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束第二十九次产检,我炖了护肝汤送到顾西洲公司。晚上有个重要酒局,他胃不好。
推开办公室虚掩的门时,顾西洲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熟睡的许愿。一年前他哥车祸去世,
许愿受了刺激,失去部分记忆后心智也退到十八岁。“二少,
”助理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夫人要是知道您推了陪她产检的时间,
专门在这哄许小姐午睡,会不会生气啊?”“她有什么可气的?”顾西洲头也没抬,
语气漫不经心,“我对姜青黎还不够好?这几年宠得她要什么有什么!”“可医生说,
夫人身体弱这一胎如果保不住恐怕会伤了子宫,以后都不能生育了,我看夫人是真心对您,
倒是许小姐当年可是甩了你嫁给大少爷,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值得您如此费心吗?
”“闭嘴!”顾西洲瞪他一眼,随即在许愿额头上印下轻吻,
声音瞬间软了:“小愿现在就像个孩子,离了我不行。”“她需要,
就算让我照顾一辈子也心甘情愿!”“至于姜青黎,孩子都八个月了再保不住就是她没福气,
子宫伤了就伤了能保条命留在我身边,也算没亏欠她了。”我僵在门外,
扶着八个月孕肚的手止不住颤抖。直到手机突然震动,跳出一条信息。“宝贝,我三天后到。
”1信息匿名,但我知道就是他。深深呼了口气,我推开门进去,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顾西洲难掩尴尬,轻拍着许愿的动作顿了顿,收回了手。“青黎,产检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我直直盯着仍窝在他怀里的许愿,没有说话。助理见状试图打破僵局,
伸手帮顾西洲将许愿移到沙发上。许愿醒了过来,叫嚷着只要顾西洲抱。顾西洲抬头示意,
助理识趣地出去了。我扯了扯嘴角,随手将保温桶丢在桌上,转身就想离开。
听见声响许愿坐直身体,瞥过来的眼神夹杂一丝冷意,很快消失。“怎么一股馊味啊?
”她从顾西洲怀里跳下来,皱着眉捧起保温桶闻了闻,假装干呕。动作太大手一滑,
保温桶里的热汤悉数洒在我的手臂上。我痛得惊呼,小腹骤然收缩。
顾西洲蹙眉拉过我红肿的手臂查看,许愿放声哭了起来。他毫不迟疑丢开我。
我不小心磕在桌角,小腹频频泛着钝痛。“烫到没有?
”被他揽进怀里的许愿啜泣着疯狂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闻着那股臭味我还以为汤已经放坏了,我不知道是热汤,青黎姐,
你打我吧对不起…”许愿冲过来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脸颊上扇。顾西洲一把拽开我,
将她护在胸口安抚。他狠狠剜了我一眼:“青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别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嫂子面前,她生病了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我拎起保温桶径直丢进垃圾篓。“那就麻烦顾总看好你的人,不是自己的东西别乱动。
”顾西洲来不及发火,许愿在他怀里扑腾着哭得更大声了。
“眼睛都哭肿了…晚上还怎么参加宴会啊…”真是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连谈生意都要带在身边。顾西洲那话本意劝慰,没成想反倒惹得许愿炸了毛,
又哭又闹非要喝咖啡消肿。“好,我去给你买,行吗?”他的声音放得极柔。
我心里凉意翻涌迭起。许愿却立刻手脚并用地死死缠着顾西洲不肯放:“西洲哥哥,
我不要你走,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顾西洲目光扫过我高高隆起的孕肚,
眼神里的犹豫不过一瞬,随即开口:“青黎,你去买。”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意识问:“什么?”“公司所有人都派去准备晚上的宴会了。”他答得轻描淡写。“听话,
快去。”反正就三天了,没再多说,
我挺着孕肚步履蹒跚地按要求买回了十杯不同口味的冰美式。许愿接过,
每杯只抿一口就叫唤着难喝随手扔开,眼角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她仰头对着顾西洲,
声音甜得发腻:“青黎姐姐这么听话,西洲哥哥就答应让她晚上来给我庆生嘛,好不好呀?
