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买薄荷糖的女孩手腕有鲸鱼纹身，建筑工人安全帽里永远藏着野花。
当钢琴老师将巧克力排成求救信号，烂尾楼顶亮起诡异蓝光——我们不知道，
这间便利店监控拍下的，竟是27个孩子的死亡密码。
1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的声音像有人不停往地上倒黄豆。我踮着脚数饭团保质期，
冷藏柜的冷气直往脖子里钻。风铃第五次响起来的时候，
金属碰撞声混着雨水腥气一起涌进门。欢迎光——抬头看见个移动的瀑布。
许昼的安全帽往下淌水，工装裤裤脚全是泥浆。他摘帽子时，那朵小野花啪嗒掉在收银台上，
花瓣都黏成一片。老样子？我扯了包纸巾推过去。他摇头，水珠甩在促销海报上。
今天要创可贴。江岸雪突然从杂志区晃过来。她平时这个点都蹲在糖果架前挑薄荷糖，
今天却盯着许昼安全帽上干涸的泥点看。荧光灯把她左手腕的鲸鱼纹身照得发灰，
尾巴那儿缺了块颜色，像被咬掉一口的月亮。你受伤了？她声音比平时哑。
许昼把右手藏到背后。刮到钢筋。我弯腰去拿医药箱，听见宋疏桐在零食区啧了一声。
她正把巧克力条按日期重新排列，最前排的生产标签必须对齐货架边缘。
创可贴要薄荷味的。许昼突然说。江岸雪猛地抬头看他。她指甲抠在收银台边沿，
骨节泛白。你怎么——玻璃门又被撞开。周停云带着一身雨水和关东煮的味道挤进来，
右耳三枚银环叮当响。靠，我吉他弦断了。他直奔热食区，站在关东煮锅前开始发呆。
萝卜块在汤里浮浮沉沉，热气糊了他半边眼镜。沈观夏从杂志架后面探出头，
钢笔还夹在财经期刊里。他画了只戴安全帽的鲸鱼，墨水晕开在股价走势图上。
你们看新闻没？他举起手机，西区工地塌了。许昼的创可贴掉在地上。
江岸雪弯腰去捡，头发垂下来盖住脸。她手腕上的鲸鱼纹身擦过我的手指，
冰凉得像真从深海游上来。周停云突然转身，关东煮的汤溅出来。是不是金海大厦？
风铃又响。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但这次没人进来。只有暴雨声和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
像谁在倒抽凉气。许昼的安全帽滚到墙角。那朵蔫掉的野花不知被谁踩了一脚，
花瓣粘在地板上像干涸的血迹。2宋疏桐把巧克力条排成钢琴键的样子，
每一块间隔刚好两指宽。你们听见没？她突然抬头，西区工地塌了。
周停云站在关东煮机子前，竹签一下下戳着萝卜块。白萝卜很快变得坑坑洼洼，像被虫蛀过。
金海大厦？他声音发紧，那破工程早该停了。沈观夏的钢笔停在杂志上。
墨水滴在摩天楼效果图上，把玻璃幕墙染成一片黑。他画了个叉，正好盖住楼顶的起重机。
许昼。他抬眼，这是你们工地吧？许昼没说话。他低头撕开创可贴包装，
胶布黏在指节上，血还是渗出来。江岸雪突然伸手，往他工装裤口袋里塞了盒薄荷糖。
止血。她声音很轻，薄荷能止血。许昼皱眉，手伸进口袋摸到糖盒。
塑料包装咔啦响。你怎么知道？江岸雪拉下袖口盖住鲸鱼纹身。猜的。
宋疏桐突然把巧克力条全推乱了。包装纸哗啦啦响，像弹错音阶。要塌也是活该。
她指甲抠着货架边，那种豆腐渣工程——周停云的竹签啪地折断。死了三个人。
他盯着断掉的竹签，新闻刚推送。便利店突然安静得可怕。冷藏柜的嗡嗡声变得特别响。
许昼把薄荷糖放回收银台。我该走了。江岸雪抓住他手腕。外面暴雨。
就是暴雨才塌的。许昼甩开她，安全帽都没拿就往门口走。沈观夏合上杂志。
你现在去能干什么？捡尸。许昼拉开门，雨水斜着泼进来，我兄弟还在里面。
江岸雪抓起伞追出去。自动门关上前，我看见她手腕上的鲸鱼纹身全露出来了，
缺的那块像被咬掉似的。周停云把烂掉的萝卜扔进垃圾桶。操。他右耳的银环晃得厉害。
宋疏桐又开始排巧克力，这次手抖得厉害，包装边角都对不齐。你们看这个。
沈观夏突然举起手机。监控视频里，塌方的钢筋水泥堆成山。
有个黄安全帽在画面边缘闪了下，很快被尘土淹没。暂停！周停云扑过去，
倒回去三秒！画面定格在黄安全帽抬头的瞬间。虽然糊得厉害，
但能看清帽檐别着朵小野花。宋疏桐的巧克力掉在地上。许昼今天……她嘴唇发抖，
戴的是蓝帽子吧？沈观夏放大截图。野花旁边有道反光，像金属耳环。
周停云突然往门外冲。你去哪？我拽住他。那耳环我认得。他甩开我，是秦骁的！
门铃疯狂响动时，我看见江岸雪的伞倒在路边，被风吹得翻过来。
