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儿出殡当天，老公出现在全国新闻热榜第一。
直播里，他整个人倒挂在游乐场高空中的故障过山车上。
一边生理性呕吐，一边紧紧抱住身旁摇摇欲坠的女孩，对她大喊表白：
“楚楚，我爱你！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犯五年前同样的错了！”
“我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也必须死在一起！”
网友们感动至极，在弹幕里爆屏狂刷他们两人的神仙爱情。
天啊！至死不渝的爱！磕死我了！
救援的人都是饭桶吗？赶快上啊，绝对不让他们能出事！
我合上手机，捧起女儿冰冷的骨灰盒，放在同样横死街头的父母坟前，一并跪拜。
“爸、妈、小宝，你们放心。我要让他顾归远和楚云畔，为你们一起陪葬！”
......
1
十分钟后，我带着离婚协议，只身一人赶到现场。
顾归远和楚云畔已经被救援队安然无恙接回地面，二人正紧密相拥，互诉衷肠。
新闻记者一波接一波涌上，直播记录这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我毫不客气，用力扒开拥挤的人墙，跻身上前。
“顾归远，我们离婚！”
说罢，我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甩在他脸上。
顾归远此刻惊魂未定，愤怒地抬眼瞪我，将怀中发抖的楚云畔抱的更紧。
“许清云，你他妈真是个疯婆娘！”
“楚楚和我差点就没命了！你不管不顾地跑来添乱是几个意思？”
记者们嗅到了大新闻，把镜头和话筒纷纷对准了我。
“女士，请问你是这位先生的妻子吗？”
“这位先生抱着的小姐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直播间的弹幕也炸了。
我靠！什么情况？难道是光天化日搞婚外情吗？
该说不说，这该不会是演出来的吧......
顾归远冷冷地看我一眼，矢口否认：
“我们早就分居了，她一直缠着我不放而已！”
弹幕又迎来一波热潮。
果然是来蹭热度的！真是有够下作！
支持楼上，啧啧，这年头黄脸婆也想当网红了！
没等我质问，楚云畔咬着嘴唇，一脸倔强：
“清云姐，我只是陪阿远散心，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你千万别怪他，他为了救我一时心急，说出的话不能当真！”
顾归远面色阴沉下去，语气更为冰冷：
“有什么要闹的，回去了随便你！”
“楚楚现在需要安静修养，你最好识趣点赶紧滚！”
我心中充斥极度的愤怒和悲凉，震惊于他的凉薄无耻。
小宝死的前一天，还在兴奋地告诉我爸爸要带她去游乐场玩。
可她彻夜未归，我查遍全城，终于在偏僻小巷发现她的踪影。
只见她遍体鳞伤，衣不蔽体，不断哀嚎惨叫。
“妈妈，我好痛，真的好痛啊！”
还没等到医院，她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连前天向我撒娇要的草莓蛋糕都没来得及吃上。
见我站在原地发抖，顾归远冷笑一声，拿起地上的离婚协议。
他草草扫了几眼，提笔就要签字。
“好！这可是你自愿的，我满足你！”
随后，他压低声音，恶劣的笑了：
“许清云，别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许大小姐！”
“现在离了我，你根本什么也不是！”
2
这几年，顾归远仗着我对他的爱，背地里不断蚕食着许家。
爸妈殒命后，他趁乱架空我的权力，吞并许家的家族企业。
得知年少时的白月光楚云畔回国，
他更是借口公司忙，抛下日渐憔悴的我，迫不及待地与她私会。
现在居然还对小宝的葬礼不闻不问！
我不死心，打了不下几百个电话。
而对面，从一开始的忙线直接变成了电话已关机。
可小宝她到底有什么错，她何其无辜！
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要爸爸多陪陪她。
我心神俱裂，泪水从眼中不断滚落，一字一顿地开口：
“小宝今天出殡，你这个做爸爸的，连最后一程都不肯送送她吗？”
周围响起了一片震惊的吸气声。
顾归远愣了一瞬，看向怀里的楚云畔。
后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还带着斑驳的泪痕。