”2闹了半天,所谓重要酒局,是许愿的生日宴。难怪要兴师动众到这个地步。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孕妇裙,料子宽松,沾着汤渍咖啡渍。顾西洲扫过来一眼,
眉头立刻拧起:“怎么没换条礼服?”我刚要解释,他已经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
本来今晚的主角也不是你。”顿了顿,他眼神沉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小愿生着病,你别总跟她斤斤计较。”不少宾客上前,给许愿敬酒祝贺。
许愿往顾西洲身后缩了缩,
眼尾泛红:“我…我不会喝酒…”顾西洲立刻侧过身护着她:“没事,有人替你。
”他转头看向我时,眼底瞬间凝成了冰,“我今天吃了感冒药没法喝,你替小愿喝几杯,
意思意思。”鼻尖的酸意像潮水似涌上来。我捂住肚子,几乎要咬碎了牙:“你让我喝?
”“今天是小愿的生日宴,别耍小脾气!”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
仿佛无理取闹的是我。我不再理论 直接端起酒杯仰头灌入。冰凉的香槟钻进喉咙,
刮喇着嗓子,疼痛蔓延开来。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
宾客都有些看不下去,不再上前敬酒。翻涌的恶心让我忍不住蹙着眉,摆了摆手。
偏有个膘肥体壮的男人不依不饶,递过来一杯酒:“顾夫人的酒量圈子里谁没耳闻?
难道是不给秦某面子?”“青黎,赶紧给秦总赔不是。”顾西洲厉色道。秦总转动着三白眼,
飘忽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我的孕肚上。“秦总言笑了,能喝您一杯酒她荣幸之至。
”顾西洲接过那杯酒递到我嘴边。心脏缩紧一团,我夺过酒杯昂头硬生生全部吞下。
婚前我一个人撑起百亿家产,论酒量更是没怕过谁。只是婚后,
我把手里的事业全交给顾西洲打理,他当时握着我的手,
眼神笃定保证以后绝不让我碰那些酒局,更不会让我受半分委屈。
直到他把许愿从精神病院接回了家。顾西洲说她是亡兄的遗孀,他不能让哥哥走得不安心。
从那天起,他的温柔、他的保护全给了许愿。原来他说的不让我受委屈,
只是没遇到更想护着的人而已。辛辣的酒精呛得我涕泗横流。“顾西洲,我要回家。
”看着我的眼泪,他语气柔了些:“我送你回去……”许愿含糊不清地呢喃,
摇摇晃晃地扑过来。“西洲哥哥,我好难受啊…”她全身通红,柔若无骨地栽进顾西洲怀里,
挡在了我们俩中间。“我也想学着喝酒…帮西洲哥哥分担…”顾西洲眉头紧皱,
嘴角紧绷:“傻瓜,你酒精过敏!”偏头瞥了下泪痕未褪的我,他嘱咐助理送我回去。
接着便横抱起许愿奔出去,头也不回的背影刺入我眼帘,喉咙里抑不住苦得麻木。
我独自在酒店外等着助理将车开过来,强烈的眩晕感模糊了我的视线。
昏昏沉沉中胳膊被猛地攥住,黏腻的汗臭裹着酒气扑面。我看着眼前狰狞的面目,
彻底失去了意识。3“小美人,总算栽到老子手里了……”秦总那满是油光的脸凑得极近,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掀开眼皮,就见他那颗肥硕的脑袋正往我隆起的肚子上蹭。
油腻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恶心得我胃里翻江倒海。我想推开他,可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
“听话……”他喘着粗气,手还在解皮带,眸中闪着疯子似的光,“从你这肚子借个运,
老子就能翻身了!”话音刚落,腿间突然一热,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淌。
眨眼间就在床单上洇开大片刺目的红。秦总解皮带的手猛地顿住,低头瞧见那片血,
脸“唰”地白了,像见了鬼似的往后缩,嘴里还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妈的,真是晦气,
那个贱人竟敢坑老子!”恍惚间,他甚至没敢看我一眼,提起裤子就往外跑。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我第一时间摸了摸小腹,稍稍松了口气。医生再三嘱咐,
孕晚期出血很危险。再有任何情绪波动,别说宝宝,连我的命都难保。领了保胎药回家,
顾西洲正蹲在许愿脚边给她喂西瓜。“去哪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顾西洲迈步过来拦在我面前,额角的青筋跳动不止。不愿再回想昨晚的一切,
我攥着检查报告:“不舒服,去了医院。”他眉头舒展,声音放低了些,
轻抚我的孕肚:“怎么了?宝宝又闹腾了?”许愿眼珠滴溜一转,
举着手机递给顾西洲:“西洲哥哥,
你看助理调出的昨晚监控…”画面里我整个人倒在秦总怀里,头发盖住了脸,
亲密地进了酒店房间。视频戛然而止。顾西洲眸底骤然掀起滔天怒火,
抢过我手里的检查报告和保胎药。“孕晚期出血,避免剧烈运动。
”“啊…难道青黎姐姐昨晚是和秦总做了羞羞的事才会导致出血?
