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

我是村里唯二会熬制药露的人。而我的祖母是村里唯一和富贵的许家有牵扯的人。

在我八岁那年，我被送去给许家小公子调理身体。我花了十年的时间，

才将体虚多病的许春朝养成了个翩翩公子哥儿。在老夫人那里知道我可以做他的贵妾的时候，

许春朝雀跃的骑着马去了深山。三天三夜不见了踪影。再回来的时候，全身又是泥巴又是血，

又变成了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副苍白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手里多了一盆金贵难寻的金盏兰花。他傻呵呵的将花塞到我的手里，

昏死过去前跟我说：“阿初，这是我给你的聘礼，你可还欢喜？”我拿着帕子哭成了个泪人，

说：“许春朝，我才不要当你的妾室。”他以为我只是在闹小脾气。却不知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已经和他未来的妻子礼尚往来，交换了夫君。...1我叫柳如初。

是个村姑。村里人都说，我的祖母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但我看着院子里面五大三粗的老妇人。怎么都不肯相信。

直到一位衣着富贵的老夫人来到了我家的小院子，

用花纹繁复的毯子把里里外外铺的跟要嫁新娘子一般。我忽然有些相信了。

而且那老夫人跟我祖母一见面，就拉着手双眼泪意盈盈。“我本不应该再来叨扰你的，

可是春朝的身子实在是不好，大夫说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扣那个有花纹的毯子，祖母忽然唤我过去。“这是我家小孙女如初，

她烹制药露的本事都是我教的。我老了，回不去了，你把她带回去吧。”就这样，

衣着华丽的老夫人把我带走了。我觉得是祖母把我给卖了，哭了一路，

一直哭到了许春朝的床前。许春朝看我哭的那么惨，还以为，“祖母，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然为什么这个小妹妹要哭的这么伤心？”我听到后，赶紧抹了眼泪，

才看清楚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小人儿。老夫人说：“这是阿初妹妹，来给你熬制药露，

调理身体的。”原来如此。我的技艺都是祖母亲自教的。村里有人生病，

我们就可以靠着熬药露挣钱。虽然不多，但也够生活。要是我把这个小公子养好了，

这个有钱老夫人肯定能给我很多银子。于是，小小的我对着许春朝拍拍胸脯，“许春朝，

有我在，一定可以把你养成大人！”2这十年来，我每月能领月例银子。

还有自己的教养嬷嬷和丫鬟。许老夫人没有把我当成下人，甚至在祖母去世后，

她还允许我唤她一声许祖母。就算是看见自己唯一的孙子为了给我采兰花受了伤，

却依旧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还想着为我多添些嫁妆。所以，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小初，

见朝儿对你如此用心，我也是欢喜的。你别担心他的伤势，大夫都说了没什么大碍。

”我红着眼点了点头，跟老夫人说：“许祖母，我都是知道的，他对我很是用心。

”“你放心，等朝儿成了亲，我就对外说你是他的远房表妹，定让他抬你做唯一的贵妾。

”我家世清白，性子沉静，模样不错，祖母又和许祖母有交情。我还和许春朝从小一起长大。

并且他根本离不开我的药露调理身体。许府所有人都以为，我肯定愿意成为许春朝的妾。

可我跪下来对许祖母说：“他那么爱我，所以我不愿意做他的妾室。

”许祖母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你知道的，虞家的亲事......”“我知道的，

他不可能娶我做正妻。”“那你此话？”“因为我被春朝喜欢珍视，

所以我才知道不爱和冷落的滋味。即使我入府为妾最初能和主母好好相处，

但久而久之难免会生怨恨嫉妒，以致于家宅不宁。”“虞家小姐如珠玉一般的美人儿，

她应该有一位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好夫君。”“所以，许祖母，能让我和虞小姐见一面吗？