“阿远，你最近睡得不好。而且......打来的电话连备注都没有，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帮你屏蔽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这么重要的事......”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更何况还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他当即做出了选择，轻抚楚云畔的手，视我如无物。
“我会去看小宝的，但前提是，我必须先安顿好楚楚。”
又是这样。
不管是我还是小宝，在顾归远眼里，都远不如一个多年未见的楚云畔。
只要楚云畔开口，哪怕是小宝生日，他都能丢下蜡烛吹了一半的小宝，匆匆拿起外套出门。
彼时小宝睁开懵懂的大眼睛，还激动地对我宣布：
“妈妈，我许了愿！希望你和爸爸，一直像今天一样，好好在一起！”
我不知是怒是怨，哑然失声。
楚云畔却指着离婚协议，突然惊呼。
“这......我知道清云姐没了孩子难过，但也不能这样吧！”
她瞥了我一眼，满脸的责备。
“阿远都和我说了，他这几年为你家公司尽心尽力。你们许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和财富，不都是靠他？你现在这样对他，还有良心吗？”
顾归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净身出户几个大字。
他顿时恼怒地抬头直视我。
“你怎么能这么卑鄙？居然用小宝的命威胁我净身出户？”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许清云，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我强忍怒意，厉声反驳：
“好啊！不过，你搞清楚了，是我要和你们算账！”
顾归远不屑地冷哼一声，撕碎了离婚协议。
在赶来的保镖护送下，他抱起楚云畔，冲破几波还想上前追问的记者，坐上黑色迈巴赫，扬长而去。
后面和我预想的一样，顾归远反应极快，手段狠厉。
游乐场里发生的一切，在网络中销声匿迹，没能激起半点水花。
他把自己的人火速安插在公司管理层，进行了彻底的大换血，许家企业几乎全部陷入他的掌控之中。
我听着内部元老报告的消息，跪在小宝和爸妈的坟前，为他们祈福。
不曾想，迎面撞上手挽手的顾归远和楚云畔。
楚云畔一改往日娇弱的做派，指着我面前的墓碑，扬声道：
“阿远，我看这里风水最好，把叔叔阿姨的坟迁来怎么样？”
3
顾归远挑起一抹笑意。
“好啊，那就定在这里！”
他带来的人将我团团围住，上来就要砸爸妈的墓碑。
我气得全身发颤，大喝一声。
“都给我停手！顾归远，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吗？”
“这些年，我爸妈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有数！还有小宝，你口口声声要来悼念她，现在怎么敢这样？！”
顾归远骤然阴沉下脸色。
“你爸妈？哼，他们死了也是活该！”
“当年要不是他们给我家公司下套，我又怎么会迫不得已离开楚楚娶你？这样还不够，他们还把我爸妈逼得跳楼！”
“许清云，我们可是仇人！至于小宝，我当然会另选一块地，好好纪念她。”
爸妈为人善良，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更何况，五年前他娶我时，对我含情脉脉。
他珍重地为我戴上婚戒，轻吻我的指尖，落下誓言。
“许清云，你可别把这当成家族联姻。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你了。”
爸妈为我提前调查过他，说他感情经历干净，身边根本没有别的女人。
我竟不知，他被迫离开的楚云畔，是从哪冒出来的？
见我怔愣，楚云畔弯起嘴角，上前低声道：
“顾思云，是你女儿的大名吧。”
“你不如猜猜看？这个‘云’字，到底指的是谁？”
她说着，打量我一圈，轻笑出声：
“还有啊，你真的，和我长得有几分像呢！”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怪不得她现在连装也不装了。
可笑我从前真的以为，顾归远爱极了我。
他对我喊出的‘阿云’二字，曾让我羞红了脸。
原来，这些对着的都是另外一个女人！
甚至是，把小宝的名字当成他们二人恨海情天的纪念品。
事实犹如一根根银针，扎穿我的心脏。
我猛地扬起手，眼看就要落下一掌。
顾归远大步上前，狠狠握住我的手腕。
“许清云，你敢动她一下，我就要了你的命！”
