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尘封的传承下午三点十七分,陈砚第无数次看了眼手机。
古董店柜台后的藤椅陷出个舒服的坑,他半躺其中,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游戏音效混着窗外蝉鸣,把“陈记古籍”这块褪色木匾衬得愈发老气。“啧,又输了。
”他烦躁地啧舌,刚想退出游戏,头顶突然落下片阴影。
抬头就见爷爷陈守义拄着拐杖站在柜台前,手里捏着本线装书,泛黄的封面上,
“皇极经世”四个篆字被摩挲得发亮。“爷爷,您这书都快被摸出包浆了。
”陈砚往旁边挪了挪,给老人腾出点位置,“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
谁还信‘元会运世’那套?1元等于12会,1会30运,算来算去不就是堆数字游戏?
”陈守义没接话,只是翻开书页,指腹划过密密麻麻的卦象和批注。他今年七十岁,
背有些驼,但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能穿透纸页看到些别的什么。“小砚,”老人忽然开口,
声音带着老人才有的沙哑,“你以为这是数字?这是天地的呼吸。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连草木都懂的时序,人却总想着逆天而行。”陈砚撇撇嘴,没再接话。
这种对话在过去二十年里重复了无数次。从他记事起,爷爷就守着这家店,
守着这本据说是宋代邵雍写的《皇极经世书》残卷。店里明明有不少能卖出高价的明清孤本,
老人偏对这半本残破的象数书宝贝得紧,连碰都不让他多碰。“您就是太入迷了。
”他低头继续摆弄手机,“上周您说根据‘世卦’推演出西边要下雨,
结果人气象局报的是晴天,最后不还是我给您送的伞?”陈守义叹了口气,把书合上,
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台下的铁盒里,钥匙串哗啦一响,挂在上面的黄铜小葫芦晃了晃。
“那是推演错了时机,不是道理错了。”老人站起身,拐杖笃笃敲着地板,“记住,
时序有常,就像这铁盒的锁,对上了齿才能开。可一旦有了缝隙……”“一旦有了缝隙,
就得有人守着,免得阿猫阿狗钻进去捣乱。”陈砚顺口接了下去,
这话他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陈守义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像是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里屋。窗帘被风吹得动了动,阳光斜斜地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倒有点像书上那些横横竖竖的卦象。陈砚盯着光斑发了会儿呆,
忽然觉得有点烦躁。他今年二十三,历史系念到大三就退了学,不是不喜欢历史,
是受不了爷爷这种把古籍当谶语的态度。他总觉得这店、这书,像个无形的网,
要把他困在这满是旧纸味的空间里。正想着,手机屏幕亮了,是朋友发来的消息,
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聚聚。陈砚刚打字回了个“好”,店里的风铃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不是门口那种廉价的玻璃风铃,是里屋爷爷挂着的那串青铜编钟风铃,据说还是个老物件。
那风铃平时除非刮台风,否则极少响动。陈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里屋的门。
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爷爷?”他喊了一声,没人应。风好像停了,
店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站起身,慢慢走向里屋。门轴吱呀一声被推开,
阳光瞬间涌进去,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里屋不大,摆着一张旧书桌,一把藤椅,
墙上挂着幅《河图洛书》的拓片。陈守义平时就在这儿看书,可现在,椅子是空的。
桌上的青瓷茶杯还冒着热气,显然人刚离开没多久。陈砚皱了皱眉,刚想转身出去找找,
目光却突然被书桌后的景象钉住了——原本应该放着铁盒的位置,现在空了。
地板上散落着几张纸,像是被人粗暴地翻找过。更奇怪的是,书桌正中央,
赫然放着一枚铜钱。不是常见的五帝钱,而是枚样式古旧的方孔钱,
正面刻着个模糊的“会”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
陈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快步走过去,捡起那枚铜钱。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
让他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门口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推开,风铃再次响起。
陈砚猛地回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街角,那人戴着顶宽檐帽,
后颈处隐约露出一角青铜——像是某种面具的边缘。“喂!站住!”陈砚追出去,
可街上人来人往,那背影转进一条小巷,眨眼就没了踪影。他喘着气站在巷口,
阳光晒得头皮发疼,手里的铜钱却越来越凉。回到店里,他才发现,
柜台下的铁盒被扔在角落,锁扣已经被撬断,里面空空如也。
那本爷爷守护了一辈子的《皇极经世书》残卷,不见了。慌乱中,陈砚的手机掉在地上,
屏幕磕出道裂痕。他弯腰去捡,手指无意间按到了通话键,手机里突然传出一阵电流声,
接着是爷爷的声音,像是早就录好的留言:“小砚,当你看到这枚‘会’字钱,
