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凡，今天之前，我的人生只有两件事：被差评，和奔跑在避免差评的路上。直到我的手机自动安装了那个诡异的APP——万界。它说，我将为神魔服务。送餐超时，扣的不是钱，是命。而现在，我的第一个客户，是雷神。我看着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和APP上那行血红的倒计时，知道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雨水像老天爷拧开了水龙头，哗哗地往我身上浇。
冰冷的雨水顺着廉价雨衣的缝隙，灌进我的脖子，冻得我一哆嗦。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无情地跳到了“13:01”。
——超时一分钟。
面前高档小区的保安，隔着保安亭的玻璃，用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嫌弃的眼神看着我，嘴唇翕动，吐出了那句我听了无数遍，但每次听都像针扎一样的话：
“超时了，客人取 消了，你白跑了。”
嗡的一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大哥，求你了，就一分钟！你帮我跟客人说一声，这单我赔他钱都行！这单再取消，我这个月奖金就全没了！”我扒着保安亭的窗户，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声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哀求。
保安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规矩就是规矩，赶紧走，别挡着道。”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尖锐地响起——不是平台的提示音，是直接打进来的电话。屏幕上跳动着“王先生”三个字，是我刚刚送完的另一单，那个住在隔壁楼的公司白领。
我连忙接起，还没开口，对面劈头盖脸的骂声就砸了过来：
“林凡！你他妈会不会送外卖？我的奶茶全洒了！包装袋跟泡过水一样！你知道我这衣服多贵吗？你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差评！我必须给你差评！我还要投诉你！你等着滚蛋吧！”
“王先生，对不起，雨太大了，我……”
“雨大是理由吗？废物就是废物！活该你一辈子送外卖！”
“咔。”
电话被狠狠挂断。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我看着手机上接连弹出的两条消息——订单已被取消、您收到一个新的差评。
完了。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再加上之前的几个差评，搞不好工作都要丢。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被羞辱的怒火，猛地冲上我的头顶。我看着这栋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高大冰冷的大楼，看着那个躲在温暖保安亭里的保安，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差评，所有的压抑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
我猛地抬起头，对着灰蒙蒙的、不断落下雨水的天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操！我他妈就是个送外卖的！我按时送到了怎么样？超时了又怎么样？洒了点水又他妈能怎么样？！难道是他妈神仙点的单，也要我准时准点一滴不洒地给你送到南天门吗？！”
吼完这一嗓子，胸中的闷气似乎出去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我瘫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任由雨水冲刷，像一条狼狈的落水狗。
真他妈想换个活法。
就在我万念俱灰时，手里攥着的、屏幕已经有些碎裂的旧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黑。
“妈的，不会是进水了吧？”我心一沉，这手机可比我命还重要。
但下一秒，屏幕又猛地亮起。
不是熟悉的手机桌面，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界面。
背景是深邃的、仿佛有星辰流转的宇宙深空，正中央，是两个龙飞凤舞、透着古老沧桑气息的篆体大字——万界。
字体下方，是一个简洁到极致的进度条。
应用加载中……99%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想关掉它，却发现所有的按键都失灵了。
加载完毕。
检测到适配者：林凡。
身份确认：人族，男性，22岁，阳寿：61年剩余。
状态：符合“万界骑手”基础招募标准。
绑定中……绑定成功！
欢迎您，第9999号万界骑手。您将承接来自诸天万界、神魔妖鬼的订单，维系三界物流的稳定与畅通。
新手任务发布，请及时查看。
界面自动跳转，一个设计古朴的订单详情页弹了出来。
发货方：三界饮品店推荐-九霄雷鸣咖啡 收货方：雷部正神—雷鸣 配送物品：九霄雷鸣咖啡大杯/全糖/冰 配送地址：云端雷池，东南角第三朵积雨云之上。导航已自动规划最优路径 配送时限：29分58秒…57秒… 订单备注：速来！本神雷法演练正到关键处，亟需此物提神！超时或洒漏，后果自负！ 配送报酬：10点三界功德可兑换阳寿、财运、低阶功法等 任务惩罚：超时/洒漏，将承受“小天雷”一道，折损阳寿1年。
我张大了嘴巴，大脑彻底宕机。
雷……雷神？云端雷池？三界功德？折损阳寿？
这他妈是什么新型诈骗软件，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梦！
手机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倒计时还在无情地跳动：29分21秒…20秒…