楚云畔连连后退，委屈地依偎在他身旁。
“阿远，你看她！我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了，她就不服气！”
我的手被顾归远握出了血痕。
这话他从前也说过。
不过，是为了我。
对家公司为了报复我爸妈，把我绑走，用枪指着打视频威胁。
是顾归远，不顾自己，只身闯入废弃工厂，险些被对方砍断双腿。
他满脸狼狈，为我解绑，塞给我一只银质匕首。
告诉我以后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任何人敢动我一分一毫。
正因如此，爸妈彻底信任了他，放心把公司托付给他。
我双目赤红，死死瞪着他。
“是你对吗？那场针对我的绑架，是你策划了一切！”
顾归远冷漠地看着我，傲慢承认：
“你这个大小姐学聪明了，就是我，又怎样？”
“你爸妈也是够蠢的，多亏他们把公司交给我，不然我也不能光明正大接楚楚回来！”
我懈了力，满目凄然。
“是我太笨了，错信了你。放手吧，我不为难她。”
顾归远一脸怀疑，慢慢松开手。
下一秒，我反手掏出那只匕首。
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我放声大笑。
“顾归远，你们两个人，我绝不会放过！”
我手握匕首，缓缓接近惊慌失措的楚云畔。
4
顾归远硬生生忍着剧痛和四溅的鲜血，喝退想要制服我的众人。
转身把楚云畔护在心口。
“许清云，楚楚是无辜的！”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不然你休想碰她一毫！”
楚云畔闻言眼含热泪，从他怀中挣脱，挡在他面前。
“阿远爱的只有我！你就算是杀了我，这个事实也永远不会变！”
“我和阿远，不管是生还是死，都要在一起！”
我只觉得好笑。
他们二人又一次在我眼前，上演深情不寿的戏码。
顾归远红着眼，竟是不顾自己，握住我滴血的匕首。
“事到如今，你该闹的也闹够了！”
“至于剩下的，可由不得你了！”
我被他带来的人用熟悉的手法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动弹不得。
只能目眦尽裂，恶狠狠瞪着他。
这就是那个曾让我如痴如醉的男人。
为了心爱的女人，能不顾一切，像极了他从前挡在我身前的样子。
可他爱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我。
他还记得，对我爸妈下跪，痛哭流涕感谢他们在顾家危难之时伸出援手，让资金回笼的模样吗？
又或是，他牵着我的手，跪在我爸妈坟前。
从白天到日落，甚至双膝渗出鲜血，依旧在说一定会代替他们，好好照顾我。
那时的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策划了一切的真凶，就是我身旁看似深情的男人。
我无法反抗，眼睁睁看着他们砸碎爸妈的墓碑。
一并把供果和香灰扫落在地，我亲笔写下的祈福也被通通撕成碎纸。
接着挖出他们的骨灰，肆意地笑着，一把扬在地面上胡乱践踏。
顾归远冷眼旁观，丢下几句话转身就走。
“许清云，你也别怪我，这是你爸妈应得的！要怪就怪他们活着的时候造孽太多！”
落在身后的楚云畔嘴角含笑。
她伸手拿起小宝的骨灰罐，当着我的面摔碎在地。
“我实话告诉你，阿远根本就不在意你女儿的死活！”
“毕竟是仇人的女儿生下的孽种，况且......”
她意有所指地轻抚自己的肚子。
“托你的福，阿远可对我更加恩爱了！”
“你当年用卑劣的手段抢走他，现在，也算是罪有应得！”
猩甜的鲜血涌上喉咙，我的悲鸣尽数淹没在口中布条里。
他们扬长而去，许家元老完成我交代的任务，
找到我时，我被绑的头脑发昏，气力尽失。
他们一道带来的，是顾归远和楚云畔的婚礼请帖。
“大小姐，您看，顾总简直是恩将仇报！”
“不如，我们就把事情，安排在婚礼当天！”
我没再言语，吩咐他们把爸妈和小宝的骨灰重新收集好，暂时放置在家中宝地。
很快，迎来了隆重婚礼。
满堂宾客，都是我爸妈有恩之人，现在尽数成了顾归远的走狗。
新婚二人挽手上前，远远望去，竟是极为般配。
楚云畔身上的洁白婚纱，和我当年的，一模一样。
也对，毕竟顾归远从一开始，就想娶了这女人。
婚礼流程照常走下去，宾客们一一敬酒，恭维他们。
顾归远慷慨激昂地立下誓言，满目喜悦。
“楚楚，我们错过了太久太久。直到今天，终于是圆满了！”
他说着，却拿不动司仪递上的婚戒，
诧异之下，迎面撞上我的笑脸。
以及，被我一脚踹开，
捂着肚子大声痛呼的楚云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