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被判了十二年，罪名是职务侵占和性骚扰。他妈因为诬告和故意伤害，
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他爸脑梗瘫痪在床，没人管。至于那个小三，
卷了钱跑路时被我找人截了胡，现在身无分文。哦，还有我那个曾骂我丢人现眼的女儿，
高考287分。我没骂她，只是在她复读前，
给她在我新开的家政公司报了个优秀保洁员速成班，实践课是刷马桶，刷干净一个，
五块钱。毕竟，她得自己挣学费。1洗衣机轰隆响着，周琬琰从孟昭裤兜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微信弹出来：昨晚你好棒，明天老地方？水珠顺着她手背往下淌。
三十四岁的手，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嵌着中午剥蒜的碎屑。看什么呢？
孟昭擦着头发出来，腹肌上水珠反光。他三十五岁，看起来像二十七八。
周琬琰把手机扔过去。王荔是谁？孟昭划拉两下屏幕，笑了。客户。开玩笑都听不懂？
厨房飘来焦糊味。周琬琰冲进去时，红烧鱼已经粘锅。铲子刮着锅底，刺啦刺啦响。
爸妈七点到。孟昭靠着门框，你就给他们吃这个？油烟机嗡嗡响。
周琬琰后背渗出冷汗，衬衫黏在脊椎上。她昨天刚染的黑发里，露出几根白的。门铃响了。
孟昭父母拎着两箱特仑苏站在门口。孟昭接过牛奶：说了不用带东西。又不是给你的。
婆婆刘淑芬鞋套没穿好就往里走，小棠呢？写作业。周琬琰端出凉拌木耳，
妈您尝尝...刘淑芬没接筷子，直接坐下：盐放多了。电视里正播抗日剧。
公公孟建国突然说：小棠班主任今天找我谈话。周琬琰筷子停了。怎么了？
孩子作文写《我的妈妈》，说你就知道打麻将。鱼刺卡在周琬琰喉咙里。
她上周带女儿去图书馆的照片还在手机里。我早说过。孟昭给父亲倒酒，娶妻娶贤。
刘淑芬突然起身往主卧走。周琬琰跟过去时，婆婆正在翻她的梳妆台。妈您找什么？
我儿子工资卡是不是在你这里？刘淑芬捏着周琬琰的雪花膏，他一个月挣两万，
你就用这？卫生间传来呕吐声。周琬琰跑过去时，女儿正趴在马桶上。怎么吐了？
周琬琰去摸她额头。孟小棠躲开：你手上都是鱼腥味。孟昭在客厅笑：妈您看，
连孩子都嫌她。洗碗时，刘淑芬凑过来：小孟跟我说了那个王荔。
洗洁精泡沫溅到周琬琰眼睛里，男人逢场作戏很正常。周琬琰眨着眼，视线模糊。
去年冬天，孟昭把她从厂里下岗证撕了，说在家带孩子就行。对了。
刘淑芬甩着手上的水，下个月婷婷结婚，你准备两万。我们...
