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状元宴上的羞辱国庆节，滨城最顶级的凯悦酒店，
水晶吊灯把整个宴会厅照得跟白昼一样，亮得晃眼。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钱的味道，
是高级香槟和进口百合花混在一块儿的香气，闻着就让人觉得有点儿飘。我叫苏念，
今天是我人生中顶顶风光的一天。我妈许静特地从法国给我订的香奈儿高定米白色小礼服，
裙摆上头缀满了细碎的温润珍珠，灯光一打，整个人都在发光。我悄悄捏了捏裙角，
布料丝滑冰凉，心里头那点儿紧张，好像也被抚平了些。镜子里，
我身后那块巨大的红色背景板上，
烫金的艺术字龙飞凤凤舞——“热烈恭贺苏念同学金榜题名，荣膺滨城市理科状元”。
十二年啊。我摞起来的卷子比我都高，熬过的夜比我睡过的觉都多，鼻血都不知道流过几回。
那些凌晨三点钟窗外的月光，那些被笔磨出厚茧的手指，都在今天，
凝结成了这一身高定礼服和满堂宾客的艳羡。我以728分的绝对高分，
被清华大学的王牌专业录取。这是我人生里头一回，能昂首挺胸，
以一个无可争议的胜利者姿态，站到那个一辈子都瞧不上我的奶奶——蒋桂芬面前。
我甚至有点儿卑微地盼着，就一次，哪怕就一次，她能正眼瞧瞧我，夸我一句，
“我们家念念，有出息”。我的心“怦怦”直跳，像揣了只兔子，又紧张又期待，
手心里都攥出了汗。“吱呀——”宴会厅那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我奶奶蒋桂芬，
穿着一身崭新的紫红色丝绒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鸽子蛋大的翡翠珠子，
一手挽着我那个吊儿郎当的堂哥蒋文博，一手拄着根龙头拐杖，在一众亲戚的簇拥下，
姗姗来迟。她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在全场“唰”地扫了一圈，最后“啪”地一下，
钉在我身上。那双画得精细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毫不客气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眼神，不是欣赏，是赤裸裸的嫌恶和挑剔，
就好像我穿的不是什么名牌礼服，而是一件伤风败俗的破烂玩意儿。我心里那点儿火苗，
“噗”地一下，就被这盆冷水给浇灭了。司仪是个机灵的小伙子，赶紧拿起话筒，
脸上堆满了笑，开始暖场。“秋高气爽，丹桂飘香！今天，我们欢聚一堂，
共同庆祝咱们苏家的骄傲，滨城的天之骄女，苏念同学……”他话还没说完呢。
我奶奶蒋桂芬，跟一阵风似的，几步就蹿上了台。她一把从司仪手里把话筒给夺了过来，
动作快得像抢绣球。“滋啦——”话筒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把所有人的魂儿都快吓飞了，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到了台上。我奶奶清了清嗓子，
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声音洪亮得能把屋顶给掀了：“感谢各位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今天赏脸过来哈！
”“我老婆子今天高兴！借着这个好地方，我得郑重宣布一件大喜事！
”“今天这个升学宴真正的主角，是我们老蒋家唯一的宝贝金孙，
我这心尖尖上的大孙子——蒋文博！”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眼前的水晶灯，
宾客的笑脸，瞬间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耳朵里只剩下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在人群里疯狂地寻找我爸妈，苏建国和许静。
他们就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里，脸上没有我想象中的暴怒，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平静得像两尊雕塑。那种平静，比当众扇我一耳光还让我觉得冷。台上，
我奶奶已经彻底掌控了局面，她跟个女王似的，用那根龙头拐杖指着司仪，
颐指气使地吼道：“哎！那个谁！赶紧的，把后头那块破板子给我换咯！
换成祝贺我们家文博的！‘恭贺蒋文博同学被中央美院录取’！字给我写大点儿！要烫金的！
”接着，她一把将旁边得意洋洋的蒋文博拽到身前，
开始唾沫横飞地吹嘘他那些所谓的“丰功伟绩”。“我们家文博，那才是真正的龙凤之姿！
从小就聪明，有艺术天赋！这次更是了不得，直接被中央美院的教授看中，特招录取！
以后出来，那就是大艺术家，是咱们老蒋家光宗耀祖的独苗苗！”事实上呢？
蒋文博那个所谓的“特招”，不过是大伯花了几十万，
托关系给他弄进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办三本美术学院。这事儿，
我们家谁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可在奶奶的嘴里，硬是给吹成了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
蒋文博在奶奶的吹捧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整理了一下他那身骚包的纪梵希西装，
端着一杯香槟，摇摇晃晃地从台上走下来，径直朝我走过来。他一把从我僵硬的手里，
将那束原本为我准备的、缀着晨露的白玫瑰捧花给夺了过去。
花瓣被他粗鲁的动作捏碎了几片，香气都带上了一丝苦涩。他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嗤笑道：“苏念，别以为考个状元就了不起了。
”“你记着，在这个家里，你就是个女的，是个外姓人。你飞得再高，
也得给我这条‘龙’让路，懂不懂？”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和胜利者的狂妄。
