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尸语禁忌破尸语者师父说赶尸人有三大禁忌:尸队不能见血,尸首不能沾铁器,
死人不能开口说话。我跟随师父赶尸七年,从未破过这些规矩。那晚军阀部队拦住我们去路,
军官用枪指着师父的头:“装神弄鬼的老东西!” 枪声响起,子弹却打穿了尸体的脑袋。
尸体流出的黑血溅在军官脸上,整支军队在惨叫声中被尸群撕碎。当尸群安静下来,
我看见师父腐烂的脸转向我:“徒弟,该上路了。”这时我才想起——师父的喉咙上,
也贴着符。2 夜行尸队山里的夜,浓得化不开,冷得能钻进骨头缝里。
风像无数双冰凉的手,顺着领口袖口,死命地往里钻,要把人最后一点热气都抠出来。
陈三缩了缩脖子,破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脚下是湿滑溜的山道,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上,深一脚浅一脚。只有那铜铃铛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在这死寂的墨黑里凿出一点活气儿。“叮……铃……”声音沉闷,带着一种奇异的黏滞感,
仿佛不是铜片在撞,而是敲在浸透了水的厚棉絮上。铃铛握在师父吴老司枯瘦如柴的手里,
那只手稳得像块石头,纹丝不动。三具尸体,额头中央点着一点暗红的朱砂,
在昏黄的马灯摇曳下,像三只诡异的眼睛,随着铃音的节奏,僵硬地蹦跳前行。
他们的动作极不协调,关节仿佛生了锈的铁门轴,
每一次屈伸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咯吱”声。宽大的裹尸布被山风吹得扑簌簌响,
像招魂幡,裹着里面早已腐朽僵硬的躯壳。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混杂着陈年草药和泥土的腥气,沉沉地弥漫在队伍周围,压得人喘不过气。“师父,
”陈三的声音被冻得有些发颤,呼出的白气瞬间就被黑暗吞没,“这趟……送得远,
过了前面的野猪岭,就到地头了吧?”吴老司没有回头。他佝偻的背影在微弱的马灯光晕里,
像一块移动的嶙峋怪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枯木的声音飘了过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山野夜风的寒气:“莫多话。夜路长,心要静。惊了尸,阎王也救不得。
”陈三立刻闭紧了嘴。七年了,师父的话就是钉在棺材板上的铁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斜挎着的粗布褡裢,里面硬硬的,
是备用的辰砂、黄符、还有一小截据说能辟邪的雷击桃木。指尖触到褡裢粗糙的布料,
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点。师父常说,赶尸人活在半阴半阳的缝里,
头顶悬着三把刀:尸队不能见血,沾了活人血气,阴魂躁动,
必生噬人之祸;尸首不能沾铁器,铁气破煞,镇不住尸,尸身立起便要作祟;最最要紧的,
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一旦开了口,便是阴司通了路,索命的无常就站在你背后了。这些禁忌,
如同烙印,深深烙在陈三的骨髓里。他偷眼看了看师父的侧影,
那张布满深深沟壑的脸在灯影下显得格外阴沉。七年了,师父似乎从未真正吃过东西,
陈三煮的稀粥、烤的野物,师父总是摆摆手,
只偶尔抿一口随身葫芦里那颜色浑浊、气味刺鼻的药酒。
他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类似陈年墓穴里的土腥味儿,
以前陈三只当是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缘故,此刻夜风一吹,那气味丝丝缕缕钻进鼻孔,
竟让他心底莫名地打了个突。突然,吴老司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那只握着铜铃的枯手瞬间攥紧,铜铃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咯”响,
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噤声!”师父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紧绷。陈三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冰窖底。
他猛地抬头,顺着师父僵直目光的方向望去。前方的山坳,那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毫无征兆地,跳出了一簇火光!紧接着,第二簇,
第三簇……数十个摇曳跳动的火把像鬼魅的眼睛,瞬间刺破了沉沉的夜幕,
将狭窄的山道照得一片惨红。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火光下晃动,
伴随着粗野的吆喝、不耐烦的咒骂,还有枪栓拉动时那冰冷的“哗啦”声,如同毒蛇吐信,
清晰地碾碎了山野的寂静。士兵!陈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尸队不能见生人,更不能见这煞气冲天的兵痞!
