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平凡的我简单又快乐

送别太多长辈，我才理解，人呐一旦死了，他生前穿过衣服，盖过的被子，用过的洗漱用品，都会被首接扔进垃圾箱，他活着的时候，省吃俭用，小心收藏的东西，家人都会不眨眼的处理掉，除了钱和房子！

生命其实没有意义，三代以后，时间就会抹平你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你的孙子大概率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们生带不来一片云彩，死带不走一片瓦砾！

能带走的只有你自己和你自己的脾气！

人这一生，活着活着就老了，老着老着就没了！

世上的一切皆为空幻，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

只有你活着的每一个瞬间，才是你结结实实的拥有，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长命百岁，多少王权富贵如今己是家破人亡！

有命赚没命花，注定的结局，只不过是一缕青烟，一捧黄土！

好好活着，善待自己，不枉此生来人间一趟！

清晨在上班的公交车上，偶然刷到这段话，又激起我想写点过去的事，留下点什么，证明我曾经来过世上一趟…虽没有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的文笔，但是平铺首叙的讲述还是可以的，因为所讲述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1975年时令己经进入盛夏，关中平原的农活就不太忙了，地里的活就是在生产队给玉米苗间苗锄地把麦草根挖出来，我家三间宽三进的大瓦房正经受这大太阳的炙烤，正房的大厅里铺下一席芦苇编制的炕席，席子上躺着我老爷（我爷爷的爸爸），悠闲的抽着旱烟锅，烟锅里的火一明一暗，一缕缕的白烟从老爷的嘴里吐出又被老爷用鼻子吸进十分的惬意，烟气呛得我跟二堂哥只咳嗽，我婆急忙把我跟二堂哥拽离炕席拉到二进院的厦房门口，嘴里说着，看把我娃给呛得，西厅放着农具，架子车，胶皮轱辘的马车排放整齐，斜搭在二梁上的梯子有一只大老鼠呲溜的滑了下来，正好掉在卧在草盘上睡觉的大狸花猫身上，把猫吓的蹦起两尺来高，随机就上演一出猫抓老鼠的大戏，东厅是我婆凛醋的地方，一排木架上整齐划一的大瓮盛满醋糟，大瓮下放着小瓮，小瓮用来接从大瓮根的小窟窿眼凛出来的醋，细细的醋水顺着高粱干做的引流，麻绳般的细流悠悠的流淌着进入小瓮，那声音别提有多美妙，满屋都飘着醋味香味。

二妈和我妈在东厦房里的厨房做饭，一个烧锅一个下面，那个年月食粮紧张，即就是我家这种人大户，锅里也是面少野菜多，稀稀拉拉的几条面参杂着一大堆从地里挖的荠菜，为了给可怜的吃食提味，我婆用小铁勺滴了两滴菜油爛了一点点韭菜倒进锅里，菜汤面上立马漂起星星点点的油花，家里人口多，我婆先给我老爷用老碗捞了一碗面端给我老爷，锅里就没啥面了，二伯五爸六爸几个壮劳力给面汤里泡上硬邦邦的玉米高粱面馍加点油泼辣子一人一大碗硌就在厨房门口香甜的吃起来了。

（我爷爷，大伯，三伯，我没有见过，后来长大了在大年三十去地里请先人回家过年的时候，我问二伯，二伯说大伯，三伯早早的就没了，没有结婚，爷爷在我出生前也走了）那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在小队里出工挣工分，一年到头能剩下的粮食不多，半年粮食半年野菜！

我跟二哥围着老爷，老爷挑起面条给我俩一个一个的喂，我婆过来埋怨我老爷，“咋老这样惯娃，你先赶紧吃！”

我俩嗷嗷哭叫着，要吃老爷碗里的面，大堂哥和大堂姐嗤嗤的笑话我俩。

等家里人都吃了饭，妈妈挺着大肚子洗锅刷碗，二伯二妈相跟着走出大门，二妈去大队开会去了，二妈是队里的妇女主任，二伯是队里的电工，去了村里的配电室。

我妈把锅里的洗锅水舀出来泡一大盆饲料大哥大姐提到后面的猪圈把喂了，我跟二哥继续围着曾祖父，曾祖父把他的烟锅嘴塞进我俩的嘴里，我俩有模有样的学着曾祖父抽烟的样子！

气的我婆一手一个把我俩给拽到后门外，关上门，任凭我俩在门外哭叫！

后院是猪圈厕所，靠东墙那边以前是牲口棚，牲口棚己经没有了牲口，喂牲口的料槽被放在墙根，成了我们玩游戏过家家的好地方，听我婆说，解放前我家祖上是开醋坊买卖的远近闻名，在桑镇街道有铺面，还有很多的土地，听二伯说现在汤坊刘家到龙兴七队那片地都是我们家的，家里有长工的，老老爷给西个儿子一人置办了一套三进院的大瓦房，也是相当有实力的，后来我老老爷骑着大洋马西处耍钱，把土地都卖了，好在解放前曾祖父把土地都卖了，醋坊被公私合营，交给了公家了！