说明他们来了。残卷不能落入恶人之手,它藏着时序的裂隙……去找‘30运’对应的地方,
记住,1会=30运,运至则机现。别信眼睛看到的,信卦象告诉你的。
”留言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陈砚握着手机,站在被翻乱的店里,
突然觉得那本他一直嗤之以鼻的残卷,那些他当成数字游戏的“元会运世”,
好像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
可阳光落在地板上的光斑,此刻看起来竟像是一个个正在跳动的数字。12会,30运,
1世30年……这些数字在他脑海里盘旋,突然和爷爷常说的那句话重叠在一起:时序有隙,
需有人守。他好像……必须得信了。2 时序的迷宫陈砚花了整整一夜,
把爷爷里屋的书桌翻了个底朝天。那些曾经被他当作废纸的演算纸,
现在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纸上满是爷爷歪歪扭扭的字迹,大多是“元会运世”的换算公式,
偶尔夹杂着几句批注:“离卦属火,对应正南,运数逢三则变”“七星连珠,世卦移位,
裂隙当现”。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
陈砚终于在一本《周易译注》的夹页里找到张泛黄的便签。
上面用红笔写着一串日期:1993年7月12日,后面跟着个地址——青云观。
他猛地想起爷爷说过的“30运”。按《皇极经世书》的算法,1运=12世,
1世=30年,30运正好是10800年,这显然不对。
但如果把“运”和“年”直接对应呢?30运,会不会就是30年前?1993年,
正好是30年前。陈砚顾不上洗漱,抓起车钥匙就冲出门。青云观在城郊的青峰山,
他小时候跟着爷爷去过一次,印象里就是座快荒废的小庙,只有个老道守着。一个半小时后,
越野车停在山脚下。青峰山比记忆里更荒,盘山公路的水泥路面裂了好几个大口子,
长满了杂草。陈砚锁好车,沿着石阶往上爬,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
青云观的山门果然破旧,朱漆剥落得只剩零星几点,
“青云观”三个大字被风雨侵蚀得快要看不清。推开虚掩的木门,院里的杂草快有半人高,
只有正殿前的香炉还干干净净,像是常有人打理。“有人吗?”陈砚喊了一声,
回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荡开。“咳咳。”一阵咳嗽声从偏殿传来,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道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头发胡子全白了,脸上刻满皱纹,
唯独眼睛浑浊却有神,盯着陈砚手里的“会”字铜钱看了半晌。“陈守义的孙子?
”老道开口,声音比爷爷还沙哑。陈砚愣了一下:“您认识我爷爷?”“三十年前,
他在这儿跟人吵了三天三夜。”老道转身往正殿走,“进来吧,该来的总会来。
”正殿里弥漫着一股檀香混合着旧木头的味道,供桌上摆着个破旧的三清像,
像前的蒲团磨得发亮。老道给陈砚倒了杯粗茶,茶梗在水里浮浮沉沉。“那枚‘会’字钱,
是当年他们结义时用的信物。”老道呷了口茶,“一共十二枚,对应‘十二会’,
你爷爷拿的是‘子会’,魏坤拿的是‘午会’,剩下的……死的死,散的散。”“魏坤?
”陈砚抓住关键词,“抢残卷的人,是他?
”老道点点头:“当年一群人都想研究《皇极经世书》,有人想算国运,有人想求财,
只有你爷爷和魏坤最执着。你爷爷想守,魏坤想……改。”陈砚想起爷爷说的“逆天而行”,
心里咯噔一下:“改什么?”“改命。”老道放下茶杯,杯底在供桌上磕出轻响,
“魏坤有个儿子,叫魏明,当年是个天才,十五岁就能把‘先天八卦’倒背如流,
算出自己活不过二十。魏坤不信邪,非要从残卷里找出逆转之法。”“结果呢?
”“结果魏明十九岁那年,在推演‘时空裂隙’时走火入魔,一头栽进炼丹炉里,
烧得只剩把骨头。”老道叹了口气,“魏坤从那天起就疯了,
认定是你爷爷藏了残卷的关键部分,害了他儿子。”陈砚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
那枚“会”字钱边缘的血迹,或许不是爷爷的。“我爷爷说,‘30运’对应的地方有线索。
”陈砚拿出那张便签,“1993年7月12日,是不是和这个有关?”老道眯起眼睛,
盯着日期看了半晌:“1993年,正好是魏明死的那年。7月12日……是他的忌日。
”他顿了顿,指向正殿角落的一个旧书柜,“第三排,从左数第五本,你自己看吧。
”陈砚走过去,抽出那本书。是本线装的《青囊奥语》,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有五个人,站在青云观的院子里,中间的年轻人应该就是魏明,
眉眼间和那个戴宽檐帽的背影有几分像。他旁边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神锐利,
正是年轻时候的爷爷。而爷爷身边,站着个陌生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个女人,是苏晴的母亲。”老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苏家和陈家一样,也是守书人。
当年她母亲带着半张星图嫁进苏家,说要等星图和残卷合一,才能解开‘时序裂隙’的秘密。
”陈砚的目光落在照片背面,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残卷分三,世卦藏于老宅,
星图在苏家,余者……”后面的字被水渍晕开了,看不清。“苏家现在在哪儿?”“不知道。
”老道摇摇头,“当年事发后,苏家就搬走了,只听说去了城里,开了家古籍修复店。
”陈砚把照片小心地夹回书里,刚想道谢,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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