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了我的清华录取通知书，说他娶我，养我。我信了，从此在他家当保姆，
还帮他照顾他和已故白月光的小孩。已故白月光突然出现，他给我一百万让我离开。
八年青春就值一百万？我扇了他一巴掌。男仆把我拉入墙角：“我出一千万，
可以也扇我一巴掌吗？”1“白晚慧，你是不是瞎？昨天让你打扫书房，
秋妙的照片上这么大一滩污渍你看不见？”陆辞充满愤怒和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
我正满头大汗，手握扫把往床缝里挤，去赶里边的积灰。我拍拍身上的灰尘，
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走进书房。陆辞指着的那张照片里，
一位身材高挑姣好的女人身穿渐变星空蓝晚礼服，举起酒杯对着镜头笑。微张的红唇，
迷离的眼神，摇曳多情。我举起那张相框仔细擦拭，记忆却飘到了八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青涩稚嫩的我攥着清华录取通知书，
小心翼翼用纸巾沾去上面附着的灰尘。耳边是父亲的谩骂声和母亲的叹息声。“白晚慧，
三天之后再找不到工作就别回这个家了！”“晚慧啊，我和你爸哪里供得起你读大学呢？
读那书没用的，趁早去打工挣钱吧。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
你也到了能赚钱的年龄了，该为这个家减轻负担了。”后来，一个寒风萧瑟的夜晚，
我哭到失去力气，一个人晕倒在大街。醒来时躺在柔软的床上，
是我这辈子从未感受过的柔软。眼前的穹顶水晶灯富丽堂皇，陆辞在旁边看着我微笑。
和陆辞交往一个月之后，我给他看我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他接过去，
三两下把脆弱的硬纸片撕得粉碎。“嫁给我，慧慧。我养你。
”220岁的我以为自己是伊丽莎白，遇到了属于我的达西先生。却不曾想，
我没有过上想象中纸醉金迷的豪门太太人生，陆辞说的养我，
原来是养一个可以任意使唤的保姆。甚至保姆的命还好些，纯粹的利益关系，
就不用受感情上的伤。六年前，陆辞遇见了林秋妙，从此眼里再也没有我的位置。
他们在主卧纵享鱼水之欢，我在替林秋妙洗换下的蕾丝内裤。
他们相拥在家庭影院看浪漫电影，我在阳台晾晒他们事后的床单。
他们坐私人飞机去海岛度假，我在空荡的别墅里核对管家送来的、她的那些昂贵定制衣裙。
陆辞不爱让家里的佣人进他的卧室，于是所有他的私人家务，都交给了我，
这个八年前他亲自娶回来的妻子。五年前，林秋妙怀孕了，生下了他的孩子，叫陆朵朵。
就在孩子出生不久后，林秋妙意外车祸死亡。“你要教育好陆朵朵，好好养着她，
你就算陆朵朵的半个养母了。能照顾陆家的千金是你的福气。”陆辞说这话时，
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接过他手里的陆朵朵，这一接就是五年。
喝我的奶长大；啼哭时任何人都安抚不了，只要我抱；每个夜晚听着我唱的摇篮曲入睡。
陆朵朵这孩子，长得与陆辞一点都不像，就连性格也判若云泥。聪明，善良，热情，
盯着人看时眼睛亮晶晶的，长长的眼睫毛蝴蝶翅膀般地眨巴着。家里的佣人早就议论纷纷，
说这孩子不是陆辞的亲生孩子。一年前陆家来了个男佣人宋月明，
那双丹凤眼与陆朵朵竟然像得出奇。这男佣平时沉默寡言，除了完成自己分内的事，
几乎很少与陆家其他人接触，佣人都说他性格孤僻怪异。然而这样的冰山性格，
却对陆朵朵格外温柔，时不时看到他给陆朵朵塞糖果吃。陆朵朵也很喜欢他，
被我教育了之后眼泪汪汪地往宋月明怀里钻。于是陆家佣人开始在背后七嘴八舌，
说陆朵朵是林秋妙与宋月明的孩子，说宋月明来陆家就是为了见陆朵朵。
这话后来传到陆辞耳朵里，他倒是表现得异常冷静，没有气急败坏，
但是立马辞退了一个说闲话的佣人。后来陆家再没有人议论这件事了。3这日，
陆辞喝多了酒，醉醺醺地回到家里。我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替他解开西装，
指甲却不小心刮过他的脖颈，留下一条小小的伤口。他猛地一把推开我，我跌坐在地。
“离我远点！毛手毛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娶你有什么用？”我扶着把手站起来，