他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的林子里缩,想拉着师父一起躲。可师父吴老司却像脚下生了根,
纹丝不动地钉在路中央,将那具挂着铜铃的“死尸”挡在身后。
他佝偻的脊背似乎挺直了一些,宽大的黑色袍袖垂着,像两片凝固的阴影。“站住!
干什么的?”一个公鸭嗓子划破夜空,带着浓重的痞气。火把光晕晃动,
一群穿着破旧土黄军装的大兵围了上来。他们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种混不吝的凶悍,
眼神像饿狼一样在吴老司和陈三身上扫来扫去,最后,
贪婪地落在那三具直挺挺站着的尸体上。一个歪戴着大盖帽的军官慢悠悠地踱步上前,
手里把玩着一把擦得锃亮的驳壳枪,皮笑肉不笑。他脸上的横肉在火光下油亮亮的,
一只眼微微眯着,带着审视猎物的戏谑。“嗬!深更半夜,荒山野岭,赶着三个‘活宝贝’?
”军官拖长了调子,枪口漫不经心地朝尸体方向点了点,嘴角咧开,
露出被劣质烟叶熏得焦黄的牙齿,“老东西,跟老子玩什么聊斋呢?
”陈三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撞碎胸骨跳出来,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只能死死盯着师父的后背,那背影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异常单薄,
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寂。吴老司缓缓抬起头,
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在明暗交错中如同木雕。他喉咙里发出那种熟悉的、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语调平板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背诵某种古老的祷词:“军爷,行个方便。赶脚的,
送几个客回乡。阴路窄,活人莫挡道。冲撞了……不好。”“呸!
”一口浓痰精准地啐在吴老司脚前的地上,带着浓重的鄙夷。军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夸张地大笑起来,周围的士兵也跟着哄笑,笑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激起一片令人心悸的回响。
“送客?送死人吧!老子们刀头舔血,死人堆里打滚,怕你这个?”军官的笑声猛地收住,
眼神瞬间变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在吴老司脸上。他猛地一步上前,
冰冷的枪口带着硝烟味,重重地戳在吴老司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撞得老人头向后微微一仰。
“装神弄鬼的老东西!”军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戾的威胁,“老子今天倒要看看,
你这死人,是真他娘的能走,还是你在这捣鬼!”他手腕一抖,
枪口猛地从吴老司的额头移开,黑洞洞地指向了吴老司身后,
那具额点朱砂、一直沉默蹦跳着的尸体!3 尸变惊魂时间仿佛被冻住了。
陈三的瞳孔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嗡”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被抽空,
留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空白。他喉咙里挤出一丝不成调的嘶哑呜咽,
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动弹不得。师父!尸首不能沾铁器!沾了铁器……会诈尸!
晚了。“砰——!”刺耳的枪声如同厉鬼的尖啸,粗暴地撕裂了山野的寂静,
带着灼热的死亡气息,狠狠撞进陈三的耳膜,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一道刺目的火线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子弹没有射向吴老司。那枚滚烫的铅弹,
带着军官狰狞的狞笑,精准地、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吴老司身后那具尸体的太阳穴!
没有预想中的血花四溅。子弹入肉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怪异的“噗嗤”声,
像是戳破了一个装满泥浆的皮口袋。尸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猛地一个趔趄,
僵硬地向侧后方歪倒。它头上那顶遮住大半张脸的破旧斗笠被掀飞出去,
露出一张青灰色的、毫无生气的脸。紧接着,一股浓稠得如同融化沥青般的黑色液体,
从那个狰狞的弹孔里汩汩涌出,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是烂肉混合着铁锈和淤泥的恶臭,
瞬间弥漫开来!那黑血粘稠得不像血液,更像是某种活物。
它顺着尸体冰冷僵硬的脸颊往下淌,流到下巴,滴落在地面的枯叶上,
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竟腾起一缕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烟气。
一滴粘稠冰凉的黑色液体,不偏不倚,正溅在军官那油光发亮的脸上。“妈了个巴子!