我儿子挣得少吗？刘淑芬声音拔高，当嫂子的不该出钱？客厅里，孟小棠在背单词。
孟昭和他父亲在看足球赛。啤酒罐捏扁的声音很清脆。周琬琰擦干手，
发现女儿微信换了头像。点开朋友圈，一条横线。上周还能看见她发和同学的合照。
妈您喝水。周琬琰递过玻璃杯。刘淑芬没接：这杯子洗没洗干净？孟昭走过来，
拿起杯子闻了闻：怎么有股抹布味？周琬琰看着自己的手。虎口裂了道口子，
是上周搬女儿书桌划的。当时孟昭在打王者荣耀。我重洗。她转身时碰倒垃圾桶。
王荔发来的购物小票飘出来，SK-II面膜，2280元。孟昭一脚踩住小票。
愣着干嘛？收拾啊。十一点，老人终于走了。周琬琰蹲在卫生间刷马桶。
孟昭在卧室打电话：嗯，她没起疑...泡沫水漫过周琬琰的拖鞋。去年买的，
底已经磨薄了。她想起王荔的朋友圈，那双Jimmy Choo高跟鞋要五千多。妈妈。
孟小棠站在门口，我明天家长会，让爸爸去。为什么？你上次穿睡衣就去了。
周琬琰想说话，牙膏沫似的苦涩在嘴里漫开。那天下暴雨，她送完女儿赶去菜市场，
回来接孩子来不及换衣服。主卧传来孟昭的鼾声。周琬琰打开手机相册，
最近一张自拍是两年前。她划到隐藏相册，输入密码，是结婚证照片。那时候她眼睛里有光。
窗外，对面楼还有几家亮着灯。周琬琰看见一家三口在吃饭，女人笑着给男人夹菜。
洗衣机停了。她掏出孟昭衬衫准备晾，领口一抹玫红刺进眼睛。和王荔微信头像颜色一样。
2洗衣机还在转，周琬琰盯着衬衫领口的口红印，手指发僵。愣着干嘛？
孟昭从卧室出来，扯过衬衫看了一眼，随手扔进脏衣篓，公司年会蹭的，大惊小怪。
周琬琰没说话。她记得孟昭公司年会是在上周，而这条衬衫是昨天才穿的。
孟昭抓起车钥匙：晚上不回来吃饭。又加班？你管得着？孟昭冷笑，
饭都做不好，管我？门砰地关上。周琬琰站在客厅，听见电梯下行的声音。
她走回卫生间，从脏衣篓里捡出那件衬衫，凑近闻了闻——香水味，甜腻腻的，
和王荔朋友圈里晒的那瓶黑鸦片一样。她掏出手机，点开王荔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某人说今晚带我去吃日料~配图是一张餐厅预订截图，
时间是晚上七点，地点是鮨一。周琬琰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她记得孟昭上个月说过，
这家店人均两千，太贵，没必要。下午四点，周琬琰去接孟小棠放学。校门口挤满了家长，
她站在最边上，怕女儿嫌她丢人。孟小棠出来了，看见她，脸一沉：怎么是你？
爸爸加班。骗谁呢？孟小棠把书包甩到肩上，他刚才还发朋友圈，在国贸。
周琬琰一愣，赶紧翻手机。孟昭的朋友圈对她不可见，但点开王荔的，
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孟昭的背影，配文：陪某人逛街~照片里，
孟昭手里拎着爱马仕的袋子。周琬琰的喉咙发紧。上个月女儿生日，
她问孟昭能不能买个八百块的乐高，孟昭说：别惯孩子，浪费钱。晚上七点半，
孟昭还没回来。周琬琰热了剩饭，叫孟小棠吃饭。难吃死了。孟小棠扒拉两下筷子，
爸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你连自己老公去哪都不知道？孟小棠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爸说你没用。周琬琰的手抖了一下。奶奶今天来学校了。孟小棠突然说。
她找你干嘛？说你坏话呗。孟小棠撇嘴，她说你懒，不挣钱，还管不住男人。
周琬琰的太阳穴突突跳。我觉得奶奶说得对。孟小棠放下筷子，
我们班小雨她妈是高管，天天开车接她，你呢？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周琬琰看着女儿。去年她下岗，孟昭说在家带孩子就行，现在孩子也觉得她是个废物。
十一点，孟昭回来了，身上带着酒气。吃饭了吗？周琬琰问。外面吃过了。
孟昭扯开领带，你以后别去接小棠了。为什么？丢人。孟昭冷笑，
你知道她同学妈怎么说？说你像她家保姆。周琬琰站在那儿，指甲掐进掌心。
