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树的下一句

香椿树的下一句

作者: 墨白有血

其它小说连载

《香椿树的下一句》内容精“墨白有血”写作功底很厉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郭屠户田筱兰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香椿树的下一句》内容概括:一土生土长的香已陪伴我走过半个世白云苍物是人我特别念想那棵香心目中它是神一般的存不可亵当顶礼膜它巍然屹立于村树干笔直冲枝叶直插天树干粗需两人踮脚方能环它鹤立鸡一枝独似乎显得格格不其四周柏树葱慈竹青时刻守护着它;郭氏家族世代居住于精心照加之水肥充足之地滋养其故而根深叶生机盎树龄无从考反正我小时它就有盆...

2025-09-29 03:38:21

一土生土长的香村,已陪伴我走过半个世纪。白云苍狗,物是人非,我特别念想那棵香椿,

心目中它是神一般的存在,不可亵渎,当顶礼膜拜。它巍然屹立于村口,树干笔直冲霄,

枝叶直插天际。树干粗壮,需两人踮脚方能环抱。它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似乎显得格格不入。其实,四周柏树葱郁,慈竹青翠,

时刻守护着它;郭氏家族世代居住于旁,精心照料,加之水肥充足之地滋养其根,

故而根深叶茂,生机盎然。树龄无从考据,反正我小时它就有盆子那么粗,

称它百年古树不为过。这种树枝丫离地面高,枝疏叶稀,羽状椭圆形叶片,开圣洁白花。

树干上系着无数根红布条,头上扎的彩条发饰,鲜艳夺目。树下有祭坛,里面盛满纸灰,

灰上插着未燃尽的蜡扦。小时我听大人讲,那是人们祭拜鬼神的神树,我不知它神在哪里。

又说是孝子树,据说是拜了它就会父母安康,子孙发达。并不解!

