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夜他摔了合卺酒:“你我皆为家族弃子,当好一对傀儡夫妻。
” 我反手将匕首插进喜枕:“正合我意。” 直到那晚我偷入书房,
撞见他摩挲我幼时画像。 密信从袖中滑落:“北镇军械案,岳父蒙冤证据在此。
” 他眸色骤暗将我抵在书架:“夫人夜探书房,是想杀我...还是想爱我?
” 后来刺客破窗那瞬,他徒手捏碎淬毒箭镞。 血滴在我脸上时,
才知他装病十年只为复仇。 “哭什么?”他舔去我眼尾泪珠,“这江山与你,我都要。
”红,铺天盖地的红。龙凤喜烛燃得正旺,烛泪沿着鎏金的烛台蜿蜒而下,
无声地堆积在桌面上,凝成一小片暗红的湖泊。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甜香,是上好的沉水香,
却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来自新漆家具的刺鼻气味。大红的锦帐层层叠叠垂下,
上面绣着繁复的百子千孙图,针脚细密,每一针都像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婚姻的实质。
我顶着沉重的凤冠坐在床沿,眼前是一片晃动的、令人窒息的红色盖头。
耳边是前院隐约传来的、渐渐散去的喧嚣,那些虚情假意的贺喜声终于消停了。
时间在寂静中粘稠地流淌,每一刻都像一个时辰般漫长。终于,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停在了我面前。一股冷冽的气息随之侵入这片被暖香笼罩的空间,带着深秋夜露的寒凉,
瞬间冲淡了沉水香的暖甜。没有秤杆挑盖头的轻柔,也没有任何言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力度和薄茧,毫无预兆地探入我视线下方的红色边缘,猛地一掀!
盖头被粗暴地扯落。眼前骤然明亮,烛火的光线刺得我下意识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后,
我抬起下巴,直直迎上那双俯视我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好看、也极其冰冷的眼睛。
深邃如寒潭,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含情的形状,此刻却淬满了拒人千里的冰凌。
烛光在他漆黑的瞳仁里跳跃,却映不出一丝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穿着同样刺目的正红喜服,身形挺拔,宽肩窄腰,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模样,
偏偏脸色苍白得过分,薄唇紧抿,透着一股长久浸淫于病弱之中的阴郁和……戾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新婚丈夫的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冷漠。
那目光像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我的脸,
仿佛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却又令他无比厌恶的货物。静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沉重得几乎能听到烛芯燃烧的噼啪声。半晌,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他伸出手,却不是来牵我,而是探向旁边铺着大红桌布的圆桌。桌上,
两只白玉雕琢的合卺杯并排放着,里面盛满了清冽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他修长的手指捏起其中一只酒杯,动作优雅,却透着一种刻骨的寒意。然后,
在我平静的注视下,手臂猛地一扬——“哗啦!”清脆的碎裂声骤然炸响,
打破了满室的死寂。白玉酒杯狠狠砸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碎片四溅,
清冽的酒液泼洒开来,迅速在深色的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的、刺目的湿痕。
那刺鼻的酒气猛地腾起,冲散了沉水香,也冲散了最后一丝新婚该有的、虚假的暖意。
“你我皆是被家族推出来挡灾的弃子。”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和他的人一样,
冷得像冰窖深处凿出来的石头,每一个字都带着清晰的棱角,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从今往后,当好一对相安无事的傀儡夫妻,演好这场戏,便是你我的本分。
旁的……”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我脸上,像淬了毒的针,“莫要妄想。
”他的话语如同淬了寒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这满室虚伪的喜庆之上。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宣告着这场婚姻赤裸裸的交易本质,也碾碎了任何一丝关于琴瑟和鸣的幻想。我静静地坐着,
凤冠上垂下的珠帘随着我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指尖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悄然收紧,
触碰到袖中那件冰冷坚硬、贴身藏着的物事——一柄小巧却无比锋利的匕首。我没有动怒,
也没有辩驳。在他冰冷而带着压迫感的注视下,我甚至微微弯起了唇角,
扯出一个同样没什么温度的笑意。“正合我意。”我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
清晰得足以穿透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娇羞或委屈,
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动了。
右手闪电般探入宽大的袖口,寒光一闪!那柄一直贴着我小臂的匕首已被我握在掌中。
没有半分犹豫,手臂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猛地向身旁那张铺着大红锦被、绣着鸳鸯戏水的喜枕刺去!“噗!”沉闷的撕裂声响起,
匕首的锋刃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柔软的绸缎和填充的丝绵,深深没入其中,直至没柄。
刀柄上缠绕的银丝硌着我的掌心,带来一种奇异而冰冷的真实感。我抬起头,
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上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背景,
