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那日,顾时晏对我说:“娶你不过一场赌局。”我含笑饮尽合卺酒:“巧了,
我嫁你也为万两**。”后来我当街收下江小侯爷的聘雁,
他夜闯香闺掐着我腰发狠:“夏挽歌,你明明说过只爱我!
”指尖抚过他眼尾朱砂痣:“上一世,你这里沾着我的血。”他瞳孔骤裂,
心口旧伤崩裂染红前襟。“告诉我…那一世,我可曾悔过?”他嘶声追问。
我抹去指尖血迹:“悔?顾侯爷,你配吗?”后来我执意和离,他竟锁我于高阁。直到那日,
他亲眼见我为拒他触碰,决然将手按向烧红的炭盆。“挽歌!”他目眦欲裂扑来,
却只抓住一把灼烫的灰烬。摄政王谢时安踏碎寒夜而来,玄氅裹住我残破身躯。“顾侯,
”他声如碎玉,“强求的孽债,该清了。”三年后琼林宴,谢时安执我手走过九重宫阙。
顾时晏于阶下仰望,手中紧握的,是当年染血的合卺杯碎片。“冷吗?
”谢时安为我拢紧狐裘。我望向阶下那双枯槁绝望的眼,浅笑嫣然:“有你在,不冷。
”——重生那日,红烛高燃,龙凤喜被刺目。前世,就是这里。一声嗤笑自身侧响起。
顾时晏倾身,气息拂过我耳廓,字字淬冰:“夏挽歌,你以为我当真瞧得上你这商户之女?
”他指尖把玩玉杯,唇角讥诮:“不过一场赌局。我赌你抵不住侯府富贵,定会嫁进来。
”他抬眼,目光轻蔑,“瞧,我赢了。你坐在这里,就是明证。
”前世剜心蚀骨的痛楚与恨意轰然炸开。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清明。我缓缓抬头,
血色重回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弧度。不看他的眼,径直端起合卺杯。
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巧了,顾侯爷。”声音平稳,甚至带笑,“我嫁你,
也为三万两**。”杯沿相碰,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声响,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
烧灼着前世未灭的恨意。仰头,一饮而尽。空杯顿在案上,脆响刺耳。
顾时晏脸上的戏谑瞬间僵在脸上。震惊与难以置信取代了掌控。他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锐利目光死死盯在我脸上。“酒不错。”我拂袖,“侯爷若无他言,妾身告退。
”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走。嫁衣划出决绝弧线。“夏挽歌!”他压抑愠怒的声音追来。
脚步未停。拉开房门,寒风灌入。挺直背脊,迎着冷风走向偏僻的枕霞院。
身后那道沉凝目光,直到房门隔绝。——定北侯府陷入异常的平静。我独居枕霞院,
无人问津。下人恭敬下藏着疏离与怜悯。我乐得清静,翻看嫁妆单子,不理府中规矩。
顾时晏从未踏足。饭菜渐凉,炭火不足,闲言碎语四起。春桃气急,被我拦下:“随他们说。
”初雪至。我裹着旧袄拨弄炭盆余烬。外面传来喧哗:“侯爷回府了!
气色不好…”脚步声停在枕霞院外游廊。一道沉凝目光穿透窗纸,落在这沉寂院落。我垂眼,
继续拨弄最后一点火星。窗外的脚步声远去,带着压抑的咳嗽声。寒气加重。
枕霞院更是冰冷。“小姐!这炭太次了!我去找他们理论!”春桃急道。“不必。
”我放下冷茶,“备车,去云裳阁。”云裳阁,夏家产业。周掌柜见我,
激动又忧:“大小姐?侯府可好?”见我衣着单薄,蹙眉。“周叔,无事。备些上等银霜炭,
厚料子。账从我嫁妆支。”“是!这就办!”周掌柜压低声音,“前日江小公爷差人来问,
说您有需要,可去安国公府递话…”江清越?我冷笑:“不必麻烦。
”马车载着炭与布匹打道回府。不成想竟在侯府门口被堵。江清越的朱轮华盖马车斜挡路中。
他跳下车,宝蓝锦袍,玄狐大氅,目光灼灼:“挽歌妹妹?大冷天出来,可是缺了什么?