后来学到一个“椿萱并茂”词语,方知可能是取其意呗——祈福父母健在,家有双老是个宝,

绵绵瓜瓞不可少!村名的由来可能与这棵椿树息息相关,人们取名为“香村”,

以期沾染神树的福气。正如其他村庄以树木命名一样,

这棵椿树或许见证了村庄的诞生和发展。或许是一种巧合,一种情缘吧。

距离大树约十五米住着一户人家,姓郭,名德旺。这个名字许多不记得,提及“郭屠户”,

人们或许一时想不起全名,但一说“郭一刀”,那可是无人不晓。郭家是独户外姓,

祖上从邻县金马乡郭家沟迁来本地。金马乡是“匠人之乡”,

砖瓦匠、泥水匠、木匠、石匠、篾匠、杀猪匠、弹匠、漆匠、剃头匠等等应有尽有。

郭家沟尤以篾匠闻名遐迩,“蓝笋象床”也不过如此。自父辈起,

郭家人便展现出非凡的经济头脑,他们是最早一批腰挂竹篓,一手电筒照亮前路,

一手竹夹灵活捕捉,下河田间捕捉田鸡、黄鳝、泥鳅的行家里手,因此得名“郭黄鳝”,

他差点被割了资本家的尾巴,好在他像鳝鱼一样滑溜跑得快,逃过一劫。

小郭没有继承老郭衣钵,而是顺应改革开放的浪潮,

开创了私人杀行——专门从事收肥猪、屠宰和销售猪肉的业务,通过市场差价赚取利润。

也缴些税偷些税——生猪屠宰税。乡村有了屠户既利己也利人,远离集市,

但凡有个来人来客、家务要事,要想改善生活买菜割肉就很不方便。

有了郭屠户就有了走村串户的肉担担后来用自行车驮,再后来是摩托车,流动的肉摊摊,

瞌睡遇到枕头——正合适。一般每天杀一头,旺季则两头三头不等,以满足食客需求为准。

郭屠户二十来岁开始此行当,杀猪如麻,练就了一身强壮体力和高超技艺。他单凭一人之力,

便能轻松扛起三四百斤重的活猪,动作娴熟地在猪圈内外上下左右腾挪,

仿佛玩物于鼓掌之间。一人紧按住挣扎的猪,一人手起刀落,白刃入红刀出,

另一人迅速为猪打气,随后刮去猪毛。开膛破肚之际,声响稀里哗啦,剔骨斩筋之间,

手法娴熟自如,分斤拨两,丝毫不剩。历经岁月的磨砺与无数次的操刀,他练就了一手绝技,

顾客随口说出几斤几两,他出手便能分毫不差,令人叹为观止,无人敢轻易与他较量。

“郭一刀”因此而得名。郭屠户家最初是一进两转五间一偏穿斗架子石木结构小青瓦房,

郭黄鳝留下来的遗产。后来,德旺起早摸黑,披星戴月,

含辛茹苦经营打拼将原来的房子推倒重建,修了一座两层半的砖混小楼,闪亮一方,

人们啧啧称颂“郭一刀”的才干,家庭殷实富足,令人望洋兴叹,望尘莫及。

当然他背后也离不开贤内助田筱兰的帮衬,夫唱妇随。她除了总揽全部家务,

还负责打他的下手。烧开烫猪灶上一大锅水,清理臭气熏天的肠肠肚肚,

打扫血腥战场都是她的。她还要干六七个人的农活,农忙和平时重体力活主要请人干。

他家好请人,每天卖肉的边边角角,七零八碎多的是,只要知会一声愿来帮忙的趋之若鹜。

少不了好酒好菜,农活干得又好又快。郭家的后院筑了两个平台,一高一矮,矮及膝盖一半,

高齐腋平,均一头猪长度。矮台的右端置放着一个瓷盆,盆口巧妙地略低于台面,

以便在红刃抽出的刹那,一股鲜红的腥血能顺势喷入盆中,汩汩流淌,直至猪的哼哼声渐弱,

最终血尽气绝,归于沉寂。当猪被确认死亡后,使用工具从其后脚皮下穿刺一个小孔,

随后以此为中心,在猪身上以放射状切开几道槽线,再插入气嘴,使用气泵充气,

直至猪皮紧绷如鼓。这样便于把全身皮绷紧,消除褶皱,毛才刮得干净。

侧边平行的高台右端垒起一口大铁锅灶,锅口略低于台面,灶里木柴大火熊熊,

锅里沸水翻卷。用大瓢不断将开水浇淋在肿胀的猪身上,直至猪毛变软,

随后用刮刀轻轻一刮,猪毛便纷纷脱落,显得干净利落。

台子是左高右低略倾向右倾斜像一匹大长瓦的凹槽,便于水流回沸水锅里,循环利用节水,

且不至于前后翻滚滚落于地。锅的上边架有一根带水龙头开关的水管,

直通楼顶上装的一个储水池,电动机抽水。锅的旁边地下是个水泥污水池,

主要承接猪毛、粪便、烫毛水等杂物,甚肥。池靠外方有一小缺口,

池水自动溢出流入那棵参天香椿神树。屠手烫猪刮毛位置,背后是一张长方形厚木桌案板,

案板右端是一棵核桃树,锄把粗,树干挂一锃亮铁钩,

郭师傅熟练地在刮净的猪后脚踝处切开一个小口,随后将猪体稳稳地挂在核桃树的铁钩上,

猪体倒立,血水缓缓流出。用冷水冲上几瓢淋洗白皮,右手拿大剖刀,左手拿磨刀棒,

嚓嚓正反两面蹭了几下,刀朝尾巴处沿肚腹中线哗哗向下剖开,胸腔内五脏六腑暴露无遗,

一股浓烈的腥臊味扑鼻而来。田筱兰迅速用塑料大盆接住内脏,