许昼的工装裤口袋露出薄荷糖一角。糖盒下面压着张皱巴巴的工地通行证，
照片那栏被血糊住了半边。3便利店突然黑了。操！周停云的打火机咔哒亮起来，
火苗照出他耳钉上刻的"S.S."。那点光在黑暗里跳，把他半边脸映得发红。跳闸了？
宋疏桐的声音在抖。她手指还按在收银机键盘上，按键声像走音的钢琴。
许昼的通行证从我手里滑下去。照片上没被血盖住的地方，能看清"金海大厦"四个字。
我认识这栋烂尾楼。许昼突然说。他嗓子哑得厉害，像被水泥灰呛过。
去年七月就停工了。沈观夏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手碰到杂志架，
突然把所有财经期刊都扯下来。纸张撕裂的声音特别刺耳。你干什么？
周停云把打火机凑过去。沈观夏没回答。他撕得更凶了，碎纸片像雪片似的往下掉。
有张纸没撕干净，上面半截起重机设计图垂下来晃。那工地根本不该开工！
沈观夏突然吼出来，钢材检测报告全是假的！打火机灭了。黑暗里传来宋疏桐的抽气声。
周停云重新点火。火光里，我看见许昼的拳头攥得发抖，指节上创可贴又渗出血。
秦骁今天替我的班。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本来该我在那顶黄帽子底下。
江岸雪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浑身湿得像刚从海里捞出来。她左手抓着伞骨，
伞面早不知飞哪去了。救护车都过不去！她喘得厉害，
他们说...说塌方下面压着活人...许昼转身就往雨里冲。江岸雪想拽他，
只扯下来半截袖口布料。她手腕上的鲸鱼纹身全露出来了，缺的那块像个伤口。等等！
周停云拦住许昼，打火机差点烧到他衣领。秦骁耳朵上戴的什么？银色耳钉。
许昼甩开他，我送的。周停云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对狗骨头耳钉？
去年圣诞我帮他挑的。雨声突然变大。有辆救护车鸣笛从远处开过，
蓝光在玻璃上闪了一下就消失。宋疏桐终于把收银机按响了。打印机吱吱吐出小票，
她抓起来就往许昼手里塞。写地址！她指甲掐进掌心，写金海大厦具体位置！
沈观夏踩着一地碎纸走过来。他皮鞋碾过起重机设计图，留下个黑脚印。没用。
他掏出车钥匙，那片工地没GPS信号。许昼突然抓住江岸雪的手。
他手指上的血蹭在她鲸鱼纹身上，像给缺的那块补了颜色。薄荷糖。他声音发紧，
再给我一盒。江岸雪没动。她看着许昼的手，突然问：去年七月为什么停工？
打火机又灭了。黑暗里响起塑料包装的窸窣声，许昼自己从货架上摸了盒薄荷糖。
死了个监理。他拆糖纸的声音很响，从十二楼掉进水泥桩。
沈观夏的车钥匙掉在地上。姓江？他问。没人回答。只有雨砸在屋顶的声音，
像无数小石子滚过去。周停云突然踹翻了关东煮机子。汤锅咣当砸在地上，热汤溅到我裤脚。
走不走？他扯下右耳三枚银环拍在收银台上，我知道近路。宋疏桐突然尖叫一声。
她指着窗外，手指抖得像触电。马路对面站着个人。黄安全帽，右耳闪着银光。
雨水太密看不清脸，但那人手里举着个东西——是朵被雨打烂的野花。
许昼的薄荷糖掉进积水里。4江岸雪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道水痕。那是鲸鱼？
我凑近看。她没回答，指尖继续在雾气上滑动。鱼尾画得特别长，末端有个缺口。
等等——我抓住她手腕，这图案我在许昼工地围挡上见过。
周停云突然从监控屏幕前抬头。你们来看这个。屏幕右上角，
烂尾楼的轮廓在雨里模糊成一片灰。摄像头角度变了。他敲键盘，
昨天还能看到便利店后门。宋疏桐把巧克力条排成三短三长三短。别动我的货架！
我冲她喊。她猛地缩回手，巧克力哗啦散了一地。我没想...沈观夏弯腰捡起一块。
摩斯密码。SOS？周停云眯起眼。宋疏桐脸色刷白。
我不知道...我就是随手摆的...窗外雷声炸响。暴雨又来了，
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有人撒豆子。许昼推门进来时，安全帽往下滴水。找到秦骁了？
周停云冲过去。许昼摇头。他摘下安全帽，里面躺着一朵干枯的蓝花楹。这不是野花。
江岸雪声音发颤，工地附近没有这种树。沈观夏突然抢过那朵花。他扯下花瓣，
花蕊里掉出个金属片。监听器。他碾碎金属片，有人盯上我们了。周停云踹翻椅子。
谁他妈干的？去年七月。许昼盯着江岸雪，那个坠楼的监理...
