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诊断胰腺癌那天,医生说:“积极治疗,最多一年半。
”我攥着给陆寻买的周年礼物——一对素圈戒指,指环内侧刻着“寻·晚”。
当晚我把戒指锁进抽屉,给他发了分手短信:“你太穷了,我受够了垃圾人生。
”陆寻淋着暴雨拍开门时,嘴唇都在抖:“我会让你后悔!”一年后他成了医学新星,
我蜷在会所后巷吐着血沫。他当众一巴掌把我抽翻在香槟塔碎渣里,
捏开我的下巴灌烈酒:“你不是要钱吗?喝!”那晚我吞下了属于我的戒指。
直到我的遗体以“匿名捐献者”身份被推上他的解剖台。
陆寻撕裂档案看到记录:“10月3日,匿名邮件助其击败学术对手;3月17日,
匿名汇款救其母重病……”当他颤抖着剖开胃腔,镊子夹出一枚被胃液腐蚀的银环时,
崩溃跪地撞头:“小晚——!”***医院的冷气开得十足。王主任的声音隔着桌子,
像是从冰窖里滤出来:“……胰腺癌,IV期。已经远端转移。积极治疗,
争取一年半生存期,但要有心理准备。”他顿了顿,指尖点着桌面上摊开的报告,
“手术机会…错过了。优先考虑姑息,缓解痛苦,改善最后这段生活质量。
”林晚觉得后背那层薄汗瞬间冻成了冰。一年半。五百多天。盒子上沾满了腻滑的冷汗,
是身体在绝望的预警。里面的两枚素圈,内壁刻着“寻·晚”,还有一箭穿心的拙劣图案。
预支了她大半年工资。她原本以为那预支的是幸福。钥匙插进出租屋门锁时,
锈涩的摩擦声刺耳。屋里的霉味混着泡面残余气息扑面而来。没开灯,
昏暗里能看到陆寻那个塞满了医学大部头、裂着口的旧书架。桌角歪着他啃了一半的硬馒头。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亮起,像通往地狱的门票。指尖停在短信界面,悬在陆寻的名字上。
删除联系人。清空聊天记录里所有他的头像。然后,点开短信框。
光标在输入框里一下下跳动,像催命的秒针。陆寻,别他妈再缠着我了!
跟着你这辈子就剩穷酸馊气!天天馒头咸菜的日子我受够了!
隔壁王哥给我买条金链子都顶你仨月生活费!再打扰我找有钱人,我让你全校出名!滚!
每一个字敲下去,指骨都捏得死白。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沉重的撞击声就砸在门上。
“林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陆寻的声音嘶哑变形,隔着薄铁皮门板传进来,
像困兽濒死的吼叫,裹挟着外面滂沱雨声的湿冷。她背死死抵着门,
手指抠进门板斑驳的油漆里,咬着牙不做声。“砰砰砰!”砸门声更大更急,
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说话!林晚!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对不起你?!
那些话是不是你发的?!啊?!”他语无伦次,尾音带上了浓重的哽咽。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片刻。接着是“哐”一声闷响!陆寻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门上!
门板剧烈震颤。“好……好……”他粗重地喘息着,带着撕裂的痛楚,穿透雨幕砸进来,
“你会看到的,林晚!你给我记住!我陆寻,就算爬!也要爬到你看不起的地方去!
爬到你有钱也够不到的位置!”每一个字都淬着血和冰冷的恨意,“你欠我的……你等着!