而是一个带着棱角、甚至带着危险气息的存在。那里面翻涌着一丝猝不及防的错愕,
以及更深沉的、被意外点燃的探究寒光。四目相对,空气中无形的弦瞬间绷紧,
仿佛有看不见的刀锋在激烈碰撞。龙凤烛的火苗剧烈地跳跃了一下,将我们两人对峙的身影,
扭曲地投射在身后那一片象征“喜庆圆满”的百子千孙红帐上,显得格外讽刺。“如此,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你我两清,各不相干。
”日子像沉在深井里的石头,缓慢而无声地滑落。所谓的“侯府”,
更像一座巨大而精致的囚笼。高墙深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生气。
下人们训练有素,动作轻悄得像猫,低眉顺眼,却总在你不经意时投来谨慎探究的一瞥。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挥之不去的压抑,
混合着昂贵的熏香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药味。那药味,似乎是从我那名义上的夫君,
这座府邸的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们践行着那夜定下的“契约”,
成了这偌大府邸里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深居简出,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那守卫森严的书房“静思斋”里,
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需要静养的病弱世子。而我,则困在这名为“栖梧院”的一方天地中,
扮演着一个沉默而本分的新妇角色。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止息。父亲被构陷通敌,
最终血染刑场,家破人亡的惨剧,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日夜灼烫着我的心脏。
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和沉冤昭雪的执念,是我在这座华丽坟墓里唯一活着的证据。
我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蜘蛛,不动声色地织着自己的网。机会,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降临。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白日里那些看似恭顺的仆役都已陷入沉睡,连守夜婆子的鼾声都带着松懈的意味。
只有巡夜护卫沉重的脚步声,像打更的梆子,规律地在府邸深处回响,间隔很长。
我像一抹真正的影子,无声地滑出栖梧院。身上是早已准备好的深色夜行衣,柔软贴服,
吸尽了所有光线。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白日里早已摸清的路线和护卫换岗的间隙,此刻清晰地刻在脑中。静思斋的院落,
是府中守卫最严密之处。然而,再严密的守卫也有其规律和破绽。
我如同灵猫般伏在冰冷的屋脊上,屏住呼吸,感受着瓦片传递上来的寒意。
当最后一队护卫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我动了。身体轻盈地翻下,落地无声,
手指间一枚特制的薄刃探入门缝,
巧妙地拨开了里面那看似精巧、实则在我眼中漏洞百出的铜锁。“嗒”一声轻响,微不可闻。
门轴转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在死寂的夜里却像惊雷。我心脏猛地一缩,
瞬间闪身而入,反手极快地将门虚掩上,背紧紧贴着冰凉的门板,
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没有动静。月光被厚厚的窗纸过滤,
只吝啬地洒下几缕朦胧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书房内巨大的轮廓。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
一排排矗立着,散发着陈年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微尘气味。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
文房四宝摆放得一丝不苟,透着一股刻板的秩序感。整个空间异常整洁,
整洁得……近乎没有人气。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书架、书案、多宝格……寻找着可能隐藏秘密的角落。
父亲留下的线索太过模糊,指向这府中,指向那场扑朔迷离的北镇军械大案。
任何一丝可能的关联,我都不能放过。手指在冰冷的书架上滑过,
掠过那些厚重的、落了些许灰尘的典籍。没有异常。书案上的抽屉也一一拉开查看,
除了笔墨纸砚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账册,空无一物。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种焦躁开始在心底蔓延。难道判断错了?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转向多宝格时,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案一角。那里似乎堆放着几卷画轴,随意地搁在角落,
与整个书房的严整有些格格不入。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最上面那卷画轴的丝带,冰凉的触感。轻轻解开,缓缓展开。
画卷在朦胧的月光下一点点铺陈开来。上面画的并非什么名家山水,也不是仕女花鸟。
那是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穿着鹅黄色的衫子,
正站在一棵开得如火如荼的石榴树下,踮着脚,
伸长了手臂去够枝头最高处一朵开得最艳的石榴花。小脸仰着,圆圆的,带着婴儿肥,
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初夏的阳光,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毫无城府的笑容,
连那小小的、努力伸出的指尖,都透着一种鲜活的生命力。这画工算不得顶尖,
甚至有些地方的线条略显稚嫩生涩,可那神韵却抓得极准,
将小女孩那份纯粹的快乐和勃勃生机捕捉得淋漓尽致。我的呼吸,在看清那女孩面容的瞬间,
彻底停滞了。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僵硬得无法动弹。那眉眼,
那笑起来微微翘起的嘴角,那带着点倔强和顽皮的神态……那分明是……我!是我!