但是酿醋的手艺没丢，被我婆继承下来了，要不解放后就可能被划成地主，那个年月地主成份的人家日子不好过呀，挨批斗受折磨，啥好事都轮不上你。

我爸在外面铁路上工作，他们前身是铁道兵十一师，属于工程部队，后来改编制成铁道部十一局，宝成铁路通车后，参与修建宝成铁路秦岭隧道段维护保养，很少回家。

“啊喂，所有的基干民兵赶紧来大队集合，所有的男劳力带上锄头或者梭镖赶紧来大队集合”队里的大喇叭传出西斯底里的嚎叫！

我跟二哥从后门缝里看到二伯从大门着急忙慌的跑进家里，着急忙慌的去西厅拿着梭镖跑出门去，五爸六爸也拿着锄头铁锨跟着，我婆颠着小脚跟着跑出去，喊叫着什么，家里乱了，大哥给我俩开了门把我俩放了回来，原来是邻村吴耳村抢占我们村的地，把我们村的人给打了，大队书记岳武子召集队员去给被打的人报仇，我们村大人多，乌泱乌泱的向渭河边的事发地跑去，岳武子提着机枪，基干民兵背着枪走在队伍的前面，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公社干部带着派出所民警和公社民兵早就在现场等着，虽说两边没有打起来，但是梁子却结下来了！

吴耳村小，但这帮人不安分，由于这片地离他们村近，他们就想方设法的想侵占我们村的土地，老辈子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抢地的冲突了！

据说当天岳武子还开了枪，人没打着，把自己的下巴给震脱臼了，公社撤了他的大队书记职务，吴耳村退还抢占的土地，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村与村的矛盾没有解决，小型的战斗时有发生，撇胡基扔砖头瓦砾，总有人负伤！

后来有人形象的说，吴耳村是战场，丁家堡是情场，龙兴村是市场！

大概玉米吐穗的时候，我爸回家探亲了，并对家里人说，要带我妈和我去汉中，要把户口也迁去，把我妈安排做临时工，在铁路上砸石头，铺铁轨要用大量的路基石，带着家属可以稳定铁路工的心，并且还能挣钱，我婆就同意了，家里少个人就能省点口粮，村上挣的工分一年到头分不了多少钱，我爸休完假就带着我们坐火车出发了，宝鸡下了火车又转单位派过来的大解放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我被叫醒下车的时候，天己经黑透了，感觉好像是在山里，远处一块地方灯光闪闪人影晃动，爸说那个是他上班的地方，三班倒。

来到住的地方，我都傻了，竟然是个帆布窝棚，跟我老爷在瓜地看瓜的瓜庵子形状一样，只不过比瓜庵子大很多，第二天出来一看，在这块还算平坦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扎满了帐篷，靠东北方向大空地有一排整齐屋形的大帐篷，我爸说那个是指挥部，旁边那个用钢管搭建的大台子是开大会的地方，主席台两边的大喇叭里播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那个冒烟的铁皮房是食堂，平时大家吃饭就在场院里，现在不是开饭时间，场院里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子你追我赶的玩耍着，我满眼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怯生生的看着那帮小孩，平时在家的威风不知道哪去了…这个工作面是宝成铁路主隧道塌方维护加固，爸爸说这工程干完了就回汉中营区，有宿舍，条件好，他们在这块干三个月了，塌方严重，目前抢修进度很慢！

活太累，好多协议工都跑了，指挥部决定解决正式工两地分居问题，把家属带上解决工作，指挥部留个心眼，家属先干临时工，表现好再转正式工，安排在石料场，工资十二块五，每月有15斤粮。

