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教导主任的怒吼震得礼堂吊灯发抖,"这就是你准备的开学演讲?
"我死死攥着被咖啡泼湿的演讲稿,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前排男生们的起哄声里,我一眼就锁定罪魁祸首——坐在第一排的江远正转着钢笔,
校服领口大剌剌敞着,嘴角挂着挑衅的笑。"老师,我昨天明明把稿子放在讲台上。
"我深吸一口气,余光瞥见江远突然坐直身体,"可能是有人...不小心弄湿了。
"江远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主任,我申请替林同学完成演讲。
"不等允许就大摇大摆走上台,抄起我湿透的稿子晃了晃,"不过先让我看看,
咱们年级第一准备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礼堂里响起压抑的笑声,
我生平第一次希望地板裂开条缝。江远扫过演讲稿突然挑眉,
嘴角弧度更深:"原来林同学想讲《校规的重要性》?真巧,
我准备的是《青春不该被校规束缚》。"教导主任的脸比猪肝还难看,
我却注意到江远指尖沾着的咖啡渍——那分明是今早我在图书馆打翻的摩卡。
原来他特意绕到后台,就是为了毁掉我的演讲?"江远!"主任拍桌而起,
"你这是公然挑衅校规!""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江远把我的演讲稿揉成团抛向空中,
纸团在聚光灯下划出抛物线,"青春就该像这团废纸,突破所有束缚。"礼堂彻底沸腾了,
后排有男生吹起口哨。我看着江远被保安拖出去时还在笑,
突然发现他耳后贴着创可贴——是上周在篮球场,我传球砸到他留下的。
放学后我在器材室找到正在修篮球架的江远,夕阳透过纱窗在他侧脸镀上金边。
"为什么这么做?"我举起还带着咖啡味的校徽,那是他故意留在讲台上的。
江远单手撑在我头顶的篮板上,校服袖子滑落露出结实的小臂:"因为林小满同学太无趣了。
"他指尖轻轻弹了下我的校徽,金属凉意顺着锁骨滑进衣领,"你说,
如果教导主任知道年级第一和倒数第一在器材室独处..."我后退半步撞翻了排球筐,
江远却突然笑出声:"逗你的。"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你落在图书馆的笔记,
还有..."我接过袋子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里面除了笔记,
还有张演唱会门票——是我最喜欢的乐队,场次是明天。"去吗?"江远突然凑近,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当然,如果你敢逃晚自习的话。"我攥紧门票,
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极了那年夏天他在我课桌刻下的"笨蛋",
后来被我用修正液涂成了"江远是猪"。演唱会门票边缘的锯齿硌着我的指尖,硬硬的,
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挑战意味。江远的脸在器材室昏沉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嘴角那点惯常的、玩世不恭的弧度还在,可那双眼睛深处,
却藏着点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认真的光亮,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让人心慌的涟漪。
“去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砂砾摩擦的质感,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着,
像无数个窃窃私语的精灵。我的心跳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肋骨生疼,
几乎要盖过这恼人的声响。逃晚自习?这念头光是想想,
就足以让教导主任那副猪肝色的脸孔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还有他那标志性的、能把吊灯都吼得发抖的咆哮。可手里这张小小的纸片,
又像一块烧红的炭,滚烫地烙着我的犹豫。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器材室灰尘和陈旧皮革混合的气味呛入鼻腔。抬起头,撞进江远等待的目光里,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微颤:“…几点?”他眼底那点光骤然亮了起来,
像是点燃的烟火,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整个人瞬间生动得晃眼。
“七点。体育馆后门,别磨蹭。”他利落地收回撑在篮板上的手臂,
捞起地上的书包甩到肩上,动作流畅得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走到门口,他又顿住,回过头,
夕阳金红色的光恰好落在他半边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连耳后那片创可贴的边缘都染上了一层暖金。“对了,”他扬了扬下巴,
指向我手里的牛皮纸袋,“笔记不错,谢了。”说完,
身影便融入了门外那片流动的、喧嚣的放学人潮里,留下我一个人,
对着满室斜阳和手里滚烫的门票发怔。晚自习的铃声像一道催命的符咒,
冰冷地切割着傍晚的空气。我坐在教室里,面前摊开的习题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同桌许薇探过头,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的窥探:“喂,小满,放学后去不去图书馆?
