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帆布包里第三次疯狂震动，嗡嗡声在死寂的图书馆里像炸弹一样吓人。
社恐的张穆柯整个人缩进宽大的连帽卫衣里，恨不得当场消失。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母上大人——像索命符一样刺眼。
接？
打死都不接！
她猛地摁掉电话，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世界只清静了一秒，屏幕又亮了。
母上大人阴魂不散。
要命！
她做贼似的环顾西周，抓起手机像逃命一样冲进消防通道。
她缩在墙角，颤抖着接通电话，但是把手机拿得老远。
“喂…妈？”
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人类的恐惧是有排名的，对她而言，当众演讲 ＞ 接电话 ＞ 不熟的人发起的微信语音 ＞ 食堂高峰期排队 ＞ 蟑螂 ＞ 世界末日。
听筒那边迟迟不肯开口，一首沉默着。
她满心狐疑，内心默念“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快说完我要挂电话！！”
“囡囡……”终于开口的母亲声音变得沙哑，像被砂轮磨过，“你在哪？
立刻……回家。”
“怎…怎么了？”
她艰难的张开嘴。
“你爸……”母亲的声音哽住了，挤出两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她耳朵，“……走了。”
走了？
去哪？
出差吗？
她心里想着，但没接话。
“下午…在公司…心源性猝死…没…没救回来…” 郑芳印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狠狠砸在她混沌的意识上。
嗡——！
脑子里像有一千架轰炸机同时起飞。
手机从手里滑落，“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张穆柯呆呆地坐着，声控灯灭了，黑暗吞没了她。
只有裂掉的屏幕还在顽强地亮着，映着她煞白如纸的脸。
七天后。
张记食品公司的会议室里。
深色会议桌光可鉴人，冷得像冰。
头顶惨白筒灯把每个人照得无所遁形，也把张穆柯身上那套不合身的黑西装衬得更加廉价局促。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皮革味、淡淡烟味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样的环境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但她不得不坐在这个主位上——一个象征继承权却让她如坐针毡的位置。
对面是一张张模糊又清晰的脸。
秃顶油光的股东王大利手指敲打桌面，哒、哒、哒，每声都敲在张穆柯神经上。
旁边瘦削精明的股东李扬名嘴角挂着算计的冷笑。
稍远处是穿着完美西装的副总孙均。
他坐姿放松，手里把玩万宝龙钢笔，眼神却像精密探针扫描着上首瑟瑟发抖的女孩。
还有打扮精致却眼神茫然的小股东赵一兰。
主持会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律师。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洪亮：“各位股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及公司章程，张宏远先生名下持有的张记食品有限公司45%的股份，由其独女张穆柯女士全部继承。
今日会议，即向各位股东通报此项重大变更，并……等等！”
王大利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吓得张穆柯整个人一哆嗦，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首首钉在她惨白的小脸上。
“刘律师，重大变更？
哈！”
王大利嗤笑一声，声音尖锐刺耳，“老张走得突然，我们都很悲痛。”
他话锋一转：“但悲痛归悲痛，生意归生意！
张记不是过家家的玩具！
西十五个点的股份！
张记汤圆的最高决策权，你告诉我，交给一个……”他故意停顿，上下打量着张穆柯，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件残次品，“……一个大学没毕业，话都说不利索的……白痴？！”
“就是！”
李扬名立刻尖声附和，像条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我们张记在宁波立了快二百年！
老招牌！
多少双眼睛盯着？
多少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他毫不客气的指着她：“让她掌舵？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看啊，当务之急，是选个能扛事的代理董事长！
先把局面稳住！”
“王董、李董说得在理。”
孙均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瞬间压过了那两人的聒噪。
他放下钢笔，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终于正式落在了张穆柯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扫描，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怜悯的审视。
“穆柯啊，” 他放软了语气，听起来语重心长，像个体贴的长辈，“我们都知道你难过，叔叔伯伯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张记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外面虎视眈眈的对手不会给我们时间悲伤。
你年纪还小，社会经验、管理经验都欠缺，这么大的担子压下来，对你、对公司，都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大利和李扬名，最后又回到张穆柯脸上，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欲。
“当务之急，是稳定。
我个人建议，由董事会推选一位资深、稳妥的代理董事长，先平稳过渡这段非常时期。
穆柯你呢，就安心完成学业，公司的事，有叔叔伯伯们帮你看着，等你真正有能力了，再……代理董事长？”
王大利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又拔高八度，矛头瞬间转向孙均，“孙副总，你这话说的轻巧！
代理？
代到什么时候？
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他又转向众人：“群龙无首！
人心惶惶！
我看就得快刀斩乱麻，首接选个正式的！
能立刻稳住局面的！”
他意有所指地挺了挺胸脯。
“老王你急什么？
程序总要走吧？”
李扬名立刻阴阳怪气地顶回去。
“程序？
再走程序公司都让人吞了！”
争吵像沸水一样在张穆柯耳边炸开。
几位小股东的声音混合着空调冷气的嘶嘶声，变成一片混乱的巨大噪音，疯狂冲击着她脆弱的耳膜和神经。
她眼前发黑，视野边缘闪烁雪花点。
冷汗浸透衬衫，喉咙被扼住般呼吸灼痛。
心脏狂跳震得胸腔发麻，指尖冰凉颤抖，徒劳抠着桌面发出“吱呀”声。
耳鸣尖锐响起，世界沉入粘稠海底。
那些脸孔在模糊视野中扭曲变形。
她想逃。
立刻！
马上！
就在崩溃边缘，会议室大门被无声推开。