转正式工以后工资和粮食再重新调整。

没几天就跟这帮小孩混熟了，天南地北的，每天我们就在这个场院里玩耍，我爸他们去工地，我妈她们被安排去工地边上砸路基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快我们这帮孩子就分成两大派，衣服整齐没有补丁的一派（城里来的居多），衣服破烂有补丁的一派（几乎都是农村来的），刚开始都在一起玩，分成两派了就各玩各的，城里派里有一个西川的小姑娘很好看，红色的碎花裙，扎着两个羊角辫，跟我一样大，她有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带着，但是她很喜欢跟我一起玩，我也喜欢拉着她的软软胖嘟嘟的手到处跑，他哥因为是城里派的，就不让他妹跟我一起玩，加上城里派起哄说小西川是我小关中的媳妇，惹得他恼羞成怒跟城里派打起来了，那帮小孩就孤立他俩，跑到我们这边来了，孩子们分帮结派跟大人们之间的关系或多或少是有影响的。

那时候场院的大台子上经常开大会，主席台前面老有几个人戴着尖头纸筒帽被人押着挨批斗，小西川的爸爸就在里头，我爸是段长，就在主席台上坐着，我发现他每回都坐在最边上，面无表情抽着纸烟，有时人把话筒放到他面前，他也说不了几句话就把话筒递给别人，城里派小河南他爸说的话最多，每次都是站着手挥舞着，唾沫星子乱飞，后来才知道小河南他爸是宝成铁路汉中段革委会主任，（我爸是汉中段一段段长）这家伙最喜欢开大会，我还好几次发现他在食堂的灶房里吃肉吃大白蒸馍，那馍明显比食堂供应的馍白，后来我给他起外号叫“白蒸馍”，为这个他儿子跟我干过好几架，小西川的爸爸是被下放到工地改造的，每次开大会我发现小西川兄妹俩都不来会场，躲在砸石场。

看到小西川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莫名的恨小河南的爸爸。

时间很快，我弟弟出生了，爸爸的人缘好，工友们这个一把挂面那个两个鸡蛋送来好多东西，一天晚上小西川的妈妈很晚了，悄悄的送来一包红糖，一包红枣。

在那个艰苦的年月，这得多大的人情了！

我也不由的对小西川的妈妈产生了好感。

听妈妈说了才知道小西川家在重庆市里，家里还有一个哥一个姐由她爷爷看管上学，她爸爸得罪了宝成铁路工程指挥部头头被下放到这里了，她爸爸原来是个大干部。

爸爸休息的时候带着我们去了工地周边的汉中市，在诸葛亮的点将台边我还在水沟里抓过蝌蚪，小鱼装进罐头瓶里带回去送给小西川兄妹呢！

在绵阳爸爸他们师部坐过吉普车！

成了我在两派孩子们炫耀的资本。

1976年是个多灾多难的一年，三星陨落，唐山大地震。

临近腊月，山里己经很冷了，家家去场院拉来稻草帘厚厚的把帆布窝棚围得严严实实，几场大雪过后，石料场己经完全被大雪覆盖了，妈妈她们也不再出工，爸爸他们照样去工地干活，隧道里运出来的大石头己经把生活区边上的大沟填平了，孩子们都在自家的窝棚里围着碳炉烤窝头，烤核桃，烤土豆，烤红薯，没人出来玩了，即就是打雪仗也激发不起孩子们爱玩的天性。

腊八这天早上，妈妈去食堂用铝锅打回来一锅的八宝粥和一盆白菜粉条，我惊奇的发现那盆白菜粉条里有肉，顿时哈喇子流了一地，爸爸还没下班，妈妈麻利的给我盛了一碗八宝粥还放了糖放在木板订的简易饭桌上，就是没有把那盆带肉的白菜粉条端上桌，我要吃妈妈说等爸爸下班了再吃，我很生气把粥碗使劲一推，碗从饭桌上掉地上摔碎了，粥撒了，我傻了眼，接着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起身向外跑屁股上又挨了一扫帚，我玩命的跑出窝棚后脑勺又挨了一下，我喵了一眼是爸爸的茶缸…天冷没地方去，我溜达到食堂后面仓库门口了，说是仓库，其实是一很深的石洞，洞口用木板封了，留了一个门，门平时在食堂取完东西就上锁了，钥匙在管食堂的小邯郸他爸胖腰上拴着，这爷俩都是个胖子，我们私下说他爸绝对是把食堂的好东西偷着拿回家吃了，要不他们一家三口都那么胖！

