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里的我直直的跪在佛像前，不知在求什么。
低眉转着念珠的沙弥师傅淡淡地开口说道：“你的孩子就要来了，请个功德吧。”我的孩子？
要来了？我有孩子呀！我的孩子一直跟我在一起。女儿五岁了，
自从女儿出生后我跟我男人都没有同过房，哪来的孩子？不待我说什么，梦突然醒了。
我用力闭了闭眼睛，等意识回笼后我撑着胳膊起床，“今天给小麦做个糖饼，
吃完还要去幼儿园呢。”秋天天亮的晚，我摸黑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
转身习惯性的要去亲亲宝贝的小脸蛋，但摸了一圈都没有摸到人。
按耐住心中的慌乱我开了灯，没有，没有，屋外没有，院子里没有，厨房没有，
公婆的房间也没有！“我的孩子呢？我的小麦在哪？”我焦急地大叫着。
门外扛着锄头路过的邻居春婶皱着眉头嘟囔道：“又来了，隔三差五的就犯浑闹上一闹。
”“积点德吧，别乱说，快去锄地。”他男人李叔走近拽着将春婶拉走了。半亮的天，
村子里几乎没有人走动，鸡鸣狗吠声倒是热闹。
“小麦……”我发疯似的从村西头找到了村南头，依然没有小麦的影子。这时候天已经大亮，
家家户户都起床做饭了。“嘿，老大家媳妇。
”村里的许三叔端着面汤碗蹲在自家门口冲我喊道。“许三叔，
你……看到……我家小麦了没有，小麦才五岁，要是被拐走了……”“胡说啥嘞，
你家哪有孩子，回去，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不得安生。”“什么？”“老许家媳妇，
不是婶说你，你哪来的孩子，喊了一早上了，快回吧。”“是哩，村里没有叫小麦的。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啊！你们才胡说，
是不是你们把我的小麦藏起来了？”我猛地抓住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大娘，
“把我的小麦还给我，还给我。”“撒手，你疯了，快放开，
哎呦……你们过来帮我拉开她呀！”推搡间我摔在了地上，
布满老茧的手掌被石子磨出了血口子。不可能！他们都是骗子！我的小麦爱喝鱼汤，
不吃肉；喜欢玩沙子；有个蓝色的狗头小手链；会藏在后院的草垛里偷吃糖。我趴在地上，
用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阴沉地盯着围过来的这群人。“警察同志来了，许家媳妇搁这呢。
”众人让出一条道来，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近把我扶起来，搀扶着往回走。“可怜见的，
一家子都死完了，就剩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看着离开的背影，众人唏嘘地感叹了一句。
2.“林大姐，这几天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呀？”“你男人和公婆三个人都死在这屋里 ，
当晚你听到或者看到什么没有？”“小麦该吃饭了，
吃饭才能长高……”两位同志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完全想不起来，
等我回神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村子里没有路灯，屋里屋外黑黢黢的。水缸里的水是满的，
散落在院子里的杂物也被整齐的摆放在角落里。我“林大姐，这几天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呀？
”“你男人和公婆三个人都死在这屋里 ，你听到或者看到什么没有？”“小麦，
我的小麦在哪……”两位同志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完全想不起来，
等我回神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村子里没有路灯，屋里屋外黑黢黢的。水缸里的水是满的，
散落在院子里的杂物也被整齐的摆放在角落里。我怔怔地打开大门，
摸黑走到了离村子几公里远的铁轨上躺了下来。再睁开眼时，我还在铁轨上躺着。
我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很清醒。“回家去。”是许三叔。
那天警察来村里拉走了堂屋的三具尸体，村里的人都被走访做了口供，许三叔也被问到了。
“那天晚上，我路过你家门口是十点。”许三叔诧异的微张着嘴，“你脑子清醒了？
”“你为什么跟警察说是七点？”许三叔背着双手佝偻着腰转身离开，
边摇头边叹息着“又开始说胡话了，脑子还没好。”我从铁轨上挪下来，坐到一旁的草堆里，
思考着火车什么时间会驶过。“啊！你……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过来的？！
”站在我前面的是不远处火车闸道口看栏杆的，火车不经过时也会巡查铁轨，捡捡垃圾。
“你别在这晃悠，别再害我了，快走吧，我求你了，走远点。”“真是扫把星。
”在他警惕地眼神下，我摇摇晃晃地离开，没有理会这句咒骂。门口，
昨天的两个警察又来了。“林大姐，你哪去了？”“林大姐，
今天过来还是想问……”我推开大门打断了他们的话，“进来吧，趁我还清醒。
”3.“你想起来了？”我淡淡地盯着他们说道：“我记起来了。”“林大姐，根据规定，
我现在要打开执法记录仪。”我点了点头，见他们坐好后，
我开口道：“他们三个都是我杀的。”无视两人的表情，我继续说着：五年前，
通过同村的介绍，父母安排相亲，我嫁给了许大河。婚后一年我生下了小麦。
同大多数农村妇女的遭遇一样，我嫁的这家恰好也有重男轻女的公婆，
成天无所事事不事生产的男人。孩子两岁时，我男人开始酗酒打牌，
公婆每日例行骂着我们两个是‘赔钱货’。第二年，见我一直没再怀上，
他们开始对我和女儿动手。两岁的小女孩瘦小的走路还走不稳，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没几次，公婆再不愿意出钱给孩子治病，只说让孩子自己扛过去，
“这十里八村的谁家不是这样养娃娃的。丧门星，生的娃也是来讨债的。
”“所以你怀恨在心，在孩子没了后开始报复？”“警察同志，这样的事我见多了，
也早就习惯了，谁家新媳妇不被婆家欺负？没人会为了这种事杀人。”两人表情不对，
但没有再多说什么。后来听说同村的李家媳妇在外面打工，挣到了钱，
我合计着自己去镇上做工挣钱给小麦治病。一开始公婆是不愿意的，
后来他们打听到李家媳妇一个月能挣五千。
第二天我就跟着李家媳妇去了一家服装厂做缝纫女工，就这样干了两年。
直到有一天……“林小棵，你家人电话找你。”组长扯着嗓子在厂房外面喊我。
电话里传来了家婆的哭嚎声：“小麦丢了，不见了，天杀的呀，
哪个祖坟缺德冒烟的偷我孙女啊……”我又被打断了，
“你婆婆的电话为什么打到你们组长那？”两年来我都没舍得给自己买个手机，
“厂里包吃包住，上夜班也是常事，基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三班倒上工。公婆也没有手机，
我买了他们也不用，不能和孩子视频，就不愿意花这个钱了。”“孩子爸也没有手机吗？
”“进去了，赌牌的时候被抓的，孩子出事前两个月才放回来。
”“多亏了你们同事把他逮起来喽，他进去后我挣的那些钱才终于有一部分用在了小麦身上。
”4.等我连夜赶回去，公婆一家三口围坐在堂屋吃晚饭，桌上还放着一碗鱼汤。
“在哪丢的？怎么丢的？找了没有？”不等我再继续问，
婆婆筷子一扔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骂，公公也披上衣服拿着手电筒往外走。
男人则在一旁咆哮怒骂着，就是没人回她的话。
之后的半年我几乎不眠不休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小麦。我男人跟我分开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半年后骗子都不愿意骗我了。这天，我在一个路口蹲着，遇到了同村出来打工的后生，
她告诉我其实小麦不是丢了，是死了。我不信，我大叫着把她推倒了。
从警局出来后我用仅剩的钱买了票回去，我要问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