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强猝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未保存的代码。 再睁眼，
只见一群太医围着他叹气：“太子殿下脑疾复发，恐药石无医。
” 他脱口而出：“BUG太多要重构啊！” 皇后当场哭晕：“邪祟夺舍我儿！
” 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想求救，太监却扑通跪倒高呼：“太子祭出照妖镜了！” 屏幕上，
映出他自己那张因通宵加班而浮肿、此刻却呆滞茫然的脸。意识，
像一块被强行拔了电源的硬盘，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刹那，
林小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盖过了心脏骤停带来的所有生理性恐慌：“我他妈没保存！！！”那串熬了七十二个小时，
调试了无数遍，眼看就要跑通的关键算法代码！
他仿佛能看见那行行字符在虚空中扭曲、破碎，如同他此刻急速衰竭的生命力，
彻底湮灭在未提交的版本里。该死的甲方，该死的 deadline，
该死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和那点可怜的职业怨念。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也没有传说中温暖的白光。
林小强感觉自己像是被从一锅滚烫的、不断报错的代码浓汤里猛地捞了出来，
丢进了一个……散发着奇异幽香、触感异常柔软的地方？眼皮沉重得像挂了两个铅坠。
他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首先闯入视线的，是头顶一片朦胧的、带着繁复暗色花纹的织物，
像某种巨大的、垂落的幕布。光线透过这层屏障变得异常柔和，带着一种黄昏的暖色调。
种他从未闻过的、极其复杂的味道——清冽的草木混合着一种甜腻的、类似檀香的馥郁气息，
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药草苦涩。这……是哪家顶级SPA会所的VIP休息室？
风格也太复古了吧？他尝试转动一下酸胀得如同灌了铅的脖子，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视线艰难地向下挪动。不是柔软的按摩床垫。他躺在一张巨大得惊人的……木头床上？
床柱是深沉的暗红色，上面似乎雕刻着极其精细的花鸟鱼虫，在朦胧光线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身下铺着层层叠叠、触感极其顺滑的织物，冰凉丝滑，带着微微的凉意。
一条同样材质、绣着复杂金色图案的薄被盖在他身上。林小强懵了。这场景切换得太快，
比服务器宕机还让人猝不及防。就在他大脑艰难地重启，
试图加载眼前这过于离谱的环境信息时，一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带着浓重的忧虑，
断断续续地飘进了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脉象浮滑无序，如珠走盘……此非吉兆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甸甸的无力感。“王院判，
殿下这‘离魂症’……当真无法可解了么？”另一个声音稍显年轻些，但同样焦虑，
“自上次惊马摔伤后，这已是第三次复发了！”“唉，”苍老的声音又重重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里充满了行将就木的绝望，“脑为髓海，元神之府。殿下此番神魂激荡，离舍而去，
非药石所能及也。观其瞳光涣散，气息游移……恐，恐……唉！
”最后那个“恐”字后面的话，仿佛重若千斤，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化作又一声悠长悲凉的叹息。“药石无医？”年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这……这可如何向陛下、向娘娘交代啊！”“离魂症”？“药石无医”？“殿下”？
林小强混沌的大脑艰难地捕捉着这些关键词。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
比看天书还难懂。他感觉自己像一台中了蠕虫病毒的老旧电脑，CPU疯狂运转，
散热风扇呜呜作响，却死活解析不出眼前这诡异场景的合理逻辑。他尝试集中精神，
驱动自己那仿佛生了锈的眼球，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瞥去。
视线越过床前低垂的、同样绣着精美花鸟的纱帐这玩意儿叫“帐幔”？，
模糊地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清一色的深色长袍，样式古怪，像是古装剧里的打扮。
为首的一个，胡子花白，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正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旁边几个年纪稍轻的，也是满面愁容，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这他妈……是哪个剧组走错片场了？还是自己加班加到出现幻觉了？林小强想开口问一句，
喉咙却干涩得像沙漠，只能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气音。这细微的动静，
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帐幔外压抑的死寂。“殿下有动静了！
”一个略显尖锐的嗓音惊喜地叫道。下一秒，
纱帐被一只保养得宜、却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掀开！光线骤然明亮，
