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无数细密的钢针，狠狠扎进裸露的皮肤，又顺着湿透的廉价连衣裙布料，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吸走最后一点热气。
深秋的寒风卷着雨丝，刀子般刮过脸颊。
脚下这条通往城郊破旧出租屋的巷子，坑坑洼洼，积着浑浊的污水。
手里那个小小的、包装精美的蛋糕盒，是我刚跑了两条街买来的，弟弟林耀祖点名要的巧克力慕斯。
盒子被我用外套勉强护着，但雨水还是洇湿了边角。
指尖冻得发麻，心脏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带着不祥的钝痛。
巷子深处，那扇油漆剥落的铁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光。
里面传来父亲林建国含糊的呵斥、母亲王美娟尖利的抱怨，以及弟弟手机游戏里激烈的砍杀声。
我推开门。
“怎么才回来？
磨磨蹭蹭的，想饿死你弟啊？”
王美娟的骂声劈头盖脸砸来。
她趿拉着破拖鞋，油腻的头发贴在额角，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蛋糕呢？
没淋坏吧？
耀祖等着吃呢！”
林耀祖歪在旧沙发上，双腿架在茶几上，全神贯注搓着手机。
崭新的卫衣、刺眼的黄发，与我一身狼狈形成刺目对比。
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
林建国端着一盘黑乎乎的炒白菜顿在桌上，溅出油星。
他浑浊的眼睛漠然扫过我：“赶紧放下蛋糕，去刷碗！
没点眼力见儿！”
我把蛋糕盒小心放在茶几一角，雨水顺着发梢滴落。
“爸，妈，这个月的钱…我转过去了。
项目刚结束，奖金还没发，下个月……下个月？
下个月你弟的球鞋还买不买了？”
王美娟猛地拔高声音，手指戳到我鼻尖，“林招娣！
你良心被狗吃了？
你弟是林家的根！
钱呢？
卡里还有多少？
都拿出来！”
林耀祖抬起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妈跟她废什么话？
姐，我哥们儿刚提了辆新摩托，贼拉风！
你给我也弄一辆，哈雷那个！”
一股混杂着疲惫和绝望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十年了。
从这泥沼般的家爬到CBD顶层，我拼尽全力。
他们却像永不知餍足的蚂蟥。
买房（写林耀祖名）、供他挥霍、收拾烂摊子、忍受索取和贬低……换来了什么？
“我没有。”
我的声音干涩却异常平静，“林耀祖，你不是孩子了。
摩托，自己想办法。”
这句话，点燃了油锅。
林耀祖猛地弹起，手机摔在沙发上碎裂。
他双眼充血，像被激怒的野兽，一步跨到我面前，烟味发胶味扑面而来：“林招娣！
你他妈说什么？
看不起老子了是吧？”
“耀祖，怎么说话呢！”
林建国呵斥，却像走过场。
“爸！
你听听！”
林耀祖指着我鼻子，唾沫横飞，“她有什么资格？
不就他妈会死读书吗？
一个赔钱货！
她的一切都他妈该是我的！
是你们偏心！
让她吸了林家的血才爬上去的！”
他额上青筋暴跳，眼中是疯狂的嫉妒火焰。
“耀祖，别气…”王美娟拉他，眼神却恶狠狠盯着我，“招娣！
快道歉！
拿卡出来！
你想气死你弟？”
“道歉？”
林耀祖甩开王美娟，发出瘆人狞笑，“晚了！
林招娣，你凭什么当总裁穿金戴银？
老子就得窝在这狗屁地方？
老子才是林家的儿子！
林家一切都是我的！
你他妈就是个垫脚石！
用完了就该扔！”
他扭曲的脸如同恶鬼，眼中恨意浓稠。
猛地转身冲进卧室。
一股刺骨寒意瞬间攫住心脏！
那是血脉中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耀祖！
你干什么！”
林建国声音带着惊恐。
晚了。
林耀祖旋风般冲出，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尖刀！
刀锋映着他疯狂扭曲的脸。
“啊——！”
王美娟尖叫。
大脑空白，身体本能快过意识，我转身冲向门外瓢泼大雨！
冰冷雨水浇透全身，死亡阴影笼罩。
身后是林耀祖野兽般的嘶吼和沉重脚步。
“林招娣！
站住！
贱人！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去死吧！”
巷子又黑又滑，我跌跌撞撞，高跟鞋甩掉，赤脚踩在污水碎石上，钻心疼。
身后脚步逼近，带着杀气和喘息。
就在即将冲出巷口，看到路灯刹那——一股巨力猛地从背后撞来！
冰冷的、尖锐的剧痛，瞬间刺穿身体！
“呃——！”
惨叫被扼杀在喉咙。
身体被掼倒在地，砸进肮脏积水。
“噗嗤！”
“噗嗤！”
“噗嗤！”
一下，两下，三下……冰冷的金属疯狂刺入、拔出！
穿透皮肉骨骼的闷响清晰回荡。
剧痛如海啸淹没感官。
温热的液体从无数破口涌出，被雨水冲刷稀释，在身下蔓延开刺目猩红。
蛋糕盒飞出去摔烂，昂贵的慕斯奶油混着泥水和鲜血糊在墙上，甜腻混合血腥，令人作呕。
捅刺停止。
一只沾满泥血污的廉价运动鞋，重重踩在我头上，把脸碾进冰冷腥臭的泥水里。
雨水血水灌进口鼻，窒息与绝望席卷。
头顶传来他粗重亢奋的喘息，和地狱恶鬼般的狞笑：“哈…哈…总裁？
呸！
贱命！
你的一切，本来就该是老子的！
垫脚石！
给老子铺路的！
现在，老子踩着你上去了！
爽不爽？
嗯？
下辈子投胎，记得当个男的！
赔钱货！”
意识在剧痛窒息中抽离。
最后残存的感知：碾在头上的肮脏鞋底、血腥污泥廉价蛋糕的恶心气味、巷口昏黄模糊冰冷的光晕。
垫脚石…赔钱货…林家的一切…都该是他的…无穷恨意，如同火山熔岩，在意识沉沦瞬间轰然炸开！
炽热焚毁一切！
冰冷冻结灵魂！
不甘！
怨毒！
诅咒！
林耀祖！
林建国！
王美娟！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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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血水灌进口鼻，窒息与绝望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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