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兽寒冷。刺骨的寒冷，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从四面八方扎进他的骨髓。
林野的意识在无尽的虚无中漂浮，最后清晰的记忆，是漫天纷飞的大雪，
是逐渐被白色覆盖的直播镜头，是房车毫不留恋驶离时卷起的雪沫，
以及体内热量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父亲林栋梁冷漠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最后的镜头……很有原始的美感。观众会喜欢的。
”母亲周莉那惯常的、温柔的附和也清晰得可怕：“是啊，小野回归自然，
这才是完美的结局。”完美的结局？那他二十年来像野兽一样被驯养，
像猴子一样被直播的人生，又算什么？一场为期二十年的、荒谬的实验品？
无尽的恨意如同岩浆，在冰冷的死亡尽头轰然爆发！嗡——剧烈的耳鸣撕扯着他的神经。
林野猛地睁开眼。熟悉的、略显逼仄的房车车厢映入眼帘。
头顶是那块他看了二十年的、模拟天空变化的LED灯板，
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黄昏般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以及母亲周莉身上那款特定香水的甜腻气息。“小野，醒了吗？准备一下，直播快开始了。
”周莉温柔的声音从车厢前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林野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没死？不，他清楚地记得血液凝固、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那是比任何一次“野外生存训练”都要真实的死亡。他抬起自己的手，年轻，充满力量，
皮肤上布满各种旧伤疤和训练留下的厚茧，但绝不是冻死前那青紫浮肿的模样。他重生了。
重生在了被抛弃、被冻死之前的某个时间点。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
但二十年来在镜头前“扮演”野兽养成的本能，让他死死压住了喉咙里的嘶吼。
他用力蜷缩起脚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利用疼痛来逼迫自己冷静。不能暴露。
绝对不能让外面那两个人形恶魔看出任何异常。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
硬生生压进心底最深处，用冰冷的理智将其层层封印。他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近似野兽戒备时的“呜噜”声，作为对周莉的回应。然后，
他动作略显迟缓地坐起身，用他熟悉的、四肢并用的方式，爬向了车厢中部的“活动区”。
父亲林栋梁已经架好了摄像机，调整着角度。他穿着得体的户外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像是一个正在进行严肃田野调查的学者，而不是一个将自己儿子当动物直播的变态。
他看到林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今天状态怎么样？别像上次那样无精打采，
打赏掉了不少。”林野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嗜血光芒。上次？是哪一次？
在他模糊的前世记忆里，这种“无精打采”往往是因为饥饿，
或者是在之前的“高强度表演”中受了伤。“栋梁，别对孩子这么严厉。
”周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脸上挂着圣母般的光辉，
她将水果放在林野面前的地板上，柔声说，“小野，乖，吃点东西，一会儿好好表现，
爸爸妈妈爱你。”“爱你”。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林野的心脏。前世，
他就是被这虚伪的“爱”蒙蔽、驯化，直到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等死的那一刻，
还曾愚蠢地渴望他们能回头。现在，他听懂了。这“爱”是锁链，是麻醉剂，
是直播间里观众最爱看的“温情戏码”。直播开始了。红色的录制灯亮起，
如同一个嗜血的眼睛。林栋梁的声音变得富有磁性，对着镜头介绍：“各位‘观察者’们，
晚上好。欢迎回到‘人类潜能极限探索’频道。今天，
我们的‘泰山’似乎有些不一样……”林野按照“剧本”要求，在有限的空间里，
展示着他的敏捷、力量和野性。
攀爬、跳跃、撕扯假想敌……他精准地复制着过去的每一个动作，像一个最完美的提线木偶。
但在他麻木的眼神深处，是高速运转的大脑。他在观察，在记忆，
在寻找任何一丝可能与前世不同的细节，寻找复仇的突破口。直播进行到中途，
是固定的“互动环节”。林栋梁会从暗网直播平台的付费留言中，挑选一些命令，
让林野执行。“好了，‘观察者’Ares打赏了一枚‘比特皇冠’，
他想看‘泰山’在绳索上保持平衡的同时，徒手抓住这只飞行的遥控蝴蝶。
”林栋梁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一枚“比特皇冠”价值不菲。一条细绳在车厢中部拉起，
一只小巧的、发着光的遥控蝴蝶开始无序地飞行。这对前世的林野来说，
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协调性。他记得，这一次，他失败了。
不仅没抓到蝴蝶，还从绳索上摔了下来，额头磕了一个包，
引来了父亲不满的冷哼和观众的一片嘲讽。但现在……林野爬上绳索，身体微微晃动，
寻找着平衡。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那只飞舞的蝴蝶。在旁人看来，他全神贯注。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车窗外远处山坡上，
