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夜,红烛高烧,我端坐喜床等着夫君掀盖头。 门开了,脚步停在我面前,
却迟迟没有动作。 喜堂诡异的安静中,我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侯爷若后悔,
现在和离还来得及。” 盖头被猛地掀开,我看见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
“清欢,婉儿怀了我的骨肉,她不能没有名分。” 次日,
京城炸开了锅:相府嫡女沈清欢,新婚夜便自请下堂! 父亲震怒将我关进祠堂,
未婚夫周子钰连夜退婚:“残花败柳,怎配为周家主母?” 三月后,父亲锒铛入狱,
相府轰然倒塌。 昔日亲朋避我如蛇蝎,周子钰当街掷来休书:“滚出京城!
” 我攥紧休书,在漫天大雪中孤身离京。 流放路上,我救下重伤的暗卫陆沉。 三年后,
云州新首富横空出世。 “听说是个女子?还带着个孩子?
” “嘘——那就是当年被休弃的沈清欢!” 陆沉单膝跪地:“主子,京中来信,
三皇子欲求娶您为侧妃。” 我逗弄着怀里的孩子轻笑:“告诉他,本姑娘只招赘,不嫁人。
”红烛高烧。跳跃的烛焰在眼前蒙着的那片厚重红绸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晕,
将整个世界晕染成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喜色。龙凤呈祥的图案在光影里浮动,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合卺酒香、新漆木器的味道,还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锦褥的喜床上,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幼时被父亲罚抄《女诫》时那般,
不敢有丝毫松懈。繁复沉重的凤冠压在头顶,金丝累成的凤凰口衔珠串,
垂下的流苏随着我细微的呼吸,偶尔轻轻碰撞,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响,在这死寂里,
竟显得格外清晰。门“吱呀”一声开了。带着夜风微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酒气。
脚步声沉沉地踏进来,一步,两步,停在离我极近的地方。那熟悉的步调,
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是他,谢云峥,我今日拜过天地、祭过祖宗的夫君,
武安侯府的世子。红盖头严严实实地遮着视线,
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双缀着金线的皂靴停在我面前,咫尺之距。他身上的气息,
混合着酒宴的喧嚣余韵,浓烈地笼罩下来。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每一息都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他没有动。没有如礼官所唱的那般,
用那柄系着红绸的玉如意,轻轻挑开这层阻隔我们视线的屏障。
喜堂里那仅存的、属于仆役们谨慎压抑的呼吸声,不知何时也彻底消失了。死寂。
一种粘稠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死寂,像一张无形的湿冷蛛网,从四面八方悄然裹缠上来,
勒得人喘不过气。红烛燃烧的哔剥声,成了这无边寂静里唯一的注解,
一下下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指尖在宽大的、绣着繁复并蒂莲纹的喜服袖口下,冰凉一片。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甜腻的合卺酒香此刻闻起来竟有些发苦。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隐隐的钝痛,
但一股奇异的、冰冷的清醒,却在血液里悄然蔓延开来。原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原来,
那些世家小姐们欲言又止、怜悯又带着隐秘快意的目光,并非我的错觉。也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如同冬日结了薄冰的湖面:“侯爷若此时后悔了,不想掀这盖头,现在便签了和离书,
也还来得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满室的静默,
带着一种斩断所有幻想的、玉石俱碎的干脆。话音落下的瞬间,面前的人影似乎猛地一震。
下一刻,一股粗暴的力道骤然袭来!眼前遮蔽视线的红绸被猛地掀起、掀飞!光线骤然涌入,
刺得我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视线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谢云峥那张俊朗的脸。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惯有的温和儒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伪装的狼狈、惊愕,
还有一丝……被冒犯的薄怒。他握着那方被揉皱的红盖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然而,
我的目光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越过他绷紧的肩头,
落在他身后半步之处。那里站着一个女子。一身水粉色的软罗裙,料子不算顶好,
却裁剪得极为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以及……那腰肢之上,
已然明显隆起的小腹轮廓。那凸起的弧度,在摇曳的烛光下,像一枚突兀的、饱胀的果实,
沉甸甸地压在那里。她的面容是清秀的,带着楚楚可怜的风韵,柳眉微蹙,
一双含情目怯怯地望着我,里面盛满了不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宣示般的柔弱。
她的一只手,正下意识地、带着保护意味地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时间仿佛凝滞了。
烛火“哔剥”一声爆开一个灯花。谢云峥似乎被我的目光烫了一下,他侧了侧身,
试图将那女子挡在身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方才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狼狈与怒气,
此刻却强行染上了一种自以为是的、令人作呕的“坦诚”与“无奈”:“清欢……事已至此,
我也不瞒你。这是婉儿。”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她……她腹中已有我的骨肉。”他看向我的眼神,竟带上了一丝祈求般的意味,
仿佛他才是那个被逼到悬崖边的人:“她身子弱,又无依无靠,实在不能没有名分。
你……你是相府嫡女,最是识大体,日后婉儿进门,定会敬你如姐,她母子二人,
也全仰仗你的庇护了。”庇护?一股冰冷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燎遍了四肢百骸。
指尖的冰凉被这股火灼烧得滚烫。识大体?庇护?好一个情深义重、忍辱负重的武安侯世子!