什么鬼东西!”军官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惊愕和恶心取代。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抹脸上那冰腻黏滑的黑血,指尖刚触到,
一股刺骨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直钻脑髓,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就在他指尖碰到黑血,心神剧震的刹那——那具被子弹击中头颅、正歪斜倒下的尸体,
毫无征兆地,猛地挺直了!那动作快得超越了肌肉和骨骼的极限,
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牙酸的机械僵硬感。它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
此刻竟翻涌起一片浑浊的、如同淤泥般的黑色!那黑色迅速吞噬了眼白,
只剩下两点针尖大小的、暗红色的光点在黑泥深处死死地钉住了军官的脸!
“嗬……嗬……”一种非人的、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拉扯的声音,
从它被黑血糊住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怨毒和冰冷,
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军官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瞳孔缩成了针尖,嘴巴徒劳地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后退,
想举起手中的枪,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冰水冻结,僵硬得无法动弹。晚了。
那具“活”过来的尸体,一只青黑浮肿、指甲缝里嵌满污垢的手,如同捕食的毒蛇,
带着一股腥风,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噗嗤”一声,毫无阻碍地插进了军官的胸膛!
那声音,是血肉被强行撕裂、骨骼被瞬间捏碎的闷响!军官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只剩下一种茫然到极致的空白。他低下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只穿透而出的、沾满自己温热鲜血和内脏碎块的尸手。
那只手在他破碎的胸腔里猛地一攥!军官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呃”声,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
整个人像一截朽木般瘫软下去。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持续了不到半次心跳的时间。
“鬼啊——!!!”“诈尸啦!快跑啊!”士兵们被这恐怖绝伦的一幕彻底炸懵了,
极致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轰然爆发!方才的凶悍和痞气荡然无存,
只剩下野兽濒死般的绝望嚎叫。有人吓得瘫软在地,
屎尿齐流;有人像没头苍蝇般尖叫着转身就跑,撞倒同伴;更多人则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本能地扣动了扳机!“砰砰砰!”“哒哒哒!”混乱的枪声如同爆豆般骤然响起,
子弹在狭窄的山道上横飞乱窜,火把被流弹击中,火星四溅。有人中弹倒地,
发出凄厉的惨叫。火光摇曳,人影憧憧,一片末日般的混乱景象。然而,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枪声,火光,活人濒死的惨叫和弥漫开来的血腥气……这一切,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嗬——!”“嗷——!
”另外两具原本僵硬站立、如同木偶的尸体,头颅猛地转向混乱的士兵方向!
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暴戾的嘶吼,浑浊的黑色瞬间吞噬了它们的双眼,
只剩下两点疯狂跳动的暗红血光!它们僵硬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
猛地扑入混乱的人群!一个士兵刚抬起枪口,就被一只尸爪抓住脚踝猛地一扯,
“咔嚓”一声脆响,小腿骨被硬生生拧断!他惨叫着栽倒,
另一只尸爪已经带着腥风狠狠插进了他的眼眶!另一个士兵试图用刺刀去捅扑来的尸体,
锋利的刺刀扎进尸体的腹部,却如同扎进了朽木,只发出一声闷响。那尸体浑然不觉,
布满尸斑的手掌如同铁钳,一把掐住士兵的脖子,“咯嘣”一声,颈骨应声而断!“别开枪!
别开枪!血!血啊!”混乱中,不知是哪个吓破了胆的士兵带着哭腔嘶喊。
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更多的惨叫和枪声淹没。晚了。一切都晚了。
坳活人的鲜血喷洒在地上、尸体上、同伴的身上……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
那三具扑入人群的行尸,它们沾满了滚烫的鲜血,动作变得更加狂暴!
它们的嘶吼声更加高亢、怨毒,
每一次扑击都伴随着骨断筋折的恐怖声响和士兵们临死前绝望的哀嚎。它们不再满足于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