周围的亲戚们，像一群闻着味儿就围上来的苍蝇，“嗡”地一下，
就把蒋文博和奶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哎哟喂，桂芬姐，你这孙子是文曲星下凡啊！
以后可是大画家！”“就是就是！文博这孩子，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不像有些女娃，
读再多书也是给别人家养的！”“桂芬姐，您可真有福气，有这么个好孙子！
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一句句吹捧，一声声恭维，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刀刀都往我心窝子里捅。我像个被人抽走了所有线的木偶，孤零零地杵在原地。
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礼服，此刻变成了一件全世界最滑稽的小丑服，把我钉在了耻辱柱上。
就在这时，奶奶蒋桂芬穿过人群，像个得胜的将军，走到了我面前。她压低了声音，
但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地往我耳朵里钻。“你一个女娃娃家，
读那么多书有啥子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相夫教子。别在这儿挡着你哥的路，碍眼！
识相点，自个儿找个角落待着去，别出来丢人现眼！”那个可怜的司仪，满脸通红，
尴尬得能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在奶奶杀人般的逼视下，
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指挥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把那块写着我名字的背景板给撤了下来。
“哐当”一声。那块承载着我所有荣耀和梦想的牌子，被他们像丢一块抹布一样，
扔在了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上面还沾了一块不知道谁蹭上去的奶油。然后，
一块匆忙用马克笔写着“蒋文博”三个大字的白色泡沫板，被歪歪扭扭地立了上去。台上，
司仪开始结结巴巴地，照着我奶奶临时给的稿子，介绍“蒋文博同学的辉煌人生”。
我所有的期待，我十二年的寒窗苦读，我拼了命换来的荣光，在这一刻，
被他们轻而易举地偷走，然后踩在脚下，碾得粉碎。那不是心碎的声音。
那是我整个世界的支柱，轰然倒塌的声音。屈辱和愤怒的岩浆在我胸腔里疯狂翻涌，
几乎要从我的眼睛里喷出来。2 无声的反击我死死地咬着嘴唇，
尝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能哭，哭了，就是认输，
就是他们最想看到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的父母，
内心在疯狂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句话都不说？哪怕是冲上去掀了桌子，
哪怕是指着奶奶的鼻子大骂一场，也比现在这种置身事外的冷漠要好一万倍！你们的女儿，
正在被全世界羞辱啊！爸爸苏建国似乎感受到了我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他终于动了。
他穿过人群，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我身边。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抱住我，给我一个依靠。他只是伸出手，
轻轻地拍了拍我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肩膀。然后，他从侍者的托盘里端过一杯温水，
递到我手里。那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到我冰冷得像死人一样的手心，
却一丝一毫也暖不了我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宴会还在继续，只不过，主角彻底换了人。
蒋文博成了全场的焦点，他端着酒杯，被一群亲戚簇拥着，像个君临天下的土皇帝，
挨桌敬酒，满嘴跑火车。奶奶蒋桂芬满面红光，端坐在主桌最中央的位置，
享受着所有人的恭维，仿佛她才是这场盛宴唯一的主宰。
我被我爸妈拉到了宴会厅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紧挨着消防通道，
坐在一张空无一人的桌子旁。周围的喧嚣和热闹，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都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噪音，与我们格格不入。妈妈许静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她的掌心很暖，很干燥，却始终一言不发。她的沉默，
比任何尖锐的语言都更让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哀。宴会进行到一半，
酒店的客户经理，一个姓王的男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显然，我奶奶在宴会开始前，
又仗着我爸的名义，临时加了许多额外的昂贵要求。什么澳洲空运来的龙虾，顶级的茅台，
还有给每位宾客准备的伴手礼，都换成了最贵的那一档。
王经理手里捏着一份长得吓人的账单，径直走到了我爸爸面前，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
恭敬地递了上去。“苏先生，您好。这是今晚宴席的所有费用，