整理一下裙摆，一声不吭往楼梯走。“白夫人是不是快要被陆总甩了啊？看那架势。
”“啧啧啧，结婚多少年了，一直不都是这样吗？挺好的，免得我们得多伺候一个人。
”我上了三楼，来到观景露台。月光稀稀疏疏洒落下来。
积累的所有委屈、心酸都在此刻迸发。明明是名正言顺的陆家夫人，
为什么我一直受着这样的待遇？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死去的林秋妙，那个白月光，
梦里喊的也是她的名字。而我，自从嫁给他之后，就像是一个废弃的垃圾，
一个照顾他私生女的工具人。就连陆家的佣人们都看出来他对我有多么不在乎，
因此没有人尊重我。我不是没想过离婚，可离婚之后我能去哪呢。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莫大的悲伤潮水般涌上，我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肩膀微微颤抖。“露台风大，
哭多了容易头疼。”我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回头一看，是宋月明。他站在入口处，
倚着门框，双手抱胸。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此刻正淡然地看向我。4“要你管。你在这里偷什么懒？”我语气带上些刻意的骄横，
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宋月明非但没走，反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白小姐，
我的分内事的确不包括看管失神的女主人，但包括确保别墅所有区域的夜间安全。包括，
防止有人想不开，在露台吹风感冒，再或者，失足掉下去。毕竟清理现场会很麻烦。
”自从他来陆家，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果真和那些佣人口中流传的一样，
轻易不说话，一张嘴就这样刻薄。“那就大请你放心，我好得很，不会给你添麻烦。
”“是吗？那我刚刚听到的哭声兴许是鬼在哭。这大晚上的可不算一件好事，
白小姐也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吧？”我本就心烦意乱，此刻被他的话一噎，
更是没好气地说：“不关你的事！”“确实不关我的事。
”宋月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自然地递给我，“擦擦吧。
哭花了这张美丽精致的脸，可就不值得了。”见我没接，他收回手帕，轻轻擦了擦手指，
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只是觉得，您有时候太顺从了。陆辞让您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月明，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他微微向前倾身，
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薄荷清香。“白小姐提醒的是。那作为陆家佣人，
我是不是该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比如……安慰一下伤心欲绝的女主人？
需要我借个肩膀给您吗？保证不会推开您。”“无耻！下流！”我憋出两个词，
狠狠瞪了他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露台。我一口气跑到书房，
还没从刚刚与宋月明的对话中回过神来，突然看见陆辞落在书房的手机。
手机屏幕此时正好亮起，我凑近一看，来电显示：林秋妙。听到陆辞的脚步声靠近，
我莫名有些心虚，连忙离开书房。
心中却留下了一个大疑问：林秋妙……是五年前去世的那个林秋妙吗？
5这个疑问第二天就得到了解答。昨晚陆辞在书房接完电话，抓起外套便急匆匆出门了，
也没向我提及去哪。守到凌晨一点，他还没回来，我就熄灯独自睡了。第二天一早，
我还没从睡梦中清醒，他突然推开了卧室的门。当然，不止他一人，
还有一个披着白色披肩的女人，站在他身后。这女人就是五年前去世的林秋妙。
我吓得立马清醒，心想昨晚还真给宋月明说中了，家里闹鬼了？然而林秋妙一开口，