孟昭洗完澡出来，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按掉，
但周琬琰还是瞥见了屏幕上的名字——王荔。谁啊？她问。客户。
孟昭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睡吧，明天还上班。周琬琰没动。又犯什么病？
孟昭皱眉。我看见你朋友圈了。周琬琰说，和王荔。孟昭的表情僵了一秒，
随即冷笑：你翻我手机？你发在朋友圈，谁看不见？那你看见这个了吗？
孟昭突然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拍在床上。周琬琰低头看——离婚协议书，
已经签好了孟昭的名字。要么闭嘴，要么签字。孟昭盯着她，选一个。
周琬琰没说话。就知道你不敢。孟昭嗤笑一声，翻身睡觉。周琬琰站在床边，
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起七年前结婚那天，孟昭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现在，
他连骗都懒得骗了。第二天早上，周琬琰送完孩子，顺路去了趟超市。排队结账时，
前面两个女人突然回头看她，眼神古怪。就是她吧？一个女的低声说。对，
听说在家啥也不干，还管男人要钱……周琬琰攥紧购物篮。她知道是谁传的——刘淑芬。
回到家，手机响了，是孟昭妹妹孟婷发来的微信：嫂子，我结婚那两万块钱，今天能转吗？
周琬琰没回。她打开银行卡APP，余额显示：6732.15。这是她全部的钱。晚上，
孟昭难得准时回家，进门就问：钱给婷婷了吗？没有。为什么？没钱。
孟昭脸色一沉：我每个月给你五千家用，钱呢？买菜、水电、孩子补习班……
放屁！孟昭突然提高嗓门，别人家老婆五千能剩两千，你全花光？
是不是贴补你娘家了？周琬琰没吭声。她爸妈去年生病，她偷偷给了三千，
被孟昭知道后大吵一架。我告诉你，孟昭指着她鼻子，再让我发现你偷拿钱，
就滚回你农村老家去！他说完，摔门进了书房。周琬琰站在原地，
听见孟昭在里面打电话：……没事，她不敢离，离了她喝西北风去？她走回卧室，
从抽屉最底层翻出那张下岗证。皱巴巴的纸，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工龄——十二年。
她三十四岁，没存款，没工作，连女儿都瞧不起她。手机又响了，
是孟小棠班主任发来的消息：小棠妈妈，明天家长会，您能来吗？周琬琰看着屏幕，
想起女儿昨天说的话——你别来了，丢人。她慢慢打字：好的，我会到。
3孟昭的西装是新的，周琬琰的裙子是旧的。你就穿这个？孟昭站在玄关，
皱眉看着她身上的藏蓝色连衣裙。这条裙子是五年前买的，领口已经磨得起球。
我没别的衣服了。周琬琰低头整理裙摆。上次不是给你钱买新的？
钱给小棠交补习班了。孟昭冷笑一声：故意的吧？让我在同事面前丢人？
周琬琰没说话。她确实有件像样的裙子，去年买的，但上个月孟昭妹妹结婚，
婆婆说你穿那么好看干嘛，硬让她换了。算了，走吧。孟昭不耐烦地推开门，
反正也没人看你。酒店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灯晃得周琬琰眼睛疼。她跟在孟昭身后，
听见有人喊：孟主管！一个穿紧身红裙的女人走过来，挽住孟昭胳膊：怎么才来呀？
孟昭笑着抽出手：王荔，别闹。周琬琰盯着王荔——大波浪，红指甲，
香水味冲得人头晕。原来她就是微信里那个王荔。这位是……？
王荔上下打量周琬琰。我老婆。孟昭语气敷衍。哦~王荔拖长音调，
孟主管总说你贤惠，今天终于见到了。周琬琰攥紧包带。贤惠，意思是又土又没用。
嫂子好！几个年轻员工凑过来，眼神在她和陈荔之间来回瞟，有人憋不住笑。孟主管，
你老婆真……朴素啊。一个戴眼镜的男同事说。农村来的，就这样。
孟昭笑着拍拍对方肩膀，走，喝酒去。他转身就走，把周琬琰晾在原地。
自助餐区人挤人，周琬琰夹了块蛋糕，听见旁边两个女同事聊天：听说孟主管要升总监了？
是啊，李总可喜欢他了，说他年轻有为。那他老婆也太配不上他了，跟保姆似的。
