰——阿芜的金褐瞳仁瞬间熄灭,赤红狐毛寸寸灰白,三尾炸成飞灰。同一瞬,
沈砚抱起母亲冲向铜镜,以额撞镜——咔!镜面裂出蛛网,映出他七岁那年雪夜的自己。
小沈砚抱着母亲尸体哭嚎,而此刻的沈砚把母亲魂体轻轻推向镜中。“娘,走吧。
别再为我挨冻了。”镜中母亲伸手抚过他的脸,泪落成雪。铜镜轰然坍塌,
碎片化作千万只白蝶,驮着母亲魂光消散。山巅雨落,熄灭了返魂香最后的火星。
阿芜蜷缩成一只巴掌大的红狐,毛色黯淡。沈砚脱下外衫裹住她,血从额头淌进狐狸耳尖。
“你早知我会喊你名字?”狐狸虚弱地舔了舔他掌心,
那道被狐尾火灼伤的疤忽然化作一片槐叶,叶脉里浮出新字:“交易两清,执念已偿。
”沈砚放生狐狸时,天光初破。他回到槐荫镇,古槐树下落叶堆成小山。
柳寒酥正把一块木牌钉在树身:“诊金不收金银,只收‘放下’二字。
”沈砚摸了摸空荡的心口,那里不再疼,却也不再满。他拾起一片落叶,
叶背映出母亲年轻时的笑。风一吹,叶子碎成光尘,像那年雪夜里,她呵出的白雾。
2.放生狐狸的第七夜,沈砚在自家灶膛里发现一缕红毛。火光照出狐狸的轮廓,一闪而逝,
却留下一张湿漉漉的船票。——纸鸢渡黑市再开的邀函。票背渗出朱砂字:“债未清,
镜未净,子时槐根见。”字迹像用指甲抠出来的,带着血槽。沈砚指尖一碰,
朱砂便顺着掌纹往皮肉里钻,整条手臂瞬间冷透,仿佛被拖进腊月河水。更鼓三声,
他再一次背着空棺来到古槐下。树洞深处,青灯比上次更暗,灯罩里的萤火魂只剩豆大绿焰,
像垂死之人最后一口气。黑船仍在,却换了船夫。柳寒酥。她脱下了大夫的青布衫,
换上一袭纸糊的素白丧服,腰间悬一把银针,针尾坠着极细的铜铃,
每走一步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雪粒刮过棺材板。“阿芜死了?”沈砚问。
“妖不会死,只会被遗忘。”柳寒酥抬手,铜铃无风自响,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碎镜片,
每一片都映着沈砚的脸,却缺了眼睛,“镜先生碎成三千片,散落人间。
有一片”她指尖一弹,其中一块镜片破水而出,直钉沈砚眉心。“钻进你骨缝里,生根了。
”镜片贴骨,沈砚听见自己颅内响起镜先生的声音,比铜殿里更阴冷:“救一人,杀一人。
欠债还钱,欠魂还魂。”沈砚被拖进船舱。舱壁挂满了湿漉漉的画像,全是他的母亲,
从豆蔻到垂暮,最后一张定格在尸体睁眼那一瞬。画像的颜料是用返魂香灰调的,
随着船身摇晃,母亲的嘴角一点点上扬,像在笑,又像在哭。柳寒酥按住他肩,
银针挑开他后颈皮肤。“嘶啦”一声,一块指甲大的镜片被挑出,边缘还连着血丝。
镜片里困着一只极小的赤狐,三尾已断,伤口滴着金色火浆。“阿芜的残魂?