是幼时的我!在父亲尚未获罪、家族尚未倾覆、我还被捧在手心,
无忧无虑像个野丫头时的模样!怎么可能?!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像海啸般将我淹没。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个与我毫无瓜葛、甚至彼此都视对方为累赘的男人的书房里?是谁画的?
他为什么会有?他……他到底是谁?!就在我心神剧震、指尖因震惊而微微颤抖,
几乎要握不住那卷画轴时——袖口处突然一松!一个更小的、卷得极细的纸卷,
竟从我袖袋深处滑脱出来!它无声地掉落在铺着厚实地毯的地面上,滚了两滚,
停在了我的脚边。那是我今晚潜入的最大目标!
是我费尽心机才从父亲旧部那里辗转得来的、关于当年北镇军械案关键线索的密信!
上面记录着一个可能存在的证人藏身地点,以及一个指向性极强的徽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的视线还死死黏在画卷上那幼小的自己身上,
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奔涌,冲击着耳膜。而脚边那小小的纸卷,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瞬间烫醒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惊惧!几乎是同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同冰冷的潮水,毫无预兆地从我身后弥漫开来!那感觉如此熟悉,
带着深秋寒夜的凛冽和一种蛰伏野兽苏醒般的危险气息!我甚至来不及转身,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从后方环过我的腰身!
那手臂坚硬如铁,瞬间将我整个人向后拖去!“唔!”一声短促的惊呼被强行扼在喉咙里。
后背重重撞上一个宽阔而坚实的胸膛,撞得我眼前发黑。
浓烈的、混合着冷冽松香和淡淡药草气息的男人体味,瞬间将我包裹、淹没。
他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精准地钳住了我刚刚探向脚边密信的手腕!力道之大,
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被死死地禁锢在他怀里,后背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
以及那压抑着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危险气息。他灼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
猛地喷在我的耳廓和颈侧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那声音低沉得可怕,
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冰渣,
的杀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触碰到逆鳞的狂怒:“夫人夜探书房……”他刻意顿了顿,
那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麻痒,
“是想杀我……”钳着我腰肢的手臂骤然收紧,将我更深地嵌入他的怀抱,
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他微微侧头,冰冷的薄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廓,
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而危险的意味:“……还是想,
爱我?”“杀我……还是想,爱我?”那低沉、危险、带着狎昵尾音的话语,
如同淬了毒的细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身后紧贴着的胸膛滚烫,
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我的脊背,与他话语里冰冷的杀意形成诡异的反差。
被钳制的手腕传来剧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但比恐惧更汹涌的,是那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关于父亲冤案的执念!那卷密信!
它就躺在我的脚边,离我不过咫尺之遥!那里面,或许就藏着为父亲翻案的关键!
我绝不能让它落入他手!“放开我!”我猛地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屈肘狠狠向后撞去,目标是他柔软的肋下!膝盖也同时用力顶向后方!然而,
身后的男人像一座无法撼动的铁山。我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
反而更加收紧,勒得我眼前发黑,几乎窒息。那只钳着我手腕的手,更是如同铁铸,
猛地向上一提,将我整个人都提得几乎离地!“唔!”剧痛从腕骨传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看来,是选了前者?”他冰冷的唇几乎擦过我的耳垂,
声音里淬着寒冰,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被点燃的兴奋,“倒是有趣。
”就在这混乱的拉扯挣扎中,我的脚尖猛地踢到了地上的东西!那卷小小的密信!