一闪而过的、类似镜片反光的光点！非常微弱，稍纵即逝。前世，他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但此刻，结合他重生者的视角和濒死前获得的某些模糊信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们，从一开始，就处于另一拨人的监视之下？
是警方？还是……别的什么？这一瞬间的分神是致命的。他的身体在绳索上猛地一个踉跄，
眼看就要再次重蹈前世的覆辙。台下，林栋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野体内那股属于“野兽”的本能被彻底激活！那不是表演，
是二十年来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身体极致的掌控力！
他的腰腹在空中以一种近乎诡异的角度猛地发力，硬生生扭转了失衡的趋势，
右脚脚尖勾住绳索，整个人倒悬而下！“嗖！”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他的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将那只乱飞的蝴蝶攥在了手心！动作干净利落，
充满了野性的暴力美学。他稳稳地落回地面，摊开手掌，蝴蝶的碎片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直播间静了一瞬，随即，打赏的提示音效如同潮水般涌来。林栋梁愣住了，
随即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真正的笑容。周莉也惊喜地捂住了嘴。“完美！太完美了！
”林栋梁激动地对着镜头低呼，“看到了吗？这就是潜能的爆发！不可预测的野性之美！
”林野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喘息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成功了，改变了第一个微小的节点。
他赢得了“赞赏”，而不是“斥责”。然而，那窗外的反光……是什么？监视？巧合？
还是……他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一个他们全家都被置于某种监视之下的可能性，
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他刚刚燃起的复仇之火。他的敌人，难道不止是眼前的父母？
---2 沉默的观察者直播结束，红色的录制灯熄灭。
车厢内令人窒息的“表演”氛围随之松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成任务后的、虚假的温馨。
“今天表现得很棒，小野。”周莉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揉一揉林野乱糟糟的头发，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慈爱笑容。林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偏头躲开。
那温柔的触摸，此刻让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咕噜”声，
模仿着记忆中此时应有的反应，甚至微微歪头，蹭了蹭周莉的手掌。演技，
如今是他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坚固的盔甲。“看来上次的饥饿惩戒是有效的。
”林栋梁一边小心地拆卸摄像机，一边用一种讨论实验数据的平淡口吻说道，“适当的压力，
确实能激发他的潜能峰值。数据记录下来了，下次可以尝试在更极端的环境下进行类似刺激。
”林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丝关于“父母或许还有一丝人性”的幻想也彻底湮灭。
在他们眼中，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儿子”，
只是一个代号为“泰山”的、有价值的实验体。他需要信息，
需要了解他现在所处的具体时间点，距离那场最终的“成年礼”直播还有多久。
他更需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如何脱离这对恶魔的掌控。前世，
他被刻意隔绝了所有接触现代文明的机会，不认识字，不会使用任何电子设备，
他的世界只有这片狭小的房车和无数个被安排好的“自然舞台”。但现在，
一个重生者的灵魂被困在这具“野兽”的躯壳里，他必须学会利用一切机会。机会很快来了。
几天后，房车停靠在一个大型的、设施完善的湖畔房车营地。这里房车密集，
来自天南地北的旅行者众多，人声嘈杂，网络信号良好。
林栋梁和周莉似乎也需要偶尔融入人群，
以维持他们“开明、富有冒险精神的学者夫妇”的假面。他们会在白天离开房车，
去营地的咖啡厅或者图书馆待上几个小时，美其名曰“收集社会样本”，
实则享受正常人的生活。而林野，通常被锁在房里。“小野，乖乖看家。”周莉离开前，
照例检查了门窗锁，将一台看似随手放在桌上的老旧平板电脑收进了抽屉，
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外面很危险，有很多‘坏东西’。”又是这套说辞。前世，
他对此深信不疑。但现在，林野只是沉默地趴在窗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眼神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他记得这个抽屉的锁，是那种最简单的按压式弹簧锁。
前世某次“破坏性测试”中，他无意间弄坏过类似的结构。他等待了十几分钟，