刺得林小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一张保养得宜、此刻却毫无血色的、属于中年美妇的脸庞占据了视野。
她梳着高耸复杂的发髻，上面插满了珠光宝气的金钗步摇，一身华贵得刺眼的明黄色锦袍。
那双本该雍容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正死死地盯着他，
眼神里是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绝望？“强儿？我的强儿！你醒了？
你认得母后吗？”美妇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俯下身，
带着浓郁香气的脸庞几乎要贴到林小强脸上。母后？强儿？林小强的CPU彻底烧了。
眼前这张陌生又焦急的脸，这诡异的称呼，这奢华到离谱的古董房间，
还有外面那群穿着古装、愁眉苦脸的“演员”……无数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失控的野马，
在他本就因猝死而严重受损的神经回路里疯狂践踏、冲撞！逻辑分析失败！系统兼容性错误！
核心服务崩溃！巨大的认知冲击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
层恐惧、眼前荒诞绝伦的景象带来的精神震荡……所有情绪在他混乱不堪的大脑里轰然引爆！
“BUG！！！”一声嘶哑、干裂，却异常清晰的吼叫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咆哮，“太多……太多要重构啊——！！！
”这声源自程序员灵魂深处的、对混乱代码最本能的控诉和解决方案，
带着林小强所有的不解、愤怒和濒临崩溃的神经质，
响彻在这间弥漫着药香和绝望气息的华丽寝殿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皇后脸上那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
被林小强这句石破天惊的“天书”彻底吹灭。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
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她伸出去想要抚摸林小强脸颊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剧烈地颤抖。
“邪……邪祟……”她翕动着嘴唇，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带着无法言喻的惊恐，
“是邪祟……夺舍了我儿！强儿的魂……没了！没了啊——！”最后那声凄厉的哭喊，
如同杜鹃啼血，尖锐得划破了凝固的空气。话音未落，
皇后那双盈满惊怖泪水的眼睛猛地向上一翻，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娘娘！”“快！扶住皇后娘娘！”帐幔外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几个宫女嬷嬷尖叫着扑上来，七手八脚地接住皇后瘫软的身体，
哭喊声、掐人中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场面一片狼藉。林小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震懵了，
脑子里的嗡嗡声更响了。邪祟？夺舍？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下意识地想寻求解释，
寻求帮助，寻求一个能连接回他熟悉世界的锚点！混乱中，
他放在锦被下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兜——那是他过去七十二小时里，
无数次掏出手机查看邮件、刷调试日志、和同事吐槽的本能动作。
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熟悉的硬物轮廓！是手机！他的手机！
那部陪他征战了无数个通宵、屏幕早已布满细小划痕的“战友”，居然还在裤兜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希望瞬间涌了上来！有手机！有信号就能求救！就能报警！
就能查地图！就能……摆脱这该死的、荒谬绝伦的噩梦！他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
手指笨拙地探入裤兜，紧紧攥住了那冰冷的金属和玻璃外壳，然后猛地将它掏了出来！
熟悉的重量，熟悉的棱角，在这一刻简直如同救世主的福音书！林小强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甚至能想象到屏幕亮起后，那熟悉的界面带来的安全感。他颤抖着手指，
试图用指纹或者那点可怜的指甲去戳亮屏幕，
声地翕动着：“快……快报警……叫救护车也行……”就在他奋力与那该死的锁屏键搏斗时，
一道影子带着风声，“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他的床边！林小强吓了一跳，手指一抖，
手机差点脱手。他抬眼看去。跪在床边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穿着深蓝色古怪袍子的男人，
年纪看起来不小了，脸上堆满了皱纹，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极致敬畏和恐惧的眼神，
死死盯着他手中那块小小的、尚未亮屏的黑色玻璃板。那眼神，如同看到了开天辟地的神迹，
又如同看到了能吞噬魂魄的深渊！老太监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额头死死抵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他用一种近乎撕裂声带的、尖锐变调的嗓音，带着哭腔，