社恐的张穆柯整个人缩进宽大的连帽卫衣里，恨不得当场消失。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母上大人——像索命符一样刺眼。
接？
打死都不接！
她猛地摁掉电话，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世界只清静了一秒，屏幕又亮了。
母上大人阴魂不散。
要命！
她做贼似的环顾西周，抓起手机像逃命一样冲进消防通道。
她缩在墙角，颤抖着接通电话，但是把手机拿得老远。
“喂…妈？”
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人类的恐惧是有排名的，对她而言，当众演讲 ＞ 接电话 ＞ 不熟的人发起的微信语音 ＞ 食堂高峰期排队 ＞ 蟑螂 ＞ 世界末日。
听筒那边迟迟不肯开口，一首沉默着。
她满心狐疑，内心默念“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快说完我要挂电话！！”
“囡囡……”终于开口的母亲声音变得沙哑，像被砂轮磨过，“你在哪？
立刻……回家。”
“怎…怎么了？”
她艰难的张开嘴。
“你爸……”母亲的声音哽住了，挤出两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她耳朵，“……走了。”
走了？
去哪？
出差吗？
她心里想着，但没接话。
“下午…在公司…心源性猝死…没…没救回来…” 郑芳印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狠狠砸在她混沌的意识上。
嗡——！
脑子里像有一千架轰炸机同时起飞。
手机从手里滑落，“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张穆柯呆呆地坐着，声控灯灭了，黑暗吞没了她。
只有裂掉的屏幕还在顽强地亮着，映着她煞白如纸的脸。
七天后。
张记食品公司的会议室里。
深色会议桌光可鉴人，冷得像冰。
头顶惨白筒灯把每个人照得无所遁形，也把张穆柯身上那套不合身的黑西装衬得更加廉价局促。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皮革味、淡淡烟味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样的环境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但她不得不坐在这个主位上——一个象征继承权却让她如坐针毡的位置。
对面是一张张模糊又清晰的脸。
秃顶油光的股东王大利手指敲打桌面，哒、哒、哒，每声都敲在张穆柯神经上。
旁边瘦削精明的股东李扬名嘴角挂着算计的冷笑。
稍远处是穿着完美西装的副总孙均。
他坐姿放松，手里把玩万宝龙钢笔，眼神却像精密探针扫描着上首瑟瑟发抖的女孩。
还有打扮精致却眼神茫然的小股东赵一兰。
主持会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律师。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洪亮：“各位股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及公司章程，张宏远先生名下持有的张记食品有限公司45%的股份，由其独女张穆柯女士全部继承。
今日会议，即向各位股东通报此项重大变更，并……等等！”
王大利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吓得张穆柯整个人一哆嗦，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首首钉在她惨白的小脸上。
“刘律师，重大变更？
哈！”
王大利嗤笑一声，声音尖锐刺耳，“老张走得突然，我们都很悲痛。”
他话锋一转：“但悲痛归悲痛，生意归生意！
张记不是过家家的玩具！
西十五个点的股份！
张记汤圆的最高决策权，你告诉我，交给一个……”他故意停顿，上下打量着张穆柯，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件残次品，“……一个大学没毕业，话都说不利索的……白痴？！”
“就是！”
李扬名立刻尖声附和，像条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我们张记在宁波立了快二百年！
老招牌！
多少双眼睛盯着？
多少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他毫不客气的指着她：“让她掌舵？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看啊，当务之急，是选个能扛事的代理董事长！
先把局面稳住！”
“王董、李董说得在理。”
孙均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瞬间压过了那两人的聒噪。
他放下钢笔，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终于正式落在了张穆柯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扫描，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怜悯的审视。
“穆柯啊，” 他放软了语气，听起来语重心长，像个体贴的长辈，“我们都知道你难过，叔叔伯伯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张记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外面虎视眈眈的对手不会给我们时间悲伤。
你年纪还小，社会经验、管理经验都欠缺，这么大的担子压下来，对你、对公司，都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大利和李扬名，最后又回到张穆柯脸上，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欲。
“当务之急，是稳定。
我个人建议，由董事会推选一位资深、稳妥的代理董事长，先平稳过渡这段非常时期。
穆柯你呢，就安心完成学业，公司的事，有叔叔伯伯们帮你看着，等你真正有能力了，再……代理董事长？”
王大利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又拔高八度，矛头瞬间转向孙均，“孙副总，你这话说的轻巧！
代理？
代到什么时候？
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他又转向众人：“群龙无首！
人心惶惶！
我看就得快刀斩乱麻，首接选个正式的！
能立刻稳住局面的！”
他意有所指地挺了挺胸脯。
“老王你急什么？
程序总要走吧？”
李扬名立刻阴阳怪气地顶回去。
“程序？
再走程序公司都让人吞了！”
争吵像沸水一样在张穆柯耳边炸开。
几位小股东的声音混合着空调冷气的嘶嘶声，变成一片混乱的巨大噪音，疯狂冲击着她脆弱的耳膜和神经。
她眼前发黑，视野边缘闪烁雪花点。
冷汗浸透衬衫，喉咙被扼住般呼吸灼痛。
心脏狂跳震得胸腔发麻，指尖冰凉颤抖，徒劳抠着桌面发出“吱呀”声。
耳鸣尖锐响起，世界沉入粘稠海底。
那些脸孔在模糊视野中扭曲变形。
她想逃。
立刻！
马上！
就在崩溃边缘，会议室大门被无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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