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北方有个偏僻的村子叫靠山屯。屯子里有个远近闻名的懒汉，名叫王老赖。
三十好几的人，整日游手好闲，爹娘留下的几分薄田早被他卖光喝尽。他最大的嗜好，
便是偷鸡摸狗，以及蹲在人家茅房后头，偷看小媳妇儿如厕。为此，他没少挨揍，
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可他皮实耐打，好了伤疤忘了疼，依旧我行我素。
屯东头住着个孙寡妇，名叫孙秀莲。丈夫早些年进山采药跌死了，
留下她一人守着三间土坯房。孙寡妇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生得白皙俊俏，即便穿着粗布麻衣，
也难掩那身段眉眼里的风韵。她平日里深居简出，恪守妇道，
但仍是村里不少光棍汉和闲汉们心里惦记的肉。王老赖自然也盯上了孙寡妇。
比起那些骂他打他的悍妇，孙寡妇性子软和，哪怕被他言语上调戏两句，
也只是红着脸啐一口，快步躲开，从不曾大声叫骂。这反而让王老赖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他开始有事没事就往村东头溜达，蹲在孙寡妇家院墙外的老槐树下，一蹲就是半天，
眯着那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盯着那扇偶尔开启的木门，幻想着门后的景象。
他倒也没敢真的闯进去做些什么，似乎这种窥伺本身，就已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村里人见他这般，少不了背后指指点点，也有好心人提醒孙寡妇留个心眼。
孙寡妇只是低着头，轻声说：“他是个可怜人，我不理他便是。”然而，
王老赖的欲望就像野草，越是压抑，越是疯长。终于，在一个闷热的夏夜，月牙儿弯弯，
清风也带着股黏腻。王老赖鬼使神差地翻过了孙寡妇家那并不高的土坯院墙。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屋后，那里有个小小的窗户，是孙寡妇沐浴的地方。窗纸有些破旧，
透着昏黄的油灯光。他屏住呼吸，凑上前去。透过缝隙，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水汽氤氲中，孙寡妇正背对着窗户，褪去衣衫，光滑的脊背，
浑圆的肩头……王老赖只觉得血气上涌，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在这时，
他脚下不小心踢到了墙根放着的一个破瓦罐。“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屋里传来孙寡妇惊恐的尖叫。王老赖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可孙寡妇的叫声已经惊动了邻家。几声犬吠响起，接着是男人的呵斥声和脚步声。
王老赖吓得腿肚子转筋，连滚带爬地翻出院子，没命似的往村外黑暗处狂奔，
身后是孙寡妇凄厉的哭喊和越来越近的追打声。第二天一早，
屯里的恶霸刘彪就带着几个本家子弟踹开了王老赖那四处漏风的破屋门。刘彪人高马大，
一脸横肉，是屯子里说一不二的主。他早就对孙寡妇存了心思，只是碍于名声，
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王老赖昨夜的行径，在他看来，不仅是触犯了孙寡妇，
更是触犯了他刘彪的权威——这村里他看上的女人，岂容一个懒汉染指？
王老赖被像拖死狗一样拖到村中间的谷场上。刘彪二话不说，
抡起碗口粗的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起初王老赖还杀猪般地求饶，到后来，
只剩下微弱的呻吟。围观的人群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阻拦。孙寡妇也躲在人群后面，
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直到王老赖彻底没了声息，
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液浸湿了泥土。刘彪啐了一口，
骂了句“脏了老子的手”，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王老赖死了。村里人草草用席子一卷，
把他埋在了后山的乱葬岗。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死了干净。
只有几个老人看着王老赖尸体被拖走时留下的那道暗红血痕，暗自摇头，
低声念叨着：“横死的人，怨气重啊……”果然，王老赖死后没多久，
靠山屯就开始不太平了。先是刘彪。在王老赖头七那晚，有人听见刘彪家传来凄厉的惨叫。
第二天，人们发现刘彪直挺挺地死在自家炕上，双眼圆瞪，嘴巴张得极大，
仿佛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他的脖子上，清晰地印着一圈乌黑的手印，
像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可那手印细小干枯，绝不像是活人的。村里顿时谣言四起，
都说那是王老赖回来索命了。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紧接着，
曾经参与过殴打王老赖的那几个刘家子弟，接二连三地出事。有的半夜起夜，
莫名其妙跌进水缸淹死了；有的好端端走在路上，被突然断落的树枝砸碎了脑袋；还有一个，
竟在自己家里用裤腰带上了吊……死状各异，但都极其诡异。屯子里鸡犬不宁。