江岸雪的指甲抠进掌心。是我爸。便利店突然安静得可怕。
宋疏桐的巧克力包装纸哗啦响了一声。他发现了钢材问题。沈观夏捡起地上的财经杂志，
报道被压下来了。许昼的安全帽滚到墙角。他抓起收银台上的薄荷糖盒，倒出全部糖果。
塑料盒底层粘着张折叠的图纸。金海大厦结构图。他展开图纸，
红色标记的都是劣质钢材。周停云夺过图纸。秦骁今天就是去检查这些...
监控屏幕突然闪烁。画面里的烂尾楼亮起一盏灯，三楼窗口有人影晃动。那是...
宋疏桐捂住嘴。人影举起手，右耳闪过银光。秦骁还活着！周停云往门外冲。
许昼拽住他。等等，太明显了——玻璃上的鲸鱼图案开始滴水。
江岸雪突然用袖子擦掉它，画了个新的。这次鱼尾是完整的。我爸留了证据。
她拉开领口，锁骨下方露出同样的鲸鱼纹身，在工地地下室。沈观夏的车钥匙哗啦响。
现在去？暴雨会二次塌方。许昼摸出安全帽里的蓝花楹残渣，
有人不想我们找到证据。宋疏桐突然开始重新排列巧克力。这次摆得飞快，
包装纸摩擦声像发电报。她说快走。沈观夏皱眉，楼下有埋伏。
周停云已经拉开后门。雨水灌进来，打湿他右耳的三个耳洞。兵分两路。
许昼把图纸塞给我，便利店有后门通地下室。江岸雪突然抓住许昼的手。这次别分开。
监控屏幕滋啦一声黑了。最后画面里，烂尾楼窗口的人影举起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5沈观夏把黑卡啪地拍在收银台上。调监控。他扯松领带，从上周三开始。
我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张泛黄的纸。儿童画的蜡笔痕迹，画着朵歪歪扭扭的蓝花。
系统坏了。我敲键盘，暴雨导致短路。江岸雪突然倒吸一口气。
她左手腕的鲸鱼纹身多了一道新鲜伤口，血珠顺着鱼尾往下淌。你干什么？
我扯了张纸巾递过去。她没接，用牙齿撕开薄荷糖包装。消毒。关东煮锅咕嘟冒泡。
许昼站在热气后面，安全帽里那朵蓝花楹已经蔫了。那栋楼塌的时候，他声音哑得厉害，
我在给女儿采蓝花楹。周停云猛地抬头。你哪来的女儿？许昼从钱包抽出张照片。
小女孩站在蓝花楹树下，穿着病号服。照片背面写着"安宁医院"。
白血病病房窗外有棵蓝花楹。他手指摩挲照片边缘，她走之前说想看花开。
宋疏桐的巧克力条又掉在地上。这次她没捡，指甲在收银台划出三道白痕。所以你请假了。
沈观夏突然说，秦骁替你去的检查点。监控屏幕滋啦亮起来。雪花点里闪过一个人影，
黄安全帽，右耳银光一闪而过。暂停！周停云扑到屏幕前，放大他左手！
画面定格在模糊的瞬间。那人左手比着"三"，无名指缺了半截。是秦骁！
周停云砸了下桌子，他活着！沈观夏突然抽出西装内袋的儿童画。
画纸背面密密麻麻写满数字，像是坐标。监理留下的。他抖开图纸，钢材样本埋藏点。
江岸雪用染血的指尖点着其中一个坐标。这是便利店地下室。
许昼的安全帽突然滚到货架底下。他弯腰去捡，起身时手里多了把钥匙。后门钥匙。
他扔给我，地下室的。宋疏桐突然开始疯狂按收银机。数字键哔哔响，
她打出一串"333"。三天前。沈观夏眯起眼，监控最后记录的时间？
我插钥匙的手顿住了。上周三系统就坏了。那这钥匙——许昼话没说完，
后门传来金属碰撞声。江岸雪突然扯开领口。她锁骨下方的鲸鱼纹身缺了块鳞片，
露出个微型储存卡的金属边。我爸的录音。她抠出储存卡，就在塌方前十分钟录的。
周停云夺过储存卡插进读卡器。音响里先传来刺耳的钢筋扭曲声，
接着是男人的吼叫：C区钢梁全部——录音戛然而止。
最后半秒有个童声在背景音里喊"爸爸"。许昼的拳头砸在货架上。方便面哗啦啦掉下来，
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全是上周三。调虎离山。沈观夏扯下领带缠住江岸雪流血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