确认父母已经走远。然后，他走到抽屉前，手指沿着缝隙仔细摸索。找到卡榫的位置，
运足力气，用指尖猛地一抵！“咔哒。”一声轻响，抽屉弹开了。里面放着一些杂物，
以及那台老旧的平板电脑。林野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拿出平板，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
要求输入密码。他尝试了几个父母常用的数字组合，失败。就在他有些焦躁时，
目光瞥到了周莉放在一旁的一本时尚杂志，封面的日期异常醒目。一个念头闪过。
他输入了杂志出版的年月日。“叮”的一声轻响，屏幕解锁了！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
但他立刻压制下去。时间宝贵。他像一块干涸了二十年的海绵，
疯狂地汲取着来自互联网的信息。他首先打开了网页浏览器，生疏地用手指戳着虚拟键盘，
试图拼写那些在他脑中盘旋已久的名词。
“暗网……直播……犯罪……”搜索的结果触目惊心，
各种他从未想象过的黑暗世界展现在他眼前。
但他找不到任何关于“人类潜能极限探索”频道的信息。这很正常，暗网并非如此容易触及。
未成年人保护”、“非法拘禁”、“虐待儿童”……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和概念涌入他的大脑，
拼凑出一个文明社会应有的规则和底线。而这些规则，
正是他那对“学者”父母二十年来一直在践踏的东西。他贪婪地学习着，记忆着。同时，
他也在平板上寻找着父母可能留下的痕迹。在云存储的角落里，
他发现了一个没有命名的加密文件夹。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他需要的东西。但他打不开。
就在这时，房车外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由远及近。林野心中一惊，
立刻清理掉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关机，将平板小心翼翼放回抽屉，
然后用巧劲将抽屉重新扣上。他刚回到窗边摆出原来的姿势，房车的门就被拉开了。“看，
这就是我们移动的家！”周莉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林野警惕地望过去，只见父母身边，
还站着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扎着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阳光而好奇的笑容。她的眼睛很亮，像落满了星子。“莉阿姨，
你们的房车真酷！”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我叫苏小婉，和我爸妈住在B区23号。
刚搬来不久，看到你们的车很特别，就冒昧过来打招呼了。”苏小婉……这个名字，
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林野前世濒死前冰冷的黑暗。他记得！在前世生命的最后时刻，
在某个短暂的营地里，这个女孩曾隔着窗户，
对他投来过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纯粹好奇且带着善意的目光。甚至有一次，
她试图趁他父母不在，偷偷给他递过一个面包。虽然那次接触很快被回来的周莉打断，
并以温和却坚决的方式“请走”了苏小婉，但那瞬间的温暖，是他在那段非人岁月里，
接收到的极少数的、不掺杂质的善意。原来，是在这个时间点。“这是我们的儿子，林野。
”林栋梁介绍的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他有些……特别。不太习惯和外人接触，
我们采用了一种回归自然的方式教育他。”苏小婉的目光落在林野身上，
没有普通人看到他那副模样时的惊恐、厌恶或者猎奇，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了一个更加友善的笑容：“嗨，你好啊。”那一刻，
林野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周莉敏锐地注意到了林野瞬间的僵硬她以为是野兽的戒备，立刻上前一步，
巧妙地用身体隔断了苏小婉的视线，语气依旧温柔：“小野怕生，小婉，谢谢你来打招呼。
我们刚回来，还有点乱，下次再邀请你来玩好吗？”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苏小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笑了笑，没有坚持：“好的，阿姨叔叔再见。林野……再见。
”她最后的目光，再次越过周莉，落在林野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房门关上了。
周莉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淡去，她看着林野，语气带着一丝严肃的告诫：“小野，记住，
不要接近陌生人。他们无法理解你，只会伤害你。”林野低下头，顺从地“呜噜”了一声。
但他的内心，却因为苏小婉的出现，以及那惊鸿一瞥获得的平板电脑里的信息，
而掀起了狂澜。------3 暗中织网苏小婉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林野沉寂的心底漾开了一圈圈涟漪。那涟漪的核心，是温暖，但边缘却缠绕着冰冷的警惕。
信任，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奢侈也最不敢付出的东西。接下来的两天，
林野表现得比以往更加“驯顺”。他完美地完成每一次直播表演，
对父母的所有指令给予即时且准确的回应，甚至在周莉故作温柔地抚摸他头发时，
他能克制住肌肉的僵硬，发出更显依赖的“咕噜”声。他在麻痹他们，
也在为自己争取更多观察和思考的空间。那个加密文件夹和苏小婉，是他破局的两个关键点，
