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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说《未来人类真的会被毁灭吗》是作者“哎哟蜗趣”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李正信郭东阳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主要讲述的是:九月的风卷着残暑的余热和聒噪的蝉蛮横地灌满了胡海大学的每一个角郭东阳拖着半人高的行李额发被汗水黏在脑门站在“博学路”的指示牌有些茫然地打量着这个未来四年的栖身之阳光刺高大的香樟树叶边缘闪着碎崭新的教学楼泛着冷硬的光身边是和他一样新鲜、带着点怯生生兴奋的面拖着大包小被同样年轻的父母簇拥喧哗声浪一阵高过一这就是大学空气里飘浮着青草、灰尘和无限可能...
九月的风卷着残暑的余热和聒噪的蝉鸣,蛮横地灌满了胡海大学的每一个角落。
郭东阳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额发被汗水黏在脑门上,站在“博学路”的指示牌下,
有些茫然地打量着这个未来四年的栖身之所。阳光刺眼,高大的香樟树叶边缘闪着碎金,
崭新的教学楼泛着冷硬的光泽,身边是和他一样新鲜、带着点怯生生兴奋的面孔,
拖着大包小裹,被同样年轻的父母簇拥着,喧哗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这就是大学了。
空气里飘浮着青草、灰尘和无限可能性的味道。郭东阳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心雀跃着,
几乎要撞出来。他想象着在这里读书、恋爱、参加社团、通宵讨论不着边际的理想,
然后走向一个光芒万丈的未来。一切都在眼前铺开,像一张任由挥洒的白纸。“哥们儿,
新生?几栋的?”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郭东阳回头,
看到一个穿着皱巴巴篮球背心、个子高瘦的男生,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眼神里有种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懒散。“啊,是,新生,7栋。”郭东阳忙应道。“巧了,
我也7栋,大三,李正信。”男生随意地伸出手,接过郭东阳手里一个看起来最沉的包,
“走吧,带你认认路,这破学校绕得很。”李正信走路有点晃,话不多,但指路还算耐心。
穿过喧闹的主干道,绕过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宿舍区略显陈旧,
红砖墙上爬满了茂密的爬山虎。“那边是活动中心,社团招新跟菜市场似的,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李正信用下巴点了点一栋热闹的建筑,随即又撇撇嘴,“没劲,
大部分都是骗会费的。”“学长,什么社团有意思点?”郭东阳好奇地问。“有意思?
”李正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混日子呗,哪儿都差不多。
等你到大三就明白了,什么理想抱负,都是狗屁,能顺利毕业找个班上就不错了。
”这话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破了郭东阳刚刚鼓胀起来的气球。他讪讪地没接话。
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带着独立的卫生间和小阳台。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到,
郭东阳选了靠窗的位置。李正信帮他把行李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行了,你自己收拾吧。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走到门口又回头,指了指阳台外面,“看见那栋楼没?
就那个,墙皮掉得最厉害那个,老实验楼。没事少往那边溜达,邪性。”“邪性?
”郭东阳探头看去,那是一栋被遗弃在角落的苏式老建筑,红砖斑驳,窗户大多破损,
黑洞洞的,周围杂草丛生,与校园其他地方的簇新格格不入。“嗯,老闹鬼传说呗。
”李正信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反正学校封了好几年了,
说是要拆也没动静。走了。”李正信晃悠着离开了。郭东阳站在阳台,又看了那老楼几眼。
夕阳正缓缓沉下,给那破败的轮廓镶上一道诡异的金边。一阵风吹过,疯长的野草簌簌摇动,
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低语。他打了个寒颤,缩回房间,用力关上了阳台门。新生活的兴奋感,
莫名地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接下来的几天是密集的新生教育、开学典礼、领取教材。
郭东阳尽量让自己融入这新鲜的洪流,他参加了几个社团的宣讲会,
在挤满人的大教室里听学长学姐分享“成功经验”,
在食堂熙熙攘攘的人潮里艰难地寻找座位。他见到了更多像李正信一样的学长学姐,
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疲惫和一种被反复打磨后的麻木。