一共是三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麻烦您确认一下，在这里签个字。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那账单，最下方那个用红色字体打印出来的数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刺得我眼睛生疼。三十八万八！这笔钱，足够在一个小城市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爸爸苏建国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账单。他甚至没有仔细看上面的项目，只是拿在手里，然后，
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温和的微笑，缓缓地，将账单递还给了王经理。他的声音不大，
但在嘈杂的环境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王经理，请问，
今天是谁的升学宴？”王经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台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泡沫板，
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蒋文博先生的。”爸爸点了点头，脸上的微笑不变，
语气却陡然冷了下来，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对。”“我们女儿苏念今天没办升学宴。
这场宴会的主角，不是苏念。”他顿了顿，
目光平静地扫过不远处正在高声划拳、满脸通红的蒋桂芬和蒋文博。“所以，这笔费用，
麻烦你，去找这场宴会的主办方和受益人。”王经理的脸色，在一瞬间，“唰”地一下，
变得惨白。他手足无措地捏着那份滚烫的账单，像捏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求助似的看向蒋桂芬的方向。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妈妈许静站起身，
她温柔地挽起我的手，低下头，在我耳边用一种极轻柔，却又极有力量的声音说：“念念，
宝贝，我们走。”“脏的地方，多待一秒钟，都是在浪费我们自己的生命。”说完，
她和爸爸一左一右，像两个最坚实的骑士，护着我，从那片喧闹、荒唐的人群中穿过。
我们像一道平静无波的水流，无声无息，却又势不可挡地，
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羞辱和丑陋的宴会厅。3 家族的崩塌没有争吵，没有对峙，
甚至没有一个回头的眼神。那种极致的平静，那种深入骨髓的漠视，
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爆发，都更像一个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地，
扇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我被父母牵着，走出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十月的晚风吹在脸上，
带着一丝秋夜的凉意，却让我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我心中的愤怒和压抑，在这一刻，
突然被一种巨大的震惊所取代。紧接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酒店门外的停车场，停着我们家那辆黑色的奔驰。爸爸按了下车钥匙，
后备箱“嘀”的一声弹开。我震惊地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四个巨大的新秀丽拉杆箱，
塞得满满当当。那样子，不像是临时出门，更像……一场蓄谋已久的迁徙。
妈妈许静从她的爱马仕手提包里，拿出两样东西，递到我面前。一本崭新的护照，
和一张头等舱的机票。机票上的目的地，是瑞士苏黎世。一个我只在地理书上见过的，
遥远而美丽的城市。起飞时间，是今天深夜十一点半。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巨大的冲击让我几乎无法思考，嘴唇都在哆嗦。“走？去哪儿？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回去跟他们理论清楚？我的升学宴……”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心里对那场被夺走的面子和荣耀，仍然残留着最后一丝不甘的执念。爸爸苏建国发动了车子，
车平稳地汇入夜色的车流。他的声音透过后视镜传来，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念念，我们不是在逃跑，我们是在做切割。”“我和你妈，早就受够了。”“对我们来说，
滨城这座城市，和那个所谓的‘蒋氏家族’，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已经死了。
”妈妈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她的眼神温柔而有力，像一汪深邃的湖水。
“你爸爸已经办了停薪留职，我也辞去了律所高级合伙人的职位。家里的房子，车子，
还有一些不必要的资产，我们早就悄悄处理掉了。”“你在苏黎世的学校，
我们也已经安排妥当。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比清华更好，
环境和专业都更适合你未来的发展。”我彻底愣住了。原来，他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原来，
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们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平静，不是麻木，不是懦弱，而是因为他们手里，
早就握着一张截然不同的、通往全新未来的王牌。我这才意识到，我父母的这个决定，
