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廊的风与沉默的影南城一中的初夏,空气里浮动着玉兰花的香气,
也浮动着高考前夕特有的焦灼与躁动。林晚抱着刚收上来的一摞物理作业本,步履匆匆,
赶着在下节课铃响前送到办公室。拐过走廊转角,视线被怀里的本子挡住大半,
她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怀里。“哎哟!
”惊呼声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林晚踉跄后退,
怀里的作业本和她撞到的人怀里抱着的厚厚一摞书,天女散花般铺满了光洁的地砖。
“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林晚连声道歉,慌忙蹲下,
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散落的书页和本子。她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里。
是个男生,很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碎发微微遮住前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甚至没有一丝被撞的恼怒,只是动作迅速地、沉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抿着唇,
线条干净的下颌显得有些冷硬。“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帮你捡!
”林晚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手脚麻利地把捡起的书递过去。她的声音清脆,
像夏日里叮咚的溪水,带着天然的活力。男生依旧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林晚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他的动作很稳,一本一本摞好,
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那个……”林晚还想再说点什么,
男生已经抱着重新整理好的书站起身,微微颔首,
声音低沉得几乎被走廊的喧闹淹没:“没事。” 说完,便转身,背影挺拔而沉默,
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人流里。林晚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最后一本掉落的习题册。封面上,
是干净利落的三个字:周叙白。“周叙白……”她低声念了一遍,记住了这个名字,
也记住了那双沉静的眼睛和耳根那一抹转瞬即逝、却被她捕捉到的微红。后来,林晚知道了,
他是隔壁理科重点班的学霸,常年占据年级前三,人送外号“冰山”。她也发现,
这个沉默的“冰山”总在午休时,出现在图书馆最靠窗的那个位置,
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安静得像一幅画。林晚是文科班的活跃分子,朋友众多,
笑声爽朗。不知从哪天起,她去图书馆“查资料”的次数多了起来。
有时会“不小心”坐在周叙白旁边的位置,小声抱怨几句数学题好难,
或者分享一个刚听到的冷笑话。周叙白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视线停留在书页上,
但林晚敏锐地发现,他翻页的指尖会偶尔停顿,唇角那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虽然微小,却真实存在。一次模拟考前的晚自习,
林晚对着历史年表抓狂,头发都快被自己挠成鸡窝。
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到她的桌角。她抬头,
只看到周叙白转身离开的背影。展开纸张,
上面是清晰简洁的历史重大事件时间轴和关键词梳理,字迹刚劲有力。
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她对着那个背影,无声地笑了。毕业在即,
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伤感与对未来的憧憬。林晚在同学录的最后一页,
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俏皮话:“周同学,祝你前程似锦,冰山融化!
—— 来自被你撞过也撞过你的林晚”。她把同学录递给周叙白时,是在那家常去的书店。
他接过,没说什么。林晚有些忐忑地等在一旁。周叙白翻到最后,
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拿起笔,在她名字的下方,
写下了他给她的第一句主动的话:“大学见?”三个字,一个问号。没有多余的符号,
却像一颗投入林晚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比想象中更大的波澜。她看着他清隽的侧脸,
用力点头,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明媚:“嗯!大学见!
