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湿滑的岩壁,手电筒光束扫过青砖墙面上暗红的符咒,那些朱砂绘就的蝌蚪文在强光下泛起诡异的磷光。
"九章,这甬道不对劲。
"身后的老周突然拽住我背包,"咱们走了二十分钟,壁画上的飞天仙女还是第三十二个。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
我数着墙砖缝隙里的铜钱,九枚开元通宝呈北斗状排列,这是唐代摸金校尉惯用的"九星镇魂局"。
手电光往上抬了三寸,果然在穹顶处看到交错的红线——西域火龙油浸泡过的金蚕丝,碰一下整条甬道都会烧成熔炉。
"后退!"我扯着老周往侧方石龛里滚去。
几乎同时,头顶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嗒声,十二连发弩箭擦着后脚跟钉入地面,箭尾雕着睚眦纹的青铜箭头完全没入青石砖。
老周的手电筒在翻滚中摔了出去,光束斜斜照出甬道尽头突然出现的青铜门。
门环是两只衔着骷髅的螭吻,门缝里渗出缕缕黑雾,在空气中凝结成婴孩手掌的形状。
"悬魂梯。
"我摸着门环上冰凉的铜锈,"古人用二十八星宿排布阶梯,配合鲛人油长明灯制造视觉误差。
但这里..."手指抚过门楣凹陷处密密麻麻的契丹文,突然摸到某种黏腻的触感。
是新鲜的朱砂。
身后传来清脆的上膛声。
穿灰色唐装的老者从阴影里转出来,他手里的勃朗宁手枪泛着蓝光,"陆先生,老夫说过,子时之前找不到主墓室..."枪口转向正在拓印契丹文的老周,"你这位朋友就得永远留在镇魂井里。
"我盯着他衣襟上若隐若现的饕餮纹,突然想起三天前工地主任暴毙时,尸检报告上说死者指甲缝里也有同样的金丝绣纹。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青铜门突然自动开启,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九级玉阶蜿蜒向下,每级台阶都嵌着七盏人面鱼尾灯。
火光摇曳间,我看到台阶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是流沙机关。
但更诡异的是,所有灯奴的面孔都是倒着的,嘴角咧到耳根,瞳孔用黑曜石镶嵌,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紫芒。
"坎位踏三,离位跳五。
"我摘下工牌缠在手上,突然注意到玉阶边缘有新鲜的刮痕。
蹲下身时,一枚带血的瑞士军刀卡在缝隙里,刀柄刻着飞鹰标志——是上个月失踪的考古队领队的东西。
老者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打在我脚边迸出火星。
"陆先生,老夫的耐心有限。
"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成九头蛇的形状,"你最好别学张教授自作聪明。
"我数着灯奴瞳孔的闪烁频率,当第七盏灯第三次明灭时,抬脚踏上巽位台阶。
玉阶下的机括声骤然停止,但血腥味却浓得几乎凝成实质。
转过第七道弯时,老周突然拽住我胳膊,他的手指冷得像冰。
手电光束里,十八具无头尸首呈放射状跪在祭坛四周,所有尸体都穿着印有市政标志的反光背心。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还在冒着热气,鼎身上浮雕着元朝萨满祭祀的场景,只是那些被献祭的童子...全都长着现代人的脸。
青铜鼎里的血水突然沸腾,十八具无头尸体竟同时抬起右臂指向穹顶。
老周的手电光扫过藻井,上千枚铜镜碎片拼成的星图正在缓慢旋转,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对着我胸前挂着的摸金符。
"七百年前的血祭,今日要借活人续命。
"灰衣老者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刺青在火光中蠕动——那是用尸油混着陨铁粉纹的二十八宿图,与我家族秘传的《天星寻龙诀》最后一页缺失的图案完全一致。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整座祭坛开始顺时针旋转。
我抓住老周跳向坤位,方才站立处的青石板轰然塌陷,露出下面布满倒刺的翻板。
腥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三十七盏人鱼灯同时转为幽绿。
