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海城惯常的湿冷冬夜,雨丝斜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又被路灯染成昏黄。屋里倒是暖意融融,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七周年纪念日的晚餐早已冷却在精致的骨瓷盘里,残留着牛排的油渍和红酒的深红印记,像一幅潦草收场的画。
顾靳靠在阳台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大半,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被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下方客厅隐约传来滕雨薇哄女儿顾晚睡觉的轻柔哼唱,温软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七点整。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腕表。这个时间点,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某个角落已经好几个月了。滕雨薇最近加班越来越频繁,理由总是那个金光闪闪的“薛总”——她律所的高级合伙人薛彬。顾靳不是没问过,得到的永远是坦荡又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老公,薛总手上几个大案子压着,我们团队都得跟着连轴转呀。都是为了晚晚以后更好的学区嘛。” 她甚至会主动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工作群的疯狂刷屏。顾靳扫过,没看出什么,那点疑虑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点黏腻的不适感,粘在心头,拂不去。
“爸爸!”清脆的童音打破了阳台的寂静。顾晚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顾靳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说你抽烟,臭臭!晚晚不喜欢!”
顾靳眼底的冰层瞬间融化,他掐灭了烟,弯腰一把将女儿抱起,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好,爸爸不抽了,听晚晚的。”
滕雨薇也走了过来,倚在阳台门框上。她刚洗过澡,穿着丝质睡袍,卸了妆的脸依旧清丽,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少抽点,”她声音温软,带着点嗔怪,“对身体不好。”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替顾靳理了理衬衫领口被晚晚蹭歪的地方,指尖带着沐浴露的暖香。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几乎要彻底熨平顾靳心头那点残留的褶皱。他几乎要相信是自己多心了,是这庸常生活的七年之痒带来的无端猜忌。他甚至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道歉,比如提议周末带她们母女去郊外走走。
就在这时,握在手中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嗡——嗡——嗡——
不是电话,是短信。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顾靳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他抱着晚晚,随手点开。
屏幕瞬间被一张放大的照片占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刺骨的冰寒。阳台外淅沥的雨声,怀里女儿温软的触感,身边妻子身上传来的熟悉暖香……所有的感官信号骤然中断,扭曲,变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空白和尖锐的耳鸣。
照片的像素不算顶高,但足够清晰,清晰得残忍。背景是某个高档酒店房间,暖黄的灯光下,巨大的落地窗映着城市模糊的霓虹光影。凌乱的白色大床上,一个女人长发披散,身体舒展成一个极其投入的弧度。她的脸侧对着镜头,双眼微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红唇微张,表情是顾靳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一种近乎痛苦的迷醉。
那是滕雨薇。他结婚七年的妻子。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精壮的后背肌肉贲张,侧脸线条硬朗,带着一种掌控者的狎昵笑容。那张脸,顾靳在一次律所年会上见过——薛彬。滕雨薇口中那个“手腕通天”、“要求严格”、“带领团队冲刺”的薛总。
照片下方,一行刺眼的小字标注着拍摄时间。顾靳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日期上,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再穿透颅骨,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那个日期,他记得清清楚楚。七年前,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前后,他和滕雨薇有过一次毫无防备的亲密。不久后,滕雨薇就欣喜地告诉他,她怀孕了。那是顾晚这个天使降临人间的起点。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铁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下一扯,坠入无底深渊。巨大的眩晕感袭来,顾靳脚下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怀里的晚晚,仿佛这是狂风巨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老公?”滕雨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她似乎察觉到了顾靳瞬间僵硬的身体和骤变的脸色,往前走了半步,“怎么了?谁的信息?”
顾靳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带着冰渣,刮得喉咙生疼。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手指没有颤抖,迅速按灭了手机屏幕,将它死死攥在掌心,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转过头,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动了一下,试图拼凑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声音干涩得厉害:“没…没什么,垃圾短信。”
他的目光撞上滕雨薇探究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关切,有疑惑,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坦荡得可怕。顾靳的心脏像是被那目光又狠狠捅了一刀。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怀里懵懂无知的女儿。晚晚正用小手好奇地去摸他紧绷的下颌线,软软地问:“爸爸,你冷吗?”
冷?不。顾靳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暖。他只觉得一股熊熊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正从他灵魂的最深处,从那个被瞬间击穿的巨大空洞里,轰然腾起!那火焰舔舐着他的理智,烧灼着他的骨血,发出无声的咆哮。七年!两千多个日夜!他像个傻子一样构筑的家庭、付出的信任、倾注的爱……原来都建立在一个如此肮脏、如此不堪的谎言之上!
