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那天,林微漾的名字被暴雨泡烂在江水里。再睁眼,她回到高二转学第一天。前世,
她为江熠熬夜整理错题,手写知识点,放弃复习时间。他却说:“你解题的样子,很像他。
”高考前夜,他撕碎笔记:“你只是有点像他,但永远不是他。”重来一次,
她冷眼看他阳光灿烂地靠近:“新同学?我叫江熠。”林微漾收回手,
眼底结冰:“离我远点。”江熠拿着空白试卷求助时,她轻笑:“我们很熟吗?
”后来她稳坐年级第一,他却在及格线挣扎。帝都大学录取书到手那天,
她看着远处落榜的他:“这一世,你连当尘埃的资格都没有。
”第1章录取通知书被雨水泡得发胀,墨迹晕染开,像一张绝望哭泣的脸。
上面林微漾三个字,曾经承载着多少孤注一掷的希望,此刻就扭曲成多少倍的嘲讽。
冰冷的江水,贪婪地没过脚踝,小腿,腰际……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心脏,
肺里的空气被挤压殆尽。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直直往下坠。黑暗,无边无际地吞噬过来。
“同学?嘿,新来的?”一个声音,穿透厚重的黑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毫无阴霾的清亮,
突兀地扎进耳朵里。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濒死的幻境。林微漾骤然睁开眼。
刺目的白炽灯光晃得她眼前发花。
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旧书本和少年人隐约汗味混合的、熟悉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头顶老旧的风扇嘎吱嘎吱地转动,搅动着闷热粘稠的空气。蝉鸣声尖锐地撕扯着耳膜。
是教室。高二三班。她转学来的第一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前世冰冷的绝望和此刻滚烫的混乱。“发什么呆呢?
”那个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再次响起,近在咫尺。林微漾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一张脸闯入视野。阳光透过窗棂,跳跃在他蓬松的栗色发梢上。他嘴角咧开,
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笑容灿烂得毫无阴霾,像夏日里最灼人的太阳。
少年蓬勃的生命力几乎要灼伤她的眼。江熠。这张脸,曾经是她晦暗青春里唯一追逐的光,
最后却成了将她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前世,就是这双盛满阳光的眼睛,
带着同样的好奇和热情,主动向她伸出了手,把她从转学的孤独里拉出来。她以为那是救赎,
是命运的馈赠,却不知是亲手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那些画面,那些话语,
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
汹涌地灌进她每一根神经——深夜的台灯下,她揉着酸胀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
把厚厚的物理错题集工整誊抄在崭新的笔记本上。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微微发白、僵硬。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万籁俱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单调而执着。心里想着的,
却是明天他收到时,会不会觉得有用一点?会不会……对她笑一笑?
她把耗费了整整三个周末才梳理好的数学知识框架图递过去,
指尖带着熬夜的微凉和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却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目光掠过她疲惫的眼睑,
没有落在纸上,反而飘向了窗外某个虚无的点,
声音带着一种怀念的恍惚:“你低头写题的样子……侧脸,真有点像他。” 像谁?
她不敢问,心却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小,
像催命的符咒。她自己的复习计划被一再压缩、搁置。
课间、午休、放学后……所有的时间缝隙都被他填满。“林微漾,
这道题我还是不懂……”“微漾,快帮我看看这个,老师讲太快了!
”他理直气壮地占用着她,仿佛她是他专属的、永不枯竭的知识库。她看着他依赖的眼神,
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和焦虑,一遍又一遍地讲,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最后那个夜晚。
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她抱着一沓熬夜整理的、凝聚了她所有心血和卑微期望的终极押题笔记,
心跳如鼓地敲开他家的门。门开了,他站在暖黄的玄关灯下,
脸上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喜或感激,只有一种混杂着烦躁和不耐的陌生神情。
他甚至没有让她进去。“这个……给你。”她把厚厚的笔记递过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指尖微微颤抖。江熠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停顿了一瞬。那眼神,不是感激,不是珍惜,
而是一种……终于可以摆脱某种麻烦的轻松?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冷酷,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接。
修长的手指猛地抓住那沓厚厚的笔记,在林微漾惊恐的注视下,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撕!
“嗤啦——!”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尖锐得刺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狠狠锯开了她最后残存的幻想和支撑。无数个日夜的心血,
那些工整的字迹、清晰的图表、殷切的期望,瞬间化作纷飞的白色纸蝶,
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林微漾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看着那些散落的纸页,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那刺耳的撕裂声在颅腔内反复回荡。江熠的声音,清晰地、残忍地砸了下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进她的耳膜,贯穿她摇摇欲坠的灵魂:“林微漾,
你烦不烦?”“你只是有点像他而已。”“但永远,永远不可能是他。”“别再跟着我了。
”门,在她面前砰然关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明明灭灭,
也彻底震碎了她眼前的世界。冰冷的铁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也隔绝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站在一地狼藉的纸屑里,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中。
高考考场上,那些熟悉的题目,那些她曾烂熟于心的公式,
都变成了扭曲跳动的、无法辨认的符号。脑海里只剩下楼道里刺眼的灯光,漫天飘落的纸屑,
和他冰冷绝情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尖锐地切割着她的神经。笔尖在试卷上颤抖,
留下无意义的划痕。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然后是冰冷的江水……“喂?同学?