他也注意到了那个总在图书馆固定角落看书的女孩,薛小雪,同是新生,
她身上有种安静的、不合时宜的忧郁。他还远远见过一次大四的刘冬贞学姐,
据说已经在实习,回学校办手续,她穿着不合身的职业套装,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急促又空洞的响声,脸上是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和焦虑。
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悄然渗透。不再是高中时那种明确的、针对分数的压力,
而是一种更庞大、更粘稠的东西,关于未来,关于出路,关于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
它弥漫在课堂间隙的沉默里,弥漫在学长学姐接电话时不耐烦又压低的声音里,
弥漫在辅导员关于就业形势严峻的反复提醒里。这天下午,郭东阳抄近路去教学楼,
不知不觉绕到了那栋老实验楼附近。好奇心像一只小猫,挠着他的心。
他鬼使神差地拨开半人高的杂草,靠近了那栋建筑。楼门被生锈的铁链锁着,
但旁边一扇窗户的木板松动了。他四下张望,无人,便费力地钻了进去。
里面是彻底的荒凉和寂静。灰尘在从破窗透进来的光柱里狂舞,
空气里是浓重的霉味和某种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息。
破碎的烧杯、倾覆的桌椅、散落一地的泛黄纸张,上面是早已过时的实验图表。
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水渍和意义不明的涂鸦。他在一间间废弃的实验室外踱步,
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张望,看到的只有凝固的时光和衰败。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脚下一滑,
差点摔倒。他扶住旁边一个蒙尘的木架子,架子晃了晃,一件东西从顶层滑落,
掉在厚厚的灰尘里,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一面镜子。式样非常古旧,椭圆形的,
边框是暗沉沉的黄铜,雕刻着繁复却磨损严重的花纹,像是某种纠缠的藤蔓或者扭曲的字符。
镜面本身也雾蒙蒙的,映出的影像模糊不清。郭东阳把它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镜面。
灰尘拂去,镜面似乎清晰了一点,但依然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他对着镜子照了照,
自己的脸扭曲而黯淡,背景是这间破败实验室的模糊轮廓。没什么特别的。他松了口气,
又有点失望。正想把它扔回原处,镜面突然像是水波一样荡漾了一下。他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镜面恢复了模糊,但里面映出的,似乎不再是这间实验室了。
那像是一个……格子间?拥挤的办公桌,闪烁的电脑屏幕,堆积如山的文件……他心脏狂跳,
揉了揉眼睛,再凑近些。镜面再次波动,影像稳定下来。这一次,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镜子里,是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头发稀疏、眼神空洞麻木的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打着哈欠,
嘴角甚至能看到一点干涸的口水渍。那张脸,分明就是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的他自己!
背景是千篇一律的办公室隔间,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那男人抬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杯,
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机器人。郭东阳甚至能“看到”他电脑屏幕上无聊的报表数据,
能“闻到”那间办公室里浑浊的空气和廉价咖啡的味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郭东阳手一抖,镜子差点再次脱手。他猛地将镜子翻转过去,扣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是幻觉?一定是这鬼地方太压抑了,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强迫自己冷静,过了几分钟,
才颤抖着手,再次慢慢拿起镜子。这一次,镜子里是他自己惊恐未定的脸,
背景是废弃的实验室。他长长舒了口气,果然是幻觉。这破镜子,真邪门。他不敢再多留,
把镜子塞进背包里,逃也似的离开了老实验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晚上,他心不在焉地在宿舍玩着电脑。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一个在打游戏,键盘敲得山响,另一个在和女朋友视频,腻腻歪歪。
郭东阳几次想拿出那面镜子再看看,又鼓不起勇气。他打开招聘网站,随意浏览着。
那些光鲜亮丽的职位描述背后,
他似乎能看到无数个像下午镜子里那个“自己”一样疲惫麻木的身影。“看啥呢?
