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李乐死了。死因荒诞到让人想哭，却又真实得让人心寒。
就因为一次性喝了两瓶冰红茶。别人说他炫富。然后，他被人当街砍死了。消息传来时，
我正在城市另一端的高档写字楼里加班，咖啡还冒着热气。我妈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
语无伦次。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句话在回荡：“两瓶冰红茶？炫富？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富？！时间倒回一天前。李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整整三天了。
高考成绩出来，他离本科线差了三分。就三分。这三分像一道天堑，
把他十几年的努力和这个家微薄的希望，一起斩断了。闷热的小房间里，
电风扇吱呀呀地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黏的。李乐盯着天花板，眼睛又干又涩。压抑。
无尽的压抑。他需要一点甜，一点能刺破这苦闷生活的甜。他摸了摸裤兜，
里面有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是他省了一周的早餐钱。楼下，老王的小卖部。“王叔，
拿两瓶冰红茶。”李乐的声音有些沙哑。老王正盯着手机里的美女直播，头都没抬，
随手从冰柜里拿出两瓶。李乐把钱放在玻璃柜台上，四张一块的，四张五毛的。拿起瓶子，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做了一件在他看来很“奢侈”的事。他站在小卖部门口，拧开一瓶，
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了下去。冰凉甜腻的液体划过喉咙，瞬间带走了些许烦躁。真爽！
他没停，紧接着又拧开了第二瓶。仿佛要把所有的郁闷，都就着这糖水一起冲进肚子里。
就是这个举动，要了他的命！1小卖部老王终于从直播里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老王心里嘀咕开了。“哟，一次喝两瓶？这小子，平时抠搜的，今天这么阔气？
”老王记得清楚，前天李乐来买盐，为两毛钱的零头跟他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老王不耐烦，
抹了零，心里还骂了句穷酸。现在看着李乐一口气干掉两瓶六块钱的饮料，
老王莫名有些不舒服。就好像，一个你一直瞧不上的人，突然做了件比你潇洒的事。
那种感觉，不叫羡慕，叫碍眼。恰好，隔壁打零工的张强晃悠着过来买烟。
张强比李乐大几岁，没正经工作，整天在街上混，脾气爆，最爱面子。“强子，看到没？
”老王用下巴指了指李乐离开的背影，带着点莫名的优越感，开始嚼舌根，“李家那小子，
不得了哦。”张强叼着烟，含糊地问：“咋了？”“啧啧，刚才一口气干了两瓶冰红茶！
眼睛都不带眨的！六块钱呢！”老王压低声音，语气却夸张，“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会享受。
估计是考上大学，烧包了，跟我们显摆呢。”“显摆”这两个字，像根针，
狠狠扎进了张强的耳朵里。张强今天刚在工地上受了包工头的气，工钱还被克扣了。
正一肚子火没处发。他盯着李乐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又想起自己口袋里仅剩的几个钢镚，
连包好烟都舍不得买。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他活得小心翼翼，尊严像张薄纸，
一捅就破。而李乐“奢侈”的行为，和老王那句“显摆”，在他听来，就是最恶意的嘲讽。
张强狠狠吸了口烟，把烟屁股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看着李乐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凶狠。
“有钱烧的是吧？”“喝两瓶很牛逼是吧？”“显摆到老子头上了！”他感觉自己的尊严，
被那两瓶廉价的糖水，按在地上摩擦。他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那把旧砍刀，
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却又滋生出更危险的念头。有些念头，一旦升起，
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悲剧的引线，在这一刻，被一句不负责任的闲话，点燃了。
2李乐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他喝完两瓶冰红茶，心里轻松了一点。
但那份落榜的沉重，依然像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像个孤魂野鬼。张强跟在后面。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李乐的背影。像一头盯上猎物的饿狼。
老王那句“显摆”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越听越气。手里的砍刀柄，被他攥得死紧。
手心全是汗。“妈的，必须给他个教训。”张强心里发狠，“让他知道，
不是有两个逼钱就能嘚瑟！”他要找回自己的“面子”。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
李乐拐进了一条小巷。这是回家的近路。巷子很窄，没什么人。正好合了张强的意。
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喂！前面那个！你他妈给老子站住！”张强一声怒吼，