”许愿语气里的惊讶恰到好处,一番话燃尽顾西洲所有理智。
他猛地抬手钳住我的下巴暴喝:“姜青黎!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冒着伤到宝宝的风险,
都要爬上别人的床!”“你信她?”我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声音有些发颤,“顾西洲,
不如把完整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我到底是怎么…”许愿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
梗着脖子尖声打断:“秦总看起来就玩得花,青黎姐你怎么这么不知检点啊?
就不怕给肚子里的宝宝传染上脏病吗!”话音未落,顾西洲骤然松开手,我重心不稳,
踉跄着退了几步,后腰撞到楼梯把手,疼得闷哼。还没等我缓过劲,许愿突然转身冲进院子,
抄起浇花的水管就冲我跑来。冰冷的自来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我瞬间被冻得浑身发抖。
水流胡乱砸在孕肚上,我眼前一黑。“咚”地跪在地上,意识都开始模糊。“许愿!
”顾西洲忍不住低吼一声,脸色煞白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我,眼神些许动摇。
可许愿像是没听见,反而扔掉水管扑过来,假意要拉我起来。我本能地侧身,
她歪了下身佯装被我推开,直直跌坐在地。她捂着心脏喘粗气望向顾西洲,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西洲哥哥……我只是想帮青黎姐……她怎么能……”话没说完,
她手一松,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我看着她惯用的伎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顾西洲的目光在我和许愿之间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落在了晕倒的许愿身上。刚才那点动摇,
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几步冲过去抱起许愿,回头看我的眼神,寒冷刺骨。“姜青黎,
要是小愿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他抱着许愿匆匆离开,留下我一个人怔在原地。
下身的温热液体汨汨流出。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顾西洲,
这五年,我真是瞎了眼。4麻药褪去,我费劲掀开眼皮。第一时间摸向小腹。孩子…没了?
温热的眼泪奔涌出来。顾西洲坐在床边,想替我擦泪,被我偏头躲开。他收回手,
指尖在半空顿了顿,才低声说:“青黎,别太难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房门被叩响,许愿端着碗进来:“姐姐,西洲哥哥说你醒了,
我炖了点燕窝……”“滚。”我挥开那碗燕窝。“青黎!”顾西赶紧起身,
护在许愿身前:“你对小愿客气点!”许愿立刻往他身后缩了缩,肩膀微微发抖,
声音带着哭腔:“西洲哥哥,我是不是不该来……姐姐一定很讨厌我……”“你别理她。
”顾西洲回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要她先出去。“青黎,
医生说小愿的认知障碍越来越严重了,情绪不能受刺激,你别跟她计较。
”怪不得有耐心陪着我,原来是怕我情绪崩溃伤到许愿。……第二天体检完,
路过旁边病房时,我听见了许愿哭哭啼啼的声音。“西洲哥哥,
我那时候想着姐姐和秦总都那样了孩子也没事,
才会想替你出一口气…没想到害得青黎姐失去了孩子…”顾西洲淡淡道:“不怪你,
是她自己不小心,也是那孩子没福气。”我心脏痛得收紧,靠着墙壁全身泄力。
还记得刚怀孕那阵,顾西洲成天趴在我肚子上听胎动,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
说“原来这就是当爸爸的感觉”。那些期待,那些欢喜,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抹了抹干涸的泪痕,刚准备回病房,父亲的陪护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姐!
快去看看姜先生!医生刚说要把监护仪都停了!”我着急起身冲向爸爸的病房,
刚到门口就撞见主治医生:“对不起,姜先生十分钟前已经……”“不可能!
”我推开他冲进病房,病床空荡荡的。我像疯了一样在医院里到处找,
看见有人推着病床就扑过去掀白布,直到双腿发软摔在手术室前。顾西洲喘着气追过来,
立刻伸手想拉我。我猛地甩开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爸爸,
你说过会一辈子照顾他的,你说过的!”他蹲下身:“青黎,你冷静点。
是你爸病情突然恶化,医生也回天乏术!”“你胡说,明明是你撤掉了我爸维持生命的仪器!
”看着顾西洲满脸的疑惑,我余光扫到许愿脸上一瞬不自然。我涨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