”江熠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再次响起,将她从溺毙般的回忆里猛地拽回现实。他伸着手,
在她眼前晃了晃,依旧是那副阳光无害的模样,笑容甚至更灿烂了几分,
带着一种天然的、极具欺骗性的亲和力。“傻了?还是被我帅晕了?认识一下呗?我叫江熠,
你同桌!”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骨节分明,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前世,就是这只手,
在她最无助时主动伸向她,给了她虚假的温暖和希望,最后却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就是这只手,撕碎了她所有的付出和尊严。就是这只手,毁了她的一生。林微漾的目光,
终于聚焦在那只悬着的手上。不再是前世初遇时的无措和隐隐的悸动,她的眼底,
像被极地的寒风瞬间冰封,凝结起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的冰原。
所有的恨意、绝望、重生的混乱,都被强行压缩、冻结在这片冰层之下,只剩下刺骨的冷。
那只悬在她面前的手,显得如此刺眼,如此可笑。她没有去握。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她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动作快得像被什么脏东西烫到。
手肘撞在坚硬的课桌角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痛感让她更加清醒。林微漾抬起眼,视线像淬了冰的刀锋,
直直地、毫无温度地迎上江熠那双带着阳光和笑意的眼睛。她的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水泥地上,
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警告:“离我远点。”第2章林微漾冰冷的三个字,
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扑灭了江熠脸上那团灿烂的阳光。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显得人畜无害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愕然和难以置信。
“呃……”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
比如“开个玩笑嘛”或者“新同学这么高冷啊”,
但撞上林微漾那双毫无波澜、只有一片沉寂寒冰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太冷了,冷得不像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释放善意的同桌,
更像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江熠从小到大都是人群的中心,
凭着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和开朗的性格,在哪儿都吃得开,主动向他示好的女生更是不少。
第一次主动搭讪,第一次伸出手,竟然换来这样毫不留情的冰冷拒绝?
一股从未有过的难堪和隐隐的不爽,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上心头。他讪讪地收回手,
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试图掩饰尴尬,但嘴角那点强挤出来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僵硬。
“呵……行,行。”他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不再看她,有些烦躁地转回身,
用力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拖了拖,椅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讲台上,
班主任老王已经开始唾沫横飞地介绍新学期的注意事项,嗡嗡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林微漾却像置身事外。她无视了身边那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同桌,
无视了周围同学若有若无投来的好奇目光。她只是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是粉笔灰的味道,是旧课本纸张微微发霉的味道,
是青春特有的、混杂着汗水和荷尔蒙的躁动气息。这味道,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她还活着。
她真的回来了。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课本封面。
光滑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她微微用力,
指甲在光滑的封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色划痕。这一次,她的笔尖,只为自己的前途开刃。
老王冗长的训话终于结束,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思维敏捷、语速飞快的小老头,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几道难度不低的函数综合题。“来,
找个同学说说思路。”小老头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过教室。
几乎在老师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微漾旁边就响起一个压低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声音。“喂,
林……”江熠侧过身,用气声叫她,手指悄悄点了点自己空白的练习本,上面除了名字,
一片雪白。他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有点无辜、有点可怜的表情,浓密的睫毛眨巴着,
试图传递出“江湖救急”的信号。这是他前世惯用的伎俩,
用这种小动物般的神情轻易就能瓦解她的防线。“这题……有点懵。你听懂了吗?帮帮忙呗?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林微漾的笔尖,在摊开的笔记本上,
稳稳地画下一个清晰的坐标系。她甚至没有偏头去看他一眼。前世的心软和纵容,
换来了什么?是撕碎的笔记,是高考场上崩溃的泪水,是江底刺骨的绝望。
那些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他享受着她熬夜整理的成果,却在别人面前炫耀“这题简单,
我随便看看就会了”;他心安理得地占用她所有课余时间,却在她需要安静复习时,
和后排男生大声讨论着最新的游戏;他在她面前一次次流露对那个“白月光”的怀念,
每一次“你有点像他”,都是在她心口扎下的软刀子……笔尖在坐标轴上重重一顿,
留下一个清晰的墨点。数学老师锐利的目光恰好扫到他们这边,
看到江熠侧着身子交头接耳的样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江熠!干什么呢?你来说说,
这道题解题关键在哪里?定义域怎么确定?”“啊?”江熠猝不及防被点名,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直了身体站起来。
他脸上那点刻意装出来的可怜瞬间变成了真实的慌乱,眼神飘忽不定地扫过黑板上的题目,
又求助般地瞥向旁边的林微漾。林微漾坐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仿佛旁边站起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江熠张了张嘴,
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呃……这个……定义域……应该是……” 他急得额角冒出了细汗,
手指下意识地抠着桌角。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平稳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足以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老师。
”林微漾举起了手。她的目光越过窘迫站立的江熠,直接看向讲台上的老师,眼神沉静如水。
“这道题需要先确定外层函数和内层函数的定义域交集,同时考虑对数函数的真数大于零。
”她的声音没有波澜,条理清晰得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具体来说,
由内层函数可得 x > 0,由外层对数函数可得 x² - 4x + 3 > 0,
解不等式得 x < 1 或 x > 3。取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