随后用心细地将心、肝、舌、肚、肺、腰及下水等用蓑草编织的肉绾子系好悬挂,

以备稍后仔细清洗。仅剩下空壳挂在钩子上,再沿着背脊一边砍断骨头,

成软硬两边摆在案桌上,接着剔骨、分割开脚腿、耳、尾,坐墩、夹子、宝来、五花等数块。

装篮,即可运出叫卖。“割肉啰,割肉……”叫卖声在田间地头乡村小道穿梭,声声入耳,

让人垂涎欲滴。二小时候,郭一刀还没有经营这营生,有外来一屠户叫卖,

我和村子里的小孩追着屠户肉担担跑,屠户为省力又防小孩们厌遭讨厌,

一般挑担都是放小跑,我们争先恐后一睹肉嘎嘎的芳容,趁屠户不注意时,

能偷偷摸一下那鲜嫩多汁、色泽红艳的猪肉,便已心满意足!而后,

将触摸过猪肉的手指轻轻舔舐,满口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令人陶醉。说来惭愧,

我已是小学三年级学生了,有个小屁女孩儿叫大春,没有摸到肉舔到香,还跌摔了一跤,

哭得叽里哇啦,爬起来,灰头土脸。我诓她别哭,下决定让她摸第一个,她立刻破涕为笑,

我叫她各自回家去,我要回去写作业,她说我一个人不回去————怕。我问起她父母,

她答道,他们上坡干活去了,母亲还背着年幼的妹妹二夏。因我不愿带她同行,

母亲便时常责罚于我。说着,她的眼泪便簌簌而下。我连忙安慰她,别哭了,去我家玩吧,

但在我写字时,你得乖乖的哦。好呀,哥哥。她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

我牵起她那黝黑的小手,一同向家中走去。小学五年级毕业那学期,大春也上小学了,

我们不再追赶外来的屠户肉担担。大春爸爸郭德旺那时也当起了屠户,

大春天天与猪肉打交道,早已看烦嗅腻了毛腥味,倒是我乐此不疲,一有空就去围观,

像是看一本精彩连环画,更鲜活、直观,无缝连接,现场直播。每次都是VIP,

因为大春会给我安排好位置。“人熟好办事”——从小就有如此感悟。不过,

尽管我们看得津津有味,却也只能过过眼瘾。

我们就像那些目不转睛、吊着长舌头盯着屠夫忙碌的守嘴狗,它们尚且能得到些许牛溲马勃,

而我们却一无所有,心中满是失落与嫉妒。总希望觉得屠夫如割小块生肉给我,

便会狼吞虎咽下去。小学我们是上的同一个村小,香村,

学校在全村中心地带的一座叫芋头山坡顶上原来是一座庙子,改建而成,五间教室,五个班,

一至五年级各一个。我们一同上学,一同放学。雨天,芋头山坡陡路滑,

我只好牵着大春一步一趔趄蜗牛般前行。

她们班有个大男孩叫“莽猪”的揄揶她:“郭一刀的妹崽不怕疼,来我割一刀看看。

”还用手掌当刀在她肩上用力做切割状,吓得大春躲闪不及“哎呀”不止。我见状,

猛地冲上前去,扬起拳头,那名叫莽猪的大男孩见状,吓得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自此以后,大春在班上再也没有遭遇过类似的欺凌。周末,

大春到我家阶檐边向我招手神秘兮兮地悄悄叫我:飞哥哥,出来,快出来。

我爸妈出去干活去了,我一人在家哈欠连天心不在焉地做作业。此时,家中空无一人,

正如鱼儿得水,鸟儿翱翔,整个世界仿佛都属于了我们。她带我到她家,

端出小半碗早上的剩菜,是莴笋俏肉,叫我吃,还是温热的,我毫无廉耻,狼吞虎咽,

三下五除二囫囵地吃完,嘴留余香老半天。吃后我后悔莫及地问:大春你屋大人回来咋说?

她说,不怕的,就说我自己吃了,反正不会说是你吃了的,或者说喂狗了。我和她呵呵大笑。

我说你才是狗。她说那你是公狗我是母狗。我又说:我是大狗你只是一条小母狗。管它呢,

反正我们都是‘小狗’,我们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笑疼了。然后,队上又来了几个小朋友,

我们就去椿芽树边玩。嬉笑打闹,躲猫猫,捡锅锅圆。玩了一阵,

有人又提出爬到树上去摘春芽,抬眼望去,树木参天,高耸入云,

那树干半腰枝丫上长出绿油油的嫩芽,稍大的长成苍翠欲滴的叶片,

叶尖带有偷油婆蟑螂色,十分诱人。距地面一米多树干上长出一根细条斜枝,

小枝才露尖尖嫩芽,色在绿绛间,像朵小花。大春炯炯地看着,想去摘却够不着。我走过去,

踮起脚刚好触到将芽尖摘了下来,给大春插在头发上,光彩照人。大家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说大春多漂亮,都想戴。我和比我稍小一点的大男孩陆军,