却又无比清晰地高喊道：“天佑大梁！太子殿下……祭出照妖神镜了——！！！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整个寝殿！所有的哭喊、混乱，
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一瞬。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狂喜、恐惧、难以置信，
齐刷刷地、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小强……和他手中那块平平无奇的黑色“砖头”上！
照妖镜？！林小强彻底石化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紧握的手机。就在这一刹那，
仿佛是命运的嘲弄，他那耗尽最后一丝电量的手机屏幕，竟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
极其微弱地、如同回光返照般，幽幽地亮了一下！黯淡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屏幕的轮廓。
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因长期熬夜而浮肿、眼袋深重、下巴上还冒着一片青黑胡茬的脸。
头发油腻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眼神空洞茫然，
带着一种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呆滞和彻底的懵圈。这张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反光里，
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非人的青灰色泽。那是林小强自己的脸。在跪伏在地的老太监眼中，
在那群惊魂未定、刚刚扶起昏迷皇后的宫女嬷嬷眼中，
在闻讯冲进来、满脸惊疑的侍卫眼中……那小小的、冰冷发光的镜子里，映照出的，
赫然是一张被“邪祟”占据、扭曲而呆滞的“妖邪”面孔！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皇后昏迷中无意识的低泣，
和老太监因极度激动恐惧而发出的、牙齿咯咯打战的细碎声响，
在弥漫着药味和绝望气息的空气中回荡。
林小强看着屏幕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呆滞的“邪祟”脸，再缓缓抬起头，
环视着这满屋子穿着古装、眼神如同看着洪荒猛兽般惊恐敬畏的人群。一股寒气，
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林小强，秃头程序员，猝死穿越。开局身份：大梁国太子。
当前状态：被满皇宫认定是“邪祟夺舍”的“天降智障”。
唯一道具：一台电量耗尽、被当成“照妖镜”的手机。 前景展望：一片漆黑，
BUG多到需要重构人生。寝殿内死寂的空气，被一声尖利得能刺破耳膜的唱喏打破。
“圣——驾——到——！”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被簇拥着的明黄色身影，
带着山岳般的威压，迈步而入。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还站着的人，
包括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太医，全都“扑通扑通”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凉的金砖，
大气不敢出。只有林小强，还像个断了线的木偶，瘫在那张巨大的雕花木床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已经彻底黑屏、被尊为“照妖神镜”的手机，
眼神空洞地望着华丽的藻井顶棚，
理着“太子”、“邪祟”、“夺舍”和“BUG太多要重构”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信息碎片。
梁帝梁弘毅，年约五旬，面容刚毅，久居帝位的威严刻在眉宇间的每一道纹路里。此刻，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先扫过被宫女嬷嬷抬到一旁软榻上、犹自昏迷不醒、眼角还挂着泪痕的皇后，
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随即，那目光便如同实质的探针，
精准地钉在了床榻上那个披头散发、眼神呆滞、手里还攥着“妖镜”的儿子身上。
林小强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冰冷、审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把手里这块惹祸的“板砖”塞回裤兜，但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
梁帝没有靠近床榻，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了林小强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
那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寝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昏迷皇后偶尔发出的微弱呓语。
林小强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放在显微镜下的切片，
每一个毛孔都在这位帝王的注视下无所遁形。终于，梁帝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到寝殿每一个角落：“太医何在？