"陆家人果然都是属泥鳅的。
"老者冷笑,突然朝祭坛连开三枪。
子弹击穿青铜鼎耳的瞬间,鼎身浮雕的萨满面具喷出紫烟,那些跪着的尸体突然抽搐着爬起,脖颈断口处钻出密密麻麻的赤红蜈蚣。
老周突然将拓印纸拍在鼎身,契丹文遇热显露出荧光数字:"这是地理坐标!"他声音发颤,"对应的是市政厅地下防空洞,当年日军留下的..."话音未落,暗处射来的弩箭钉穿他左肩,血珠溅在铜镜星图上,北斗天枢的位置顿时燃起青焰。
七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为首之人手中的复合弩还冒着白烟。
当他扯下面具时,我认出这是三个月前被开除的工地安全员王猛。
更诡异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摸金符竟与我的产生共鸣,在黑暗中发出蜂鸣。
"多谢陆先生解开星图锁。
"王猛踢开老周的考古工具包,露出里面暗格藏着的军用炸药,"要不是你们触发机关,我们还找不到这个元朝萨满的'七星借命阵'。
"他突然用契丹语高喊咒文,祭坛四周升起七根水晶柱,每根柱子里都封着个戴安全帽的工人。
灰衣老者突然暴起,唐装下摆甩出九枚铜钱镖。
王猛侧身闪避时,我瞥见他后颈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是那种从尸体里钻出的赤红蜈蚣。
老周趁机将瑞士军刀甩给我,刀锋割破手掌的瞬间,血珠滴在摸金符上,穹顶星图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斑驳的光影中,南宋末年抗元义军的运粮船队正驶过现代地铁隧道的位置。
头戴斗笠的风水师站在船头,手中罗盘竟与我用的一模一样。
当船队经过溶洞时,无数青铜锁链从水下升起,将整支船队拖入深渊——那些锁链的制式,与现在捆着水晶柱的完全一致。
"原来你们在复制古代血祭。
"我擦去嘴角血渍,水晶柱里的工人突然集体睁眼,瞳孔都是诡异的金褐色,"用现代人填补阵法残缺,想唤醒被镇压的元朝阴兵?"王猛的笑声在溶洞中回荡,他撕开上衣露出满背的契丹文刺青:"岂止是阴兵?当年伯颜元帅留下的十万尸煞..."话音戛然而止,老周突然暴起用洛阳铲劈碎一根水晶柱,被封在其中的工人化作黑水流淌,地面顿时冒出无数惨白的手臂。
七百根青铜锁链在水晶柱爆裂的瞬间全部绷直,老周被气浪掀翻在地。
我扑过去抓住他的背包带,指尖突然触到张发脆的丝绢——是之前拓印契丹文时无意间带出来的南宋《江防图》,此刻正与穹顶星图产生奇异共振。
"乾坤倒转!"我对着即将坠入裂缝的老周嘶吼,展开的丝绢被幽绿火焰吞噬,显露出隐藏的银河图谱。
当二十八宿的虚影与溶洞顶部铜镜碎片重合时,整座祭坛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那些惨白手臂的主人们正在爬出地缝。
王猛的手下打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之处,无数具身披元朝铠甲的腐尸正从水晶柱基座涌出,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赤红蜈蚣。
"这才是真正的尸煞大军。
"灰衣老者突然甩出三枚五帝钱钉住我的影子,"陆家小子,不想变成活祭品就快念《镇煞诀》!"他的勃朗宁枪口迸发幽蓝火焰,击碎的腐尸体内爆出腥臭脓液,在地面腐蚀出七星状孔洞。
我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摸金符上,祖传的青铜兽首突然睁开双瞳。
当古老咒文在喉间滚动时,溶洞东南角的承重柱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被混凝土封存的南宋沉船桅杆。
腐尸们突然集体转向船体方向跪拜,它们铠甲内侧的铭文在强光下清晰可辨——竟是现代钢材的出厂编号。
"时空锚点重叠了!"老周咳着血指向沉船甲板,那里站着个与我容貌酷似的蓑衣人,他手中的鎏金罗盘正在分解成量子光点,"你们陆家祖辈当年不是镇压尸煞,而是把整支阴兵拖进了时空裂隙!"王猛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后背的契丹文刺青渗出黑血。
五十米外的地铁隧道传来凿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