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音第一章:降 E 大调夜曲音乐厅后台 ,暖黄的灯光 ,如同浓稠得化不开的蜂蜜 ,
沉甸甸地裹住温念 。她的指甲 ,深深抠进掌心 ,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
像是被唤醒的沉睡恶魔 ,开始隐隐作痛 。每一次触碰钢琴 ,这道车祸留下的印记 ,
总会如影随形地带来一阵抽搐般的疼痛 。“今晚的观众席第三排 ,
或许还藏着玻璃碎片 。”温念的呼吸 ,滞在喉咙里 。三年前的雨夜 ,
她就在那个位置 ,被飞溅的碎玻璃 ,无情地划破了脸颊 。此刻 ,幻觉中的碎片 ,
闪着森冷的光 ,仿佛下一秒 ,就会恶狠狠地刺进她的眼球 。
“这架斯坦威有个音不准 。”突兀响起的声音 ,惊得温念 ,猛地撞上琴凳 。
膝盖磕出的淤青 ,与琴盖上的划痕 ,同时传来疼痛 。男人缓缓蹲下 ,与她平视 ,
顶灯下 ,他耳后的疤痕 ,仿若一道凝固的岩浆 。温念的耳鸣 ,瞬间如炸雷般响起 ,
仿佛又听见了车祸时 ,玻璃破碎的尖锐轰鸣 。“是降 E ,对吗 ?”他的声音 ,
带着指挥家独有的沉稳 ,可手指 ,却不自觉地摩挲着她颤抖的手腕 。
温念发觉自己的手 ,被对方握住 ,食指被按在发出呜咽般声音的降 E 键上 。
“沈宴 。”男人站起身 ,白衬衫袖口 ,轻轻掠过她手腕内侧的十七道淡粉色伤痕 。
温念的瞳孔 ,猛地剧烈收缩 ——这个动作 ,这个疤痕的位置 ,与三年前那个 ,
在车前奋力推开她的身影 ,完全重叠 。记忆中 ,少年在暴雨里 ,
大声呼喊“闭眼” ,而此刻 ,真实的体温 ,正透过衬衫 ,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 。
她不由自主地 ,开始哼唱《安魂曲》的片段 ,那首在车祸中 ,戛然而止的曲子 。
沈宴的睫毛 ,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 ,领带扫过琴键时 ,温念嗅到广藿香的冷冽气息 ,
混杂着他西装革履下 ,压抑的体温 。“你的耳鸣是因为过度调音 。”沈宴的虎口 ,
有着长期执棒磨出的茧 ,此刻正轻轻按住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降 E 在哭泣 ,
是因为它记得被遗忘的旋律 。”温念的幻觉 ,突然变得愈发清晰 :三年前 ,
那个本应登上舞台的指挥家 ,因私事缺席 ,致使混乱中车辆失控 ,径直冲上舞台 。
而此刻 ,沈宴的西装口袋里 ,
正躺着今早她亲手别上的领针 ——那枚刻着“SY”的银色徽章 。后台的时钟指针 ,
悄然走向七点 ,演出即将拉开帷幕 。沈宴的唇 ,轻轻贴在她耳畔 ,呼出的热气 ,
让那道疤痕发烫 :“让我治好你 ,然后我们一起弹完这首曲子 。”温念的眼泪 ,
夺眶而出 ,滴落在琴键上 ,晕开成不规则的音符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接近 ,
究竟是救赎的曙光 ,还是另一场灾难的前奏 ,但她的身体 ,
却已在理智做出判断之前 ,将他的心跳节奏 ,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呼吸 。
第二章:渐强乐章凌晨三点的琴房 ,月光透过百叶窗 ,在地板上切割出银色的菱形 。
温念蜷缩在谱架旁 ,绒布裹着的调音锤 ,被她攥得发皱 。沈宴的西装外套 ,
随意地搭在琴凳上 ,残留的广藿香气息 ,让她的耳鸣 ,暂时得到平息 。
“你又在数拍子 。”声音乍起 ,惊得她 ,不小心撞翻了可可杯 。
沈宴端着新的热可可 ,出现在门口 ,袖口沾着褐色污渍 ,“强迫症发作时 ,
右脚会打三拍子的节奏 。”温念看着杯面 ,那残缺的音符拉花 ,
像是被撕裂的五线谱 。他总是能精准捕捉到 ,
她最隐秘的症状 ——那些在记忆闪回时 ,用来稳住心跳的计数方式 。
“今天排练时 ……”她吞咽着沙哑的声音 ,“你改动了《悲怆》第三乐章的力度记号 。
”沈宴的睫毛 ,在眼下投下更深的阴影 。他忽地执起她的手 ,按在自己左胸 。
隔着亚麻衬衫 ,温念感受到清晰的心跳 ——与修改后的乐章渐强部分 ,完美契合 。
“这里 ,”他喉结滚动 ,“住进了一个不会弹钢琴的调音师 。”温念的耳鸣 ,
瞬间消失 。沈宴的唇 ,落在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这个总在噩梦里拯救她的男人 ,
此刻正用体温 ,覆盖她所有的幻觉 。她没看到沈宴另一只手中 ,