听说江远今天又在教导处门口和主任杠上了,啧啧,真够野的…” 我指尖一抖,
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不去。”我打断她,
声音干涩得厉害,迅速把书页翻得哗哗响,试图掩盖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我…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宿舍。” 许薇狐疑地看了看我微微发红的耳根,没再追问。
时间从未如此粘稠而缓慢。当走廊里监督老师的脚步声终于远去,窗外暮色四合,
将教学楼涂抹成深浅不一的灰蓝时,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借着去卫生间的借口溜出了教室。
初夏微凉的晚风拂过滚烫的脸颊,我脚步飞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每一次落脚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通往体育馆后门的小路僻静无人,
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将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懒散地靠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干上,指间夹着一点明明灭灭的红光。
他穿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衫,帽子随意地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有一点下颌的线条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我小跑过去,脚步带起的风吹动了路边的草叶,
发出簌簌的轻响。他闻声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看过来,
那点猩红的光被他随手摁灭在树干上,动作随意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利落。
“还以为优等生临阵脱逃了。”他扯了下嘴角,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啰嗦。
”我喘着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脸颊更烫了。他没再多说,
只朝体育馆后门那个不起眼的小豁口扬了扬下巴:“跟上。
”豁口后面是条堆满废弃体操垫的狭窄通道,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橡胶的味道。
江远熟门熟路地拨开障碍,身影灵活地穿行在阴影里。我跟在他后面,
心脏依旧跳得毫无章法,一半是逃课的刺激,一半是即将踏入未知场域的紧张。
通道尽头是体育馆侧面的一道小铁门,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利落地打开。
铁门推开一条缝,汹涌的声浪瞬间像决堤的洪水般扑面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咚!咚!
咚!沉重的鼓点如同巨兽的心跳,狠狠撞击着我的胸腔,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炫目的激光束切割着浓稠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咸味、爆米花的甜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年轻躯体的躁动荷尔蒙。
无数手臂在挥舞,无数身体在跳跃、碰撞,汇集成一片沸腾的、喧嚣的海洋。
震耳欲聋的电吉他嘶吼和主唱穿透力极强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狂潮。
“抓紧!”江远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声浪里,他猛地回身,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掌心带着一层薄茧,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他,像抓住唯一的浮木。他用力将我往他身边一带,然后侧身,
用肩膀和手臂强硬地在前方拥挤的人潮中顶开一条缝隙。“让让!”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挡路的人。
人群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被挤开,推搡的力道依旧存在,每一次撞击都让我趔趄,
但那只紧握着我的手始终稳固,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将我牢牢地护在身后和臂弯之间。
他的后背宽阔,在混乱的光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山,隔绝了大部分冲击。
我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绷紧的力量,
还有那隔着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属于他身体的温度和心跳的震动。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混杂着震耳欲聋的喧嚣和肌肤相贴的陌生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四肢百骸。他拉着我,
目标明确地朝着舞台侧前方一个略高的位置挤去。那里人相对少些,视野也开阔。终于站定,
我才发现自己几乎紧贴着他的后背,能闻到他衣服上干净的皂角味,
混合着一点淡淡的烟草气息。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耳边炸开,舞台上的光束疯狂扫射,
主唱撕裂般的歌声直冲云霄。我下意识地仰头看向舞台,心脏随着鼓点剧烈地搏动,
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就在我几乎要沉浸在这狂热的声浪中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如同利刃般劈开了喧嚣的音乐声浪,清晰地穿透了所有鼓点和尖叫:“江远!又是你!
给我站住!”这声音太熟悉了,带着暴怒和绝对的权威,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
是教导主任!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晃动。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喉咙。完了!真的完了!被教导主任抓逃课现行,
还是在演唱会现场和江远一起……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年级第一的形象,所有的努力,全都完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明天全校通告栏上那醒目的处分决定,
父母失望的眼神……就在这绝望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我向后一扯。我猝不及防,
整个人撞进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里。眼前骤然一暗,
带着体温和干净皂角气味的布料兜头罩下——是江远的连帽衫!他竟在电光火石间,
把外套脱下来裹住了我!世界瞬间被隔绝了。震耳的音乐变得沉闷遥远,
炫目的灯光只剩下布料缝隙透进来的、模糊摇曳的光斑。我被完全包裹在他宽大的外套里,
脸颊被迫紧贴着他身上仅剩的那件单薄T恤。布料下是他紧实温热的胸膛,
剧烈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物,一下,一下,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我的耳膜和脸颊,
清晰得盖过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别出声!也别动!” 他急促的低语在我头顶响起,
带着灼热的气息,隔着布料也清晰可闻。我的呼吸完全乱了,
每一次吸气都充斥着属于他的、强烈的气息,带着汗水和少年独有的清冽,
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身体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手臂环抱的力量,还有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那剧烈的心跳,仿佛也敲打在我的心上,让我自己的心跳彻底失序,狂乱得找不到节奏。
外面,教导主任愤怒的咆哮还在持续,像闷雷一样滚过:“人呢?刚才明明看到那臭小子!