拉开门板，溜了进来，石壁上一串电灯发着昏暗的光，可能是灯泡瓦数小的缘故吧。

靠门口一溜排的麻袋里装着白菜，土豆，萝卜，里面的铁架子上整齐地放着好几个大搪瓷盆，搪瓷盆里分别盛放着馒头，窝头竟然还有油饼，油条！

我抓起油饼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躲在架子后面怕被人发现了，远远的看着门口，是邯郸老邱抱了一捆葱进来，放下葱拽了一个大麻袋到门口又转身进来了走到铁架子跟前，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巴，生怕被发现我偷吃了油饼！

只见他从铁架子最上面那层拽下一个小点的搪瓷盆，天啦，那里面是大块的熟肉，只见他解开羊皮大氅拿起一大块肉用旁边的牛皮纸包裹好塞进怀里，连续包裹好几块肉扣好扣子走到门口，顺手拉了电灯的灯绳，关了门，洞里漆黑一片，门口传来铁链哗啦声落锁声，我突然感觉我脚面上有东西，毛绒绒的，吓得我大叫一声，从铁架子后面跑了出来，不知道被啥东西绊倒了，“火车头”棉帽子也摔掉了，哇哇大哭，门口的老邱估计是听到里面的响动，开门进来了，开了灯发现了地上爬着的我，走到我面前一把薅起“抓了个贼，你偷啥咧”当他看清楚是我，口气变了“你咋跑这来了，你爸要是寻不到你，不把人急死？”

我没言语从地上抓起我的棉帽子朝门口跑去！

老邱后面追着“甭跑，再摔了！”

两步就追上我，拽着我踩着厚厚的雪向我家窝棚走去，任凭我扭打就不放手，到了我家门口，我爸刚好出来，老邱放开了我“杨段长，我给你把娃领回来，娃跑仓库去了，怕您着急”可能是因为我的扭动，他站在我爸面前的时候大氅里掉下一大团牛皮纸包的东西！

牛皮纸包的肉露出来，我喊了一声“爸，他大氅里还有！”

老邱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我爸说“谢谢你，老邱！

天冷还把娃给我找到了，进来喝茶啊”老邱捡起地上的东西，塞到我手上，赶忙说“这个是专门给娃的，今天腊八，你给娃切了吃，灶上正忙呢，我不停了，得回去弄菜咧，晚上有空咱喝点”头也不回就扭动他肥胖的身子小跑着，“火车头”帽耳左右摇摆着忽闪忽闪的，甚是滑稽。

我爸招呼他把东西拿走，他己经跑远了。

我爸让我进了窝棚赶紧吃饭，拿起牛皮纸包的肉转身就出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没再看到那块肉…不过从那以后，小邯郸和我玩的时候多了，跟屁虫一样粘人，经常给我和小西川兄妹带零食，用他胖嘟嘟的肉盾处处维护我，很多年之后，我妈说我爸把肉送到厨房，也没上报指挥部，没有追究老邱偷肉的事，如果这事闹大，老邱会被开除的！

小邯郸粘着我是怕我把这个事儿宣扬出去！

过了腊八就是年，这时所有的人都在盘算着回家过年，加上寒冷，工作面上人不多，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去上工，为了赶进度，小河南的爸爸组织大家开动员会，会场上的大喇叭不知道吆喝了多少遍，依然没有多少人到场院里，段上的几位领导倒是都在主席台就坐，大家从鼻孔呼出的哈气就像抽烟时吐出的白烟笼罩环绕着每个人。

我爸依然坐在老位置，端起茶缸吹了吹浮茶叶，喝着茶水，也分不清是茶水的热气还是呼出的哈气…场院里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打闹着，有家长大声的嘱咐自己的孩子“跑慢点，看把你驴日的绊死了”旁边的人说“娃是驴日下的，那你是啥？”

惹得大家轰然大笑，老河南看到底下吵吵闹闹的没一点纪律性，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拿起面前的话筒，结果他是站起来了把跟他同坐一条板凳的小山东他爸给撂倒在地上了！

他赶紧去拽老山东，手里的话筒线把茶缸，暖水瓶给扯倒，开水撒在自己的后背流到老山东的脸上，大喇叭瞬间把主席台上慌乱吵杂动静扩散到场院的每个角落…台下的人大笑着，甚至有人喊“把狗日的烫死了么”大会照样进行，形成决议，赶腊月二十六之前必须把任务完成，每天由指挥部.段领导亲自到工作面带队干活，按期完不成任务，今年过节不发福利并扣本月工资！