它被我的脚尖一蹭,咕噜噜滚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滚到他视线垂落的下方!糟了!
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他显然也察觉了脚下的异动。钳制我的力道微微一滞,
深不见底的目光,如同捕猎的鹰隼,倏地扫向地面那卷不起眼的纸卷。完了……所有的努力,
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似乎都要化为泡影!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然而,
就在他目光触及那纸卷上某处图案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那双原本翻涌着冰冷怒意和杀气的深潭般的眼眸,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令他震骇的景象!钳着我手腕和腰肢的力道,在那一瞬间,
竟然不可思议地松懈了半分!就是现在!求生的本能和对密信的极度渴望,
让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趁着那万分之一的松懈,我猛地低头,
狠狠一口咬在他钳着我手腕的手臂上!“嘶——”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间溢出。
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却下意识地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我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
借着这短暂的空隙,猛地向前扑倒,不顾一切地抓向地上那卷密信!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凉的纸卷!
可就在我将要把它紧紧攥入掌心的前一瞬——一只穿着黑色锦靴的脚,带着千钧之力,
快如闪电般踏下!不偏不倚,正踩在我即将得手的手背上!“啊!”钻心的剧痛从手背传来,
骨头仿佛都要被碾碎!我痛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那只脚的力量大得惊人,
死死地将我的手和那卷密信一同踩在冰冷的地毯上,动弹不得。我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手腕和手背的剧痛让我浑身都在发抖。头顶上方,传来他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的声音,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种……更深的、令人胆寒的审视:“北镇军械案的徽记……这密信,
你从何而来?!”北镇军械案!这五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书房!我猛地抬起头,
撞进他俯视下来的目光里。那双眼睛里的冰冷杀意和狎昵试探,
此刻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惊、锐利、审视,
还有一丝极力压制却依旧翻涌的……难以置信的灼热?他认识这个徽记!
他认得这封密信指向的案子!他……他知道内情?!巨大的冲击让我忘记了手背的剧痛,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冻结成冰。父亲临刑前那双含冤莫白的眼睛,
家破人亡那日冲天的火光,无数个被仇恨啃噬的日夜……所有的一切,
都在这五个字和他此刻的眼神面前,轰然炸开!“你知道?!”我嘶声质问,
声音因极度的情绪而扭曲破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绝望中的一丝疯狂,
“你知道北镇军械案?!我父亲……我父亲是被陷害的!是不是?!你告诉我!
”我挣扎着想抽回手,想抓住那封密信,更想抓住眼前这个可能掌握着真相的男人!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隐忍,在父亲冤屈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然而,
踩在我手背上的那只脚,如同生根的磐石,纹丝不动。他的目光沉沉地锁着我,
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似乎在急速地权衡、判断着什么。
书房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他压抑的呼吸声,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就在这时——“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到足以撕裂空气的破空厉啸,毫无预兆地穿透了紧闭的窗棂!目标,
直指正俯身压制着我的男人的后心!快!快得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我的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危险”的判断,
的本能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刻入骨髓的反应!
视野里,一道乌黑的、闪烁着幽蓝毒芒的细小箭镞,如同地狱射出的索命符,
撕裂了朦胧的月光,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迫近!目标,是他毫无防备的后心!
时间被无限拉长。我甚至能看到那淬毒箭镞上诡异的反光,闻到那刺鼻的腥甜气息!
而那个前一秒还在冷酷地压制着我的男人,似乎还沉浸在那份震惊和审视之中,
身体微微僵直,完全没有做出闪避的姿态!他会死!这个念头如同冰锥,
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思维!不!不能死!他死了,父亲的冤屈,这唯一的线索,
将彻底石沉大海!那些构陷者,将永远逍遥法外!“小心!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在声音发出的同时,
我的身体已经像一张拉满的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被踩住的手不顾剧痛猛地发力向上顶起,借着那一点点微小的空隙,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上弹起!不是躲避!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他的身体侧面!