好一个需要我“庇护”的弱女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我的目光,缓缓地、一寸寸地,
从谢云峥那张写满虚伪与算计的脸,移到他身后那个抚着肚子、泫然欲泣的柳婉儿身上,
再落回谢云峥脸上。唇角,一点点地向上弯起。不是笑,是冰封的湖面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
带着彻骨的寒意与嘲讽。“侯爷,”我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平静,
平静得像暴风雪来临前冻结的河面,“你刚才说,和离还来得及?
”谢云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中那点虚伪的祈求化作了错愕,
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惊怒:“沈清欢!你什么意思?你……”“我的意思很清楚。”我打断他,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清晰地钉在这荒唐的喜堂之上,“不是她进门,仰仗我的庇护。
”我微微扬起下颌,目光扫过他那张因震怒而扭曲的脸,
扫过柳婉儿瞬间煞白的、充满惊惧的脸,最后落向那对跳跃着喜庆光焰的龙凤红烛。
火焰在瞳孔深处跳跃,映出我眼底一片冰冷的荒芜与决绝。“是我,沈清欢,
”我清晰地宣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这死寂的喜堂里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自请下堂,与你谢云峥,和离!”“现在,立刻,马上!”死寂被彻底打破,
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世子妃!您……您三思啊!
”旁边侍立的一个老嬷嬷失声惊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沈清欢!
你疯了不成!”谢云峥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向前一步,
似乎想抓住我的手臂,被我冷冷地侧身避开。他指着我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竟敢……这里是武安侯府!由不得你放肆!和离?休想!你生是我谢家的人,
死……”“侯爷,”我再次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将他色厉内荏的叫嚣压了下去,“我沈清欢嫁入侯府,是带着相府嫡女的身份,
带着圣上钦赐的恩典,抬着六十四抬嫁妆,风风光光、明媒正娶进来的。如今,新婚夜,
红烛未熄,我的夫君便领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外室,站在这喜堂之上,逼我认下这奇耻大辱!
”我目光如冰锥,直刺谢云峥:“侯爷若执意不肯签这和离书,那也无妨。明日一早,
我便敲响登闻鼓,将这桩侯府世子婚前豢养外室、珠胎暗结、新婚夜胁迫正妻的‘美谈’,
一字一句,亲自呈报给圣上,请圣上和满朝文武,为我评个公道!看是圣上赐婚的体面大,
还是你武安侯府的私生子,更金贵!
”“你……你……”谢云峥被我一番话噎得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指着我,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的柳婉儿更是吓得低呼一声,身子一软,
几乎要瘫倒下去,被旁边的丫鬟慌忙扶住。登闻鼓!圣前陈情!任何一个字眼,
都足以让整个武安侯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谢云峥再混账,也深知其中利害。“笔墨!
”我厉声喝道,目光扫向旁边一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管事,“备纸墨!取我的印信来!
