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和说要与迟婉共度余生，可迟婉只是个在汴河边买香料的女子，而他是朝中新贵。 那夜，傅清和冒雪归来，送迟婉狐裘大氅，让岳闻达交给迟婉他画的香料铺图纸。并郑重的对迟婉道："迟婉，你可愿与我结为同心栀，共守此生清欢？ ”
迟婉从未想过，一个寻常的春日午后，会因一位陌生公子的到来而变得不同。
汴河的水波在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柳絮随风打着旋儿，落在香料铺门前的青石板上。迟婉正低头碾磨新晒干的丁香，指尖沾了细碎的香粉，连呼吸间都染上一丝清冽。迟玉蹲在柜台边，数着铜钱串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阿姐，这批香囊能卖个好价钱吧？”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迟婉笑着用帕子擦掉她鼻尖沾的香灰："若卖得好，给你买西街的糖糕。”她欢呼一声，铜钱哗啦啦撒了一地。
就在这时，铺门前的光影一暗。
迟婉抬头，看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立在门口。他身形修长，眉目如画，只是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许久未曾好好歇息。河风掠过他的袖角，带起一缕清冷的松木香——那是上好的徽墨气息，寻常百姓用不起的。
"姑娘，可有提神的香？”他开口，嗓音微哑，却如玉石相击般清润。
迟婉放下药碾，下意识理了理袖口："公子想要何种香？安神的，还是醒脑的？"
他揉了揉眉心："能驱倦意便好。"
迟玉机灵地端来矮凳，那公子道谢坐下，指尖在膝头轻叩，节奏略显焦躁。迟婉瞥见他袖口沾了墨渍，案牍劳形之人，大抵如此。
柜上摆着新制的香囊，迟婉挑了一只青缎绣兰草的，又转身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小包淡金色的粉末。这是"雪中莲”，母亲临终前留给迟婉的秘方，汴京独一份。
"公子且试试这个。”迟婉将香囊递过去，"雪中莲混了薄荷与柑橘，清而不冲。"
他接过，置于鼻尖轻嗅，忽然怔住。
"这香气……”他抬眼看迟婉，眸中倦色倏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诧，"姑娘从何处得来‘雪中莲’？"
迟婉心头一跳。这味香料罕有人知，连岳闻达都只当是寻常草药。
"家传的方子。”迟婉含糊应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匣子边缘。
他未再多问，只将香囊系在腰间。片刻后，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连肩背都松缓下来。"果真神清气爽。”他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柜上，"姑娘的手艺，胜过宫中香师。"
迟玉瞪圆了眼睛——这银子够买半铺子的香了。
"公子给多了。”迟婉推回银子，他却摇头。
"值得。”他起身时，衣摆扫过地上的柳絮，像掠过一场细雪，"不知姑娘芳名？"
"姓迟，单名婉字。"
"迟婉。”他念得极轻，仿佛在唇齿间掂量一番，"好名字。"
河风穿堂而过，吹散了他身上残余的墨香，混着迟婉铺子里的药草气，莫名让人心安。他临走时又回头，目光落在迟婉身后的药柜上："三日后我再来，烦请姑娘留一只同样的香囊。"
迟婉点头应下，却见他忽然解下腰间玉佩，轻轻搁在柜台上。白玉温润，雕着缠枝莲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定金。”他唇角微扬，"免得姑娘忘了傅某。"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河岸人群里，迟婉才回过神，捏起那枚玉佩。触手生凉，内里却透着一丝暖，像攥住了一捧将化未化的春雪。
"阿姐！”迟玉凑过来，促狭地戳迟婉手腕，"这位傅公子，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啦！"
"胡说什么！”迟婉耳根发烫，将玉佩塞进袖袋，却摸到藏在深处的"雪中莲”药包——那是十年前山洪中，一个少年塞给迟婉的。
迟婉攥紧药包，记忆里那人的眉眼早已模糊，唯独记得他说的那句："它能镇痛，你收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