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栀子花的甜香，在大学城的林荫道上打了个旋。
小波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轮子碾过嵌着青苔的石板路，发出 “咕噜咕噜” 的抱怨声。
博士服的垂布蹭着脚踝，像块浸了汗的湿抹布，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公示栏前的人群像被捅的马蜂窝，嗡嗡声里飘着 “签约落户年薪” 这些字眼。
小波踮起脚，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那张泛黄的招聘启事上。
“星途科技 —— 东南亚数据中心急聘算法工程师”，黑体字被雨水泡得发涨，像只瞪圆了眼睛的青蛙。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像条不安分的泥鳅。
“小波博士吗？
我们是星途科技 HR，看到您的简历了。”
女人的声音裹着电流的滋滋声，甜得发腻，“缅甸项目急缺人手，年薪西十万起，包食宿机票，考虑一下？”
行李箱的拉杆硌得手心发麻，像在提醒他银行卡里三位数的余额。
导师上周还在催论文修改，师母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门喊他 “大龄剩男”，楼下宿管阿姨己经在清理毕业生的杂物，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像在赶人。
“为什么要去缅甸？”
小波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听筒里传来隐约的海浪声。
“数据中心建在仰光新区，政策优惠啊。”
女人轻笑起来，声音里的糖渣子簌簌往下掉，“博士您想想，国内卷成什么样了？
那边项目刚起步，您去了就是技术骨干，明年就能升主管。”
窗外的梧桐树突然抖了抖叶子，阳光漏下来，在招聘启事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小波想起三年前开题时，导师拍着他的肩膀说 “搞算法的要放眼全球”，想起母亲在电话里念叨 “隔壁小伟在非洲挖矿都买房了”，想起自己熬夜写的代码，在招聘会上连个面试机会都换不来。
“签证怎么办？”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飘，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
“我们全包！”
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根绷紧的橡皮筋，“您把护照寄过来，三天就能搞定。
下周三的航班，我们派车去机场接您。”
行李箱的轮子卡进石板缝里，发出一声闷响。
小波蹲下身去掰轮子，指尖触到发烫的金属外壳。
毕业答辩那天，实验室的空调坏了，服务器的散热风扇嗡嗡作响，像此刻他胸腔里乱撞的心跳。
“我……机会不等人哦。”
女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块冰扔进滚水里，“下周再定的话，这个薪资档位就满了。”
小波猛地站起身，行李箱 “哐当” 一声摔倒在地，里面的论文集散出来，哗啦啦地翻着页，像在替他做决定。
公示栏的玻璃映出他的脸，胡茬在下巴上支棱着，黑眼圈深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行。”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蹭过木头。
挂了电话，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天空突然聚拢的乌云。
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扑向公示栏，那张招聘启事的边角被掀起，露出背后褪色的 “传销警示” 西个红字，像道没愈合的伤疤。
小波把散落在地上的论文捡起来，塞进箱子最底层。
行李箱重新立起来时，轮子突然灵活了许多，顺着下坡路 “咕噜咕噜” 地往前跑，仿佛迫不及待要把他带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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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中心建在仰光新区，政策优惠啊。”
女人轻笑起来，声音里的糖渣子簌簌往下掉，“博士您想想，国内卷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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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梧桐树突然抖了抖叶子，阳光漏下来，在招聘启事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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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机会不等人哦。”
女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块冰扔进滚水里，“下周再定的话，这个薪资档位就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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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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