”我并没有说我见虞小姐是要干些什么。可许祖母依旧点了头。

然后自己拿着帕子忍不住的哽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个鼎好的女子，和你祖母一样。

”这一天，我趴在她的膝上哭了好久。我想，哭过之后可不能在许春朝面前再流一滴泪了。

他看见会舍不得。3我问过这次来府上给许春朝看伤的大夫。“公子这身体调理得怎么样了？

能经得了大悲大痛吗？”大夫脸色有些奇怪，问我：“到底有多悲？又有多痛？

”我也不清楚。如果我跟别的小公子好了，许春朝会有几分伤心。“阿初，要喝水。

”他在房里叫我。我连忙跑了进去。

手里原本稳稳端着的茶水在看见被我养的人高马大又柔风细水的样子的许春朝的时候。

茶水撒了一地。“怎么样？有没有烫着？”他翻身起来，不顾伤势跑到我的面前，

心疼的看着我。我没忍住，又想哭了。“许春朝，

你是我辛辛苦苦熬了好多碗药露才养成这副样子的，以后可不能再随意糟蹋了，知不知道？

”“好，都听阿初的。”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的心纠在了一起。

所以我还是决定循序渐进。开春了，又是一茬一茬的赏花宴，我原本是没有资格前去的。

但是祖母特意让许春朝带上我。我却带了很重的烹茶器皿。“这些东西这么累赘，

干嘛要巴巴的捧着？”许春朝看见后立马接了过去，递给了旁边的书童。

我提着裙子没有停下，走在了他前面，“还不是有些人，喝不惯外面的茶就要闹腾，

害得我每次出门还要拿这么重的东西。”“我就知道，阿初对我最好了。”我抬头笑了笑，

先他一步进了马车。身为许家公子的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自动成为搀扶我上马车的工具。

他在马车里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今日春日正好，不如我们去放风筝？

”我摸了摸发髻上的珠钗说：“不要，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才不想去跑得浑身脏兮兮的。

”我扫了他的兴致，但他脸上只是略微有些失望，

然后就又兴奋的跟我说：“珍宝阁最近又有了新货，我让人给你全都送过去。

”我赶紧当作没听见似的，撩开帘子看外面，表面上看起来对他的好无动于衷。然而此时，

我脑子里想的都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闹的场景。那是我刚来许府，

接连着熬了好几个月的药露。许春朝的气色才总算是好了些。我们同吃同住，脾性相合，

身边又没有其她同龄的孩子。自然会更加亲近。刚刚给他喝了掺了蜜糖的药露，

我嘟囔了一句，“真无聊...”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蝴蝶风筝，

扭捏的拿在手里问我，“阿初，要不要去玩纸鸢？”我挠了挠头，满脸开心，“可是我不会。

”“我教你。”他拉着我跑了。身后的丫鬟仆人们追都追不上。我很喜欢春日，

因为穿着衣服跑起来不冷不热，十分顺畅。我们拿着纸鸢跑了好久，都没有放起来，

直到它被风刮到了柳树上。我有些失望，“是不是没得玩了？”他吞了吞口水，挽起袖子，

露出苍白的好像没有见过太阳的皮肤。想要上树去拾。我赶紧拦住他，

我怕我养了很久的人一个不小心跌下去就死了。我绞尽脑汁才让他断了上树的念头，

“没事的，它挂在柳树上...还挺好看的。”后来，整个后院的树上都挂满了纸鸢。

4“许兄，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乡下来的野蛮女子吧？

”我隔着帘子听见许春朝对着自己的好友们说：“什么喜不喜欢的？我明明是爱上她了。

”“我看你就是一时新鲜，觉得好玩而已，玩久了就腻了。”“你们别说这些粗俗的话，

你们又不知道我的阿初有多么好，她会熬好多种药露。自从她来到我身边之后，每次生病了，

也能不喝苦药就痊愈。”“你们有哪一个人有我这样的福气？”“有苦不用吃。

”又有公子问：“那你的阿初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娶她做正妻呢？不也是嫌弃她身份低下吗？

”“我才没有，我也是想让她...”我撩开帘子，不顾男女大妨走了过去，

打断了许春朝即将说出口的话。“你们可是在说我的坏话？”“阿初，我没有，

都是他们在说。”许春朝赶紧和我告状，撇清和那群人的关系，站在了我的身后。

那些公子见他这样，打开折扇摇了摇头都走到了一边。我抬头看了看天，似要下雨的意思。

所以对许春朝说：“我想吃百味斋的糕点了。”“那好，等我们回去就买。”我语气咄咄，

“不，我现在就要。”“好，我现在去买。”他看向我的眼神依旧很宠溺，

往外面跑得衣袂翩翩，生怕晚了我的兴致就没了。然而，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这种公子小姐忽然会有要吃什么东西的兴致。我的习惯是，

