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信永：被凭证淹没的第一天2018 年夏，
我攥着皱巴巴的入职通知书站在信永中和会计师事务所北京分所楼下，
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像极了我此刻既期待又惶恐的心情。
作为刚从财经大学毕业的应届生，
我对 “审计” 的认知还停留在课本里的 “实质性程序”“控制测试”，
直到推开 30 楼审计一部的玻璃门，才真正触摸到这个行业的温度 —— 准确说，
是堆满办公桌的凭证册散发出的油墨味，和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林薇是吧？跟我来。
” 穿藏青色西装的女人冲我点头，
胸牌上 “张敏 项目经理” 几个字让我瞬间挺直了背。
她的办公桌干净得只剩一台笔记本电脑，与隔壁工位摞到半人高的档案盒形成鲜明对比。
“先熟悉下审计软件，下午跟我去盛达科技做凭证抽查。
” 张敏把一叠装订整齐的底稿推到我面前，“看看去年的费用类底稿，搞懂抽样方法，
别到了客户那露怯。”我抱着比砖头还厚的底稿躲进茶水间，
指尖划过审计说明里密密麻麻的标注，
在现实中根本不是随手翻凭证 —— 底稿里每一张抽凭记录都标着凭证号、摘要、金额，
甚至附了复印件，张敏的红色批注写着 “需补充大额差旅费审批单”“通讯费超标准，
需核实是否为业务支出”。正当我对着 “控制测试样本量计算表” 发呆时，
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端着咖啡冲我笑：“新人？我叫陈阳，
去年入职的，以后咱们可能在一个项目组。”“凭证抽查是不是特别难？” 我赶紧问。
陈阳咬着吸管点头：“盛达科技是老客户，财务科的王姐特别严，
去年我漏了一张运输费发票的抬头，被她追着要了三天说明。不过张姐人好，
她会带你做第一笔，你跟着学就行。”下午两点，我跟着张敏和陈阳去盛达科技。
写字楼里的财务科挤满了文件柜，王姐坐在最里面，见到我们就笑着递茶水：“张经理来了？
今年的新人看着挺精神。” 张敏把审计计划递给她，
转头对我说：“今天先抽管理费用里的差旅费和办公费，你先从凭证册里找 10 月份的，
按我早上教你的，先看凭证日期和摘要，再核对附件是否齐全。”我蹲在文件柜前翻凭证，
指尖在厚厚的册子里摸索，汗水顺着后背往下淌。第一次拿起凭证时，
我紧张得手都在抖 —— 发票上的抬头是 “北京盛达科技有限公司”，
金额 568 元，摘要写着 “去上海参加行业会议差旅费”，
附件里有高铁票、酒店发票，还有一张盖着公司公章的出差申请单。“这张没问题吧？
” 我举着凭证问张敏。她走过来，指着发票右下角：“你看，
这里的开票日期是 9 月 30 日，但出差申请单是 10 月 8 日，时间对不上，
得让王姐解释下。”我瞬间僵住，刚才只顾着看金额和抬头，根本没注意日期。
王姐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哦，这是上个月的票，员工忘了报销，十月才补的申请，
我让他补个情况说明给你们。” 她转身去拿说明时，张敏轻声对我说：“审计就是抠细节，
日期、金额、签字，任何一个地方对不上都可能有问题，以后不能漏。
”那天回到事务所时已经晚上八点，格子间里还有一半人亮着灯。张敏把我叫到她工位前，
打开电脑里的审计底稿：“今天你抽的 15 张凭证里，有 3 张需要补充资料，
我已经标在表里了，明天你跟王姐对接。另外，你把今天的抽凭记录整理成电子版，
按凭证号排序，明天早上给我。”我坐在电脑前，一边输入数据一边回想白天的场景。
陈阳端着夜宵过来时，我还在对着表格发呆：“我是不是特别笨？连日期都没注意。
” 陈阳把汉堡递给我：“我去年第一次抽凭，把‘办公费’写成‘管理费’，
被张姐骂了一顿。慢慢来，审计这行就是熟能生巧，你看那边那个李哥，
” 他指着最里面的工位，“他是部门经理，三年前还跟我们一样天天蹲文件柜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李哥正对着电脑打电话，
语气沉稳：“这个合并报表的抵消分录必须重新做，关联方交易的定价依据不充分，
明天我去跟客户财务总监沟通。”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到我们，笑着挥了挥手。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一样，在复杂的项目里从容应对。
第二章 第一次独立：被退回三次的费用底稿入职第三个月，
张敏把盛达科技费用审计的全部工作交给了我。“这次你独立做，遇到问题可以问我，
但底稿必须自己完成。” 她把一份空白的费用审计底稿模板发给我，
“下周项目组要开中期会，你得在那之前把初稿交上来。”接过任务时，我既兴奋又紧张。
前两个月我一直跟着张敏做辅助工作，整理资料、发函证、复印凭证，
从没独立负责过一个模块。为了做好这份底稿，我每天早上七点就到事务所，
先梳理费用的明细科目，再对照去年的底稿确定审计程序。陈阳见我天天抱着凭证册，
主动把他去年做的盛达费用底稿发给我：“你参考下我的抽样方法，
不过今年他们新增了‘研发费用’，这个科目要单独做，记得跟财务要研发项目的立项文件。
”我拿着陈阳的底稿研究到深夜，发现他在研发费用部分附了详细的项目清单，
每个项目的支出都对应着具体的研发人员工资、材料费，
