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25岁,苏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砸碎那件宋代影青瓷。
那是她前世熬了三个通宵修复的孤品,如今顾西洲为白月光替身豪掷千金拍下。
瓷片飞溅划破她的手,血珠滴在离婚协议上:“真品碎了,赝品归你,我只要自由。
”顾西洲捏着染血的协议冷笑:“离了我,你拿什么活?”后来古镇大火,
他嘶吼着先救替身冲出火海。断裂的房梁砸下时,苏瓷看见他抱着替身头也不回。再睁眼,
她拖着残腿在江南开了一间“瓷心”修复坊。
温润的古建筑修复师傅景澜替她挡下飞落的瓦片时,顾西洲正攥着亲子鉴定疯找她。“妈妈,
”双胞胎在雨里哭喊,“我们错了……”苏瓷轻轻关上门:“破镜难圆,碎瓷不补。
”第一章冰冷的灰烬气味,深入骨髓的灼痛,还有火焰舔舐皮肉时那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苏瓷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是昂贵繁复的欧式水晶吊灯,
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属于清晨的冷硬光线。身下是丝滑昂贵的埃及棉床单,触感冰凉,
却激不起半分暖意。空气里弥漫着顾家惯用的、清冽昂贵的雪松香氛,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却只让她胃里翻江倒海。不是那灼热绝望、浓烟滚滚的火场。
不是左腿被沉重燃烧的房梁砸碎时,那撕心裂肺、仿佛灵魂都要被碾碎的剧痛。她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五岁,她仍是顾西洲名义上的妻子,
顾家豢养的一件活工具——一个随叫随到的文物修复师,一个打理家务的保姆,
一个……用来寄托他对亡故白月光那点可怜思念的影子。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
带着前世积压的所有冰冷恨意和不甘,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钝刀在割。
前世临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清晰得如同烙印在视网膜上——顾西洲抱着惊魂未定、还在嘤嘤啜泣的柳如烟,
踉跄逃离火海的背影。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被砸在废墟下、生死不知的妻子,
没有看一眼哭喊求救的亲生儿女。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像淬毒的冰锥,
早已将她那颗曾卑微如尘的心彻底洞穿、冻结、碾碎。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溢出苏瓷苍白的唇瓣,带着无尽的自嘲和彻骨的寒意。
前世她耗尽心血,忍尽屈辱,换来的就是那样一个结局。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在火场里,连同她那份可悲又可笑的爱意,一同化为灰烬。重来一次?
她苏瓷,再也不要了!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反而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如同被最凛冽的冰水浇透。走到巨大的落地穿衣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眉目清丽,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和疲惫。
眼神不再是前世惯有的温顺与小心翼翼的讨好,此刻,那漆黑的瞳孔深处,
只有一片燃烧殆尽后的冰冷灰烬,以及灰烬之下,悄然破土而出的、带着尖刺的决绝。
目光扫过梳妆台一角。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份文件,牛皮纸袋封着,
晚从书房保险柜里取出来的——那份早已拟好、却被顾西洲不屑一顾丢在角落的离婚协议书。
就是今天。苏瓷清晰地记得,今天下午,在嘉德拍卖行的顶级VIP包厢里,
顾西洲会为柳如烟拍下那件宋代的影青瓷瓶。
那件前世耗尽了她三个通宵的心血、指尖被碎瓷划破无数次才修复好的孤品。
柳如烟只需要娇滴滴地提一句“真美”,就能轻易得到她拼尽全力才守护住的东西。
多么讽刺。她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冰冷的触感透过纸袋传来,
却奇异地给她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镇定。没有梳妆,没有换衣。
她随意套上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米白色针织衫,一条简单的蓝色牛仔裤,素面朝天。
镜子里的人影,朴素得与这奢华冰冷的顾家主卧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即将挣脱牢笼的孤勇。
转身,没有丝毫留恋,苏瓷拉开门,径直穿过空旷华丽得令人窒息的走廊,走下旋转楼梯。
佣人看见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却在她那冰封般的眼神扫过时,
下意识地低下头。“太太,您出门?”管家陈伯站在玄关,语气是惯常的恭敬,
眼底却没什么温度。苏瓷脚步未停,只冷冷丢下一句:“嗯。”“先生吩咐过,
下午有个重要的私人拍卖会,需要您……”陈伯的话没说完。“告诉他,
”苏瓷已经拉开了厚重的雕花大门,冬日的冷风猛地灌进来,吹起她颊边的碎发,
也吹散了她最后一丝属于顾家的气息,“我不伺候了。”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
隔绝了身后那片金碧辉煌的牢笼。她挺直背脊,走向停在门口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嘉德拍卖行。”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
* * *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而炫目,