这么早关心找工作?”打游戏的室友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没,随便看看。
”郭东阳含糊地应道。“嗨,早着呢,及时行乐懂不懂?”室友不以为然,“等到了大四,
有得愁的。你看李正信学长,听说他实习被坑了,现在天天在宿舍躺尸呢。
”郭东阳想起李正信那副懒散的样子,心里那根刺又动了一下。几天后的一个傍晚,
郭东阳在食堂又遇到了李正信。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对着餐盘里的饭菜发呆,
脸色比前几天更差。“学长。”郭东阳端着盘子走过去坐下。李正信抬眼看了看他,
没什么表情。“嗯。”“实习……不顺利?”郭东阳试探着问。李正信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顺利?每天端茶倒水打印跑腿,被老板当狗一样呼来喝去,
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钱,转正?遥遥无期。妈的,这破学上的,真没意思。
”他用力戳着盘子里的米饭,“有时候真想问问,我们这么拼命卷,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将来变成地铁里那些行尸走肉的一员?”郭东阳沉默了。他想起了那面镜子,
喉咙有些发干。“你知道吗,”李正信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点神经质,
“我最近老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特别小的格子里,对着电脑,一直工作一直工作,
永远做不完,然后醒来一身冷汗。我感觉那不是梦,那是预演。
”预演……这两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郭东阳心上。回到宿舍,夜深人静。郭东阳鬼使神差地,
又从背包底层翻出了那面铜镜。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照去。镜面先是模糊,
随即再次波动起来。这一次,影像更加清晰,也更加残酷。镜子里不再是模糊的办公室,
而是一个具体的生活场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李正信”,穿着褪色的家居服,
头发油腻,眼袋深重,正窝在一个狭窄的出租屋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
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地上散落着外卖盒子。他看起来疲惫、颓丧,眼里没有一丝光。
镜头拉近,郭东阳甚至能看到他眼角细密的皱纹和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
那是一种被生活彻底榨干后的麻木。郭东阳猛地将镜子扣在桌上,心脏怦怦直跳。不是幻觉!
这镜子真的能照见未来!而且,是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未来!他瘫坐在椅子上,
冷汗浸湿了后背。如果李正信的未来是这样,那自己的呢?
那个格子间里的麻木男人……薛小雪呢?刘冬贞学姐呢?这里的每一个人呢?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像沼泽地的淤泥,缓缓将他淹没。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这太荒谬,
太诡异。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镜中的影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隔天,
在一节枯燥的思想政治课上,
郭东阳看到前排的薛小雪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重复的、扭曲的线条,
她的侧脸在窗外灰白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脆弱。课间,
他听到两个女生在小声抱怨实习难找,其中一个叹了口气说:“算了,
反正最后都是社畜的命,早点习惯也好。”“社畜”……这个词像病毒一样在校园里传播。
每个人都用它来自嘲,但自嘲背后,是深深的无力感。郭东阳忍不住,
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拦住了正要离开图书馆的薛小雪。“薛小雪,
”他声音有些干涩,“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薛小雪抬起头,
那双总是带着点朦胧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清晰的惊恐,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
是深不见底的忧郁。“想那些做什么?”她轻声说,像是在问郭东阳,又像是在问自己,
“想了就能改变吗?我爸妈……他们就是那样过来的。我看得到他们的路,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她低下头,抱着书匆匆走了。郭东阳站在原地,心里一片冰凉。
他明白了,那种对既定未来的、早熟的绝望,并不只存在于那面诡异的镜子里,
它早已像慢性毒药,渗透进了很多人的心里。镜子,只是把这绝望具象化了而已。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周后。
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郭东阳有一面“怪镜子”的传闻——或许是郭东阳自己某次说梦话泄露的,
或许是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引起了注意——他直接找到了郭东阳的宿舍。“东阳,
听说你捡了个宝贝?给我看看。”李正信的语气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不容置疑,
眼神却异常锐利。郭东阳想否认,但在李正信的逼视下,
最终还是颤抖着拿出了那面用布包着的铜镜。
“学长……你最好别看……”他试图做最后的劝阻。李正信嗤笑一声,
一把抓过镜子:“怎么?还能照出鬼来?”他满不在乎地举到面前。下一秒,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手臂僵在半空,瞳孔急剧收缩,嘴唇哆嗦着,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镜子里映出的,显然不是他此刻的脸,也不是这间宿舍。
“不……不可能……”他喃喃着,声音嘶哑,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他猛地将镜子摔在郭东阳的床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郭东阳捡起镜子,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李正信看到了什么。
从那天起,李正信彻底变了。他不再去实习,也不再投简历,课更是能逃就逃。大部分时间,
他要么在宿舍蒙头大睡,要么就坐在湖边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有人问他,
他就惨然一笑:“还努力什么?反正结局都写好了,过程重要吗?