你不知道？孟昭说他老婆性冷淡，俩人早分房睡了……周琬琰的手一抖，蛋糕掉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王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高跟鞋踩在蛋糕上碾了碾，嫂子，
我帮你擦擦？她从香奈儿包里抽出纸巾，故意露出里面的口红——YSL，
和孟昭衬衫上那个印子一个色号。不用。周琬琰转身要走。别急着走呀。
王荔提高嗓门，孟主管说你做饭特别好吃，改天教教我呗？周围人看过来，有人偷笑。
他爱吃辣的。周琬琰声音很低。啊？可孟主管说他最讨厌吃辣呀。王荔眨眨眼，
上周我带他去吃川菜，他一口没动呢。周琬琰愣住。她和孟昭结婚八年，他无辣不欢。
孟主管！王荔突然挥手。孟昭端着香槟走过来，
王荔立刻靠过去：我刚跟嫂子说你不吃辣，她还不信呢~孟昭皱眉：我本来就不吃辣。
周琬琰抬头看他。看什么？孟昭压低声音，别在这儿丢人，去角落坐着。
周琬琰坐在最偏的桌子旁，看着孟昭被一群人围着敬酒。王荔贴在他耳边说话，
手搭在他大腿上。嫂子，喝果汁吗？一个女同事递来杯子。谢谢。
其实……我们都知道。女同事欲言又止，孟主管和王荔的事。
周琬琰的手指掐进掌心。你别难过，男人都这样。女同事叹气，
我们公司好几个领导都离了，娶了年轻漂亮的。周琬琰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橙汁。
她三十四岁，眼角有皱纹，手上有茧子，衣柜里最贵的衣服是三百块的大衣。而王荔的包，
两万。台上开始颁奖，孟昭被评为年度优秀管理者。他上台领奖时，
大屏幕突然切到观众席——王荔在鼓掌，红唇耀眼。镜头一转，扫到角落里的周琬琰。
她佝着背，旧裙子在强光下显得更寒酸。全场哄笑。让我们请孟主管的家属也上台！
主持人起哄。周琬琰僵在原地。上来啊！孟昭在台上喊，脸色难看。她慢慢走上台，
听见有人小声说：这真是他老婆？像他妈似的……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嫂子说两句？
周琬琰张了张嘴。我老婆内向。孟昭一把抢过话筒，她就会带孩子，别的啥也不会，
见笑了啊！台下爆发出笑声和掌声。周琬琰站在聚光灯下，像个小丑。回家路上，
孟昭一直没说话。等红灯时，他突然开口：明天去民政局。周琬琰转头看他。
王荔怀孕了。孟昭盯着前方，是个儿子。周琬琰的呼吸停了一秒。房子归我，
小棠归我。孟昭语气平静，你每月可以探视一次。小棠知道吗？
她早不想跟你了。孟昭冷笑，你这样的妈，能教她什么？周琬琰看着窗外。夜色里，
广告牌上的女明星光彩照人。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漂亮过。那时候孟昭追她，
说就喜欢她淳朴。现在，淳朴成了土气，贤惠成了无能。到家已经凌晨。周琬琰刚进门，
孟小棠就从卧室冲出来：你们吵死了！对不起，我们小声点。周琬琰去扶她。
别碰我！孟小棠甩开她的手，爸，王阿姨真怀孕了？孟昭笑了：你怎么知道？
奶奶说的。孟小棠兴奋地跳起来，我要有弟弟了！王阿姨答应送我iPhone15！
周琬琰站在玄关，像个外人。妈，你赶紧离婚吧。孟小棠撇嘴，
王阿姨比你强一百倍。周琬琰慢慢走回卧室。床头还挂着结婚照，照片里的孟昭搂着她，
笑得很甜。她摘下相框，发现背面用口红写了个荔字。鲜红鲜红的，像血。4凌晨三点，
电话铃炸响。周琬琰刚摸到手机，孟昭已经接起来：什么？……现在？……行，马上到。
他掀开被子就往衣柜冲。怎么了？周琬琰打开台灯。爸脑梗。孟昭扯出件外套，
你赶紧换衣服。医院走廊的灯惨白。周琬琰小跑着才能跟上孟昭，他皮鞋咔咔响，
像催命的钟。抢救室门口，婆婆刘淑芬瘫在长椅上哭，
小姑子孟婷正给亲戚打电话：……对，就是被我嫂子气的！周琬琰脚步一顿。
你还敢来？刘淑芬突然扑过来，指甲掐进她胳膊，老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跟你拼命！妈，我……闭嘴！孟昭一把拽开她，去楼下办住院手续。
缴费窗口前排着长队。周琬琰捏着孟昭给的银行卡，手心全是汗。