我要你…跪着求我原谅!”脚步声踩过积水,啪嗒啪嗒,由疯狂到踉跄,
最后消失在楼道尽头沉重的雨声里。那恨意却像实体化的冰锥,扎穿门板,
牢牢钉进林晚僵硬的躯壳里。紧绷的弦“嘣”地断裂。她无声地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
胃里骤然拧紧,刀剜般的剧痛猛地顶上来!喉咙一甜。昏暗的灯光下,红得刺眼。
***第三次化疗后,镜子里的人只剩下一副蜡黄的骨架。头发大片脱落,像荒芜的盐碱地。
她套上肥大的旧卫衣遮住嶙峋,搬进了更便宜、更潮湿的地下小单间。
止痛药瓶是床头柜上唯一的“装饰”。陆寻的动态,像冰冷的探针,
通过网络搜索无声地刺探进她的黑暗里。
市医科大青年才俊陆寻破解科研难题获国家重点项目资助# 配图是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他,
眼底却没有光,只有沉淀的冷硬。
下面关联的新闻标题扎眼——《学界新星陆寻公开致谢神秘匿名举报人,
助其揭露学术造假》。日期,正是她昏昏沉沉在网吧包间待了整晚,借由海外虚拟跳板,
往他邮箱发送那个对家核心数据造假压缩包的第三天。林晚盯着屏幕上他紧抿的嘴角,
无声地笑了笑,牵扯起一片碎裂的痛。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关机。黑暗吞没一切。
#突发:知名医学教授陆某家中遭变故,
慈母重症入院急需天价靶向药# 新闻底下是暖心的慈善筹款链接。那串庞大的数字,
足以压垮任何一个刚起步的学者。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浮肿惨白的脸。
捐款平台链接——那是她唯一能找到的、捐款流向强制透明可追溯、且不会暴露来源的渠道。
余额宝里那笔她省下来想换件新羽绒服的钱,化疗费用的尾款,一笔一笔输进去。
受助人:刘桂珍陆寻母 捐赠人:匿留言:愿陆寻学者心无旁骛,
为医学发光点击确认。屏幕闪了一下,提示成功。世界在眼前发黑旋转。她撑着床沿,
把涌到喉咙口的酸水生生咽下去,像咽下滚烫的玻璃渣。
那晚的止痛药也没能压住蚀骨的剧痛。手机嗡嗡震动。弹窗推送头条——《惊险!
青年科学家陆寻雨夜遭遇险情,无名好心人深夜救助显温情》。模糊的路口监控截图,
大雨如注,一辆歪倒的自行车旁边,纤细的身影正艰难地扶着蜷缩在地的人。
散落一地的文件,被打湿的纸张贴在地面,
隐约可见“启明生物A轮融资”几个放大加粗的字。时间,凌晨三点一刻。地点,
是他新公司楼下那个他常赶晚归的岔路口。林晚猛地按熄屏幕,胸口剧烈起伏。黑暗中,
只有她粗重急促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差一点……只差一点……那些他倾注了心血的研发数据。
屏幕彻底暗下去前,她捕捉到新闻标题下的副标:“陆寻受访含泪表示,若非无名恩人,
毕生心血恐毁于一旦,定当竭力报效国家,不负所托。”她把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被子里,
蜷缩得像只濒死的虾。***“帝景”后巷的霉臭味混着大垃圾桶里溢出的酸腐,
直往人鼻孔里钻。寒风像裹着冰碴的小刀,刮在脸上生疼。林晚佝偻着背,
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试图汲取一丝微弱的依靠。
胃里那只蛰伏的怪兽又开始疯狂撕咬翻搅。她死死咬住下唇,堵住冲到喉咙口的腥气。
两束刺目的车灯蛮横地切开巷子的昏暗。副驾车门推开。高跟鞋落在污水里。
顾薇裹着件昂贵的皮草,像只精心打扮的猫,红唇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远远地伸手指过来:“哎?阿寻你看!那不是……林晚吗?”声音不高不低,
刚好灌进巷子深处。驾驶座的门随即打开。锃亮的男士皮鞋踩在污水洼里,
陆寻颀长的身影站定。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羊绒大衣,衬得肩线挺拔利落。
路灯晕黄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薄唇紧抿,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扫过来,像看一件被风吹到路边的垃圾。“啧……”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在死寂的巷子里异常清晰。右手缓缓抬起。黑色的真皮钱夹被翻开,
厚厚一沓粉色钞票被他用手指随意捻开,甚至没有完全抽出。手腕随意一抖。
粉色的钞票像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
飘落在林晚脚边污水横流、黏着油污和垃圾残渣的水泥地上。
几张还盖住了她露在破旧帆布鞋外的、冻得通红的脚趾。“喏。”陆寻的声音毫无起伏,
甚至带着一丝厌烦,“够你撑几天,省着点花。”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角都没再动一下,
“滚远点。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在这附近碍眼。”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像拂去一粒微尘。
锃亮的皮鞋踏过污水洼,没留下丝毫停顿。顾薇立刻体贴地依偎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带着一丝胜利的轻蔑,娇笑着上了车。引擎发出低吼,尾灯在昏暗里划出两道猩红的光带,
瞬间消失在巷口。巷子里重新陷入昏暗的死寂。林晚依旧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身体细微地抖着,幅度越来越大。只有死死抠进砖缝里的十指,指甲根处裂开渗出血丝。
喉咙再也锁不住那团翻涌灼热的腥甜!