强子等像蚂蚁搬家似的抬来一架一丈半长竹楼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立起搭在树上。

此刻,我仿佛置身于花果山之中,指挥着‘小猴们’稳住梯子,

我像猴王一般灵活地攀爬上去,心中满是登顶的荣耀感。到了梯顶,手向上攀,

够不着那灵芝般仙草。向下俯瞰,小猴如蚁。我鼓起勇气,双手尽力伸展,

却因树干粗壮而无法触及,只能使劲摇动,试图将‘仙草’摇落,但这无异于蚍蜉撼树,

大树纹丝不动。这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无异于上天摘星星。大家还是不甘心。

强子、陆军等人又去绑了两根干竹竿接斗起,一头还捆扎了一把割谷镰。

他们把绑好的竹竿递我,我一点一点往上移,手上感觉很沉,像一条青竹飙蛇,不听使唤,

东倒西歪,我手紧握,脚夹紧,使劲控制住竿子。这时,楼梯顶端倏地向左边滑去,

脱离树干,因重力作用,我重重掉了下去,

落在距大椿树一丈多远的草树扎在树干上的草垛上,又重重落在地上。“砰”的一声,

我头晕目眩,昏了过去。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安然躺在自家的床铺上,后脑勺缠着绷带,

隐约可见缝合的痕迹。家人告知我,当时血流如注,但幸运的是,医生检查后确定并无大碍,

只是简单地为我注射了破伤风疫苗。母亲为了此事,特地在家中的神龛前点燃香火,

虔诚地在那棵被视为神树的大椿树下跪拜祈福,这一举动在我们家显得尤为重要。

要不是那棵草树,我就没命了。妈嗔怒道,你们一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我爸更没消停,必定我哥十六岁患脑炎刚死半年,我孪生弟弟胎死腹中,剩下我一个独苗苗,

要不是烧了高香菩萨保佑,恐怕要断我家香火,岂不悲哉?!冤有头,债有主。

爸找到始作俑者——香椿树的主人郭德旺,质问道:你家香椿树怎么不管一管,

差点把我幺儿摔死。”郭德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老相父亲绰号,

你凭啥子说是我家树子?”我爸瞋目而视义愤填膺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老汉郭黄鳝在时,土地下户那阵,村上就把大椿树处理给了你屋头,

还交了一百块钱给集体。”郭屠户一时语塞,随即狡辩起来:‘那是一棵树,又不是人,

我哪有闲工夫去管它?何况是你家飞娃子和几个小家伙自己贪玩闯的祸,这能怪谁?