”跪在最前面的王院判浑身一颤，几乎是匍匐着上前两步，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臣……臣在。”“太子，究竟如何？”梁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院判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钻进金砖的缝隙里：“回……回禀陛下……殿下脉象奇特，
神思……似有混沌离体之兆……恐……恐是‘离魂症’又……又……”后面“复发”两个字，
他实在不敢说出口，仿佛那是某种禁忌的诅咒。“‘离魂症’？
”梁帝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再次投向林小强手中那块“板砖”，
“那此物，院判作何解释？真是‘照妖镜’？” 他语气里的嘲弄，
连灵魂还在半空飘着的林小强都听出来了。王院判吓得魂飞魄散，
连连叩头：“臣……臣愚钝！此物……此物非典籍所载，其质非金非玉，光可鉴人，
映照……映照之像……臣……臣不敢妄言！但……但方才殿下握持此物，
确……确有异象……” 他语无伦次，已经彻底被“邪祟”和“照妖镜”整崩溃了。
梁帝的目光在林小强呆滞的脸上和那黑屏手机上来回逡巡，最终定格在后者。
他没有再追问太医，而是对身边一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的中年太监吩咐道：“高德忠，
传朕口谕：明日卯时，太子……‘病体初愈’，需沾沾朝堂阳气，着其随朕一同上朝。
”“病体初愈”？沾沾阳气？跪了一地的人都懵了。太子殿下这副“邪祟附体”的样子，
能上朝？陛下这是……唱的哪一出？高德忠却毫无迟疑，躬身应道：“遵旨。
” 他眼角余光扫过床上的林小强，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光。
林小强更懵了。上朝？卯时？那不就是凌晨四五点？！比甲方催命还狠！他想抗议，
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梁帝不再看他，转身，
明黄色的袍角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径直离去。只留下一殿的惊疑不定，
和床上那个握着“板砖”、感觉人生BUG比银河系星星还多的“智障”太子。
……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林小强像个提线木偶，
被几个手脚麻利、却全程大气不敢喘的太监宫女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
他们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和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
仿佛在伺候一件随时会爆炸的琉璃器皿。
他被套上了一身极其繁复沉重的服饰——明黄色的太子常服，绣着张牙舞爪的团龙纹样，
金线银线在昏暗的宫灯下闪着冷光。腰间的玉带勒得他喘不过气，
头上的金冠更是沉甸甸地压着他的太阳穴，让他本就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被两个孔武有力却小心翼翼的小太监“搀扶”着更像是架着，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空旷得吓人的宫道上。冰冷的晨风灌进他宽大的袖袍，冻得他一个激灵，
混沌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点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那块冰冷的“板砖”还在，
像他连接过去世界的唯一信标。穿过一道又一道森严的宫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巍峨得如同巨兽匍匐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太和殿。殿前巨大的广场上，
黑压压地跪满了人！清一色的深色或绛紫色官袍，
如同铺开了一片沉寂的、等待检阅的甲壳虫海洋。晨光熹微，
映照着他们低垂的冠冕和凝固的身影，肃杀、压抑，没有一丝活气。林小强被这阵仗吓住了，
脚步钉在原地。高德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太子殿下，请随老奴入殿。
”他被半推半扶地拽上了那高得令人眩晕的汉白玉台阶，走进了光线依旧有些昏暗的大殿。
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熏香和无数人气息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殿内空间大得惊人，
两排粗壮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远的穹顶。尽头高高的御座上，
端坐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明黄色身影——梁帝。他微微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
林小强被安置在御座下首左侧的一个独立座位上。他刚一坐下，就感觉至少有上百道目光，
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针，瞬间扎在了他的身上！
好奇、探究、惊疑、不屑、冷漠……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过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丢在聚光灯下的猴子，屁股底下像是有钉子，坐立难安。
无——本——退——朝——” 高德忠那标志性的、能穿透大殿每一个角落的尖利嗓音响起。