他必须谨慎地寻找触碰它们的机会。机会出现在一个午后。林栋梁接到一个卫星电话，
走到车外低声交谈了许久，回来时脸色有些凝重，
和周莉低声商量着什么“节点”、“最终阶段”之类的词。
林野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碎片，心脏猛地一沉。他知道，“成年礼”的阴影正在逼近。
父母似乎因此有些心绪不宁，对林野的关注少了许多。他们再次离开房车，
似乎是去营地办公室处理什么事务。确认他们离开后，林野没有丝毫犹豫，
再次用熟练的手法打开了那个抽屉。这一次，
他的目标明确——尝试将那个加密文件夹复制出来。他开启平板，
连接上营地不稳定的Wi-Fi，试图寻找可以破解加密或者进行文件传输的工具。
就在他专注于搜索时，一阵有节奏的、轻微的敲击声从车窗外传来。笃，笃笃。不是风吹，
也不是树枝刮擦，那是一种清晰的、带着某种意图的敲击。林野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像一头受惊的豹子般无声地伏低身体，
锐利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是车厢侧面那扇较小的、装着磨砂玻璃的窗户。
外面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是谁？父母回来了？不对，他们有钥匙，不会这样敲窗。
难道是……他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窗外的人似乎有些犹豫，敲击声停顿了片刻。
然后，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被从窗户底部那条用于通风的细小缝隙里，艰难地塞了进来，
飘落在地板上。做完这一切，那模糊的人影迅速消失在了窗外。林野等待了几分钟，
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像一道影子般滑过去，捡起了那张纸条。
纸条是用从普通笔记本上撕下的横格纸折叠而成，展开后，
上面是一行娟秀而略显稚嫩的字迹：“你好，林野。我叫苏小婉。如果你需要帮助，
或者想找人说话，可以在我家房车B区23号旁边的第三棵大松树下留下标记。
画个圆圈就好。”字条的末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简单的笑脸。握着这张轻飘飘的纸条，
林野却感觉手臂有千钧重。帮助？说话？这两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诱人。
苏小婉的善意直白而坦荡，与他二十年生命中充斥的虚伪与算计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是，
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父母为了测试他的“忠诚度”而设下的陷阱？他们擅长玩弄人心，
用各种方式测试他的服从性。万一这纸条是周莉模仿笔迹……不。林野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周莉不会用这种方式。她的控制更加直接，更加不容置疑。
这种带着点学生气的、略显笨拙的试探，不符合她的风格。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但更不能放弃这可能是唯一通向外部世界的桥梁。
他将纸条上的内容反复记忆，确认每一个字都烙印在脑中，
然后走到房车配备的微型粉碎机旁这是林栋梁用来处理某些“敏感”废纸的，
将纸条撕碎，投入，看着它化为细小的纸屑。他没有立刻去留下标记。他需要等待，
需要观察父母后续的反应，也需要一个更安全的时机。当天晚上，直播结束后，
林栋梁和周莉在车厢前部低声交谈，声音压得很低，但林野远超常人的听觉，
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时间不多了，‘观察者们’在催促最终季。
”这是林栋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回归自然’的剧本已经写好，场地我也初步选定了几个，都在信号覆盖极差的偏远区域。
”周莉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这将是‘泰山’系列最辉煌的终章，
收视率和打赏会创下新高。”“终章之后……痕迹要处理干净。”林栋梁的声音冰冷。
“当然，一场‘意外’，足以解释一切。大自然，本就是充满风险的。”周莉的语调轻柔，
却说着最恶毒的话语。林野躺在自己的角落垫子上，背对着他们，身体在黑暗中僵硬如铁。
冰冷的恐惧和炽热的愤怒在他体内交织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们已经在规划他的“终点”了！而且，听他们的意思，
似乎有某种外部的压力在推动这个进程？“观察者们”在催促？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他。他必须加快速度！第二天，父母再次外出。这一次，
林野行动了。他没有去动平板，而是利用周莉化妆盒里一支不常用的棕色眉笔，
在房车附近小心地绕行，避开了可能的监控视角，来到了B区。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23号房车，那是一辆白色的、看起来温馨舒适的拖挂式房车。
在旁边不远处，果然有三棵并排生长的、高大苍劲的松树。他选择中间那棵，蹲下身，
快速而有力地在靠近树根的粗糙树皮上，画下了一个不太规则但清晰可见的圆圈。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起身，如同融入森林的幽灵般，迅速而无声地撤离，
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返回囚笼般的房车，他内心的波澜久久无法平息。这是一个赌注。