夜里的狗吠声变得凄厉而恐惧，家家户户天不黑就紧闭门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和恐惧。人人都知道，是王老赖的鬼魂在作祟，
可谁也没有办法。请来的神婆跳了大神，洒了狗血，却一点用都没有，
反而那个神婆在回去的路上就失足掉进了山沟，摔断了腿。村里的恐慌日益加剧。
关于王老赖化厉鬼索命的传言，也衍生出各种版本。有老人夜里围着火塘，说起古早的禁忌，
其中就提到了横死之人怨气不散的传说。“记得我太爷爷那辈儿说过，
”村里最年长的九公蜷在炕上，声音嘶哑，窗外的风声仿佛是他的和声，“前清时候，
咱们邻村出过一桩惨事。一个外乡的货郎，被冤枉偷了东西，给活活打死了，就扔在野地里。
没过七天，那村里就开始闹腾，先是鸡鸭一夜之间全部死绝，脖子都被拧断了。接着，
当初动手的那几个人，接二连三地暴毙，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那笑容……啧，
看得人心里发毛啊。”围听的年轻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后来呢？”有人急切地问。
“后来？后来请了和尚、道士，都压不住。都说那货郎死得太冤，怨气凝结不散，
已经成了‘地缚灵’，凶得很。最后还是几个胆大的，冒着被诅咒的风险，
挖出那货郎的尸身，好生安葬，又请高人做法事超度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慢慢平息。
”九公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这王老赖，虽说是自作孽，可也是横死，
怨气怕是比那货郎只重不轻啊……”这番传说，如同阴冷的蔓藤，缠绕在每个村民的心头，
让原本就沉重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就在整个村子濒临绝望的时候，一个月后，
村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这道士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道袍，风尘仆仆。他面容瘦削，
肤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眼白似乎过多，
看人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之气。他直接找到了村长家。“福生无量天尊，
”道士打了个稽首，声音沙哑，“贫道云游至此，见贵村上空黑云压顶，怨气纠缠，
恐有邪祟作恶，祸害乡里。特来一问。”村长正被连日来的祸事搅得焦头烂额，一听这话，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道士请进屋内，将王老赖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道士听完，
闭目掐指算了算，缓缓道：“果然如此。那横死之人怨念极深，已化为厉鬼，
寻常法事已难超度。贫道或有办法解决，只是……”村长急忙道：“道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只要村子能安宁，我们砸锅卖铁也凑出来！”道士却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一丝悲悯：“贫道修行，只为积功累德，济世救人。不敢索要财物，
只求村长能提供几日食宿便可。”村长和围观的村民一听，更是感激涕零，
直呼遇到了活神仙。当夜，道士便在村口设下法坛。法坛布置得颇为诡异，
不是常见的黄布符纸，而是以黑色为底，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子时一到，
阴风骤起，道士手持桃木剑，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语，
法坛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忽然间，一股黑烟从地下冒出，
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正是王老赖的鬼魂！只是这鬼魂的模样，比生前更加恐怖恶心。
脑袋瘪了一半，白花花的脑浆混着暗黑的血污不断外渗，一颗眼珠连着神经耷拉在脸颊旁，
另一只眼睛则是一片死白的空洞。整张脸布满腐烂的肉块，
隐约可见肥白的蛆虫在腐肉间钻进钻出。它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带着无尽的怨毒。
“妖道，多管闲事！”鬼魂尖啸着扑向道士。道士厉喝一声，桃木剑挽了个剑花，迎了上去。
一时间，法坛上黑气与金光交织，阴风呼啸，飞沙走石。那王老赖的鬼魂凶悍异常，
竟与道士斗得旗鼓相当。村民们远远看着，吓得面无人色，大气都不敢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道士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额头见汗，呼吸急促，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那鬼魂却越发狰狞，黑气大涨，将道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道士就要落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