朝会开始了。林小强听得昏昏欲睡。那些文绉绉、绕来绕去的奏对，在他耳中如同天书。
什么“河道淤塞”、“库银亏空”、“边镇军饷”……每个字都认识，
组合起来比看汇编语言还催眠。他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脑袋一点一点，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好几次差点从那个硬邦邦的座位上栽下去。每次他身体一晃，
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鄙夷、惋惜，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启奏陛下，”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臣出列，声音洪亮，带着忧国忧民的沉重，
“江南道八百里加急奏报，连日暴雨，江水倒灌，堤坝危如累卵！江宁、苏松等府已成泽国，
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嗷嗷待哺！恳请陛下速速拨付钱粮，调派能臣，主持赈灾修堤事宜！
此乃燃眉之急，社稷之重啊！” 老臣说到激动处，声音都有些哽咽。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气氛凝重起来。水患，在这个时代，
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天灾。梁帝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最后，
竟落在了那个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智障”太子身上。“太子，”梁帝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议论，“江南水患，关乎万民生计，社稷安危。你……有何高见？
”嗡——！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
瞬间聚焦在林小强身上！
好奇、惊愕、难以置信、等着看好戏……林小强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猛地抬起了头，睡意被瞬间吓飞了九霄云外！高见？我一个刚猝死的码农，
对古代抗洪救灾能有什么高见？！开挖掘机还是调抽水船？！巨大的压力之下，
林小强那七十二小时连续调试代码形成的、刻进骨子里的职业本能瞬间接管了大脑！
程序员的思维逻辑如同条件反射般启动！“高见……高见……”他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
眼神因为高度紧张和急速思考而显得有些发直，手指无意识地开始在空中虚点，
仿佛面前有一个无形的键盘，“首先……得采集数据！对！数据！没有数据都是瞎搞！
”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调试程序遇到阻塞时的急躁，“得赶紧写个爬虫……啊不！
是派人！派得力的人！锦衣卫也行！火速去灾区！”满朝文武：“？？？” 爬虫？
那是什么上古异兽？锦衣卫……采集灾情？听起来倒是有点道理，
但这“爬虫”……林小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链条里，
无视了满殿的懵逼：“采集实时数据！
水位、雨量、决堤点坐标、灾民数量分布、物资储备点……越详细越好！格式要统一！
JSON……呃，我是说，要列清楚！然后……然后建模！” 他越说越快，
手指在空中划拉得更起劲了，仿佛在勾勒一张巨大的思维导图，“建个回归模型！
分析变量关联性！预测溃堤风险点！优化物资调度路径！对！路径优化是关键！
得用动态规划……或者启发式算法……”满朝文武：“！！！” 建模？龟孙？鬼市？
动态鬼话？启发试算？每个词都像天外陨石砸在脑门上！
但看着太子殿下那异常投入、甚至有些亢奋被他们理解为某种神性附体的神情，
以及那在空中不断比划的、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手指，
一股莫名的敬畏感开始在部分大臣心中滋生。有反应快的，
已经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了小本本和炭笔简易版铅笔，准备记录这“天启”！“还有！
”林小强一拍大腿拍在了沉重的玉带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这表情在群臣眼中更像是神谕传达时伴随的痛苦，思路完全奔逸了，“光修堤不行！
得……得做表格！可视化！灾情分布图！物资需求热力图！风险等级色块图！
” 他脑子里浮现的是各种Excel图表和GIS地图界面，“这样决策才直观！才高效！
才能……才能精准投放资源！”他猛地左右张望，急切地想找纸笔，
想把他脑子里的“系统架构图”画出来。
目光扫过旁边一个小太监捧着的、准备随时记录陛下旨意的空白奏本和毛笔。“拿来！
”林小强一把夺过奏本和毛笔。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林小强哪里会用毛笔？
他像握圆珠笔一样，笨拙地攥着笔杆，沾了墨，在光滑的奏本封皮内页他以为是纸上，
开始了他惊世骇俗的创作。横线！竖线！他凭着记忆，
努力想画出一个Excel表格的框架！
)、灾民数、需粮(石)、风险等级(高/中/低)…… 字丑得像鬼画符，
格子更是歪七扭八。画完“表格”，他觉得还不够“可视化”，又在旁边空白处，
努力想画个折线图示意水位变化趋势。结果画出来几条蚯蚓般的扭曲线条，
旁边标注：水位↑↑↑危险！！！。想了想，又画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圆圈，
代表不同地点的灾民聚集规模，旁边写：热力图参考。最后，他在奏本最下方，
用尽毕生书法丑书功力，
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大字：江南水患作战指挥系统 V0.1 草案。
