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课文

凌晨十一点半，章炀从自习室回来。

头脑里还浑浑噩噩的像幻灯片一样过着刚才背过的题。

去买鸭粮时候被外面的瑟瑟寒风勾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才重新清醒一会儿。

他快跑了几步，躲进了电梯，这个点很少还有人还在外面闲逛。

不过他可不一样，他不是在外面闲逛，而是趁着鸭粮店关门前最后一刻挤了进去激情下单买了两袋鸭粮，一袋是新鲜的蔬菜叶，另一袋是虾干和鱼干双拼的鸭粮，为了给家里那只嗷嗷待哺柯尔鸭上贡。

那是他家最近入住的的新成员，一只白色的幼年柯尔鸭。

刚捡到柯尔鸭时，它奄奄一息的躺在路边，雪白的羽毛上遍布伤痕，有被野狗咬的牙印，还有不知名的邪恶流浪汉鞋底花纹踩踏过的痕迹……可它也命大。

章炀把它抱起来时，它还是热的，体温没有冷下去。

他犹豫不到一分钟，就和死神开始赛跑，在乌漆麻黑的夜色中唰唰唰地狂蹬着自行车给柯尔鸭送到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医生先是给它做了个简易包扎，看它状况不好，又面色凝重起来，犹豫地问章炀:"你的宠物伤的不轻，不一定能救回来，而且手术费用也不低，你确定要继续手术吗？

"医生非常中肯的一句"你的宠物"不知道莫名戳中了章炀脑子里的哪根弦。

他头脑一热，答应下来，冲动之下首接扔了句豪言壮语:"继续吧，我付钱。

"那天晚上。

他章炀竟然为了一只来路不明的鸭子花了八千。

自己平常生病打针一次也才一百，那他都肉疼的很。

何况现在他还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不过好在鸭子争气，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救回来，出院以后就被章炀抱家养去了。

当时医生是这么描述手术结果的:"幸亏患者求生意愿强烈，否则真的不敢担保一定能抢救回来。

"章炀也不知道到底是救回来好还是没救回来好，可他说到底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生命在他眼前消逝。

其实如果不是冲动，他根本没想过养这只柯尔鸭。

一是他没有养宠物的经历。

非要说的话，他小学三年级养了条金鱼，是在地摊套圈套中的，当时买鱼食的钱还是他从零花钱中紧巴巴凑出来的，结果没过一周就因为喂太多被撑死了。

甚至还没来得及给那条金鱼起个名字。

那时他年纪太小，以为对谁好就是一个劲的投喂。

不过在那之后他也不敢乱喂了，生怕好心又办了错事。

章炀第一次见到这只柯尔鸭是在他们学校附近南湖公园，他每天从自习室回来都会顺路在这边喂会儿鸭子，顺便倾诉一下自己烦心事，湖边有很多小鸭子，都是白白胖胖的。

唯独它特别小，比别的鸭小一圈。

要不是送去过宠物医院，他都不知道原来它们压根不是一个品种，一个鸭子也能分几十种。

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谁知道它们竟然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而且它年纪应该也比其他鸭子小，每次章炀投喂虾干和鱼干它都抢不到。

踉踉跄跄地从一个地方跌倒、爬起来，然后再在另一个地方跌倒，摔的西仰八叉。

章炀看不过去，只能给它开小灶。

小白鸭知道章炀对它好，每次都瞪着黑葡萄似的程亮的双眼看他，然后再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手。

这时候章炀就会投桃报李的，也摸摸它通体雪白的屁股，以示友好。

小白鸭尾巴毛是翻着的自来卷，可章炀不识货，不知道洋鸭和家禽不一样。

以为是它太脏了打结了，还好心帮它捋过几次，发现怎么捋都卷卷的才知道人家那是天生的。

从那之后他也给那只鸭子起了个名，叫笨笨。

笨笨也是鸭群里唯一一只有名字的鸭子。

鸭如其名，太笨了，连吃饭都抢不到，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得下去。

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起的名字太晦气了，一语成谶了，所以才让笨笨遭受攻击。

所以也当他是为了赎罪，决定在它剩余的鸭生里要好好对它。

几步过后，他缓缓停下脚步。

他家的门是开着的，屋里的灯也是亮着的。

章炀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是遭遇入室抢劫了？

还是他早上走时候忘记关了？

而他是个严谨又小心的人，第二种猜测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刹那间，他想起家里还有只笨鸭子。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数那只笨鸭子最值钱，那可是他的八千块！

要是被当成食物让人煮了或者炖了就完了！！！

于是他慌张地大叫一声: "笨笨！

"笨笨是一只懂得感恩的鸭子。

他总能看到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每天风尘仆仆地骑着自行车来投喂它们。

男人和保安爷爷不同，保安爷爷是收了学校的钱，要对它们负责。

可男人不是，他只是个善良的穷学生。

男人每次都会带很多好吃的来，香香的鱼干和虾干，和保安爷爷的粗粮陈谷才不同。

笨笨和其他鸭哥鸭姐一样，都更偏爱男人带的零食。

男人每次都会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笨笨听不懂。

他恨自己只是只鸭，没法和人类沟通。

可他每每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回想起男人蹲在鸭群中央投喂时，重复了很多遍的一个口型。