”那管事被我眼中慑人的寒光惊得一哆嗦,竟不敢去看谢云峥,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红烛燃得更旺了,跳跃的火焰映照着谢云峥惨白的脸,映照着柳婉儿惊恐的泪眼,
映照着满屋子仆役惊惶失措的表情。这满堂的喜庆红色,此刻看来,只余讽刺,
刺目得令人作呕。很快,纸笔印信被战战兢兢地捧了上来。铺在喜案上,
那原本该用来写百年好合、龙凤呈祥祝词的地方。我提起笔,蘸饱了墨。墨是上好的松烟墨,
带着冷冽的香气。手腕悬停于雪白的宣纸之上,没有一丝颤抖。笔尖落下,墨迹淋漓,
力透纸背——“立和离书人沈氏清欢……”每一个字落下,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重重抽在谢云峥的脸上,抽在武安侯府百年的“体面”之上。最后一笔落下,我搁下笔,
拿起自己的印信,毫不犹豫地,重重摁了下去。鲜红的印泥,在“沈清欢”三个字旁,
烙下一个清晰无比、决绝无比的印记。“该你了,侯爷。”我将笔和印信推到谢云峥面前,
声音平静无波。谢云峥死死盯着那张墨迹未干的和离书,眼神变幻不定,
屈辱、愤怒、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他身后的柳婉儿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僵持。空气再次凝固。“签!”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如同最后通牒。谢云峥猛地一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灰败的颓然和认命的怨毒。
他一把抓起笔,几乎是发泄般地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抓起自己的侯府印信,
狠狠砸在了名字旁边。力道之大,让桌案都震了一下。墨迹淋漓,印痕鲜明。我伸出手,
指尖冰冷,却异常稳定地捏住了那张薄薄的、却又重逾千斤的纸。轻轻一抽,
将它从谢云峥死死按住的手指下抽离。纸张发出轻微的“嗤啦”声,
如同某种联结被彻底撕裂。我将和离书仔细地折好,收进贴身的袖袋里。
那冰凉的纸张贴着肌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解脱感,也带来更深沉的寒意。“从此刻起,
”我抬起头,环视着这间布置得无比奢靡喜庆、却让我感到无比肮脏的洞房,
目光最后落在谢云峥那张失魂落魄又怨毒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沈清欢,与你武安侯府,
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转身。沉重的凤冠被我抬手,
毫不犹豫地摘下。镶嵌其上的明珠宝石碰撞,发出清脆又孤绝的声响。
我随手将它抛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喜床上,如同抛弃一件令人厌恶的垃圾。然后,
我挺直了脊背,在满屋子惊骇欲绝、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
走出了这间弥漫着虚假喜气和真实屈辱的新房。脚步踏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
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身后,传来柳婉儿压抑不住的哭声,
还有谢云峥气急败坏的、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咆哮,都被我决然地抛在了身后。夜风迎面扑来,
带着深秋的寒意,吹散了新房内那股令人窒息的甜腻。我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幕,
没有星月,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沈清欢,从今往后,你的路,只能自己走了。“逆女!
孽障!我沈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丢尽了啊!”相府正堂,
沉重的紫檀木桌案被拍得震天响。上好的青瓷茶盏跳起来,又滚落在地,
“哗啦”一声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华贵的波斯地毯。父亲,当朝右相沈崇山,
须发戟张,一张保养得宜的儒雅面孔此刻因暴怒而扭曲涨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那双平日里精光内敛、洞悉朝堂风云的眼睛,此刻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焚成灰烬。
“新婚之夜自请下堂?还逼着谢云峥签了和离书?沈清欢!谁给你的胆子?!那是武安侯府!
那是圣上赐婚!你……你这是把整个相府架在火上烤!你是要我们沈家满门,
都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吗?!”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上。
我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身上那件从侯府带回来的、沾着夜露寒气的素色衣衫,与这满堂富丽奢华格格不入。
膝盖传来的寒意丝丝缕缕往上钻,却远不及心头的冷。“父亲,”我抬起眼,
迎向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怒火,声音平静无波,“女儿所为,
不过是为保全沈家最后一点颜面。难道父亲认为,
容忍新婚夫君带着身怀六甲的外室入室羞辱,任由武安侯府作践相府嫡女,
才是我沈家的体面?”“强词夺理!”沈崇山怒不可遏,抓起手边一方砚台就朝我掷来!
砚台带着风声擦着我的鬓角飞过,“哐当”一声砸在身后的雕花门框上,浓黑的墨汁溅开,
污了朱红的门漆,也在我素色的衣襟上留下几点刺目的污迹。像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烙印。
“保全颜面?你那是把沈家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踩踏!”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我,
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传成什么样了?啊?!‘相府贵女善妒成性,
新婚夜不容人,悍然逼夫和离’!‘沈家教女无方,有辱门风’!这些唾沫星子,
能淹死我们沈家三代人!”我垂下眼帘,看着衣襟上那几点墨渍,缓缓晕开,
如同心口不断扩大的疮疤。外面的流言,早在踏出侯府大门的那一刻,我便已料到。
世人总是习惯性地将污水泼向更“方便”的目标,
尤其是一个“不识大体”、“悍然”反抗夫权的女人。辩解?徒劳。“滚!给我滚去祠堂!