我就打消了这想法。那语气中的尖酸刻薄劲和五年前一点不变，真到不能再真的，
林秋妙本人。“哎呀，看来这些年你白晚慧倒是过得挺滋润，
面色都比我那时见你要红润许多。想来我当年离开后，没了我的威胁，
你没少费心思讨好陆辞吧？可惜没人爱的家伙再怎么耍心机也是徒费力气。现在我回来了，
怎么不见你表现出危机感？还是说你故意假惺惺显得自己大度。其实心里慌乱得要命吧？
没用的哦，陆辞只爱我一个人。”说着说着，她的手便勾上了陆辞的下颌线。就在我这个，
陆辞的合法妻子前，轻轻地来回抚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打搅了他们俩的情事。“别这样，秋妙。”陆辞轻咳一声，假惺惺地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干嘛，陆辞？答应我的事你可别反悔。”我看不下去林秋妙趾高气扬的姿态，
怼了她一句：“林小姐，五年不见，你倒是风采依旧。
只是这喜欢在别人丈夫身边搔首弄姿的习惯，看来是半点没改。
”说到“别人丈夫”时我特意加重了语气，林秋妙却没见被激怒，只是翻了个眼。
我又进一步说道：“哦，对了。听说五年前你出了车祸，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怎么，
现在是死而复生，还是说林小姐当年的金蝉脱壳另有阴谋？”林秋妙正要开口，被陆辞拦住。
他走上前一步，对我说：“当年秋妙出国深造去了，为了避嫌才对家里人撒了谎。还有，
明天，我们去办理离婚吧。”6我大脑发白，不可思议地质问：“陆辞，
这么多年你天天在外面沾花惹草，我都忍了。八年婚姻，你扪心自问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你的一切大大小小家务事，你不愿让别的佣人做，我替你做，手都长出一层层的老茧。
甚至还帮你带了五年你和小三的孩子！现在她回来，你一句话就把我抛弃了？”我心有不甘，
说着说着，眼泪不自控地流下。陆辞表现出有点愧疚的神色，
但语气里的居高临下半点没减：“离婚之后，我会给你一百万。”我气得举起右手，
毫不犹豫扇了面前的男人一巴掌。“一百万？你的意思是，我最宝贵的青春，
你用一百万就打发了我？你给她买包，一次出手都不止花一百万！”林秋妙这时终于恼了，
刚要冲上前来，陆辞已经后退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走出房门。
离开前还不忘甩下一句：“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这样的女人，当初若不是我，
再过十八年都没人愿意娶！”陆辞走后，我一人在卧室里越坐越烦乱。走出房门想缓缓心情，
在走廊上遇见了宋月明。他一把拉我入墙角，竟直接贴了上来，
俯身对着我的耳朵说：“我出一千万，可以也扇我一巴掌吗，白小姐？”7他凑得很近，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说出的话让我一时忘了反应。再回过神时，我意识到被他困在墙角，
还问出这样的话的场景有多荒唐。我用力推开了他。“怎么，
我竟不知道陆家的薪水已经高到让一个佣人可以随手挥霍一千万了。还是说，
在陆家当佣人委屈你了，需要把我当作满足你特殊癖好的工具人？”“不是的，薇薇。
”他的语气正经起来，突然变换的亲昵称呼让我猝不及防。“我只是觉得，
你在陆辞面前受委屈的样子。蠢得让人生气，又可怜得让人想抱抱你。”“谁要你可怜！
”我偏过头，声音却有些哽咽。“不是可怜。”宋月明的声音软了下来，“是心疼。慧慧，
我心疼你。”他那张俊美却总是冷冰冰的脸，此刻写满了认真。8第二天，
和陆辞办完离婚手续，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父亲几年前酗酒多度，去世了，
母亲从此再也没联系过我，如今也不知去向。偌大的世界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安居之处。
我想回到父母的老房子看看，说不定能打听到母亲的现状。但转念一想，
打听到了又有什么意义。也许早就把我这个女儿忘了。小时候父亲堵伯，
家里两套房子全卖了抵债。每次母亲唉声叹气，又不敢说父亲的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