机器吐出单据：预交金五万。她盯着数字看了很久。上次她妈做胆结石手术，
孟昭说农村医保报销就行，只给了三千。病房里挤满亲戚。孟建国插着氧气管，
脸色灰败。孟婷坐在床边削苹果，看见周琬琰就冷笑：哟，害人精来了。你少说两句。
孟昭嘴上拦着，眼睛却瞟向周琬琰，去接盆热水，给爸擦身子。
水房镜子映出周琬琰的脸。她两天没睡，眼下挂着两片青黑。听说你要离婚？
背后突然响起孟婷的声音。周琬琰关掉水龙头。我哥早该甩了你。
孟婷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她端着的脸盆，王荔姐怀孕了知道吧？人家是外企高管，
比你强一百倍。盆里的水晃出来，打湿周琬琰的鞋面。装什么可怜。孟婷凑近，
告诉你，爸这次发病就是被你气的——谁让你不要脸拖着不离婚？凌晨陪护最难熬。
周琬琰坐在折叠椅上，盯着输液瓶里的气泡。孟昭在隔壁空病床打呼噜，孟婷早就回家了。
……水。孟建国突然出声。周琬琰赶紧扶他起来。老人哆嗦着喝了两口，
突然抓住她手腕：离……婚……爸，您别激动。孟家……丢不起人！
孟建国喘得厉害，要离……也得等小棠高考后！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值班护士冲进来时，孟昭才揉着眼睛坐起：怎么了？病人情绪激动导致血氧下降！
护士推抢救车，家属先出去！走廊里，孟昭一巴掌甩过来。周琬琰踉跄着撞上墙，
右耳嗡嗡响。你跟爸说什么了？他揪住她衣领，是不是提离婚了？你他妈有没有脑子！
护士站的护士们探头张望，没人过来。天亮后，刘淑芬带着孟小棠来了。爷爷怎么样？
孟小棠书包都没放就往里冲，被刘淑芬拽住：先别进去，你妈把爷爷气坏了。
周琬琰端着尿盆从卫生间出来，正好听见这句。妈！孟小棠冲她吼，
你能不能别添乱了！尿盆咣当掉在地上，黄浊液体漫过瓷砖缝。连个盆都端不住！
刘淑芬尖叫，孟昭！你看看你娶的什么玩意儿！护士长板着脸过来：家属安静点！
孟昭一把扯过周琬琰：滚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公交车上，
周琬琰收到女儿短信：别回来了，看见你就烦。她盯着屏幕，直到眼泪把字泡模糊。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开了。王荔穿着她的拖鞋，手里拿着她的马克杯。哟，
嫂子回来啦？王荔抚摸着微凸的小腹，昭哥让我来拿点东西。客厅地板上摊着行李箱，
里面塞着周琬琰的冬衣。这些过时的衣服我帮你收拾了。王荔踢了踢箱子，
反正你也配不上好衣服。周琬琰走向卧室，发现梳妆台抽屉全被拉开。
结婚证摆在最上面，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哦，对了。王荔倚着门框，
下个月我和昭哥订婚，记得来啊。她甩下一张请柬，粉红色，
烫金字体写着孟昭先生&王荔小姐。晚上八点，周琬琰回到医院。
孟建国病房里欢声笑语，她站在门外，听见王荔在说：叔叔放心，
我肯定把您孙子养得白白胖胖！还是小荔懂事。刘淑芬声音带笑，不像某些人，
生个丫头片子还当宝。周琬琰转身要走，迎面撞上送外卖的。塑料袋裂开，
小龙虾的油汤洒在她裤脚。对不起对不起！外卖员慌忙掏纸巾。没事。
周琬琰低头擦着，听见病房里孟小棠在欢呼：王阿姨最好啦！比我妈强一万倍！
外卖员尴尬地站着。周琬琰把脏纸巾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进安全通道。十二层的楼梯，
她一层层往下走。手机亮了一下，是孟昭发的微信：爸需要人守夜，你回来。
紧接着又一条：敢不来就停掉小棠补习班费用。周琬琰站在楼梯拐角，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黑暗里，消防栓的玻璃映出她的脸。三十四岁，像五十岁。
5医院的消毒水味还粘在衣服上，周琬琰蹲在书房地板上翻找医保卡。
孟昭父亲的病历需要复印，她记得上次用完就收在这个抽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