难道要我绑个猴子在树旁看守吗?’我父亲在当地德高望重,从不争强好胜,

却在这事上不依不饶:在你家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有责任,你应该把树圈围起来。

双方剑拔弩张,生产队长建国爹闻讯赶来,做了斡旋。最后以郭屠户赔了钱,

忍痛割肉折抵五斤猪肉,并勒令将其把树用东西遮挡一圈办法,

既护树又护人的安全措施作为收场。将就这块诱人的五斤大肉,父亲强留了建国爹吃午饭,

留了少许肉未煮,俏的海椒、蒜苗一大盆,还油氽了做种有余的花生米。

两个大男人喝得大醉。我们全家一饱口福。我吃得从容自如,得意扬扬,不顾新伤口疼痛,

大快朵颐,好像自己立了一大功似的,分享着胜利果实。

我爸还在队长面前故作姿态:‘我倒不是想吃他的肉,只是想让他心疼一下,长长记性。

那树就像寡妇门前是非多,总遭人惦记。你若不管好,

万一哪天有人为了摘几根椿芽子真出了大事儿,那可就不是几斤肉能解决的了。

’队长点头称是:“说得在理,说得在理,这肉该吃,来,干!”其实,这棵香椿树,

以前就是一直归集体管理,联产承包制后,鉴于邻郭家住房近,又在他自留地里,

为便于管理,就责成郭家看管,因考虑到采摘椿芽有收入,便以一百块钱变卖为代价,

以服群众。责权利相统一,不过喊响的是:只有管理权、采摘权,所有权还归集体,

必定是古树,兼奉为神灵。我高空坠落这场风波,侥幸逃过一劫,似受了神的护佑,

传得神乎其神。我从树上跌落摔伤,因此错过了十天的宝贵学习时间。

尽管正值小升初的关键时刻,但这并未影响我参加升学考试,

最终我仍以村小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乡小初中。在家养伤那期间,

比我低一级的陆军、再低一级的强子,小一的大春都偷偷组团来看我,凑了十枚鸡蛋,

说让我补补身子。虽说他们的蛋来路不怎么正大光明偷拿家里的,但是我还是很感动,

虽伤犹荣。以后,我们各自家长管得更加严厉,不让我们擅自外出,

纠集结伙又出什么幺蛾子。大春还心存愧疚,眼泪汪汪说:飞哥,对不起啊,

是我叫你去玩才出事的。我笑着安慰她,并轻拍她的头:大春,快别这么说,

我害得你还挨了一顿打呐。三乡小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它位于距乡政府一里地的另一个大湾子里,依山傍水,绿树成荫,

是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四合院。主席台在大操场靠山最里面,两边栽种有四棵大法国梧桐树,

另三方布满葳蕤的天竺葵。即便烈日炎炎,坝子里却因四棵大法国梧桐树的庇护而凉风习习,

树荫之下,更是让人心旷神怡。操场两边是密匝匝的教室,

前后两边是教师办公房、学生宿舍、厨房分布区。

这个四合院操场仅供放学、大型活动、开会集合、课间操等使用。

体育课则安排在校门外另有个不规则篮球、乒乓球场地,不干扰上课。

学校设初中一至三年级,每级两个班,另还设有小学一至五年级各一个班。

学生总数多达六七百人,教职员工亦逾五十人,相较于我昔日那仅有一百多师生的村小,

这里无疑是一座宏伟壮观的大学府。在村小时,每年“六一”节,我们向往这个神圣殿堂,

全乡八个村小汇聚于此,载歌载舞,欢呼雀跃,这里成了欢乐海洋。如遇到刮风下雨,

临时取消去乡小庆祝活动,我们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愁眉苦脸、心焦皮烦、无精打采,

甚至偷偷哭泣。伤心的是准备了半学期的精彩节目不能上演,零用钱也随之泡汤,

仅有的一件新衣裳也休想穿上。初中四年,本来只有三年,我因生疥疮,

俗名“干疙闹”留了一级。尽管我加倍努力,却仍只能跻身前十之列,想要跻身前三甲,

实在是难上加难。八个村小好成绩汇聚不说,还有邻乡甚至城里来凑热闹读的,

竞争就更大了。不怕城里恨邻乡来的。城里师资、环境那么好,好成绩不会屈就下乡,

外乡来的才是真想读书,如狼似虎。初中毕业升学有两个渠道,

一是成绩优异的上中师、中专,直接吃国家粮毕业包分配;二是上高中继续苦读升大学。

高玩中学农村一个区一所,我所在的长盛区辖十个乡,每年收高一新生两个班百十号人,

每个乡小均摊十余人,即我们初中毕业仅10%左右升学率,

庆幸我入了这10%以内上了长盛中学读高中。长中兼收全区初高中生,规模比乡小大多了,

师生员工一千二百余人,三层楼房有两栋,活动区域更宽敞,环境更优美。长盛是个大场镇,

房屋鳞次栉比,街上熙熙攘攘,商铺林立。

还有区公所、派出所、法庭、电影院、滑冰场、台球室、录像厅等等。热闹非凡,

我们无从分享游玩。平常关在笼子里,一旦周末节假日放假放出又归心似箭,

且不说囊中羞涩缘故。远离香村上初、高中七年,可谓背井离乡,漫漫求学路。

除了假期外都吃住在校。我们的饮食是一锅蒸出的饭菜,那大锅深不见底,

里面放置着成百上千个瓷盅、瓷碗或是锑盒。而我们下饭的菜,大多是自带的咸菜。

至于住宿,则是条件简陋的集体宿舍,脏乱差成了那里的代名词。无法洗澡,怎么不生疥疮?