”他的变化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的涟漪远比郭东阳想象的要大。
“李正信看了一面镜子就疯了”的流言开始悄然蔓延,
与那面镜子能“照见未来”的诡异传闻混合在一起,在一种集体性的焦虑情绪中发酵、变异。
越来越多的人,
于各种原因——好奇、不信邪、或者内心深处潜藏的巨大恐惧——通过各种途径找到郭东阳,
要求“看看那镜子”。郭东阳起初坚决拒绝,
但他挡不住那些或哀求、或挑衅、或绝望的目光。而且,
一个阴暗的念头在他心里滋生: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承受这种恐惧?让大家都看看,
这该死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
宿舍水房、空旷无人的教学楼顶楼、深夜的图书馆储藏室——那面古老的铜镜被一次次举起。
每一个看过镜子的人,反应都大同小异。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然后是崩溃般的恐惧,最后,
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或者说,死寂。有人看到自己在流水线上机械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眼神空洞。 有人看到自己在酒桌上赔笑应酬,喝得酩酊大醉,趴在马桶上呕吐。
有人看到自己为了房贷车贷孩子的补习班费用,对着计算器一遍遍按着,眉头紧锁。
有人看到自己在相亲市场上被挑拣,或者在无尽的家长里短中变得憔悴苍老。 无一例外,
都是平庸的,疲惫的,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绝望的面孔。恐慌像瘟疫一样,
无声无息地席卷了整个胡海大学。课堂出勤率断崖式下跌。
教授们在讲台上对着稀稀拉拉的学生,无奈地摇头。通宵自习室不再灯火通明。
图书馆里那些曾经被考研、考公大军占据的位置空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
校园里游荡着越来越多无所事事的身影。草坪上躺着看云的人多了,
湖边对着水面发呆的人多了,网吧和酒吧的生意前所未有的火爆。
一种集体性的“摆烂”情绪开始弥漫。“还学什么习啊?反正以后都是牛马。” “奋斗?
奋斗就能改变三十五岁被优化裁员的命运吗?” “提前体验退休生活不好吗?
” “我连三十年后的辞职信都写好了,就等时机一到直接提交。
”这些话语成了新的流行语,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幽默感”。
有人真的开始撰写几十年后的辞职报告,有人在校园论坛上发起“躺平大赛”,
分享各种低欲望生存技巧。对未来的一切规划和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因为那面该死的镜子已经剧透了结局——一个毫无希望、令人窒息的结局。
郭东阳自己也深陷在这种情绪里。他不再去上课,整天窝在宿舍,对着电脑屏幕,
却什么也看不进去。那面镜子被他藏在衣柜最深处,
但他感觉那镜中的影像无时无刻不追随着他。他甚至开始避免照任何镜子。
他遇到过薛小雪一次,她抱着一摞书,但眼神飘忽,脚步虚浮。“我看到了,
”她对他惨淡地笑了笑,“和我妈妈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真没意思,对吧?”她顿了顿,
轻声说,“或许……提前知道也好,至少……不用再挣扎了。”那语气里的认命,
让郭东阳不寒而栗。他也远远看见过刘冬贞学姐回学校。她穿着那身不合体的套装,
走在路上,对周围弥漫的颓废气息视若无睹,或者说,她本身就已经是那未来的一部分。
她的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被无形枷锁束缚着的僵硬。校园仿佛提前进入了寒冬,
一种精神上的寒冬。活力被抽干,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随波逐流的惰性。直到那天下午。
郭东阳百无聊赖地躺在宿舍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水渍。几个室友都不在,
大概是去了哪个网吧“集体躺平”。寂静中,那面镜子的诱惑力又变得无法抗拒。
他像瘾君子一样,再次将它翻了出来。他照了自己。还是那个格子间里的男人,
还是那样麻木的表情,令人作呕的环境。他几乎要习惯这种绝望了。就在这时,
宿舍门被推开,李正信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潦倒,胡子拉碴,
眼窝深陷。他看到郭东阳手里的镜子,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激动,
只是扯了扯嘴角。“还看这破玩意儿呢?”他的声音沙哑,“没看腻啊?”郭东阳没理他,
绝望像潮水一样再次淹没了他。李正信走到自己桌前,拿起水杯灌了几口冷水,
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郭东阳说:“我他妈就不信了……再看一遍,老子倒要看看,
那鬼日子到底有多细节!”他说着,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怒气,
一把从郭东阳手里夺过了镜子。郭东阳没有阻止。李正信粗暴地将镜子举到眼前,死死盯着。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呼吸粗重。郭东阳能看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突然,
李正信的动作僵住了。他脸上的愤怒和不耐烦凝固了,然后慢慢转变为一种极度的困惑。
“等等……”他喃喃道,把镜子拿近了些,几乎要贴到鼻子上,“这……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郭东阳有气无力地问。“徽章……”李正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胸口……别着一个徽章……刚才……刚才有吗?”徽章?郭东阳猛地从床上坐起,
一把抢回镜子。他的心再次狂跳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他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
再次看向镜中那个未来自己的影像。他首先看到的,依然是那张麻木的脸,拥挤的格子间,
压抑的环境。绝望感再次袭来。但紧接着,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未来“郭东阳”的胸前,西装左侧领口的位置。那里,
别着一枚小小的、样式奇特的徽章。他之前无数次观看,竟然都忽略了它!或者说,
某种力量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它!那徽章不大,造型简洁,像是一颗抽象化的星星,
又像是一朵待放的花苞,材质看不太清,似乎闪烁着一种非常微弱的、近乎内敛的金属光泽,
与周围灰暗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它别在那里,像是一个沉默的标记,
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无法忽视的……异数。“这……这是什么?”郭东阳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他妈怎么知道!”李正信喘着粗气,“老子的那个‘我’身上也有!