他抱着晚晚的手臂收得更紧,紧得孩子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女儿带着奶香的发顶,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的女儿吗?这个他视若珍宝、愿意付出一切的小生命?那个该死的日期,像一条淬了剧毒的蛇,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晚晚困了,爸爸抱你去睡觉。”顾靳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抱着女儿,脚步有些虚浮地绕过滕雨薇,径直走向儿童房,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他怕自己一回头,那眼底再也无法压制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暴戾火焰,会瞬间将这个用谎言编织的“家”烧成灰烬。
滕雨薇站在原地,看着丈夫有些仓惶又异常僵硬的背影,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刚才那一瞬间,顾靳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和……某种近乎绝望的戾气?让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她摇摇头,大概是工作太累,眼花了?或者那垃圾短信真的很烦人?她拢了拢睡袍,决定明天再问问。
儿童房里,顾靳动作近乎机械地给晚晚盖好被子,拍着她的小身子,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孩子很快沉入梦乡,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顾靳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他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被手机硌出了深深的印痕。
黑暗中,手机屏幕再次被他点亮。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和刺骨的日期,又一次无情地撞入眼帘。他死死盯着,眼睛一眨不眨,直到酸涩刺痛。没有愤怒的嘶吼,没有崩溃的泪水,只有一种极致的、死寂的冰冷,以及在那冰冷深处,疯狂滋长、亟待喷发的毁灭欲。
七年之痒?不。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背叛,一次对他整个人生的彻底窃取和践踏。
那个匿名发送照片的人是谁?目的何在?顾靳此刻毫无探究的兴趣。他只知道,这张照片撕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了底下腐烂流脓的真相。这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捅穿了他过往的一切,也为他未来的道路,染上了浓稠的、复仇的血色。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冰冷的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噬人的光。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移动,删掉了那条匿名彩信。不是毁灭证据,而是要将这画面、这日期、这深入骨髓的耻辱,一刀一刀地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删完信息,他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尘封已久、标注为“老K”的名字。手指悬停在绿色的拨号键上,停顿了几秒,最终重重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略带沙哑、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男声:“喂?”
顾靳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平稳,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是我,顾靳。帮我查两个人。滕雨薇,还有她律所的老板,薛彬。越细越好。尤其是开房记录,最近几年,不,从七年前开始查。钱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轻微的电流声。随即,老K简洁地回答:“明白。资料和要求发我加密邮箱。老规矩,定金先到。”
“半小时内到账。”顾靳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孩子纯真的睡颜,此刻像一把更锋利的刀,切割着他的神经。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在晚晚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带着一种近乎诀别的沉重。然后,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儿童房,轻轻带上了门。
客厅里,滕雨薇正蜷在沙发上看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电视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婉笑容:“晚晚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
顾靳站在客厅与走廊的阴影交界处,没有开灯。他看着沙发上的女人,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线条,曾经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和眷恋的容颜,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甚至……恶心。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僵硬,毫无笑意:“嗯,还有点工作邮件要处理,你先睡。”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
滕雨薇不疑有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带着倦意说:“那你别弄太晚。”她关了电视,起身走向卧室。
顾靳站在原地,听着卧室门关上的轻微声响。直到确认里面再无动静,他才迈步走向书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沉重而灼痛。他反锁了书房的门,隔绝了外面那个虚伪的世界。
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的一盏阅读台灯。昏黄的光圈笼罩着桌面,也笼罩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他打开电脑,登录银行账户,手指稳定地敲击键盘,将一笔不菲的款项汇入那个特定的海外账户。做完这一切,他靠进宽大的皮椅里,闭上眼睛。
黑暗中,那张照片再次清晰地浮现,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滕雨薇迷醉的神情,薛彬那张带着掌控欲和得意笑容的脸……还有那个该死的日期!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最恶毒的诅咒,啃噬着他的灵魂。
愤怒吗?当然。那怒火足以焚天灭地。
但此刻主宰顾靳的,是一种比愤怒更纯粹、更冰冷、更可怕的东西——毁灭的意志。他像一头在陷阱里被折磨了太久的困兽,终于挣脱了锁链,舔舐着伤口,眼中只剩下对施暴者最血腥、最彻底的报复。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小盒子。他拿出盒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珠宝,而是几根细小的、带着毛囊的头发,用透明的封口袋装着。那是上周晚晚玩闹时,蹭在他毛衣上的几根碎发,他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鬼使神差地收了起来。
现在,他知道这个“心思”是什么了。那是潜意识的警报,是灵魂深处对血缘本能的质疑。
他小心翼翼地将装有晚晚头发的封口袋拿出来,又从自己头上拔下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装进另一个干净的封口袋。然后,他拿出纸笔,在台灯下,用极其工整、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写下一个地址和联系电话。那是本市一家极其权威也极其注重隐私的亲子鉴定机构。
做完这一切,他将两个封口袋和写着地址的纸条一起,放进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里。封好口,用笔在封面写上“加急,绝对保密”五个字。他拿起手机,点开一个跑腿服务的APP,下了一个即时取送的单,目的地就是那家鉴定机构。
看着订单被接下的提示,顾靳缓缓靠回椅背。窗外,雨势渐大,敲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声响,如同战鼓。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和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烟雾缭绕中,他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笑容。
滕雨薇,薛彬。游戏开始了。你们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我要你们连本带利,用血、用肉、用你们所拥有的一切,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他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扭曲着上升,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张无声狞笑的鬼脸。复仇的齿轮,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已然缓缓转动,带着碾碎一切的决心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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