几乎在订单出现的同时，我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我所在的这条湿漉漉的街道，景物开始微微扭曲，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而在街道的尽头，原本是城市绿化带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条由翻滚的云雾铺就的、若隐若现的小路，小路蜿蜒向上，直插阴沉的天际。手机导航的箭头，死死地指向那条云路。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我喃喃自语，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尝试关掉手机，重启，抠电池——可惜是一体机，抠不了。那个万界APP的界面，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占据着屏幕。
倒计时：28分45秒。
惩罚：折损阳寿一年！
我才二十二岁，就要提前体验少活一年的感觉？开什么玩笑！
恐惧，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被差评、被骂、被开除要强烈一万倍！
去他妈的诈骗软件！去他妈的幻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妈的，拼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的怀疑。我猛地从花坛上跳起来，一把抓过挂在电动车上的、那个印着“三界饮品店”logo的奇特保温袋——它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里面正好放着一杯触手冰凉、杯壁上偶尔跳跃着细微电火花的咖啡。
我跨上电驴，拧动电门，朝着那条云雾小路，一头冲了进去！
电动车冲入云雾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膜。周围的景象彻底变了。不再是熟悉的城市街道，而是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云海。狂风在我耳边呼啸，带着湿润的水汽和……一丝丝麻痹的电流感。
导航箭头在前方坚定地指引着。
我死死握着车把，把电门拧到底。破旧的电驴在这云路上，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风驰电掣。
云层中，偶尔能看到巨大的、如同龙蛇般游走的电光，震耳欲聋的雷鸣几乎要撕裂我的耳膜。
我不知道闯了多久，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导航提示：“您已接近目的地，云端雷池，东南角第三朵积雨云。”
前方，一片巨大的、漆黑如墨的积雨云悬浮着，云层表面无数电蛇狂舞，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我咬紧牙关，驾驶电驴冲了上去！
云层之上，一个身穿古朴铠甲、身材魁梧如山岳的巨汉，正背对着我，手持一柄缠绕着狂暴雷电的巨锤，对着虚空不断轰击，每一次挥击都引动万千雷霆，威势骇人。
“您……您好的外卖！”我停下车，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颤抖，双手捧着那杯“九霄雷鸣咖啡”，递了过去。
雷鸣神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他面容粗犷，不怒自威，铜铃般的眼睛扫过我，最终落在那杯咖啡上。
他接过咖啡，入手瞬间，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打开杯盖，瞥了一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哼。”他冷哼一声，声如洪钟，震得我气血翻涌，“洒了一成。温度也不对。”
他抬起那双蕴含着雷霆的眼睛，冰冷地看向我：“差评。”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完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晴朗相对于雷池而言的云层上空，毫无征兆地凝聚起一团水桶粗细的、刺目欲盲 的白色闪电！
那股毁灭性的气息牢牢锁定了我，让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天雷，撕裂云层，以超越光速的姿态，轰然劈落在我的头顶！
“轰——！！！”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击之下发出了哀鸣！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瘫软在云朵上，大口喘息，浑身冒着青烟，皮肤表面还跳跃着细小的电火花。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
订单完成状态：配送成功，但有纰漏。 客户评价：差评。 结算：三界功德+10。 惩罚执行：小天雷一道。阳寿-1年。 当前阳寿：60年剩余。
看着那行“阳寿-1年”的字样，无边的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我几乎要哭出来。
这他妈……是真的！我真的被雷劈了！真的少活了一年！
就在这时，APP再次弹出提示：
新手任务完成。正式开启万界骑手生涯。 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发货方：幽冥小吃铺。 收货方：枉死城—红衣厉鬼，小倩。 配送物品：百年怨气珍珠奶茶去冰，加料双倍怨念。 配送时限：45分钟。 订单备注：不新鲜不冰了不要，送慢了……嘻嘻，你知道后果的。 配送报酬：20点三界功德，特殊技能体验卡阴阳眼24小时。 任务惩罚：配送失败，将随机剥夺一种感官视觉/听觉/味觉永久。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散发着森森鬼气的 订单，又看了看自己还在冒烟的身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破外卖，送的是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