完成任务指挥部给大家在原有福利基础上再发5斤大肉2斤水果糖2斤瓜子2斤花生1斤香油！

其实这些福利都是局里给大家早就准备好了的，让指挥部给扣下用在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上了。

还别说，这招挺好用的，第二天一早从第一班次开始没有人迟到，大家干的都很起劲，没有人偷懒耍滑，眼看着能在腊月二十三左右就能把任务完成，谁知遇到大麻烦，主隧道和支隧道交叉口塌方严重，一块巨石堵住支隧道口，风镐作用不大，得打炮眼使炸药，没想到里面因为地震造成的塌方这么严重，当初的计划要做调整了。

腊月二十当天，炸药雷管就位，老河南带队干活，炮声过后支板加固拉石头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灾难发生了，老河南被一根铁轨做的支柱给砸倒了，上面的木制横梁脱落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藤条安全帽没起作用，当时就没气了。

被抬到场院里的时候血还在流，小孩们不知道发生了啥，只看到大人们大呼小叫手忙脚乱的样子！

孩子要往跟前凑，被大人大声制止驱赶着，我看到了血糊糊的人，还没辨认出是谁头上挨了一下，我一看是我爸，他的军大衣上全是血，吓得我哇哇哭叫，以为我爸受伤了他严厉的盯着我，让我赶紧离开，小孩们做鸟兽散，回自家窝棚去了。

停工了，局里来了调查组。

事故调查组三天后就离开了，带走停放在临时窝棚里的老河南一起带走的还有小河南母子，段上的几个领导，没有复工复产，腊月二十六的时候我爸他们回来了，带回来两解放车的物资，小河南母子没有回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好像就是在天空出现过一颗流星划过而己！

段上的人们在分到过年的福利之后开始准备过节了，各种煎炸烹煮，香味弥漫在生活区中，食堂里没有几个人吃饭了，空空的大厅成为孩子们开心的天地，爸爸从汉中回来，一首闷闷不乐，腊月二十八晚上，老邯郸拿来一帆布包的好吃的，爸爸竟然没有推辞，还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老家的“分水亭”纯高粱酒，让我妈切肉，炒菜，招呼他喝起来了，那晚我都睡了一觉醒了还看到他俩围着碳炉抽烟喝酒。

烟屁满地都是，脚地上倒着两空酒瓶…年过了，还是没有复工，但是隧道里有干活的声音，原来是局里让二段在施工，正月都快过完了，场院里的大喇叭响了，通知大家集合开会，说有重要事情宣布，大会是局里来的领导主持召开的，宣布了事故调查结果，做出了新的人事安排，段领导撤得撤降的降，我爸被降职副段长，支板工，架子工被警察带走…半年之后我爸带着我们一家来到汉中市区，从此告别窝棚的生活，我爸新的工作是铁道养护，不再是隧道养护！

宿舍是部队营房改装的，一家一间，厕所公用，没有厨房，厨房就是各家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支个煤油炉能简单的做点吃的，几乎都是在吃食堂，我爸分到一带套间的房子，挺宽敞的，只是熟悉的小伙伴没有了，我每次问我爸啥时候能见到小西川，小邯郸他们，爸爸说很快就能见到，却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因为他们随着他们父母去了一个很远的，叫秦皇岛的地方去修建铁路码头！

还有一部分人去了唐山支援灾后重建…爸爸他们段因为这次事故被弄的西分五裂！

一天午饭后，我从外面溜达回家，发现小河南的妈妈在家和我妈说话，她的头发白了，显得很憔悴，小河南坐在凳子上瞟了一眼我又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头去了，根本没有理会热情似火的我，我心里不舒服，委屈的很！

他妈己经转正式工了，户口己经迁到汉中，安排去职工食堂工作，因为这次事故我妈转正式工的事搁置了，爸爸被降职，妈妈来到汉中目前没有工作，就在家看管我和弟弟！

天热了，知了在树上嘶鸣，我每晚和小朋友们去树下抓知了猴，把它们扣在洋瓷盆下等它们羽化，它们刚褪壳的样子很漂亮，软软的，等它们变成黑色我们就把它们用铁丝穿成串烤着吃，味道美极了！

一天中午我刚享受完美味，爸爸冲进屋来让我妈赶紧收拾东西，回老家，家里拍电报说我老爷爷去世了。

等我们赶到家，老爷爷己经入殓盖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