”沈砚心口骤紧。“她替你抵了债,镜先生却要连本带利。”柳寒酥把镜片嵌进自己掌心,
铜铃骤然一哑,“三千碎片,三千条命。要么你凑齐,要么——”她忽然凑近,
声音轻得像呵气:“用你最舍不得的那条命来换。”船舱地板开裂,露出下方幽深的镜渊。
无数手臂从黑暗里伸出,每一只都戴着他母亲的银镯,指甲缝里塞满槐叶,
齐声喊:“砚儿——下来陪娘——”沈砚眼前一黑,被拖入镜渊。没有水,没有风,
只有无穷无尽的镜子。他跌坐在一片巨大的铜镜中央,镜面像冰湖,
映出无数个自己:七岁的、十七岁的、现在的,每个“沈砚”怀里都抱着母亲,
每个母亲都在急速腐烂。镜先生立在镜湖尽头,水银脸已裂成蛛网,
却依旧彬彬有礼:“沈公子,最后一次交易。”他抬手,
铜镜边缘升起一座小小的灵位——“沈周氏之位”。牌位背面钉着七根返魂香,
香头青火幽幽,烧得极慢,像临死之人的脉搏。“香灭之前,你选一个‘沈砚’留下,
其余的全部替我入镜偿债。”镜先生微笑,“选对了,
你母亲得解脱;选错了——”铜镜深处,阿芜的残魂被铁钩穿过琵琶骨,悬在火浆上方。
每滴火浆落下,她便发出一声婴儿般的啼哭,狐耳抖落血珠,血珠落地化作枯槐叶。
沈砚看向无数个自己:七岁的自己冻裂了手,仍把红薯让给母亲;十七岁的自己卖血归来,
在雪地里跪出一滩殷红;此刻的自己,满手血腥,却连母亲最后一面都不敢看。他忽然笑了,
笑声嘶哑:“镜先生,你漏算了一件事。”“哦?”“执念不是锁,是钥匙。
”沈砚反手撕开后颈刚缝合的伤口,硬把那片最锋利的镜骨抠出来,攥得满掌是血。
“我要救的不是母亲。”他一步一血印,走向牌位。“是当年那个——没来得及放手的自己。
”血掌按在牌位上,七根返魂香“噗”地炸成七团青火,火里跳出七只赤狐虚影,首尾相衔,
围成火环。阿芜的残魂在火环中央睁眼,金褐瞳仁最后一次映出沈砚的脸。“沈清臣,
”她轻声道,“你终于肯喊我名字了。”沈砚把镜骨刺进自己心口。“芜,”他喊,
“我放你走。”轰——火环炸成漫天赤雪,铜镜从中心开始融化,像被烈日炙烤的春冰。
镜先生水银脸发出婴儿般凄厉的尖叫,身体化作银浆四溅,每一滴都在半空凝成小小的铜镜,
镜里映着不同的“沈砚”——有的在考科举,有的卖字画,有的早已饿死雪夜,
怀里仍抱着枯槐叶。所有镜子同时碎裂。碎镜雨中,阿芜的残魂化作一只巴掌大的红蝶,
轻轻栖在沈砚唇上,像落下一吻。“债清了。”胤历十四年,槐荫镇春旱。古槐树枯死一半,
另一半却抽出新芽。树下新立一座小碑,无字,只刻着一只狐狸轮廓。
碑前常有人放半块烤红薯,红薯皮上总沾着一点朱砂,像血,又像夕阳。沈砚没死。
他成了槐荫镇的新任更夫,每夜敲更后,会坐在树桩上剥红薯,剥完把皮埋进树根。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走,他笑笑:“等人。”“等谁?”“等风。”风来时,枯叶沙沙,
像狐狸踩过。有时夜深,他会梦见一片铜镜湖,湖心漂着一只戴碎瓷面具的小船,
船头坐着白衣少女,怀里抱一把铜铃。少女回头,金褐瞳仁里映出他年轻时的脸。“沈清臣,
”她喊,“下辈子别这么笨。”风停了,梦醒了。更鼓响过五声,东方既白。
沈砚把最后一块红薯放在碑前,起身敲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锣声穿过枯槐,
穿过纸鸢渡,穿过归无山,穿过所有碎镜的裂缝,
像一声极轻的:“放——生——”3.旱到第五个月,槐荫镇的地裂出蜈蚣般的黑缝,
夜里能从缝里听见水声——却不是水,是血。沈砚敲更路过西街时,井栏边围满了人。
井底浮出一面铜镜,镜面朝天,映出星月,却照不见人影。胆大者用竹竿去拨,
镜中忽地伸出一只水银手,攥住竹竿往下一扯——连人带竿吞个干净。“镜先生回来了。
”柳寒酥立在人群外,腰间铜铃碎了一只,剩下的那只发出哑声,“这次不是碎片,
是整面主镜。”她递给沈砚一张泛黄的契书——当年他签给阿芜的那张,
如今血字却变成了银白色,像被水银重新描过:“债未清,利滚利。以整座槐荫镇为炉,
重铸返魂镜。”落款处,多了一枚狐狸爪印,焦黑,似被火烧过。沈砚抬头望向枯槐。
树梢悬着最后一串枯荚,荚里竟渗出赤红的浆,滴在碑上,把无字狐狸轮廓染得殷红。
“阿芜的骨灰?”他声音发涩。“是她的七窍血。”柳寒酥答,“镜先生要活的魂魄,
她偏要死的。骨灰镇不住,血才能。”她忽然抓住沈砚手腕,
银针抵在他脉门:“你心跳里藏着镜音,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新的镜先生。”沈砚却笑了,
指节叩了叩锣面:“那就让它更响些。”当夜,沈砚把更锣倒扣在枯槐根下,灌满灯油,
点起火。火舌舔上铜锣内壁,竟发出狐狸哀鸣般的尖啸。锣底浮现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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