还有税务局的研发费用加计扣除备案表。“原来研发费用要这么细。
” 我对着电脑自言自语，赶紧给王姐发微信，让她准备相关资料。可第二天去盛达科技时，
王姐却面露难色：“研发项目的立项文件在总公司，我们这边只有复印件，
而且有些项目还没做完，支出明细可能不全。” 我一下子慌了，
之前没遇到过资料不全的情况，站在财务科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给张敏打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让王姐写个情况说明，注明资料在哪、什么时候能提供，
你先根据现有资料做底稿，缺的部分标出来，后续跟进。”按照张敏的建议，
我让王姐补了说明，然后开始整理研发费用的凭证。可做底稿时才发现，
有一笔 20 万的材料费，摘要写着 “研发项目 A 耗材”，但附件里只有一张发票，
没有入库单和领用记录。“王姐，这笔材料费用在研发项目 A 里，怎么没有入库单啊？
” 我拿着凭证问。王姐翻了翻文件柜，无奈地说：“这批材料是直接送到研发部的，
没走仓库，我让研发部补个领用单给你。”就这样，我在事务所和盛达科技之间跑了三趟，
才把研发费用的资料补全。可当我把底稿交给张敏时，还是被退了回来 —— 第一版里，
我把 “差旅费” 和 “业务招待费” 的明细科目弄混了，
张敏的批注写着 “需重新分类，按费用性质划分”；第二版里，抽样样本量不够，
她让我按照 “重要性水平” 重新计算；第三版里，
我忘了在底稿里附 “费用趋势分析表”，无法判断费用波动是否合理。“林薇，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做趋势分析？” 张敏把我叫到会议室，指着电脑里的图表，
“你看，盛达科技 11 月的办公费比 10 月多了 5 万，这里是不是有异常？
你得去核实，是季节性支出，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盯着图表里突然上升的折线，
脸一下子红了 —— 我只顾着整理凭证，根本没做分析，这才导致底稿一次次被退。
那天晚上，我重新做了费用趋势分析，
发现 11 月办公费激增是因为公司买了一批新电脑，附了采购合同和入库单，
属于正常支出。我在底稿里详细写了分析过程，还加了注释说明。第二天把底稿交给张敏时，
她翻了几页，终于点了点头：“这次没问题了，明天中期会你跟我一起去，
给项目组汇报费用审计的情况。”中期会那天，我坐在会议室的角落，手里攥着汇报稿，
手心全是汗。轮到我汇报时，我站起来，声音有点发颤：“费用审计方面，
我们抽查了管理费用、销售费用、研发费用共 120 张凭证，
发现 3 处需补充资料的情况，已全部跟进完毕…… 研发费用新增了 2 个项目，
支出明细已与立项文件核对，符合会计准则要求。”汇报完，李哥抬头看着我，
笑着说：“第一次独立做模块就做得不错，细节很到位，趋势分析也很清楚。
” 张敏也冲我点头，那一刻，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散会后，
陈阳拍了拍我的肩膀：“可以啊，没给咱们新人丢脸！
” 我笑着回他：“还不是多亏了你给的底稿，还有张姐的指导。”那天晚上，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写字楼里亮着的灯，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我头疼的凭证和底稿，
都变成了成长的印记。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复杂的项目在等着我。
第三章 上市公司年审：直面 “收入虚增” 的考验入职第二年，我被调到李哥的项目组，
参与一家上市公司 “启明电子” 的年报审计。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上市公司项目，
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 上市公司的审计要求更严格，不仅要符合会计准则，
还要考虑信息披露的合规性，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风险。项目启动会那天，
李哥拿着启明电子的财务报表，眉头紧锁：“你们看，
今年的营业收入比去年增长了 30%，但净利润只增长了 5%，
毛利率下降了 8 个百分点，这个数据不太合理，咱们重点查收入和成本。
” 他把项目分工表发给我们，我负责 “营业收入的细节测试”，
陈阳负责 “成本结转”，张敏负责 “关联方交易”。“收入细节测试怎么做？
” 散会后，我赶紧问李哥。他坐在会议室里，
给我翻出去年的底稿：“你先从营业收入明细账里抽样，核对销售合同、发货单、发票，
还要跟客户函证，确认收入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启明电子是做电子产品的，
发货单上必须有客户的签收记录，这个不能漏。”第二天，我们去启明电子的财务部。
财务总监赵总亲自接待我们，态度很热情：“李经理放心，我们公司的财务数据都是合规的，
你们需要什么资料，我让下面的人尽快准备。” 可当我要营业收入明细账和销售合同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