”2 半小时车程的甜蜜命运仿佛眷顾着这场始于走廊碰撞的缘分。
他们真的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学里继续着各自的旅程。林晚的学校在城西,
周叙白的顶尖学府在城东,中间隔着繁华的都市脉络,但一条公交线路,像坚韧的丝线,
将两点连接起来。周末,成了林晚最期待的日子。她会早早起床,精心搭配衣服,画个淡妆,
然后跳上那辆熟悉的、开往城东的公交车。半小时的车程,有时拥堵,有时顺畅。
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耳机里放着轻快的音乐,
心里揣着即将见面的雀跃。当公交车缓缓驶入终点站,
那个熟悉的身影总会准时出现在站牌下。周叙白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身姿挺拔,
在人群中安静地等待。林晚几乎是跳着下车,像只归巢的雀鸟,带着一身阳光的气息扑向他。
“等很久啦?”她的笑容能点亮阴天。“刚到。”周叙白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小包,
声音依旧低沉,但眼神里的专注和暖意,是只属于林晚的密码。他们的约会朴素而温暖。
有时是在周叙白学校高大上的图书馆里自习——林晚总忍不住小声吐槽这里的空调太足,
规矩太多,然后被周叙白一个无奈的眼神制止。
更多时候是探索学校周边便宜又美味的小馆子,看一场学生优惠的电影,
或者在天气晴好的下午,牵着手在附近的公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
林晚叽叽喳喳地说着宿舍的趣事,社团的活动,新认识的奇葩朋友。周叙白安静地听着,
偶尔简短地回应一句,或者在她说到激动处,轻轻捏一下她的手心。他依然话不多,
但林晚能感觉到他的倾听和在意。他会记住她随口一提想吃的零食,
下次见面时变魔术般递给她;会在她生理期不舒服时,
默默买好暖宝宝和红糖姜茶送到她宿舍楼下;会在她为某个选择犹豫不决时,
条理清晰地帮她分析利弊。爱意,在每一次半小时车程的奔赴中,
在每一次并肩走过的树荫下,在每一次分享的奶茶和路边摊小吃里,无声地滋长、沉淀。
没有盛大的告白仪式,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某个看完电影的夜晚,在送她回公交站的路上,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林晚的手轻轻晃动着,不经意间碰到了周叙白的手。下一秒,
他温热干燥的手掌便坚定地包裹住了她的。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
周叙白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夜色中显得柔和,只有微微收紧的掌心泄露了他的情绪。
她笑了,回握住他。那一刻,无声胜有声。公交车的半小时,不再是物理的距离,
而是连接两颗心最甜蜜的旅程。3 城市森林里的共生毕业季兵荒马乱,
投简历、面试、等待结果。幸运再次降临,
两人都在这座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的城市找到了工作。
林晚进了一家氛围活泼的文化传播公司,
周叙白则凭借优异的履历进入一家实力雄厚的科技企业。
他们租下了一个离两人公司都不算太远的老小区里的一居室。房子不大,但朝南,
有明亮的窗户。林晚发挥了她的热情和审美,把小小的空间布置得色彩明快,
生机勃勃——暖黄色的窗帘,绿意盎然的盆栽,沙发上是几个可爱的抱枕,
冰箱上贴满了他们大学时期和刚工作时拍下的拍立得照片,旁边还粘着各种颜色的便利贴,
写着“牛奶喝完啦!”、“记得带伞!”、“今晚加班,别等吃饭~”。
周叙白则负责技术活。他默默研究说明书,
简易衣橱;修好了时好时坏的水龙头;给吱呀作响的房门上油;把各种线路整理得井井有条。
他的存在,像这个小小空间的定海神针。生活从校园的浪漫主义落入了柴米油盐的现实主义。
林晚天性开朗,却也粗线条,偶尔会忘记关灯关水,或者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周叙白看着,
无奈地叹口气,然后默默收拾残局。他习惯了把压力和情绪内化,工作遇到瓶颈时,
常常一个人坐在阳台抽烟,沉默得让林晚心疼。她试着去拥抱他,轻声问:“怎么了?
跟我说说?” 周叙白往往只是摇摇头,把她搂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声音闷闷的:“没事,有点累。”他们也有过小小的摩擦,但从未升级为争吵。
林晚会因为他的沉默感到委屈,周叙白也会因她的忘性感到无奈。但最终,
总是一个带着歉意和撒娇的拥抱,或者一顿林晚努力做好的虽然可能味道一般晚餐,
就能化解那点小小的隔阂。磨合让他们更了解彼此的棱角,包容让那些棱角变得柔软。
同居两年,日子像溪水般平静流淌。习惯了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习惯了对方的小习惯和小毛病。深夜加班回来,
看到客厅留着一盏小灯和温在锅里的粥;周末赖床时,
身边人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声;生病时对方紧张而笨拙的照顾……这些点点滴滴,
构成了“家”最真实的模样。某个慵懒的周日午后,阳光洒满客厅。林晚窝在沙发上看剧,
头枕在周叙白的腿上。他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专业书籍在看。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一种安宁的满足感。“叙白,”林晚忽然开口,
声音带着点慵懒和认真,“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下一步了?比如,看看房子?
或者……见见家长?” 她仰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周叙白翻书的动作顿住,
低头对上她的视线。阳光落在他眼里,像融化的金子。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梁:“嗯,是该考虑了。
”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对未来清晰的承诺。那一刻,林晚觉得,
长达数年的爱情长跑,终于看到了幸福的终点线就在前方不远处,清晰可见。
4 平静水面下的暗礁周叙白向父母提起林晚,是在一次例行的家庭通话中。电话那头,
母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矜持和掌控感:“哦?谈了这么久的女朋友?做什么工作的?
家里什么情况?”周叙白尽量客观地描述,强调林晚的善良、开朗和努力。
母亲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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