他将一个微弱的信号抛向了未知。下午，天空开始积聚乌云，一场夏日的雷阵雨即将来临。
父母还没有回来。林野利用这段时间，再次打开了平板。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尝试用一个简单的文件管理应用，将那个加密文件夹整个复制到平板自带的存储空间里。
过程很缓慢，进度条一点点移动，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就在复制进度达到百分之七十的时候，房车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是父母回来了！
比预想的要早！林野心中大骇，几乎是本能地中断了复制操作，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痕迹，
关机，将平板塞回抽屉，合拢，然后扑回窗边的垫子上，
抓起一本周莉给他看的、满是图片的动植物图鉴，假装翻看。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跳出来。车门打开，林栋梁和周莉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走了进来。外面，
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上。“这鬼天气，说变就变。”林栋梁抱怨着，
脱下外套。周莉则径直走向小茶几，似乎想拿水杯。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个存放平板的抽屉，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林野的呼吸瞬间停滞。
周莉伸出手，不是去拿水杯，而是自然地拉开了那个抽屉。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手指在里面拨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关上了抽屉。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看向正“专注”看图的林野，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小野，
今天下午……有谁来过我们车附近吗？妈妈好像感觉，有陌生人的气息呢。
”-----4 风暴前夜周莉的声音温柔依旧，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水，潺潺流过卵石。
但听在林野耳中，这溪水底下潜藏着冰锥，每一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野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动植物图鉴上抬起，
脸上维持着那种被打扰后略带茫然的、属于“野兽”的表情。他歪了歪头，
喉咙里发出表示困惑的短促“呜？”声，同时努力放松紧绷的肩颈肌肉，
不让任何一丝戒备泄露出来。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她是在诈他，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是抽屉的闭合不够完美？是平板电脑摆放的角度有毫米级的偏差？
还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小婉留下的、那微乎其微的“气息”？“哦？没有吗？
”周莉走近几步，蹲下身，与林野平视。她的眼睛很美，眼角有着细细的、温柔的纹路，
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试图窥探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小野要记住，
外面的人都很复杂。他们可能会用一些看似友好的小手段，来接近你，迷惑你。
但那些都是假的，只有爸爸妈妈才是真正爱你的，永远不会伤害你。
”永远不会伤害你……林野的胃部一阵翻搅。他几乎要用尽前世今生所有的忍耐力，
才能压制住喉咙里那即将冲出的、混合着嘲讽与悲鸣的嘶吼。他低下头，
用额头顶了顶周莉的手背，这是一个他做了无数次的、表示亲昵和顺从的动作。此刻，
却仿佛在亲吻毒蛇的信子。“好了，莉，别吓着孩子。”林栋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带着一丝不耐烦，“可能是营地管理员或者路过的好奇游客。我们的车本来就显眼。
准备一下，晚上那场‘夜猎’直播很重要，赞助商点名要看。”周莉这才站起身，
拍了拍林野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平常：“嗯，小野，准备一下吧，今晚我们要去树林里。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林野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会在周莉多疑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他必须更加小心，同时，也要加快步伐。
当晚的“夜猎”直播在一片漆黑的松林中进行。林野被要求仅凭微光视觉和听觉，
在限定时间内捕捉一只被提前放入林中的、脖子上系着发光项圈的兔子。
直播镜头带着夜视功能，将他每一个匍匐、潜行、扑击的动作放大，
呈现给暗网另一端那些寻求刺激的“观察者”。林野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他的动作比以往更加精准，更加高效，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机械的美感。因为他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