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人族与妖族的纷争从未止息。传说,百年前的人皇曾力挽狂澜,却在人族鼎盛之际,爱上了一位妖族女子。此举被视作对族群的背叛,他最终在万众唾弃中自尽,也让人妖之间脆弱的和平彻底粉碎。
百年后,这股延续的仇恨,席卷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李长生。
凄冷的夜,追杀者的嘶吼与兵刃的寒光划破寂静。长生之母浑身浴血,拼死将他送入一对平凡夫妇怀中。“叫他杨铭……让他活下去!”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追兵之中,不知所踪。
从此,世上再无李长生,只有一个在农户家长大、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的孩子,杨铭。
第一章 墨痕
十年光阴,如村前的小溪般静静流过。
我曾问养父杨铁生,为何给我取名“杨铭”。他磨着柴刀的手顿了顿,粗粝的指腹划过刃口,只沉沉地说:“希望你像杨树一样扎根活着,有些事,要铭记,也要学会深藏。”
那一刻,我便懂了。我脖颈上那半块刻着陌生纹路的玉佩,我梦中反复出现的、模糊却温柔的血色身影,还有爹娘偶尔看向我时,那混杂着怜爱与担忧的眼神……这一切,都与我的来处有关。
直到那个夏夜,蚊虫绕着油灯,爹终于将那段沉重的往事彻底摊开在我面前。当听到生母在追杀声中浴血将我托付,说出“叫他杨铭……让他活下去”时,一旁的养母苏心兰早已泪流满面。我胸口闷得发慌,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那股百年前延续至今的仇恨,原来早已刻入我的骨血。
“哥,吃饼。”一个软糯的声音将我从窒息的悲伤里拉回。是苏月,爹娘亲生的小姑娘,手里捧着半个她最爱的麦饼,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她不懂那些纷争,只是本能地想驱散我的难过。从那夜起,苏月便成了我灰暗记忆里唯一的光,是我唯一的青梅竹马。
也是从那时起,一个念头在我心中疯长:
“父母的悲剧,只因这荒谬的世道。正邪不分种族,爱情何关人妖?这天下若不容一份真心,那我便为天下主,重定这世间是非!”
这个念头如野火般在我心中燃起,非但没有被沉重的过往压灭,反而为我晦暗的世界劈开了一道光。天地分阴阳,阴阳互补而生万物,这本是天地至理。人族与妖族,为何就不能是这阴阳的两面?世间本无绝对的正邪,有的只是立场与利益的纷争。我父亲的爱情,我母亲的牺牲,何错之有?若要改变这扭曲的世道,空有宏愿远远不够,我需要力量,需要能支撑我走到天下人面前的力量。
这条路,就从这生我养我的小村,从这具承载着宿命的身体开始。
养父母深知我的血脉注定无法平凡一生,多年来,他们不仅给了我一个家,更在默默为我铺路。为改善我与妹妹苏月的根骨,他们冒险深入村后大山,采摘了无数药材。大部分奇花异草我都不认识,只依稀记得其中两株:一株名唤赤血草,叶脉如血管般殷红,触之微温,据说能激发气血;另一株则是天炎花,花瓣赤红如火,蕴含着精纯的阳炎之力。
在那个告知我身世真相的夜晚过后,爹娘将精心熬制的药汤端到我面前。药汤呈琥珀色,散发着赤血草的腥甜与天炎花的灼热气息。我没有任何犹豫,仰头饮尽。刹那间,一股暖流自腹中炸开,汹涌地冲刷向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肉都仿佛在被撕裂又重组,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剧烈的痛楚中,我紧咬牙关,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母亲染血的面容和苏月清澈的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当痛楚如潮水般退去,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力量感充盈全身。我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奔流的气血。养父在一旁欣慰地点点头,沉声道:“铭儿,你已正式踏入炼体一层。这只是起点,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我望向窗外无垠的夜空,心中一片清明。炼体一层,微末如尘,却是我向命运挥出的第一拳。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少年杨铭的安逸时光彻底结束了。那条通往“天下”的荆棘之路,已在我脚下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