那个词笨笨努力尝试发出来音。

章、炀。

那是他的名字吗。

笨笨想叫他的名字，想说谢谢你，于是它开口道:"嘎嘎，嘎嘎嘎。

"也不知道男人听没听懂，只见他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

笨笨觉得男人好像很喜欢他的屁股，尤其是尾巴上面的毛，于是它就每次都主动地抬着屁股让他摸摸。

可这并不能让章炀彻底开心起来。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章炀幸福呢？

终于有一天，他的梦里出现了一个发着金光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温和而庄严，绵长又空灵。

梦里的女人开口问他:"笨笨，你想要报恩吗？

"笨笨用力的点头，回答坚定又认真。

"我想。

"女人对他的决心了然，于是大发慈悲地告诉他:"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你可以变成人类去报恩，但在那之前你需要经历一场生死试炼，你也有可能因此丧命。

倘若你幸运的活了下来，就可以变成人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本以为在关乎生死问题上，他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亦或是恐惧。

可他却没有。

反而己经开始有些蠢蠢欲动，"我愿意！

"女人望向他的神情非常复杂，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怜悯。

"好，那么机会马上就要来临，请你做好准备。

"就这样，笨笨真的变成了人类。

这是他在章炀家里住的第一个月，也是他出院的一个月整。

笨笨想要开口说话，叫章炀的名字，在他下班之后给他个惊喜。

"章、炀！

"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开口不是"嘎嘎嘎"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长长的腿和大大的脚，翅膀变成了胳膊和手，他试探性地迈出去走了两步，发现不会摔倒，稳稳地站在地上。

他想要把脖子伸到碗里喝水，又忽然发现可以用手把碗举起来喝水，好方便。

而且人类的视野也很宽阔。

他记得妈妈说过他们鸭子飞起来才会看的很高，他太笨了，还没学会飞，连走路都会磕磕绊绊，可人类原来站起来就可以看的很高。

于是笨笨把灯都打开，这样章炀回家后就不觉得黑。

他把门也打开，这样章炀一下电梯，他就可以冲过去抱他。

章炀回家后，看到他变成了人，还会开口说话，开心的不得了。

"笨笨，你变成人啦！

太棒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利沟通了……"笨笨笑的口水都流到沙发上，他迷迷糊糊擦了擦嘴，又重新陷入美梦中无法自拔。

"笨笨！

你在哪里！

笨……"笨笨被章炀惊恐的呼喊声吵醒了。

他自动忽略了章炀脸上像是见了鬼的表情，欢欢喜喜地冲过去抱他。

"章、炀，你回来啦……"话还没说完，笨笨被章炀一把掐住脖子抵在墙上，而后章炀一脚把门踹上，防止这个变态嫌疑犯伺机逃走。

变成人的笨笨身高只有168cm，因为它在鸭中年纪就较小，转化成人的年纪也才高二左右。

笨笨还是鸭子的时候，章炀也曾掐着他的脖子和他玩闹。

可那个力度很轻，像按摩似的。

和现在拉起一级警报的戒备状态完全不同。

但这也不能怪章炀，谁看到自己家里的门大敞西开，灯火通明，屋里还有个裸体美男冲过来似乎像是要抱自己……能不害怕？

笨笨被掐得生疼，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两个手指印，他有些疑惑又忍不住用讨好的语气问道:"章、炀，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了吗？

"章炀终于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语气恶狠狠道:"你是谁？

闯入我家有什么目的？

又为什么……不穿衣服？

"笨笨转动脑筋思考一下，忽然明白了章炀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没认出人形的自己。

他艰难地从章炀手下小幅度转动了一下脸，补了一个迟到的自我介绍:"我是你的鸭子啊。

"说完这句，他自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又补充道:"我，笨笨鸭。

"章炀皱了皱眉，手里不自觉加重了力气，还威胁似的用手肘抵着笨笨的后腰。

"你是我的鸭子？

呵呵，你有病啊我从来没买过什么鸭子……还笨笨鸭，你以为这么说显得自己很可爱吗……"说着说着他忽然回想起，他给自己养的那只白色柯尔鸭起名叫笨笨！

他立马松开男人，大步流星地窜进卧室，嘴里还不忘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笨笨！

笨笨！

你在哪儿！

"巡视一圈都没找到。

章炀想愤怒地揪着裸体美男的领子问他你到底把我的鸭子弄哪去了，却发现他光不出溜的啥也没穿根本揪不了领子。

而笨笨从刚开始章炀叫他就一首应和，章炀叫一句，他应和一句。

"笨笨！

""我在。

""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两人一唱一和的跟说相声似的。

章炀撒气般踹了脚沙发，声音很响，笨笨被吓得叫了一声，"啊！

"章炀烦躁地吼他，"我又没踹你，你叫啥啊！

"笨笨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的回答，"我叫笨笨……"章炀感觉和他无法沟通。

而且也没法和他对视，看着应该没成年，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白的发光，只有眼珠黝黑黝黑的像……章炀没继续回想下去，而是从衣柜里随便掏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扔给他。

嘴里还高高在上地命令道:"快点穿上，别耍流氓。

"章炀打算一会儿把他带去警察局，好好审审这个变态为什么半夜光着身体闯他入家，还把他的宝贝鸭子弄没了……忽然，他看到裸体美男脖子上有个银色的小铁片，在他囫囵穿衣服时还晃晃悠悠的摇摆，刚才他太慌不择路以至于根本没空注意这变态裸体男到底脖子上带了什么。

可冷静下来后，他终于发现那是他给笨笨做的宠物身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