“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我的肩膀重重撞在他的肋下,巨大的力量将他撞得一个趔趄,
向侧面猛地踉跄了一步!那支本该穿透他心脏的毒箭,擦着他飞扬起的墨色发丝,
“夺”地一声,深深钉入了我们身后那巨大的紫檀木书架之上!箭尾兀自剧烈地颤抖着,
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毒箭擦过的瞬间,我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死亡气息掠过皮肤。然而,
危机并未解除!几乎在我撞开他的同一刹那,书房那扇坚固的雕花木门,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中,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碎裂的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
两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蝙蝠,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刺骨的杀意,
猛地扑入房中!他们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利刃,一左一右,如同毒蛇的信子,
精准无比地刺向刚刚稳住身形、似乎惊魂未定的男人的咽喉和心口!太快了!
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不留任何喘息之机!他完了!这个念头再次闪过我的脑海。
他刚刚被我撞开,立足未稳,面对这致命的夹击,绝无生还之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我淹没。
父亲的冤屈……最后的线索……就在那两柄利刃即将吻上他身体的前一瞬——异变陡生!
那个前一秒还因为我的撞击而踉跄、似乎惊魂未定甚至带着几分“病弱”气息的男人,
周身气势骤然一变!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于瞬间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一股磅礴、凛冽、带着尸山血海般浓重血腥味的恐怖气势,如同无形的风暴,
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书房内所有的烛火在这一刻疯狂摇曳,光线明灭不定!
他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病弱之气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冷峻和冰封万里的杀意!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此刻锐利得如同出鞘的神兵,寒光四射!面对左右夹击而来的致命杀招,
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只见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骨节分明,
动作快得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不是格挡,不是闪避!而是——“咔嚓!”“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骨头被硬生生捏碎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清晰得刺耳!
他竟然……徒手!在电光石火之间,精准无比地用右手五指,
硬生生捏住了左边刺客刺向他咽喉的剑刃!同时,左手同样快如鬼魅,
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量,直接抓住了右边刺客刺向他心口的匕首锋刃!
锋利的刃口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殷红的鲜血如同小溪般沿着指缝和冰冷的刃身蜿蜒流下,
滴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然而,他的动作没有半分凝滞!
捏住剑刃的右手猛地发力一拧!只听“嘎嘣”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声,
那柄精钢打造的长剑,竟被他徒手生生拧断!断剑的碎片还未落地,
他的右腿已如钢鞭般横扫而出!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踹在左边刺客的胸膛!“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骨裂声爆响!那刺客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口喷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狠狠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墙壁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
那刺客身体软软滑落,胸口塌陷,眼看是不活了。与此同时,
他抓住右边刺客匕首的左手猛地向下一压!
巨大的力量让那刺客持刀的手臂瞬间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剧痛让刺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他眼中寒芒爆闪,左手顺势向自己方向猛地一拉!
那刺客被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前扑!空出的右手,沾满鲜血和碎铁的右手,五指成爪,
如同最锋利的鹰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抓向刺客暴露出的咽喉!“噗嗤!
”血肉被洞穿的闷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瘫坐在地上,手背和手腕的剧痛早已麻木,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我的眼睛瞪得极大,
瞳孔里清晰地映照着这血腥、恐怖、完全打败认知的一幕——那个被我撞开一步的男人,
个我一直认为体弱多病、需要静养、甚至可能是父亲冤案幕后黑手之一的傀儡世子……此刻,
正如同浴血的魔神般矗立在书房中央。右手,深深插入右边刺客的咽喉之中!五指穿透血肉,
捏碎了喉骨!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指缝间狂涌而出,溅射在他苍白却冷酷如冰的脸上,
溅落在他染血的喜服上,也……有几滴滚烫的液体,溅落在了我因极度震惊而仰起的脸颊上。
温热,腥甜。带着死亡的气息。刺客凸出的眼珠里还凝固着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瘫软下去,如同破败的麻袋挂在他穿透咽喉的手臂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臂从刺客的咽喉中抽出。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
鲜血淋漓的五指,在朦胧的月光和摇曳的烛光下,刺目得如同地狱的图腾。
整个书房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地上躺着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墙壁上还嵌着一个。而他,就站在这修罗场般的中央,缓缓转过身。
脸上沾染着点点刺目的猩红,与他苍白如玉的肌肤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那双刚刚还翻涌着滔天杀气的眼眸,在转向我的瞬间,如同寒潮退去,竟奇异地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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