刚才看的时候绝对没有!或者……是我们都没注意到?”两人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种死灰复燃般的、微弱的好奇心。“快!再看看别人的!
”李正信急切地说,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他们像疯了一样,
偷偷找来了几个同样看过镜子、并且已经“躺平”的同学。在郭东阳的宿舍里,窗帘拉紧,
那面铜镜被一次次举起。每一个被重新审视的“未来影像”中,那个曾经被忽略的细节,
都清晰地显现出来。在流水线上麻木操作的那个“他”,工装左胸口袋上方,别着那枚徽章。
在酒桌上陪笑喝酒的那个“她”,职业套装的领口,别着那枚徽章。
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的“她”,毛衣的襟前,别着那枚徽章。
甚至那个在镜象里看起来最早、最颓丧的,窝在出租屋沙发里喝啤酒的“李正信”,
他那件褪色家居服的衣领上,也歪歪斜斜地别着那枚小小的徽章!无一例外!
所有那些看似绝望、麻木、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未来身影上,
都佩戴着同一枚样式奇特的、闪烁着微光的徽章!“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同学崩溃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以及一丝……被强行从绝望泥潭里拉出来的无措。没有人能回答。那枚徽章,
像一个无法解读的密码,一个强行植入既定悲剧剧本里的神秘符号。
它没有改变那些未来场景本身的灰暗色调,没有消除那些面孔上的疲惫。但是,
它的存在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强烈的质疑。它是什么?谁颁发的?代表着什么?
是某种组织的标记?一种身份的象征?还是……某种希望的信物?
之前那种铁板一块的、令人窒息的绝望预言,被这枚小小的、普通的徽章,
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冰冷的、绝对的命运感,动摇了。郭东阳紧紧攥着那面冰冷的铜镜,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窗外,是胡海大学沉寂的夜色,一种集体性的迷茫依旧笼罩着校园,
像化不开的浓雾。但那枚突然闯入视野的徽章,像一颗被投入死水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虽然微弱,却持续扩散着。它没有带来答案,反而带来了更多、更汹涌的疑问。
之前的恐惧,源于已知的、确定的悲惨结局。而现在,这种“已知”被打破了。未来,
似乎不再是那条笔直通往灰暗深渊的单行道。那枚徽章,它到底是什么?李正信喘着粗气,
眼睛死死盯着被郭东阳扣在桌上的镜子,仿佛目光能穿透木板,
再次看到里面那个佩戴着徽章的、颓废的未来自己。“不行……我得知道……”他喃喃自语,
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宿舍里烦躁地踱步,“这玩意儿肯定有来历!那栋破楼!
镜子是从那儿来的!”郭东阳抬起头,喉咙发紧:“学长,你的意思是……”“回去!
回那栋老实验楼看看!”李正信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既然镜子是从那儿来的,
说不定那里有线索!总不能……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等着吧!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这些日子积压的所有不甘和迷茫。
郭东阳的心脏猛地一缩。回到那个阴森的地方?光是想想就让他脊背发凉。
但李正信的话像钩子,勾起了他心底同样翻腾的疑问和那一点点不甘心。就这么认命吗?
在看到了那枚诡异的徽章之后?“我……我去。”郭东阳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颤音,
却异常清晰。李正信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东西,像是赞许,
又像是同病相怜的无奈。“今晚熄灯后,楼后门碰头。”他压低声音,“别告诉任何人。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郭东阳坐立难安,
那枚徽章的影像和废弃实验室阴森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交替出现。他甚至开始怀疑,
这会不会是镜子的另一个陷阱?引导他们去探寻更深的恐惧?熄灯铃响过很久,
宿舍楼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马路隐约传来的车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