将拍卖行VIP包厢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
空气里浮动着金钱与欲望交织的独特气息,昂贵香水味、雪茄味,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古董尘埃味。顾西洲慵懒地陷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矜贵。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竞价号牌,指节分明,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的侧脸线条冷峻,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道没什么温度的直线。那双深邃的眼,
此刻正透过包厢的单向玻璃,落在下方展台中央——那里,
一件宋代影青刻花缠枝莲纹玉壶春瓶,在聚光灯下流淌着千年岁月沉淀下的温润釉光,
细腻莹润,美得惊心动魄。柳如烟依偎在他身侧,穿着一身精心挑选的月白色软缎旗袍,
勾勒出纤细袅娜的身段。她的妆容极尽精致,眼波流转间刻意模仿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感,
目光痴缠地锁在那件瓷瓶上,仿佛那是她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她微微侧过脸,
看向顾西洲的侧影,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西洲……谢谢你。
它真美……就像……就像梦里的东西一样。”她巧妙地停顿了一下,留下引人遐想的空白。
顾西洲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恍惚了一瞬。柳如烟的角度,她微垂的眼睫,
边那抹似有若无的哀愁弧度……都精准地戳中了他记忆深处那个早已模糊却永不褪色的影子。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抚上柳如烟鬓边那缕刻意梳理出的、带着脆弱感的发丝。
就在这指尖将触未触的微妙瞬间——“砰!”包厢那扇厚重华贵的红木门,
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又突兀的巨响,
瞬间撕裂了包厢内旖旎而虚伪的氛围。所有的目光,惊诧的、探究的、不悦的,
齐刷刷地投向门口。苏瓷就站在那里。没有华服,没有珠宝,
只有一身简单到近乎寒酸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素面朝天,
脸色在包厢璀璨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额角甚至带着奔跑后微微的薄汗。可她的眼神,
却像淬了火的寒冰,锐利、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直直地刺向沙发上的两人。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包厢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拍卖师透过扬声器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
顾西洲抚向柳如烟鬓角的手顿在半空,缓缓收回。他蹙起眉峰,
眼底迅速积聚起被打扰的浓重不悦,那是一种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人被冒犯后的冷怒。
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如霜:“苏瓷?谁让你来的?
出去。”柳如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顾西洲的冷斥吓到了,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
低低地“啊”了一声,如同受惊的小鹿,整个人更紧密地贴向顾西洲的臂弯,寻求庇护。
她将脸半埋在顾西洲的肩侧,只露出一双盛满惊惶水汽的眼眸,
怯生生地、带着控诉般地看着门口的苏瓷。苏瓷对顾西洲的命令置若罔闻,
对柳如烟那炉火纯青的表演更是视若无睹。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
精准地扫过顾西洲那张俊美却写满不耐的脸,
掠过柳如烟那张酷似故人、此刻却显得无比矫揉造作的脸,最终,
落在了展台中央那件流光溢彩的影青瓷瓶上。就是它。前世,
为了修复它瓶身上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冲线,她熬了整整三个通宵。工作室的灯光惨白,
映着她熬得通红的眼。指尖无数次被那些细小锋利的碎瓷片划破,渗出血珠,
染在细密的瓷粉上。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生怕吹走了那维系着千年脆弱美感的最后一点釉料。支撑她的,
不过是心底那点卑微到尘埃里的希冀——或许,修好了它,顾西洲能看她一眼,
能给她一句……哪怕只是敷衍的肯定?多么可笑!多么愚蠢!她耗费心血修复的珍品,
如今成了顾西洲博取替身欢心的昂贵道具。而她这个修复者,在他眼里,
恐怕连这瓷瓶上的一粒尘埃都不如。苏瓷抬步,径直走向展台。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
认出了她——这位顾家那位几乎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据说只懂埋头修复古董的“顾太太”。
他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试图上前阻拦,
却在接触到苏瓷那双冰冷刺骨、毫无感情的眼睛时,脚步生生钉在了原地,
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顾太太,
您……您这是……”经理的声音干涩而迟疑,带着惶恐。苏瓷走到展台旁,
目光再次凝注在那件影青瓷瓶上。釉色温润如水,刻花灵动流畅,历经千年风霜,
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这美,曾是她耗尽心力想要守护的。此刻,
却只让她感到一种被彻底利用和背叛后的恶心。她抬起手,没有半分犹豫,
将手中紧握的牛皮纸文件袋,重重地、带着宣泄般的力量,拍在了放置瓷瓶的丝绒托盘旁边!