“噗——”一大口浓稠的暗红色血块混杂着深褐色粘液,狠狠喷溅在她脚边肮脏的地面上,
瞬间洇开一片狰狞的图案。浓郁的铁锈味在潮湿寒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压过了垃圾的腐臭。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落,砸在那片猩红里。
***“帝景”顶楼VIP包厢的喧嚣几乎要掀翻镶金描花的屋顶。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鼓点疯狂敲打着耳膜,
混合着劣质雪茄的烟雾、昂贵的香槟酒气和混杂的香水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浮夸的光晕,射灯晃得人眼花缭乱。
林晚像一片枯叶被推进这股奢华浑浊的热浪里。肥大的旧外套臃肿地套在身上,
苍白的脸颊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显得灰败而怪异,稀疏的假发因为剧烈心跳有些歪斜。
她紧攥着手里的文件袋,指甲隔着薄薄的纸面刺进掌心。
她是替临时晕倒的保洁李婶进来给8号桌张先生送文件的。门口迎宾的眼神像刀子刮着她。
“哎哟我草!这谁啊?”一个穿亮片紧身衣的男人端着半杯酒,眼神浑浊地扫视林晚,
怪腔怪调地喊起来。张强正在给陆寻点烟,顺着声音抬头,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夸张地指着林晚:“卧槽!陆哥!快看!这不是你那前女友吗?
那个‘眼光超好’的林大小姐?怎么混成这样了?”他一嗓子,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十几双眼睛带着好奇、嫌恶、幸灾乐祸黏在林晚身上,像粘稠的蛛网。议论声嗡嗡地铺开,
像千万只苍蝇。陆寻缓缓抬眼。他斜倚在主位猩红的丝绒沙发里,怀里是紧贴着的顾薇。
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指间的高脚杯里微微晃动,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
他的视线穿透缭绕的灰白烟雾,精准地落在林晚身上,冰锥一样扎过去。没有愤怒,
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脏东西打扰的冷漠。顾薇红唇微翘,凑到陆寻耳边,
声音不大不小,像毒蛇吐信:“阿寻……她是不是还惦记着你的钱啊?
专门挑你今天拿‘生命科学新锐奖’庆功的日子过来?
”那话语里的鄙夷和煽动像淬了毒的花。林晚胃里的猛地膨胀!
尖锐的剧痛瞬间撕扯开紧绷的神经!眼前的陆寻和晃动的灯光一阵模糊。
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想把手里的文件袋塞给最近的侍者快点离开。陆寻捏着酒杯的手指,
指节缓缓泛白。“砰!”他把杯子重重撂在光可鉴人的水晶茶几上!酒液溅出几滴,
在灯光下如同血点!下一秒,他猛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森寒,像一堵山,
一步步朝着林晚碾压过去!他的脸背着光,陷在阴影里,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锋!“怎么?
”陆寻开口,声音不高,压过了嘈杂的音乐,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现在想起要钱了?
”他停在林晚面前两步距离,那种刻骨的、压抑多年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倾泻的裂口,
翻涌成眼底一片暗红的风暴!“当初嫌弃老子穷酸,一脚踢开想攀高枝儿,现在高枝没攀上,
又回头来找我这个‘垃圾’?”林晚喉咙发堵,剧痛让她只能死命咬住牙,一个字也吐不出。
身体摇摇欲坠。陆寻看着她死灰般的脸色和不屈在他眼里是贪婪顽固的眼神,
怒火彻底吞噬残存的理智!“啪!!!”一记凶狠绝伦的耳光,裹挟着五年的积怨,
如同淬火的钢鞭,狠辣精准地抽在林晚的左脸颊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像个轻飘飘的麻袋,
猛地朝旁边栽倒!脊背狠狠撞上矗立在角落、堆满香槟高脚杯的金属塔架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