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出差半个月了。我却在一家典当行发现了我们的婚戒。老板是我的大学同学,
更是我的死对头。他的店铺很诡异,买卖东西不收现金。
他收集别人的秘密……一温青出差半个月了。我刚从一场饭局里脱身,满身酒气,
一个人开车回家。那栋我们一起住了三年的大房子,没有温青在,空得像个鬼屋。
我不想早早回去,听自己在屋里的回声。路过一条老街时,我鬼使神差地踩了刹车。
一家店铺,在雨里亮着昏黄的灯。招牌是手写的旧宋体,三个字:昨日典当。
我盯着那块招牌,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拽住了视线。我认识这家店主,可我从没来过。今天,
也许是无聊,也许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推门就进去了。店主是我大学同学,
林峰。曾经,他也是建筑系最耀眼的天才之一,拿奖拿到手软,
毕业设计更是惊艳了全系师生。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业界新星,可他却在毕业后人间蒸发。
一个怪人,放着好好的建筑设计师不当,跑来开当铺。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同学聚会上。
说起他开的当铺,不是什么正经当铺,好像专门收集别人的破烂故事。
门上挂着一个陈旧的铜铃。我推开门的瞬间,叮铃铃的声响清脆地划破了店内的寂静。
欢迎光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那人抬起头,灯光恰好照亮他的脸。
一张算不上英俊,但轮廓分明的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看不真切。林峰?
我试探着问。他与以前上学时的样子变化有点大。他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站起来。
上下打量着我。哟,这不是沈大设计师吗?他笑了,
露出两排白牙: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破地方来了?真的是他。说话欠欠的样子,
倒是一点没变。我……路过。我的回答显得苍白无力。林峰不置可否,
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路过也是客。随便看看,我这儿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我懒得和他叙旧,因为上学时,我们就是不太对付。我的目光开始环顾这家小店。
这里不像传统的当铺,没有铁窗和高高的柜台。货架上摆放的东西千奇百怪。
一支断了弦的小提琴,一本字迹晕开的日记,一只褪色的芭蕾舞鞋,
甚至还有一个缺了角的陶瓷娃娃。这些东西,根本不值钱。它们更像是一件件……遗物。
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像藤蔓一样顺着我的脊椎向上攀爬。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毫无征兆地攥紧了我的心脏。我为什么会鬼使神差来到这里?我想不明白。
二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林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的目光在昏暗的店铺里游移,
我看到了柜台后方挂着一块不大的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几行字。
一等奖的荣耀-售价:三次落榜的眼泪。
十年兄弟情谊-售价:一桩未曾说出口的背叛。
一个谎言的重量-售价:两个家庭的合影。……这些根本不是商品,这是在交易人生。
用有形之物,去典当无形的过往。荒谬,病态,这家店当的,果然是昨日。
我的目光从黑板上滑开,落在了店内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区域。
一处用玻璃罩住的珠宝柜台。柜台里的丝绒底座上,零散地摆放着几件首饰。
一枚款式老旧的胸针,一条断了链子的珍珠项链,还有……还有一对戒指。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那对铂金对戒,款式是我亲自设计的。简约而独特,
内圈还刻着我和温青的名字缩写——S&W。那是我们的婚戒。可是,怎么可能?
温青的那枚,还戴在她的手上。至少,十五天前她出差离开家时,还戴着。我的,
我忽然发现自己手指上,不知道何时没了那枚戒指。可我怎么也不会把它卖到这里。
戒指旁边,还立着一张小小的、边缘泛黄的卡片。卡片上是一行小字。
一段三年感情的完整始末-已售。已售?谁卖的?温青?
她把我们的婚姻故事当成一件商品,卖给了这个不人不鬼的地方。
我感觉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的情绪,在心中冲撞。背叛,这是背叛。怎么,认出来了?
林峰的声音懒洋洋地从柜台后传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玩味。他不知何时又坐了回去,
单手托着下巴,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默剧。你来得巧,
林峰伸出手指,隔着玻璃点了点那枚戒指。买家约了明天来取货。我艰难地开口,
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温青来卖的?林峰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笑容更深了。
重点不是谁卖的,沈大设计师。他指了指那个标签。重点是,是谁买了你的故事。
你不好奇吗?好奇吗?这是好奇的问题吗?有人买下了我的感情。一个藏在暗处的陌生人,
即将像翻阅一本书一样,巨细无遗地审视我最私密的过往。这个人是谁?他想干什么?