“啪!”沉闷的响声在落针可闻的包厢里炸开,惊得柳如烟又是一抖,
顾西洲的眉头锁得更紧。苏瓷深深吸了一口气。
包厢内昂贵的空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涌入肺腑。她挺直背脊,声音不大,
甚至因为刚才的奔跑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包厢的寂静,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穿透力,甚至吸引了外面走廊上其他包厢宾客惊疑的侧目:“顾西洲,
签了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顾西洲的视线,
从苏瓷那张冷硬决绝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丝绒托盘上那个刺眼的牛皮纸袋上。
文件袋口没有封严,露出里面打印纸的一角,上面清晰印着的几个加粗黑体字,
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眼底——离婚协议书。他瞳孔骤然一缩,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猛地从丝绒沙发里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周身的气压仿佛骤降了十度,
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苏瓷身上,声音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苏瓷!
你发什么疯?!”柳如烟也适时地掩住口,发出一声娇弱的惊呼,
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光芒。鱼儿,终于要彻底清出鱼缸了。“我没疯。
”苏瓷看着他,嘴角甚至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勾出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只是受够了。
受够了做你顾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免费修复工,
受够了你顾西洲把我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更受够了……”她的目光,
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猛地转向顾西洲臂弯里那个瑟瑟发抖、泫然欲泣的女人,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地砸下:“看着你抱着个拙劣的赝品,当稀世珍宝一样供着!”“你——!
”顾西洲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那是一种被当众戳穿隐秘心思的难堪和暴怒。
柳如烟更是瞬间红了眼眶,泪水说落就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沿着精心描绘的脸颊滑下,
身体摇摇欲坠,
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和羞辱:“苏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声音破碎,
泣不成声。苏瓷却不再看他们。她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恨意与决绝,
都重新落回了那件精美的影青瓷瓶上。那温润的釉光,那流畅的刻花,
曾经是她耗尽心血想要守护的荣光,如今却成了她耻辱过往最冰冷的见证。
眼神复杂地交织着痛惜——那是她修复师的本能,对古物本身纯粹的心痛,但更多的,
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决绝。“至于这个……”她低语着,像是最后的告别。
在顾西洲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拍卖行经理惊恐到失声的目光中,
在柳如烟骤然停滞的哭泣和包厢内外所有人屏住的呼吸里,苏瓷猛地伸出手,没有一丝颤抖,
稳稳地、决绝地,抓住了那冰凉细腻的瓶身!“苏瓷!你敢——!!!
”顾西洲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朝展台冲去,长臂伸出,想要阻止那疯狂的行径。但,
已经太晚了。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苏瓷的手臂,
带着一股凝聚了前世今生所有不甘与恨意的力量,狠狠地、毫无留恋地向下一掼!
“啪嚓——!!!!”一声清脆到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碎裂声,骤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瞬间撕裂了拍卖行所有的喧嚣,压过了所有的背景音,狠狠撞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直击心脏!价值连城的宋代孤品,在她手中,在她决绝的放手间,轰然坠地!
时间在那一刹似乎真的凝固了。灯光的碎片在飞溅的瓷片中闪烁,
折射出无数道冰冷刺眼的光带。
那曾经承载着千年风雅、凝聚了无数匠人心血、更浸透了苏瓷前世卑微血泪的玉壶春瓶,
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清脆的、连绵不绝的碎裂声,
如同冰雹砸落玉盘,又如同心脏被生生撕裂。
大块的、小片的、粉末状的……闪着幽冷青光的瓷片,如同最残酷的烟花,
向四面八方激射开来!碎片飞溅,其中一片锋利如刀,带着破空之声,“嗤啦”一下,
精准地划过苏瓷抓住文件袋的左手手背。一道狭长的血痕瞬间浮现,
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沿着她苍白的手背蜿蜒流下,
滴落在地板上那狼藉的、沾满了瓷粉的碎片堆里,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痛?