也罢,生了一回治好了就不会再生了,已产生了免疫抗体。交通不便,乡小到家有十几公里,

到区里更是翻倍,常常走得疲惫不堪,双脚僵硬。遇到刮风下雨路滑途险,举步维艰。

吃得差营养不良,头昏脑胀,精神不振导致学习吃力,效果不佳。父母更为辛苦,

他们竭尽全力,即便自己再苦,也绝不让孩子受苦,省吃俭用,如老黄牛般辛勤劳作,

确保孩子的学杂费和粮食供给。每周一次牙祭是雷打不动,恰巧我们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郭屠户近在咫尺卖肉,随时可提供方便,哪怕赊账也要弄点到手,我回来才有搞头。

一到周末,父母早早就炖好了香喷喷的肉,只盼着我们放假归来,美美地饱餐一顿。

时常父母在家倚门倚闾,望眼欲穿。连续几顿直到返校前午餐大鱼大肉胡吃海喝,

仅保障我这个读书人才有的特权,其他家庭成员只能象征性吃点,我常吃得打臭嗝。

又赶快收拾行李背上匆匆行囊,在千叮咛万嘱咐声中踏上回校征程。

大春小学毕业也考上了我原来的乡小,名次殿后,差点被刷脱。她吃得好穿得好,

别人都吃泡菜咸菜,她家带的是油渣、杂酱肉末、煸干瘦肉下饭。别人穿深色土布衣,

她穿鲜色细布靓衫。她初一下学期就骑一辆崭新的飞鸽小跑自行车,

我高三才托种棉模范我爸的福卖了棉花特意买了辆新的永久自行车上学用。

她初二上期就穿上了绿色裙子,面容端庄秀丽,身材高挑出众,在全校堪称翘楚,极为罕见。

尽管成绩与颜值形成了鲜明对比,但这依旧引来了众多复杂的目光,

羡慕、嫉妒与恨意交织其中。这同时也为她带来了诸多烦恼,尤其是那些城里的纨绔子弟,

总是企图接近她,骚扰不断。若非强子在同一所学校,且两人沾亲带故,时常明里关照,

暗中保护,她恐怕早已吃了不少亏。最终,大春初二下期就辍学不读了,外界干扰是回事,

本身基础不牢,上课云里雾里如坐飞机也是回事。我那时高中毕业补习一年仍未金榜题名,

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时代,名落孙山是常事,不丢人。但仍心里空落落的,

难道就这样一辈子待在农村背石头过河背太阳下山吗?在迎战高考裉节上,

家里发生了一惊天动地大事,父亲因突发脑出血去世,给我重重一击,当头一棒,

如晴天霹雳。关键是我得知消息从市一中赶回家时,

我爸当日天刚蒙蒙亮就所谓“入土为安”了。我却一点不“安”,

与在家掌舵管事的大姐大发雷霆,怪她一个大包。爸头天去世,带信人翌日早上才告知我,

说让我多复习一晚,免得分心。而家里大姐们出于少用钱,我还要读书花费,

道士先生可能是觉得这家人穷,熬不出几个油水,顺着竿子爬,

选了个速战速决的黄道吉日安葬了事。入土未必就安,为何头晚做道场法事时总是拗卦,

在场人心知肚明是因为么儿我最不该缺席的人缺席了,老人家能安吗?

我一口气跑到半山腰新坟头,钱纸灰尚热,残香袅袅,长跪不起,号啕大哭,悲痛欲绝。

随后赶来的陆军、强子把我扶起来,劝我节哀顺变。大春给我递上纸巾,自个儿也潸然泪下。

结果他们仨都提前凑齐了。我感念父亲辛劳一生,享年五十九岁,

尚未实现他“我儿也要当干部”的夙愿企盼而撒手人寰。他是经年累月被扁担压弯了腰,

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他将黄土视作稀世珍宝,一丝不苟地精耕细作,埋头苦干,爱土如命,

是那位能创造‘铁树开花,马长角’奇迹的勤劳农民。他时常头痛,

五分钱一袋的头痛粉扑热息痛成了他的常备药,药袋散落一地,虽方便快捷,

却也只是暂时缓解,无法根治。这是多年的病根祸端,后酿成夺命的脑出血。

从不去检查“三高”基本指标,连物美价廉的降血压药都不愿吃,吃不起,舍不得吃。悲乎?

