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的落魄生活

额角的钝痛像锥子般扎进来时，苏瑶正试图睁开眼睛。睫毛被冷汗黏成一簇，

她挣扎着抬了抬手，指尖触到的不是宿舍里熟悉的凉席，而是粗布被单上细密的针脚。

这触感不对劲——她记得自己明明在图书馆看完《中国古代文学史》后，

为了赶末班车横穿马路，然后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来……"咳咳！"喉间突然涌出腥甜，

苏瑶猛咳两声，终于看清了头顶的帐子。月白色的纱帐洗得发白，边缘缀着的金线早已脱落，

露出底下补丁摞补丁的棉絮。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褪色的红烛芯子噼啪作响，

将墙上的裂痕映得像道狰狞的伤疤。"这是……"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脚刚落地就踩进一滩凉水。抬头望去，房梁上漏下的雨珠正顺着青瓦缝隙往下淌，

在青砖地上积成个小水洼。墙角的樟木箱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木纹，

箱盖上落着层薄灰，连铜锁都生了绿锈。"穿越？"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原主也叫苏瑶，是定北侯府旁支的小姐。三年前侯府卷入党争，

主家被抄，旁支虽未连坐，却也彻底失了势。如今这苏府早没了侯府的威风，

族中长辈忙着攀附新贵，像原主这样父母双亡的孤女，不过是宅子里最没存在感的边角料。

"哐当！"门被人用力推开，穿月白缠枝莲纹缎裙的少女端着个粗陶碗走进来，

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梳着双螺髻，额前点着精致的胭脂，

连帕子都是绣着并蒂莲的湘绣，与这破落的屋子形成鲜明对比。"苏三小姐，用午膳了。

"少女将陶碗往桌上一墩，溅出几滴褐色的粥汤，"今日厨房就剩这点残粥，您将就着吧。

"苏瑶望着碗里漂浮的菜帮子，又抬头看那少女。原主的记忆里，这是族叔家的女儿苏玉，

因生母是正室，在族中最是得宠。上回原主病了三日，苏玉还曾拿着她的旧绣鞋去前院笑话，

说"破落户的小姐连鞋都穿不周全"。"玉妹妹今日怎的亲自送膳？"苏瑶开口，

声音比记忆中更清软些。她垂眸盯着陶碗，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原主被欺负惯了，

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可现在她是21世纪的大学生，哪能任人拿捏？"我若不送，

难不成要让粗使婆子来？"苏玉冷笑一声，用帕子掩着鼻后退两步，

"你这屋子潮得能攥出水来，熏得我镯子都要褪香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这破院子早该拆了给二房腾地方，要不是族老念着你爹当年的情面……""腾地方？

"苏瑶猛地抬头，眼底的清明让苏玉话音一顿。她这才发现，往日里唯唯诺诺的三小姐，

此刻眼尾泛红，却愣是将泪意逼了回去，"玉妹妹莫不是记错了？

这院子是我母亲陪嫁的产业，当年立过地契的。"原主的母亲是苏州绣娘出身，

当年嫁入苏家时带了三亩田产和这处小院。后来苏家败落，旁支们眼馋这院子，

却因地契在原主手里，始终没能得逞。苏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跺了跺脚："你！

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还敢跟我提地契？""野种"二字像根刺扎进苏瑶心口。

她捏紧被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原主多少次躲在被子里哭，都是因为这些污言秽语。

可现在，她望着苏玉脸上的得意，突然想起图书馆里看过的话本："落难小姐要翻身，

总得先硬气起来。""玉妹妹这话，该去跟祠堂里的牌位说。"苏瑶站起身，虽然双腿发软，

却挺直了脊背，"我爹是苏家长房嫡子，我娘是明媒正娶的苏夫人，牌位就在祠堂第三排。

倒是玉妹妹，你生母当年进苏家门时，可是连妾室的红妆都没备齐？

"苏玉的脸"唰"地白了。她生母原是族叔房里的通房，后来怀了她才被抬成姨娘。

这是苏府上下都知道的忌讳，往日里没人敢提，如今被苏瑶当众戳破，她眼眶一红，

"哇"地哭出声："你、你欺负人！我去告诉祖母，说你辱骂我！""慢着。

"苏瑶喊住要跑的苏玉，指了指桌上的陶碗，"这粥凉了，我喝不下。

麻烦玉妹妹让厨房重新热一碗，就说三小姐的胃受不得凉。"苏玉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动静大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苏瑶扶着桌子坐下，这才发现后背早被冷汗浸透。

她望着漏雨的房梁，突然笑了——原主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破窗纸照进来，落在墙角的旧书桌上。苏瑶走过去，

拂开桌上的灰，露出一本《灵飞经》拓本，旁边的砚台里还凝着半块干墨。

原主自幼跟着先生学书法，后来家道中落，连笔墨都断了供给。"既然要改变现状，

就从老本行开始吧。"苏瑶翻出压在箱底的旧毛笔，笔杆上的漆已经脱落，笔锋却还齐整。

她舀了碗清水研墨，看着墨汁在砚台里慢慢晕开，

突然想起现代书法课上老师说的话："字如其人，要立得住，先要心立得住。

"笔锋触到宣纸的刹那，她手一抖，墨迹晕成个团。苏瑶抿了抿唇，重新蘸墨，

一笔一划地写起"有志者事竟成"。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将"竟"字最后一竖照得发亮。

"苏瑶，你可以的。"她望着自己写的字，轻声说。院外传来麻雀的叫声，

不知谁家的猫从墙头上跳过，碰落了几瓣残花。苏瑶望着满地碎琼乱玉，

突然觉得这破落的小院也没那么糟——毕竟，从今天起，这里会有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