还有谁跟他一起?给我出来!”脚步声杂乱地逼近,伴随着主任气急败坏的指挥声:“那边!
过去看看!我就不信抓不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每一次外面的脚步声靠近,都让我不由自主地往江远的怀里缩得更紧,
仿佛那是唯一能躲避风暴的港湾。黑暗中,只有他滚烫的体温和擂鼓般的心跳是真实的,
是我全部的感知。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主任,
没看到啊,是不是看错了?” 一个保安的声音传来,带着点不确定。“不可能!
” 教导主任的声音更怒了,“给我仔细搜!肯定躲起来了!”脚步声在我们附近徘徊,
我甚至能感觉到有目光扫过我们所在的位置。江远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将我更深地按进他的怀里,我的额头抵着他的锁骨,鼻尖蹭着他T恤的布料。
他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胸膛起伏的幅度变大,那沉稳的心跳声似乎也快了几分。
“报告主任,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搜寻的声音渐渐远去,
教导主任不甘心地又吼了几句,最终也只能骂骂咧咧地带着保安离开了。
那沉重的脚步声和愤怒的余音终于消失在重新涌起的音乐浪潮边缘。
笼罩着我的黑暗骤然被掀开,新鲜空气猛地涌入肺腑。江远松开了手臂,
将那件宽大的连帽衫从我头上扯开。骤然恢复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他站在我面前,
只穿着那件单薄的黑色T恤,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他低头看着我,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混乱跳跃的光影里,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幽暗的火。
“吓傻了?”他开口,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嘴角又挂上了那点熟悉的、欠揍的弧度。
我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脸颊滚烫,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刚才紧贴着他胸膛的触感和那震耳的心跳声还鲜明地烙印在感官里。
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的灯光、拥挤的人潮,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板。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脸,和他身上那强烈的、令人眩晕的气息。“谁…谁傻了!
”我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他嗤笑一声,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有点深,带着点探究,
又像是别的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随即,他下巴朝舞台方向一扬,
重新将视线投向那片光怪陆离的喧嚣中心,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歌不错。”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评论天气。
我的目光却无法从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移开。舞台变换的光束掠过他的眉眼,鼻梁,
下颌,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密相贴,他胸膛的温度,
心跳的震动,还有那件包裹着我的、带着他气息的外套……所有的感官记忆疯狂回涌,
像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身体里乱窜。脸颊的热度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一路烧到了耳根。震耳的音乐依旧在轰鸣,人群依旧在疯狂地跳跃嘶吼,但我的心跳声,
却固执地在耳边回响,与舞台上那狂暴的节奏格格不入,只遵循着它自己慌乱而陌生的韵律。
演唱会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在深夜的凉意里渐渐平息。散场的人潮裹挟着我们涌向出口,
空气中还残留着震耳欲聋的余韵和汗水蒸腾的气息。我和江远沉默地走在回校的路上,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双手插在裤兜里,
那件脱下来裹过我的连帽衫随意地搭在肩上,步伐有些漫不经心。我落后他半步,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件外套兜头罩下的黑暗,
和他胸膛滚烫的温度与心跳。“喂,”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路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朦胧的轮廓,“翻墙会吗?”我一愣,
看着眼前那堵不算太高的学校围墙,在夜色里沉默矗立。逃出来是一回事,怎么回去,
尤其是避开查寝的舍管阿姨,完全是另一回事。
翻墙…这个念头让我下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子。“不会?”他挑眉,
语气里带着点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谁说我不会!”我被他一激,
那点残余的慌乱和莫名的羞赧瞬间被不服输压了下去。我快走几步到他身边,
仰头打量着围墙的高度,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落脚点和发力方式。
墙根下散落着几块废弃的砖头,正好可以利用。我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助跑,
猛地蹬上砖堆,双手用力扒住墙头凸起的边缘,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然而墙砖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