有多么的彻底，多么的决绝。这不是一时冲动的离家出走。这是对我，对他们自己，
长久以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和压抑，进行的一次最彻底、最干净利落的总清算。
车子一路开到滨城国际机场。在VIP贵宾休息室里，柔和的灯光下，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父母眼中的疲惫。那种疲惫，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长年累月，
与一个偏执、愚昧、自私的家族周旋，所留下的深刻烙印。他们为了我，为了这个小家，
忍了太久，太久了。爸爸给我倒了一杯热牛奶，他宽厚温暖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郑重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诺：“念念，以后，你的路，只有爸爸妈妈陪着你走。
”“在苏黎世，没有奶奶，没有蒋文博，没有那些糟心的人和事。”“那里只有自由，
只有尊重，只有属于你自己的、光芒万丈的未来。”那一瞬间，
我心中所有残留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像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彻底烟消云散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我父母深切到无以复加的感激和心疼。我再也忍不住，
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眼泪终于决堤。这不是屈辱的泪，这是释然和感动的泪。飞机起飞时，
巨大的轰鸣声隔绝了地面上的一切喧嚣。我靠在舷窗上，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这里，承载了我十八年的痛苦与荣耀，压抑与挣扎。而现在，我终于要离开它了。再见了，
我的青春。再见了，那个我曾经拼了命想要融入，却最终将我弃之如敝履的“家”。
平流层之上，机舱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平稳的引擎声。我打开手机，连接上机上Wi-Fi，
无数条未读消息瞬间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几乎全都来自那个名为“蒋氏家族一家亲”的微信群。群里已经彻底炸了锅。
最先跳出来的是奶奶蒋桂芬，她连发了好几条长达60秒的语音，
每一条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狂吼，声音嘶哑，充满了气急败坏。“苏建国！许静！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给我滚出来！”“你们把这么大个烂摊子扔给我一个老婆子，
你们还有没有孝道！三十八万八啊！你们是想让我和你大伯把脸都丢尽吗？！
”“你们一家子死哪儿去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反了天了！我告诉你们，
你们要是不回来结账，我就去你单位闹！去法院告你们遗弃老人！”紧接着，
是酒店的王经理在群里疯狂@我大伯，也就是蒋文博的爸爸，
语气已经从客气变成了赤裸裸的催促。蒋先生，那笔三十八万八千八的账单，
您看什么时候方便结一下？我们酒店小本经营，财务有规定，今晚必须结清，
不然我们只能报警处理了。我奶奶蒋桂芬还在群里试图用长辈的身份压制王经理，
说什么“你们酒店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儿子可是苏建国，
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之类的废话。但王经理显然不吃这一套，只是反复强调公事公办，
不付钱，谁也别想走。我那个不成器的堂哥蒋文博，也在群里抱怨起来，
言语间充满了无知和自私。奶奶，别管他们了！我那瓶八二年的拉菲还没喝完呢！
苏念上不上大学关我屁事，凭什么要我给她收拾烂摊子？这钱我不出！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亲戚，大概是打了爸爸公司的电话，发现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大嫂，建国他们好像不是闹脾气，是真的跑了！
我刚托机场的朋友查了，他们一家三口买了今晚去苏黎世的机票！头等舱！已经起飞了！
这条消息一出，群里瞬间死寂了几秒钟。随后，是蒋桂芬更加疯狂的咆哮和咒骂，
语音条里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开始疯狂地拨打我爸妈的电话，
语音通话的请求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但回应她的，
只有被拉黑后那个冰冷无情的红色感叹号。她终于意识到，她必须自己支付那笔对她而言，
堪称天价的宴席费用。一个叔叔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背景是医院的急诊室，
配文是：妈气得犯了高血压，送医院了。@蒋文兴大伯赶紧过来！但这一次，
没有一个亲戚附和，更没有人说要去探望或者帮忙分担。那三十多万的账单，
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谁也不想沾上这个天大的麻烦。就在群里乱成一锅粥，
互相推诿扯皮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爸爸苏建国，终于有了动作。他在群里，只发了一句话。
谁贪了不属于自己的荣耀，就得为这份虚荣的账单，自己买单。发完这句话，
他干脆利落地点击了右上角。系统提示：苏建国已退出群聊。紧接着，
妈妈许静也退了群。我看着他们平静地放下手机，仿佛只是随手扔掉了一件垃圾。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