苏瓷感觉不到。手背的刺痛,远不及心头那早已麻木的万分之一。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曾经完美无瑕、如今却支离破碎的残骸。
像极了她前世那颗捧到他面前、却被弃如敝履、最终在火场里化为灰烬的心。然后,
她缓缓抬起眼,
看向僵在原地、脸色铁青得如同恶鬼、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掐死她的顾西洲。
又看向他旁边,那个花容失色、连假哭都忘了、只剩下满脸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柳如烟。
苏瓷的唇角,再次扯出那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她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与冰冷,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包厢里,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既然你顾西洲,
着光鲜外皮、矫揉造作的模样……”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堆价值连城却已成废墟的真品碎片,
又扫过柳如烟那张精心描画的脸,最后定格在顾西洲那双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眼睛里。
“那这真品,留着何用?”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空洞,
又带着彻骨的嘲讽:“就像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满布裂痕,摇摇欲坠……不如,
亲手砸碎了干净!”话音落下,苏瓷不再看任何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她弯下腰,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伸出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毫不在意地拂开锋利的碎瓷片,
从一堆狼藉中,准确地捡起那份沾满了白色瓷粉、边缘甚至被碎片划破的离婚协议书。
她直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僵立如雕塑的顾西洲面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惯用的、冷冽的雪松香水味,
混合着此刻浓烈的怒气和一丝……她从未感受过的、混乱的气息。苏瓷抬手,
将协议书翻到需要他签名的那一页,然后,用沾着自己鲜血和白色瓷粉的手指,
重重地将它拍在顾西洲昂贵挺括的西装前襟上!“啪!”轻微的一声响,
却比刚才砸碎瓷瓶的声音更让顾西洲心脏骤缩。那份薄薄的纸张,
此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冰冷的羞辱感,紧紧贴在他的心脏位置。
苏瓷那只染血的手没有收回,食指伸出,沾着血与瓷粉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重重地点在签名栏空白的横线上。“签了它。”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只有一片燃烧后的死寂,“顾家的一切,包括你视若珍宝的‘赝品’,都归你。”她的目光,
穿透他眼底翻涌的暴怒和震惊,直直刺入那最深处,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宣告:“我只要自由。”顾西洲死死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片冰冷灰烬的荒原,能看清她苍白脸颊上细微的绒毛,
能看清她手背上那道刺目的血痕,甚至能看清她微微颤抖却倔强挺直的脊梁。
当众羞辱的难堪、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隐秘心思的狼狈……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
在他那双惯常冰冷的眼眸深处疯狂翻涌、碰撞。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预设和偏见地,“看见”眼前这个女人。
不再是那个温顺沉默、只会埋头修复瓷器的影子工具,
而是一个……浑身是刺、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存在。包厢内外,一片死寂。
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只有柳如烟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和虚伪。苏瓷迎着他那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毫不退缩,
眼神里是燃烧殆尽后留下的、冰冷而坚硬的灰烬,再无半分暖意,
也再无半分属于过去的怯懦与留恋。她微微启唇,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冰冷力量,清晰地送进顾西洲的耳中:“顾西洲,这一次,
我绝不会重蹈覆辙。”顾西洲捏着那份染血的离婚协议,指骨用力到几乎要将其洞穿,
纸张边缘深深的褶皱如同他此刻濒临失控的心跳。
昂贵的西装前襟沾染了刺目的血痕和污浊的瓷粉,狼狈地宣告着刚才那场风暴的惨烈。
他死死盯着苏瓷毫无波澜的眼睛,那双曾映着温顺与讨好、如今却只剩一片冰冷灰烬的眸子。
胸腔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被当众剥开伪装的狼狈,
最终化作齿缝间挤出的、淬着冰碴的冷笑:“自由?”他捏着协议的手猛地抬起,
几乎戳到苏瓷的鼻尖,声音压抑着雷霆风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刻骨的轻蔑,“签了它,
离了我顾西洲,苏瓷,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拿什么活?
就凭你那双只会粘粘补补的、伺候死物的手?”他的目光扫过她手背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如同扫过一件破损的垃圾,语气是斩钉截铁的宣判:“没有顾家,你连这片瓷粉都沾不上!
滚出去舔你的伤口,想清楚再来跟我说话!这份协议,我看不上!”话音未落,他猛地扬手,
那份沾着苏瓷鲜血和见证了她决绝的离婚协议,被他如同丢弃废纸般,
狠狠摔在满地狼藉的碎瓷片上!白色的纸张瞬间被尖锐的碎片划破、沾染上污迹,
如同被随意践踏的心。苏瓷的目光落在那份被丢弃的协议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片更深的、彻骨的冰冷。
她甚至没有再看顾西洲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