”他扫过我车后炭筐布匹,话锋一转,“我刚猎了两只肥雁!这彩头正好,送妹妹添喜气!
”他竟提出一对红绸系脚的肥硕大雁!聘雁!意喻不言自明!侯府守卫色变。
春桃气得发抖:“小公爷!胡说什么!我家夫人…”“夫人?”江清越嗤笑,狷狂道,
“挽歌妹妹,定北侯府算什么?顾时晏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守活寡?只要你点头,
我明日就三媒六聘娶你!这对聘雁,便是心意!”声音洪亮,响彻街道。无数目光射来。
侯府门内脚步急促。我指尖掐进掌心。怒火灼烧。江清越!前世孽债!
一道冰冷狂暴的视线自身后射来!锁定了我!我脊背一僵,霍然回头。
定北侯府朱漆大门洞开。顾时晏站在那里。墨色锦袍,脸色苍白,眼下青影,薄唇紧抿。
眼底翻涌着冰层下的熔岩!死死盯着我,又猛地转向江清越,戾气暴涨!死寂。落雪有声。
顾时晏未动。缓缓抬手,手背用力擦过薄唇,狠戾。目光最终落回我身上,风暴中心。
窒息压迫。栖梧阁方向,管事跌撞跑来,惊恐哭喊:“侯爷!不好了!老夫人栽倒了!
口眼歪斜…怕是中风了!快去看看!”顾时晏周身戾气骤滞。惊怒取代风暴。最后看我一眼,
眼神复杂如毒渊,猛地转身冲向栖梧阁。路通。江清越掂掂聘雁,扬声:“侯府事忙。
聘雁改日再送!安国公府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马车驶动。我靠回车壁,闭眼隔绝一切。
心跳奇异地平静,只剩冰冷疲惫。老夫人中风?前世无此。浑水更深。——老夫人重病,
栖梧阁昼夜通明,府中紧绷。枕霞院彻底被遗忘。暮色四合。栖梧阁大丫鬟玉钏来。“夫人,
”她恭敬疏离,“侯爷吩咐:老夫人需静养,各院无事勿扰。另…老夫人需百年老参吊命。
府中存参不足年份。侯爷知夫人娘家门路广,命奴婢来问,能否尽快筹措一支?
”筹措百年老参?还是用这命令的姿态。我抬眼:“哦?百年老参难得。
侯爷出多少银子采买?我好让管事定价。”玉钏错愕:“侯爷…未提银钱。
只说老夫人性命攸关,请夫人务必上心,越快越好。”“性命攸关?”我淡淡,
“侯爷更该广撒网。太医院、勋贵府邸、各大药行…自有门路。夏家商贾小门,尽力打听。
若有消息,告知管事房。”玉钏脸色僵硬:“是…。奴婢告退。”——银霜炭暖屋。
我裹新袄看账册。夏家铺子收支,可是我安身立命之本。“小姐,”春桃兴奋低语,
“安国公府热闹了!李娇娇闹上门!披头散发哭骂江小侯爷负心薄幸,利用完就扔,
还…还说什么为他坏了身子!闹得满街看!安国公气晕,江小侯爷被拖进祠堂动家法!
”李娇娇?江清越的白月光?狗咬狗。我漠然:“知道了。与我们无关。”——深夜。
风雪呜咽。栖梧阁灯火未熄。枕霞院漆黑。我躺在冰冷锦被中,辗转难眠。
嘎吱——窗棂被极轻推开一条缝!我瞬间睁眼!全身紧绷!谁?!黑暗中,感官放大。
一道缝隙灌入冷风,带着熟悉清冽气息…混杂血腥与药味?顾时晏?!震惊未散,
巨大阴影笼罩!一只冰凉大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另一只铁钳般的手狠掐住我的腰,
将我按在床榻!“唔!”窒息恐惧攫住我!紧贴的身躯滚烫微颤。
血腥药味混着他侵略性的气息淹没我。灼热急促的呼吸喷在颈侧。
“夏、挽、歌…”嘶哑嗓音挤出,带着酒气和崩溃的狂怒,“你很好…当真好得很!