哀哉!我们几个最要好的小朋友,如今正在关键期。陆军在邻县金马乡小学复读初三,

目标直指中专,非中专不读。强子的父亲是教师,现在本乡小学任教导主任,

近水楼台先得月,志向是继承父亲衣钵当人类灵魂工程师。

他俩是专程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的,见我心绪稍平复就告辞各自回学校去了。

大春一直陪我到日头昳西,送出村口,她告诉我,已与二姐他们商议妥当,

‘烧七’之时你无需返回,仪式繁琐,以免耽误你高考备考,我和二姐会代你完成。

我点头默许。她又关切道:飞哥,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尽力就行,身体也要紧,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上个高中就很了不起了,你瞧我们香村有几个高中生,那叫啥子可数呢?

我微笑着补充道:‘屈指可数。’她不禁笑出声来:‘对,对,对,正是屈指可数!

’她特意给我二十块钱,我坚称不用,母亲给了我一百块钱,这比平常月费六七十块钱要多,

补习这学期生活上了档次,直接打散疏干饭、炒菜炒肉、热腾腾馒头稀饭还有水饺臊子面。

我们挥手致意拜拜,我蹬上自行车,脚踏板下似乎承载着千斤重担,缓缓地向学校行进。

四七月的香村热浪滚滚。稻子在噌噌抽穗。玉米像少女胸脯渐渐隆起,状如腰鼓,

头上扎着红丝巾。“渠荷的历,园莽抽条”。夏蝉引吭高歌“咪呀”不断,

一只倏地从李子树上箭一般斜射向一棵桃树,忒儿的一声划过,滴下几滴尿液。“桃李无言,

下自成蹊”,我懒懒地在桃李林下踽踽独行。大学再次与我无缘,失之交臂,

高考连预选都没入围。农村之路艰难,城市更是波谲云诡,难以捉摸。

全市范围的补习班人才济济,危机四伏,虎视眈眈,华山论剑,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悲而不壮,非我莫属。此时,我想起了尸骨未寒的父亲,想起了他精研细磨的土地,

想起了金土地开出的皑皑棉花,想起软绵绵白棉花变成硬邦邦白银子,

换回的亮铮铮自行车和每周末油沥沥、红艳艳的猪肉······我对得起他它们哪样?

唯有泪千行!我双眼模糊,影影绰绰中,林间一角一位白衣绿裙款款走来,宛如仙女下凡。

走近一看,那不是别人,乃是本队的儿朋友大春,郭德旺的大小姐,正值二八芳龄,

她显得异常早熟,犹如田间地头一堆肥沃土壤旁那饱满的玉米,稍加装扮,

面容便如桃花般娇艳,举止间带着几分羞涩与矜持。我有些诧异:“大春,你怎么在这里?

”“你可以在这里,我就不能吗?”她嫣然一笑,噘嘴蹙眉道,一副伶牙俐齿模样。“不是,

不是,我说怎么这样遇缘巧合。”“也许这就是一种缘分,

不过不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噢。”“春大小姐,别开玩笑了,我够落魄了。

”“落榜书生,何必这样垂头丧气呐?”她自鸣得意地说:“你不落榜,我哪有机会。

贵公子一旦榜上有名,就会安享驸马荣华富贵,所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家里纵有妻妾,也会拂袖而去,成为现实版的陈世美喽!”“那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包青天啰。

”“那么,我可要把你问斩喏”哈哈,哈哈……两人笑声回荡,荡气回肠。

我被她一阵调侃反而心情好多了,不去想落榜之困扰。她递给我一颗小白兔奶糖,我刚去接,

她又收回说我给你剥,她剥开半边喂向我嘴边。我微微向后退,伸手去抢,忙说自己来。

她嗔怪道,有啥不好意思的,便一下塞进我嘴里,我咬住撕下糖纸扔在地上。

我顿感甜蜜蜜的,蜜意连连。她自己也剥一颗放进嘴里,在口里抿来抿去,

两腮如有一个小苹果时左时右鼓动着,突突兀兀,笑靥时隐时现。

她身着一袭淡绿底色、点缀着田田小荷的长裙,裙摆轻扬,如同荷茎般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寓含着含苞待放的清雅。上衣是褶边束腰的雪白衬衫,薄如蝉翼。她离我一步之遥,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穿绿色,她略加思忖道:你记得小时候,就是你摔倒大椿树下那次,