”沈崇山喘着粗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回太师椅中,指着门口的手无力地垂下,
只剩下眼神里无尽的失望与厌弃,“跪着!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
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谁也不准给她送饭送水!”“是,老爷。”管家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大小姐……请吧。”我沉默地站起身。
膝盖因久跪而有些麻木刺痛,但我没有踉跄。
目光掠过父亲那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写满疲惫与愤怒的脸,
掠过闻讯赶来躲在屏风后、脸上带着惊惧又夹杂着一丝隐秘快意的姨娘和庶妹们,
最终落在门外阴沉沉的天色上。祠堂。沉重冰冷的门扉在身后“吱嘎”一声合拢,
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浓重的、混合着陈年香灰和木头腐朽气息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
令人窒息。高耸的、一层层密密麻麻排列的沈氏先祖牌位,在长明灯幽微昏黄的光线下,
像无数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从黑暗中森然地俯视下来,带着无声的谴责和沉重的威压。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哔哔声。我走到冰冷的蒲团前,没有立刻跪下。
抬头,望向那最高处、最中央的牌位——沈氏开宗立祠的始祖。烛火在他漆黑的名讳上跳跃,
忽明忽暗。“列祖列宗,”我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空旷的祠堂里显得有些突兀,
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却异常清晰,“沈氏清欢,今日在此,并非因‘悍妇’之名而忏悔。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清欢所跪,跪的是沈家百年清誉,
因我一夕之间蒙尘。跪的是父亲震怒,家门蒙羞。”我的声音顿了顿,
在空寂中激起微弱的回音,“但清欢,绝不跪那强加于我的屈辱,不跪那虚情假意的夫权,
更不跪这世道强加于女子身上的不公枷锁!”话音落下,祠堂内似乎更加寂静了,
连灯芯的哔哔声都消失了片刻。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在巨大的、无形的牌位威压之下,
显得格外清晰而微渺。我缓缓屈膝,跪在了冰冷的蒲团之上。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
瞬间侵袭了全身。挺直的脊背,却如同祠堂中央那根最粗的承重梁柱,不曾弯折半分。
黑暗与寒冷,如同粘稠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漫上来,将人紧紧包裹。祠堂里没有窗,
只有高处几扇小小的气孔,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却无法驱散这沉淀了百年的阴冷与死寂。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腹中空鸣如鼓,
干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刮着喉咙。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只剩下针扎般的刺痛顺着麻木的腿骨往上蔓延。但我依旧跪着,背脊挺直,
如同那尊沉默的泥塑。祠堂厚重的门扉,在某个夜晚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微弱的光线泄入,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不是送饭的仆妇,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谨慎。“清欢?清欢妹妹?
”刻意压低的、带着焦灼和心疼的声音响起。是周子钰。我缓缓睁开因疲惫而干涩的双眼,
没有回头。长明灯昏黄的光晕里,一个修长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地砖上,慢慢靠近。
“清欢……”他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惜,
“你……你受苦了!我刚刚才听闻此事!谢云峥那个畜生!他竟敢如此待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愤怒,似乎为我的遭遇痛心疾首。我依旧沉默。
祠堂里的空气凝滞着。“清欢妹妹,”周子钰的声音又放柔了些,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安抚,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伤怀。那武安侯府,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
你……你且安心在此处休养几日,父亲那里,我会去替你求情。
待风波稍稍平息……”他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语气变得有些急促和暧昧:“你放心!我周子钰,绝非那等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小人!
当初沈伯父为你我指腹为婚,我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人!待你出来,我立刻禀明父母,
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你过门!我周家主母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谢云峥不识明珠,
我……”“周公子。”我终于开口,声音因为干渴而沙哑,
却异常冰冷地打断了他这番看似情深义重、实则处处透着算计的“表白”。我缓缓转过头,
目光迎向他。周子钰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玉冠束发,
依旧是那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模样。只是此刻,他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
除了刻意装出的心疼,更深的地方,却清晰地映着祠堂的幽暗灯火,
还有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被我捕捉到的——嫌恶与衡量。那眼神,像冰冷的针,
刺穿了他虚伪的言语。“周公子深夜至此,”我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如同冰面上裂开的细纹,“就是来告诉我,我沈清欢如今虽已是被休弃之身,残花败柳,
声名狼藉,但你周家宽宏大量,不嫌弃,还愿意赏我一个正妻之位?”“清欢!
你……你怎能如此说!”周子钰的脸色瞬间变了,一阵青白交错,
那刻意维持的风度几乎要挂不住,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被戳穿的狼狈和羞恼,“我一片真心!
我是怜惜你!不忍看你……”“怜惜?”我轻笑出声,
那笑声在空旷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突兀而讽刺,“周公子,收起你这套吧。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他眼底深处那点龌龊的盘算:“你此刻前来,
无非是见我父亲虽震怒,但相府根基尚在,我沈清欢依旧是右相嫡女。
你怕我父亲因我之事迁怒于周家,影响你父亲在户部的差事,
也怕这桩指腹为婚的姻缘彻底断了,你周家失去相府这门有力的姻亲。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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