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李乐吓了一跳，茫然回头。就看到张强一脸凶相地冲过来。
李乐认得他，是街上出了名的混混。心里一紧。“强……强哥？有事吗？
”李乐的声音有点发颤。张强堵在李乐面前，个子比李乐高半头，带着一股压迫感。
他上下打量着李乐，眼神鄙夷。“听说你小子挺有钱啊？”张强开口，语气阴阳怪气。
李乐懵了：“什么钱？”“还他妈装！”张强猛地推了李乐一把，“一次喝两瓶冰红茶！
很牛逼是吧？在老子面前炫富？”李乐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墙上，生疼。
他这才明白过来。是因为那两瓶冰红茶？这算什么炫富？他感到一阵荒谬，还有一丝委屈。
“我……我没有炫富。”李乐试图解释，“我就是口渴……”“口渴？”张强打断他，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乐脸上，“口渴你他妈不能一瓶一瓶喝？非得两瓶一起？做给谁看呢！
”“是不是觉得考个破大学就了不起了？看不起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张强把自己的不如意，
全都发泄到了李乐身上。李乐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睛，心里害怕了。
他知道跟这种人讲不通道理。他只想赶紧离开。“强哥，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李乐低下头，想从旁边绕过去。“想走？”张强一把揪住李乐的衣领，把他死死按在墙上。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李乐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真没钱！”“没钱？
”张强冷笑，“没钱你喝六块钱的饮料？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撞枪口上了！识相的，
拿点钱出来给老子消消气！”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敲诈。找个由头发泄加弄点钱。
李乐又急又怕，兜里只剩几个硬币了。他用力想挣脱。混乱中，李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或许是压抑太久，他脱口而出：“你神经病啊！我喝什么关你屁事！”这句话，像一颗火星，
掉进了炸药桶。“你说什么？！”张强目眦欲裂。“关我屁事？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最恨别人看不起他。李乐这句话，在他听来，就是极致的轻蔑和挑衅。所有的理智，
瞬间崩断。“我让你狂！让你炫富！”张强彻底疯了。他猛地抽出别在后腰的砍刀。
冰冷的刀锋，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啊！”李乐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想躲，
已经来不及了。刀，砍了下来。带着张强所有的愤怒、嫉妒和扭曲的自尊。第一刀，
落在李乐肩膀上。剧痛让他惨叫出声。第二刀，第三刀……张强像疯了一样，一边砍一边骂。
“让你喝！”“让你显摆！”“看不起我！弄死你！”李乐的求饶声，惨叫声，
很快就微弱下去。血，染红了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像一朵朵诡异又凄惨的花，
在巷子里无声地绽放。那两瓶冰红茶的甜味，仿佛还在喉咙里。但他的人生，
已经只剩下血腥的铁锈味。张强砍累了，停了下来。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李乐，他愣了一下。
随即是巨大的恐惧。他扔下砍刀，转身就跑。像条丧家之犬。巷子里恢复了死寂。
只有浓郁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李乐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眼睛望着天空最后一丝光亮。意识模糊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喝了两瓶冰红茶。
仅仅……只是两瓶冰红茶啊……3我赶到医院时，只看到太平间里白布下那具冰冷的身体。
我妈哭晕过去三次。我爸一夜白头。整个家，塌了。警察来了又走。
初步定性：恶性故意杀人案。凶手张强在逃。原因？疑似因“炫富”引发的口角冲突。
“炫富？”我看着做笔录的警察，声音都在抖，“警察同志，我弟弟他家什么条件，
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他炫的哪门子富？”警察合上本子，语气公式化：“具体动机还在调查。
但根据目前证人证词，起因确实是死者消费两瓶饮料的行为，引发了凶手的嫉妒和不满。
”证人证词？我猛地抓住了这个词。第一个证人，是小卖部老王。我直接冲进了他的店里。
老王看到我，眼神躲闪，手都在哆嗦。“王叔，”我强压着怒火，“您跟警察说什么了？
您是不是说李乐在炫富？”“我……我没那么说……”老王额头冒汗，
“我就是……就是跟张强闲聊，说看到李乐一次喝了两瓶饮料，
可能……可能家里有啥喜事吧……”“闲聊？”我气得浑身发抖，“您一句闲聊，
就给我弟弟招来了杀身之祸！张强那种人，您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老王脸色惨白，
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他那副心虚的样子，让我断定，他绝对没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