把好吃的留到最后。许春朝不在，他们一群公子小姐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善意思。

尤其发现我这个第一次来的乡下人人，又没钱没势，还敢这么嚣张。

总算听见有些小姐敢说我，“这哪里来的野丫头，没名没份还敢驱使许家公子。

”有些公子说我，“不是说是村姑吗？我怎么瞧着这小脾气跟媚香阁的姑娘们似的。

”听见他们对我的评价都不好，我很开心。眼睛跟虞家小姐虞荔在人群中对上的那一刻。

她走了。我连忙追了过去。见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总算是在一处偏僻的亭子里停了下来。

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你就是柳如初姑娘吧？果真清秀水灵。”我笑了笑，然后给她跪下。

她慌忙喊人将我扶起来，然后赶紧退到后面，似乎生怕有人看见我跪了她。

被人看见传出去可就是她苛待我这个未来夫君的可心人。“你这是做何？快起来。

”虞荔身边的一等丫鬟指着我的脸，毫不客气的说：“果然是乡下的野丫头，

竟然做这种想要辱没小姐名声的事情，还不速速退下去！”我开门见山道：“我知道，

他不可能娶我做正妻的，在离开之前，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要让他娶到该娶的人。

”“让他们百年好合，夫妻同心。”5虞荔听见我的话后，一直盯着我发红的眼睛看，

欲言又止。最后让身边人都散了下去。她问我，“百味斋的糕点那么好吃，

你当真舍得送给别人？”我说：“把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就算最后没有吃上，

你心里也清楚，那是最甜的。”我被虞荔亲自扶了起来。然后，

我在她面前掩饰如何熬制药露。“这是双花露，最适合这样被雨淋湿后的下雨天。

”等一碗碧莹莹的药露倒在碗里的时候，我拿起瓶子里的蜜糖闻了闻，

加了比以前的更少的量进去。“从今以后，我加进去的糖会越来越少，

最后他喝起来会渐渐苦涩。”“而你手里的，会越来越甜。”她摸着杯子不说话。

我打量着她全身上下。看中了她发间的一枚蝴蝶多宝发簪。“你头上这枚簪子对你重要吗？

”“不过是枚普通的簪子。”“那就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起身将那簪子拔下来插在了自己头上。颇有几分只要我看中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意味。

看着药露没有冒热气了，我就顺手泼到了她的裙子上。“你这是干什么？”“小姐！

你没事吧？”一道男子的声音忽然出现。虞荔制止了好几次，那强壮的身影才没敢靠近。

我看出来了，所以说的是：“覆水难收，从现在开始虞小姐，他的妻子，善解人意，

体贴温柔，美丽聪慧。”“而我，恰好与你相反。”我往她后面看了一眼，问：“不过，

我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虞荔看着那人的方向说：“没有。”她苦笑着喝下一杯药露，

望着天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穷困书生和富家小姐私奔的故事。”我也苦笑一声，

接着说：“那...这簪子就是你母亲给你的心爱之物，这药露是我故意泼在你裙子上的。

”她轻笑一声，“好。”6等许春朝抱着糕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但是护在怀里的糕点还冒着热气。“吃吧，还热乎着呢。

”他冷的发抖的手想要去解开糕点包装外面的绳子。我不得不把头转到了一边，

才敢说这种话。“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都不想吃了。”“还有，下雨了也不知道打伞吗？

要是淋病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又得劳心费神的整宿整宿的给你熬药露。

”我背对着他说着违心的话，眼睛模糊得看不清物，声音里面的颤抖被他误以为是生气。

许春朝想要跟我解释，神情很是委屈。虞荔挡住了我，“许公子，好久不见。”“虞姑娘，

妆安。”要不是虞荔帮我顶了一会儿，我恐怕真的会露馅。但我现在有理由生气离开了。

我红着眼看向许春朝和虞荔，然后咬着嘴唇跑走。他顾不得什么，想要赶紧离去追我。

虞荔赶紧叫住了他。“许公子，今日和如初姑娘相见得匆忙，没有备下重礼。

但是...那簪子是母亲给我的珍爱之物，实在是无法相送，不知道能不能帮忙讨回来？

”她一走近，衣服上那一大片绿色的痕迹就掩盖不住了。

喝了多年药露的许春朝当然知道那味道是什么。“你这衣服？”“不要紧，是我自己不小心。

”许春朝看着她愣了一瞬，拱手告辞离开。虞荔身边的丫鬟看见后，为她打抱不平。“小姐，

许公子怎么能这么对你呢？你才是他会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没有看向许春朝和我，

反而似有深意的对后面低头的男人说：“所以，如初是对的。”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