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航空公司,他们是毫无交集的同事。
他是最年轻的王牌机长,行事严谨,一丝不苟。
她是航医部里安静的存在,温柔恬静,鲜少与人深交。
唯有家人聚餐时,他会体贴地为她布菜,眉眼温柔;会细致记下她所有喜好,妥帖安排饮食;会在每一个节日,为她备好礼物。
宋今禾总以为自己何其幸运,能嫁给暗恋多年的人。
直到他的前女友归国——办公室外,她亲眼见他低头吻上那人,眼底凝着化不开的缱绻。
那一刻她才明白,他心底刻着的女孩从未褪色。
而她,不过是他求而不得后的将就。
……手机提示音刺破卧室的寂静。
宋今禾昏沉地裹在被子里,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是闺蜜林浅发来的消息。
“禾禾,跟你说个事,方砚修的前女友回国了,而且马上要入职咱们航空公司。”
“他们俩不会旧情复燃吧?”紧跟着消息的,是一张照片。
宋今禾指尖一滑,图片瞬间放大——航空公司大厅的落地窗前,方砚修身着笔挺机长制服,身姿挺拔。
站在他身侧的女人,一袭米白色连衣裙,正仰头凝望着他,嘴角漾开弧度。
两人靠得极近,女人的发梢几乎要拂过他的袖口。
宋今禾握着手机的手指无声收紧,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
她认得照片上的女人,叶轻轻——方砚修大学时的恋人,当年因出国分手。
她从没想过,叶轻轻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
为了应对“杜绝办公室恋情”的规定,也为了摆脱靠家族背景上位的公子哥形象,方砚修刻意隐瞒已婚和航空公司继承人的身份。
每次在公司走廊擦肩,两人至多敢礼貌颔首,连多一丝眼神交汇都唯恐泄露秘密。
她下意识偏过头,瞥见床头柜上那杯温水,还氤氲着极淡的热气。
那是方砚修上班前准备的,杯壁贴着便签,提醒她吃药。
林浅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宋今禾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下意识相信笃信方砚修不会背弃婚姻。
两人结婚时曾签下婚前协议,方砚修郑重承诺不会在婚内出轨。
四年婚姻,虽无轰轰烈烈的故事,日子却也流淌着温馨幸福。
方砚修待她温和体贴。
生理期时,他会默默泡好红糖水。
值夜班时,他会悄然送来宵夜。
生病时,他更是悉心照料,寸步不离。
宋今禾深吸一口气,回复林浅:“别瞎说,都过去那么久,砚修他不是这种人。”
消息发出,她自己却觉出心虚。
她请假在家休养,方砚修每日如常上下班,叶轻轻的身影几乎被她遗忘在角落。
直到周五,她回公司报到。
临近下班,她鬼使神差走到机长办公室。
门虚掩着,办公室里,方砚修正俯身轻吻一个女人。
女人侧对着门,恰好露出姣好的侧脸——是叶轻轻!而方砚修的神情,是宋今禾从未见过的缱绻,那是一种她在方砚修脸上,从未见过的、如此清晰的爱意。
宋今禾只觉脑中轰然作响。
那些曾为方砚修辩解的话语,此刻化作一个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她想起大学时,他们是人人称羡的校园情侣,她也曾撞见过方砚修与叶轻轻在一起的画面。
那时的方砚修,便是这样般凝视着叶轻轻,眼中盛满爱意。
原来他真的从未忘记过叶轻轻啊。
宋今禾脚步虚浮,跌撞着逃离。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公司大厅,周遭议论声如同细密的针尖,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你看到了吗?刚才方机长看叶轻轻的眼神,简直温柔得要滴出水来!”“可不是嘛!听说她是方机长前女友,两人该不会旧情复燃吧?”“方机长单身这么多年,肯定就是在等叶轻轻回国。”
这些话刺入宋今禾心底,像在无情地嘲讽她这个“方太太”,不过是个随时可被替代的符号。
她几乎踉跄着逃出公司大楼。
宋今禾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父亲电话,声音哽咽:“爸……我想和方砚修离婚。”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暴怒训斥声:“混蛋!你们两人的婚姻牵扯到家族,现在正值两家合作关键期,你给我老实点!”听到父亲丝毫不顾及她感受的怒斥,宋今禾咬唇哀求。
“所以……在您心里,家族永远比女儿的幸福重要是吗?”她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这么多年……您有关心过我一句吗?”“幸福?宋今禾,你享受宋家带来的一切就应该承担起责任!”父亲态度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愈发强硬,“做好你的方太太!”最后一丝希望湮灭,宋今禾紧握着手机,泪水无声滑落。
在庞大的家族利益面前,她那点微末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将喉咙里翻涌的不甘强行咽下。
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妥协:“知道了……”挂了电话,宋今禾孤立街头,晚风裹挟着寒意袭来。
她望向远处燕城的方向,那里曾是她的家,是她以为坚固的港湾,此刻却只觉冰冷而陌生。
在利益至上的父亲心中,她这枚棋子的悲喜确实无甚重要。
可心底某个角落,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坚持住,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