捏着的心理治疗笔记 ,上面写着“音乐暴露疗法第 37 天” 。可可杯沿的拉花 ,
逐渐模糊 ,变成三年前车祸时 ,飞溅的玻璃碎片 。但沈宴的手 ,像锚一样稳 ,
将她的思绪 ,钉在当下的琴键上 。“降 E 的问题 ,是共鸣板有裂痕 。
”沈宴突然转移话题 ,手指抚过钢琴内部结构 ,“就像人的记忆 ,裂痕越深 ,
声音越痛 。”他的领带 ,扫过琴键 ,温念咬住下唇 ,
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牙印 ——这个动作 ,让她想起车祸中 ,咬住自己手腕止血的绝望 。
琴房外的暴雨 ,突然加剧 ,雨声与可可的热气 ,在空气里交织成潮湿的网 。
沈宴俯身调整踏板时 ,领针上的“SY”徽章 ,映在温念眼底 。她突然发现 ,
这个徽章的轮廓 ,与她幻觉中 ,那个推开她的身影手腕上的旧伤疤形状相同 。
“明天我会离开 。”温念突然开口 ,调音锤在掌心 ,硌出红痕 。沈宴的手 ,
僵在半空 ,可可杯第三次被碰翻 ,这次溅出的液体 ,浸湿了那页修改过的乐谱 ,
渐强记号在湿润中 ,晕染成模糊的血色 。“因为 ……你改动的不是乐章 。
”温念的眼泪 ,终于落下 ,“是心跳的频率 。”她不知道的是 ,
沈宴西装内侧口袋里 ,正躺着今早她咬他领带时 ,
扯下的半截纤维 ——那截纤维上沾着淡淡的血 ,与他耳后疤痕的颜色一模一样 。
第三章:不协和音暴雨 ,如疯狂的猛兽 ,狠狠敲打着琴房的落地窗 ,水珠在玻璃上 ,
蜿蜒成扭曲的五线谱 。温念紧握着那本烫金的病历 ,
纸页间夹着沈宴与心理医生的往来信件 。
每一页都写着 “对象 :车祸 PTSD 患者 ,
治疗方式 :情感联结 ……”梳妆镜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 ,和身后沈宴僵住的身影 。
他西装革履的样子 ,像个完美的骗子 ,领针还是今早她亲手别上的 ——那枚此刻 ,
正像利刃般扎在她心口的银色徽章 。“所以耳后的疤 ……”温念的声音 ,
碎成玻璃渣 。她想起病历中提到的“登山事故” ,而此刻沈宴耳后的疤痕 ,
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是去年登山事故 。”沈宴的领带 ,松垮地挂着 ,
上面有她今早咬出的牙印 ,“但接近你确实 ……最初是治疗计划 。
”温念抓起调音锤 ,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三角钢琴 ,象牙键迸裂的瞬间 ,
沈宴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用后背挡住飞溅的木屑 。鲜血 ,迅速渗透白衬衫 ,
在温念掌心 ,晕开成音符的形状 。她听见沈宴闷哼时 ,
胸腔里传来与《悲怆》第三乐章一致的渐强心跳 ——那个被他亲手修改过的 ,
与温念耳鸣频率共振的节奏 。“我确实想治好你 ……”沈宴跪在碎木片中 ,
亲吻她颤抖的手指 ,“但用错了药 。”他的眼泪滚烫 ,
滴在温念手腕的十七道伤痕上 ,“该被治疗的是我 ,居然以为能把你当成病例 。
”屋外雷鸣 ,如咆哮的巨兽 ,淹没了温念的呜咽 。她终于看清那些修改过的乐谱上 ,
所有渐强记号都被标注为 “她的心跳频率” 。而沈宴的西装内侧口袋中 ,
塞满着她三年来在调音日志里写下的 ,关于降 E 音的所有抱怨与崩溃 。
“三年前那场车祸 ……”沈宴的衬衫 ,被血浸透成暗红色 ,声音却异常平静 ,
“我本该上台指挥 。但因为私事缺席 ,导致混乱中车辆失控 ……”温念的耳鸣 ,
突然达到顶点 ,她想起幻觉中那个推开她的身影 ——此刻终于与沈宴的脸重叠 。
调音锤从温念手中滑落 。她突然明白为何沈宴总在暴雨天取消演出 ,
为何他总能精准找到她溃烂的伤口 。这个以 “治疗” 为名的男人 ,
早已将她的痛苦刻进自己的呼吸 ,用修改乐谱的力度记号 ,
丈量着她每一夜的失眠与颤抖 。“若你痊愈 ,我宁愿永远错误 。”沈宴的唇 ,
贴在她耳畔 ,温念发现他左耳戴着微型助听器 ——那个本该属于她的 ,
车祸后失去的听觉 。暴雨声中 ,她终于弹对了那个始终不准的降 E 音 ,
沈宴的疤痕贴着她后颈的瞬间 ,两个残缺的灵魂拼出完整的和弦 。
第四章:休止符机场广播 ,响起最后一次登机提醒 。温念机械地折叠着手中的乐谱 ,
那是沈宴留下的绝版《安魂曲》手稿 。油墨在泪水中晕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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