摘了一朵椿芽花插在我头上,大家都夸多漂亮,从那时起我对绿色情有独钟。

这是我的小秘密,嗯,那不准给别人讲哦。她陷入一阵沉思忽又一惊一乍道:哥,

你知道我的小秘密了,我也问你一个秘密,你必须坦白交代,撒谎是小狗。

”她还伸出手做小指拉钩拇指肚紧贴状,我搭手配合并伴有誓言:“拉钩、拉钩,

一百年永不变。她右手向我指指点点,

像审问罪犯:“你去年应届毕业带了两个女生回家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有段时间我不想见你,

至今还耿耿于怀呢,快从实招来”。我一下陷入沉思,的确有这么回事,

准确说那算我的初恋。去年七月毕业后,我们莘莘学子各奔东西。城乡平均5%升学率,

城乡教学差距不言而喻,残酷的现实,望而生畏,望洋兴叹。对于乡区中学来说,

应届毕业生几乎全军覆没是常态,而那次我们难得打破了零的记录,真是个值得高兴的时刻。

有的复读,有的走入社会接受残酷的洗礼。文理科共两个班毕业共选二十余个,

各班前十名左右能进入高考考场,绝大多数提前落选,选上的铆足劲作最后疯狂垂死挣扎,

看谁笑到最后。在预选揭晓当晚三三两两落选者互诉衷肠,十年寒窗情,今日终一别。

平时班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经过长时间沉淀发酵,一夜之间翻泡似的浮出水面,

男女生情感从地下一下转为地上,秘密转为公开,仿佛全世界解放了,激情四射,汹涌澎湃。

地理老师庞老师的二千金文雁是我同班同学,我们都是校“文巢”小报的拥趸,

既是积极投稿者,又是编辑部成员,平时走得近,没其它异样。那晚她主动陪我聊天,

宣示主权。我俩一改往日的拘谨矜持抽起烟来,一根接一根,都抽醉了。昏昏沉沉,

身体轻飘飘,如云如烟,想呕又呕不出。随后,文雁叫我去宿舍。我亦步亦趋跟着,

庞老师家其他人都不在,提前放假离校了。天很热,文雁打开电扇,

又兑了一杯蜂蜜凉开水叫我喝,透心一凉,沁人心脾。这一夜,注定无眠。“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可怜兮兮,欲哭无泪,“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第二天她叫了我同乡同学唐馨一同送我回家,我们一行三人我推着自行车步行三十多公里,

两位女生最终蹒跚而行,脚步沉重,脚底磨出了水泡,才艰难地走到了我家。

我缓缓地向郭春讲述着这段经历,她静静地聆听,不打扰,脸上没有丝毫醋意,

只是微微点头,不作评价。“后来呢?”她没完没了。当晚你家肉卖完了,我妈煮的煎蛋面,

文雁一概饭量小吃了小半碗,唐馨好点有平平一小碗。

第二天在你爸那儿割了两斤肉才算待客礼道。当晚我们隔着半砖墙壁,俩女生同住,

我住隔壁,隔空聊了许多校内外的往事,直到夜深人静,瞌睡袭来,一夜无话。第二天,

院子里好多男女老少来看西洋镜。大春插了一句:“你知道我也在其中吗?

”我说:“没注意。”她又问:是不是那个又瘦又白的那个是你初恋哇?

”我答:“她就是文雁。那短暂时光,犹如相亲大会,人们的话语如刀,

字字逼人:“你女朋友是哪位?难道是双胞胎?你要选哪个呢?飞飞,喜糖是不是该准备了?

”我应接不暇,说不是,是同学,或者一笑而过。好了,好了,不讲这个了。

我中断了这尴尬的回忆。夕阳西下,有一丝风。李子树下地里地下爬满瓜藤,

一棵枝叶茂盛的李树周边平整稀稀拉拉长着杂草,我们坐了下来,靠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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