”捂嘴的手力道欲碎骨,腰间的铁钳痛彻五脏。我拼命挣扎,徒劳。“放开!
”破碎音节溢出。“放开?”他冰冷嗤笑,滚烫唇贴近耳廓,“白日里…对着江清越,
收他聘礼时…不是笑得挺开心?嗯?”声音陡然拔高,撕裂般狂怒:“你明明说过只爱我!
夏挽歌!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剧痛与窒息中,我猛地抬手,
指尖精准抚上他紧锁眉宇下的眼尾——那颗小小的、妖异的朱砂痣。我被迫仰头,呼吸艰难,
指尖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轻轻抚过他眼尾那颗殷红如血的朱砂痣。
冰冷的触感让他身体一僵。“侯爷,”我吐息如兰,字字却如淬毒的冰针,“上一世,
你这里……沾着我的心头血。”他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仿佛被无形的利刃贯穿。
心口那处狰狞的旧伤疤瞬间崩裂,暗红的血渍迅速洇透锦白的前襟,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
剧痛让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支撑在我身侧的手臂剧烈颤抖。
“告诉…我……”他死死抓住我抚在他眼尾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声音破碎嘶哑,带着濒死般的绝望追问,“那一世……我可曾……悔过?”我用力抽回手,
指尖沾染上他温热的血迹。垂眸,用素白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动作优雅却冰冷刺骨。
抬眼,唇边勾起一抹淬毒的冷笑:“悔?顾侯爷,你配吗?”那眼神,
如同在看尘埃里挣扎的蝼蚁。后来我执意和离,他竟将我囚锁于枕霞院高阁。
雕花窗棂外是触不可及的自由天地。暖阁内,银霜炭在鎏金铜盆里烧得正旺,发出噼啪轻响,
橘红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绝望。直到那日,他又带着一身酒气和偏执的疯狂闯入,
不顾我的挣扎嘶喊,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蛮力,强行要抚上我的脸颊。
“别碰我!”那被触碰的感觉如同毒蛇缠身,恶心欲呕。所有的恨意、屈辱、对自由的渴望,
在那一刻轰然炸裂!被逼至绝境的我,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
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将那只曾被他玷污的右手,
狠狠按向烧得通红的炭盆!“嗤——!
”皮肉焦糊的可怕声响伴随着刺鼻的青烟瞬间弥漫开来!剧烈的灼痛直冲脑髓,
我却咬紧牙关,一声未吭,只是死死盯着他,眼神是焚尽一切的火焰。“挽歌!!!
”顾时晏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狂吼!他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不顾滚烫的炭火灼伤手臂,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然而,
他只来得及抓住几缕被火焰燎焦的衣角碎片,
以及一把从盆中带出的、灼热滚烫、带着我皮肉焦糊气味的灰烬!他捧着那点灰烬,
如同捧着碎裂的世界,高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脸上血色尽褪,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毁灭般的空洞。顾时晏夜闯枕霞院那晚之后,
定北侯府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栖梧阁因老夫人中风日夜不歇,药味浓得化不开。
枕霞院则被彻底遗忘在角落,如同冰封的孤岛。银霜炭燃得正旺,暖意融融。
我裹着新做的厚实棉袄,指尖划过厚厚的账册,夏家商铺的盈余是我唯一的倚仗。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栖梧阁的大丫鬟玉钏再次踏足枕霞院,神色比上次更焦灼,
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夫人,”她福身,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急切,
“老夫人昏迷不醒,太医说了,非百年老参吊命不可!府中库房寻遍,年份都不足。
侯爷请您务必想想办法,夏家商路通达……”“百年老参?”我打断她,
指尖点了点账册封面,“此物可遇不可求,价值千金。侯爷打算出多少银子?
我也好让管事们有个寻摸的章程。”玉钏一噎,
脸上那点焦灼瞬间被错愕和愠怒取代:“夫人!老夫人危在旦夕!侯爷说了,这是救命!
银子…银子事后再议,请您先……”“救命更要紧。”我声音平静无波,“侯爷更该广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