林峰的眼神,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我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我是沈逸,
是那个在商场上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能笑着将对手送入绝境的男人。我不能在这里,
特别是林峰面前,失了方寸。我的语气冰冷而傲慢:林峰,我们是大学同学,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开个价吧,多少钱?我只要那个买家的信息。在我眼里,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价格。如果对方不愿低头,一定是价格不够。
林峰这个守着一堆破烂的怪人,无非也是为了钱。林峰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真的笑出了声。他从柜台后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在灯下显得格外诡异。沈大设计师,
你还是没变。总以为所有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但在我这里,交易的货币不是钱。
那是什么?我忍不住问。是秘密。林峰的眼神变得锐利。等价的秘密,
才能换取等价的情报。公平交易。三我心中一凛,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他一步步诱导。
我沉默了,想着该如何拿回主动权。这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晃了晃。
我可以给你个友情价。什么价格?用你最大的秘密来换。比如,
在你今晚的饭局上,是怎么『不小心』把你对手的设计图泄露给记者的?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件事我做得天衣无缝,他怎么知道的?我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卡片。
那张像是一张陈旧的塔罗牌一样的卡片。这已经不是一枚戒指的事了。
更不是妻子背叛的事了,这在我看来是小事。女人丢了,可以再找。
天下长得漂亮的女人多了,只要我拥有财富地位,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有人在买我的人生,
我必须知道是谁。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秘密,正等待着被翻牌。这会摧毁我的一切,
我不能再被动下去。我告诉了林峰,我是如何利用一个漂亮的女人,拿到了对手的设计图纸。
用这个秘密,换来了那个买家的地址。一个我从没去过的高档公寓。当晚,我没有回家,
而是驱车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卡片上标注的地址。城南一处名为云境的高档公寓。
没有门禁,大门虚掩着。电梯也仿佛在等我的到来,静静地停留在一楼。一切都顺利得诡异。
我来到公寓顶层。用那张卡片打开了门,屋内空荡荡的。客厅中央,
摆放着一张极简风格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正亮着屏幕。
屏幕上是个聊天软件,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欢迎,沈逸。你的人生很有趣,
但缺了点激情。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第一张牌:证明你比那个男人更配得上她。
那个男人?这个模糊的指代让我发狂。难道温青早已经背叛了我?为什么?我如此优秀,
还配不上她吗?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猜疑在心中像烈火一样肆虐。
温青最近接电话时下意识躲闪的姿态。她对着手机屏幕,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
还有……张远。张远!我最得力的助手,
我一手把他从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提拔起来的年轻人。年轻,英俊,有野心,
对我永远是一副恭敬而崇拜的样子。可就是他,最近与温青的互动变得异常频繁。
以汇报工作的名义,以请教为借口……我甚至想起来,温青说要出差时,
在公司楼下我看见张远为她拉开车门。两人双目对望,那眼神里的熟稔与默契,绝不简单。
背叛往往就发生在你最亲近的人身上,因为这种背叛不易被察觉。一股被双重背叛的怒火,
瞬间烧掉了我所有的理智。你还在吗?接受游戏,请拿起桌上的专用手机,回复。
我没回复消息,直接打电话给我一个做私家侦探的朋友老周。帮我查两个人,温青和张远。
你帮我看看,她到底在哪。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像一把刀,捅进我心里。温青根本没出差。
她和张远,就在本市,住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老周还发来了几张他们在酒店地下车库接吻的照片。很好。我盯着照片里那对狗男女,笑了。
那个神秘人说得对,是该玩个游戏了。我拿起那部专门用于游戏的手机,
回复了一个字:好。四游戏开始了。而我,将是唯一的庄家。我要亲手,一张一张地,
收回他们欠下的所有筹码。复仇不是一顿乱砸,而是精密的、一步到位的外科手术。
我要让张远身败名裂,就必须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把他彻底摧毁。
张远不是负责一个很重要的新地标项目吗?他想靠这个一飞冲天?
我锁定了这个项目:滨江之心这是市里的重点工程,
一个集商业、文化于一体的地标性建筑群。项目总负责人是我自己,但具体的项目经理,
全权负责日常执行和推进的人,正是张远。张远把这个项目当成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登天之梯,
投入了全部心血。公司上下都夸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完美。谁能想到,
我会在自己负责的项目上下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如何。我只要赢。第二天,
我浏览着项目纷繁复杂的材料清单。目光最终停留在一项名为赫尔曼 A 级防火涂料
的物料上。德国进口,价格昂贵,是整个项目钢结构安全的核心保障。就是它了。
我拿起另一部不常用的手机,拨通了供应商李总的电话。老李,是我。哎呀,沈总,
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传来李总热情的声音。有件事要你帮忙。
我语气平淡:滨江之心那批『赫尔曼』涂料,到了吗?到了到了,在港口仓库呢,
就等你们项目上的通知发货了。很好。沈逸说。你先压一下,别发货。
如果项目上有人催,你就说德国那边工厂出了点问题,要延迟半个月。
李总愣了一下:沈总,这……这可是你负责的重点项目,张远经理那边催得可紧了。
工期是我的事,你不用管。我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出了任何问题,我担着。好,好的,沈总,我明白了。李总不敢再多问。他明白,
如果他不配合,我不介意换个供应商。挂了电话,我又拨通了安全主管老周的号码。老周,
两件事。沈总您说。第一,用最快的速度,
找一个能仿制『赫尔曼』防火涂料的国内小厂,外观、包装都要像,越像越好。性能无所谓,
越次越好。明天就送到滨江之心的工地上。钱不是问题。……明白。老周迟疑了半秒,
还是应了下来。第二,用你的技术手段,做一份邮件出来。发件人是张远的办公邮箱,
收件人是采购部的刘经理。内容大概是,为了赶工期和控制成本,他私下找了国内的替代品,
要求采购部走账处理一下。时间戳,就定在十天前。做得干净点,
要像他自己删掉又被恢复出来的样子。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老周跟了我很多年,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沈总,这……老周,我打断了他。你跟了我多久了?
八年了。那就去做。是。他替我做过的脏事,不是一件两件了。
他也知道我的处事风格。炸弹已经埋下,静等爆炸。五一个星期后,新闻爆了。
新地标项目存在偷工减料的重大安全问题,面临全面停工整改。张远,作为项目经理,
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仅被公司开除,还因为他签下的责任书,
背上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巨额赔偿。我作为项目负责人,负有连带责任,
向董事会做了深刻的检讨。我承认自己用人不当,并决定亲自整改补救。
看着张远被扫地出门,他来求我,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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